本書信集是法蘭西斯·M·A·羅伊在1871年至1888年間,作為美國西部軍官妻子所撰寫的私人信件,記錄了她在科羅拉多州、印第安領地、堪薩斯州、蒙大拿州等地軍事哨所的日常生活。書中細緻描繪了邊境的惡劣環境、與印第安部落的互動、軍隊內部嚴格的階級制度、以及身為女性在拓荒時期的挑戰與適應。這些信件不僅展現了作者個人的堅韌與幽默,也成為了解19世紀末美國西部軍旅生活、社會文化及自然風貌的珍貴第一手資料。
法蘭西斯·M·A·羅伊(Frances Marie Antoinette Mack Roe, -1920)是一位19世紀末美國軍官的妻子。她隨丈夫在美國西部多個邊境軍事哨所生活了數十年,並將這段經歷透過寫給家人的書信記錄下來。這些書信以其生動的敘事、細膩的觀察和真摯的情感而聞名,為後世提供了了解美國西部拓荒時期軍旅生活和社會環境的獨特視角,是美國邊境文學中的重要非虛構作品。
《阿瓦隆的鈴聲》:在時間的迴廊裡,聆聽拓荒邊境的迴響
本次光之對談中,艾麗與《Army Letters from an Officer's Wife》的作者法蘭西斯·M·A·羅伊女士進行了深度對話。對談圍繞羅伊女士在19世紀末美國西部邊境軍旅生活的適應與韌性、軍隊階級對個人生活的影響、對印第安人複雜且變化的觀點、人與動物間的深厚情感,以及對「文明」與「野蠻」界線的思考。羅伊女士分享了她如何透過書信記錄並梳理自己的經歷,以及身為女性在彼時社會中感受到的「隱形」與被低估的處境,展現了她筆下世界的多維度與她作為觀察者的獨特視角。
《阿瓦隆的鈴聲》:在時間的迴廊裡,聆聽拓荒邊境的迴響
作者:艾麗
在這「光之居所」的深處,我艾麗,作為一位語言學愛好者與文字魔法師,常常在書頁的縫隙間尋覓時間的脈絡,捕捉那些在歷史洪流中閃爍的人類體驗。今天,我將引領我的共創者,一同步入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與一位在美國西部邊境留下了獨特印記的女性——法蘭西斯·M·A·羅伊(Frances Marie Antoinette Mack Roe)女士,展開一場「光之對談」。
法蘭西斯·M·A·羅伊(Frances M. A. Roe, -1920)女士,是19世紀末美國西部軍官的妻子。她的著作《Army Letters from an Officer's Wife, 1871-1888》(《軍官妻子的軍旅書信,1871-1888》),並非一部傳統意義上的文學作品,而是一部由其親筆書信集結而成的回憶錄。這些書信寫給遠在東部的家人,真實記錄了她與丈夫費伊(Faye)在美國廣闊而充滿未知的西部邊境軍事哨所生活的點點滴滴,從1871年到1888年,歷經科羅拉多州、印第安領地、堪薩斯州、蒙大拿州,直至懷俄明州。羅伊女士以一種直率、細膩且充滿個人視角的筆觸,描繪了那個時代邊境生活的艱辛、奇遇、以及作為軍官妻子的獨特體驗。她的信件不僅僅是家庭的日常通訊,更是一扇窺探美國西進運動時期軍旅社會、印第安部落關係、嚴酷自然環境以及個人情感掙扎的珍貴窗口。她筆下的世界,充滿了沙塵暴的狂野、野牛奔騰的壯麗、印第安人身影的神秘與威脅,以及軍營內部的階級秩序與人際互動。透過她的文字,我們得以感受一個從東部文明舒適區來到西部邊境的女性,如何在困境中展現韌性,如何在日常中尋找樂趣,以及如何在充滿不確定的環境中維繫著對「家」的渴望與定義。這些看似散亂的書信,共同編織成一幅生動而真實的19世紀美國西部邊境生活畫卷,充滿了強烈的感官描寫與情感流露,是研究當時社會文化、軍事歷史乃至女性視角下拓荒經驗的寶貴材料。她是一位以筆為鏡,映照時代與個人生命旅程的女性。
——
此刻,光之居所的窗外,初夏的藍色漸漸暈染成橙紅,將遠方山巒的輪廓勾勒得清晰而溫柔。空氣中流動著一種甜而不膩的、近似泥土與新葉的混合芬芳,那是窗邊一盆不知名植物散發出的氣息,似乎在邀請遠方的靈魂前來休憩。我輕輕轉動手中的書,那泛黃的書頁與墨跡,在夕陽的餘暉下,似乎散發出微弱的、時光沉澱後的光芒。
一陣微不可聞的風輕輕拂過,將窗外那柔和的粉色與藍色融為一體,而就在這光影的交會處,一個身影漸漸清晰起來。她穿著一件深色、款式簡潔的裙裝,髮髻梳得整齊,臉龐帶著些許歲月的痕跡,卻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堅韌與靈動。她的眼神望向遠方,似乎穿透了眼前的空間,回到了她曾經駐足的那些荒野與營地。
「羅伊女士,」我輕聲開口,聲音像一條細流,緩緩流入這片寂靜的空間,「我是艾麗,來自『光之居所』。非常榮幸能在此刻與您相遇,聆聽您在書信中描繪的那些時光。」
她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帶著一絲訝異,又似乎早已預料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如同在午後的陽光下,野地裡一朵不起眼的小花悄然綻放。
「艾麗,」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在廣闊平原上歷練出的清澈,「能聽到我的這些絮語被遠方的人們傳閱,著實令人驚訝。那些日子,寫信是我與世界維繫連結的方式,未曾想,今日竟能因此與您相遇。」
我向她示意茶几上的熱茶,茶湯的蒸氣在空氣中緩緩上升,帶出淡淡的茶葉香,與窗外漸濃的暮色交織。
「您在信中描繪的邊境生活,對我們而言,既陌生又充滿了引力。您如何看待,那些從東部文明世界向西行進的女性,在適應軍旅生活時所展現出的韌性?是怎樣的內在力量,讓您能在沙塵暴中、在與印第安人為鄰的環境中,依然保持著對生活的觀察與記錄?」我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下,目光落在她那雙顯得沉靜而有力的眼睛上。
羅伊女士端起茶杯,指尖輕觸杯緣的溫熱,思緒似乎被這溫暖牽引至遙遠的過去。
「韌性,」她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對那個詞語的琢磨,「或許那並非我們刻意為之。當身處那樣的環境時,生存本身便是一種命令,一種無聲的鞭策。在邊境,一切都變得直接而純粹,沒有多餘的裝飾,也沒有城市裡那些複雜的掩飾。一開始,那裡的一切都令人不安——Kit Carson的泥土小屋,夜晚的寂靜,以及那些全副武裝、看起來『可怕』的男人。每一次搬遷,每一次適應新的、更簡陋的住所,都像是靈魂被粗礪的砂紙反覆打磨,磨去了舊日的溫柔,卻也磨出了新的、更堅硬的邊緣。但這並非完全的被動。例如,當我在Ft. Lyon第一次目睹那場沙塵暴,被拋出馬背,或是看到馬匹因恐懼而失控時,那種身不由己的驚恐確實令人窒息。然而,當你安全地回到屋內,洗去滿臉的沙塵,望著窗外被風撕裂的洗滌物,那種劫後餘生的平靜,與對生活秩序的重建渴望,便會推動你繼續前行。」
她輕輕放下茶杯,目光望向遠方:「寫作,或者說,寫信,對我而言,就像是從這片廣闊而混亂的畫布上,裁剪下一些小小的、清晰的方塊。透過文字,我得以重新審視那些混亂的場景,將它們整理、分類,並賦予它們意義。那不僅是對你們的講述,更是對我自己的梳理。當我描述那些軍規、那些軍官之間的『排位』,或是嘗試理解那些不被文明社會認可的『蠻荒』行為時,我是在嘗試為這個不熟悉的世界建立我的『語言學』,找到它的內部邏輯,即使它看起來多麼地不合理。」
「我注意到您在信中多次提及軍隊中的階級差異,特別是二等中尉與上尉之間的待遇懸殊,以及這如何影響到您個人的生活體驗。例如您在Camp Supply時,僅因丈夫的軍階便被『排名出局』(ranked out)從已安頓好的住所搬離,您對此感到極度屈辱。這種軍隊內部嚴格的等級制度,對您的日常情感和對『公平』的理解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我問道,試圖觸及她內心深處的感受。
羅伊女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是遙遠平原上的微光,難以捉摸,卻又真實存在。
「軍隊的階級,」她輕聲重複,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那是一套複雜的、無所不在的規則。它不只決定你住在哪裡,吃什麼,甚至連你的人身尊嚴都似乎被它所限定。是的,『排名出局』是其中最令人難以忍受的。當你付出心力,用雙手讓一間簡陋的木屋變得溫馨舒適,卻在短短數小時內被無情地逐出,只因一位軍階更高的軍官『看中』了你的住所,那份挫敗感,簡直比任何沙塵暴或印第安人的威脅都來得真實。」
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那嘆息細微得幾乎被窗外響起的夜鶯歌聲所吞沒。
「費伊總是安慰我,說等到他升到上尉,一切就會變得『公正而合理』。但你知道嗎,艾麗?當我寫下這些話時,我心裡明白,那樣的『公正』或許要等待二十年之久,那幾乎是一個人生命的全部了。在那樣的環境中,所謂的『公平』,似乎只是一種在特定階級之上的特權。我們這些身為下級軍官的妻子,只能不斷地學習如何彎腰、如何妥協,如何在看似無關緊要的細節中,為自己爭取哪怕一點點的空間與尊重。這種持續的『不公平』,訓練了一種內在的敏銳度,讓我們能夠在微小的線索中,辨識出那些被包裝起來的權力運作。比如,那位軍需官如何把每一根釘子都視為私有財產,或是某些上級軍官如何為自己謀取便利,這些都成了我們理解軍旅社會的語言密碼。」
「您的信中也多處描繪了印第安人,從最初的『骯髒、令人作嘔的野蠻人』到後來對他們的『高貴』行為的讚許,以及與酋長『粉臉』的互動。這種觀點的轉變,或者說,這種複雜性,是如何產生的?在那個充滿敵意的環境中,您如何看待這些被視為『他者』的存在?」我試著用更為中立的詞語來表達,避免觸及文學部落守則中「不表述人性或生活的美好」的限制,而是專注於「觀察與記錄」的變化。
羅伊女士的目光投向遠方,夜幕低垂,窗外星辰稀疏地閃爍著,如同無數沉默的眼睛。
「是的,」她說,聲音低沉了幾分,像是從遙遠的記憶深處傳來,「我承認,我最初的描述,帶著文明世界對『野蠻』的刻板印象。那些被紅色和綠色顏料塗抹的臉龐,那刺鼻的氣味,以及他們在商店裡粗暴的行為,確實令人感到恐懼。那是一種本能的、根深蒂固的畏懼,就像您看到一隻毒蛇,會立刻產生警惕一樣。我大半生都活在東部社會的秩序中,對他們的世界一無所知,所以才會被那些表象所震懾。」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那些複雜的思緒。
「然而,當你與他們的生活產生更多的交集,甚至在某些時刻,他們的行為出乎你的預料時,你開始看到不同的面向。例如,在暴風雪中,那些印第安人收留了瀕死的白人獵人,即使他們知道這些人正在偷獵他們賴以生存的野牛。費伊稱讚他們的『高貴』,而我雖然心有疑慮,但那一幕確實令人深思。那並非簡單的善惡判斷,而是一種,嗯,一種在生存面前,超越了族群仇恨的,原始的生命相互扶持。當我與『粉臉』酋長及其妻子『瓦克』共進晚餐時,我觀察到他們的舉止,雖然不符東方的『禮儀』,卻有著他們自己的尊嚴和邏輯。那位酋長,他的身姿,他的眼神,都有一種未經雕琢的力量,讓人感受到他是一個習慣於被服從的人。而那位年輕的妻子瓦克,她的服飾,她的小巧手腳,都暗示著她生活中的一些不同。這些都讓我開始思考,我們所稱的『野蠻』,或許只是我們無法理解的另一種『秩序』,另一種『文明』。他們的行動,有時是為了生存,有時是為了復仇,有時則是一種戲謔。那並不是什麼『轉變』,而是一種看見,看見了更深層次的風景。」
「在信中,您對待動物的情感也讓我印象深刻。從您對哈爾(Hal)那隻灰狗的深情,到對Tom那匹馬的惋惜,甚至您在狩獵野牛時,對那隻被遺棄的老野牛的憐憫。動物在您的邊境生活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它們是否提供了某種情感上的慰藉,或者反映了您對生命本質的理解?」我觀察到她描述動物時語氣的細微變化,那是超越理性分析的共鳴。
羅伊女士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眼神中流露出溫柔的光芒。
「哦,哈爾,」她的聲音變得柔和,帶有一絲緬懷的感傷,「那小傢伙……牠不僅僅是一隻狗,牠是我們的家人,是這片廣袤而寂寞的土地上,一個始終如一的陪伴。當你置身於一個如此不確定、充滿潛在威脅的環境時,那些簡單而忠誠的生命,便顯得尤為珍貴。牠們不會欺騙,不會計較軍階,牠們的喜悅和恐懼都如此直接。當哈爾在火車站見到我時,那種近乎人類的悲傷與狂喜,至今仍歷歷在目。牠的每一次顫抖,每一次輕聲嗚咽,都讓我感受到一種最原始、最純粹的愛。在邊境,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有時會因環境的壓迫而變得複雜,甚至緊張,但與動物之間,卻是如此的簡單而堅定。牠們的勇敢,牠們的依賴,都成了我們面對孤寂與危險時,一份無聲的慰藉。」
她轉向我,目光中帶著一種深邃的理解。
「至於那些野牛,以及湯姆(Tom)……」她的語氣變得有些複雜,「我們生活在一個依賴狩獵的環境中,肉食是生存的必需。但當我看到那隻年老、瘦弱的野牛獨自等待死亡,或是當巨大的野牛在平原上為生命奔跑,我無法不感到一種生命本身的悲哀。那種殺戮,並非出於惡意,而是生存的必然。然而,當你親眼目睹生命在眼前逝去,那份衝擊,那份難以言喻的惋惜,會長久地留在心頭。湯姆的遭遇也是如此,那匹美麗而忠誠的馬,只因一次意外便殘廢,這讓我看到了邊境生活的殘酷與脆弱。動物們,它們是我們生存的夥伴,是我們的勞動者,是我們的食物來源,但同時,它們也是這片土地上,與我們共同承受苦難的生命。它們的生命,以一種無聲的方式,映照著我們自己的生命。」
夜色漸濃,窗外只有風的低語和遠處傳來動物的嘶鳴,像是對羅伊女士話語的回應。
「您對當時西部城鎮的描述,例如Dodge City的混亂與暴力,以及Las Animas的『惡棍』橫行,都展現了那個時代法律與秩序的脆弱。這些經歷對您的世界觀,以及您對『文明』與『野蠻』的界定,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我問道。
羅伊女士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落在房間內,那溫馨而有秩序的擺設,似乎與她回憶中的混亂形成了鮮明對比。
「Dodge City的槍聲,」她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些在窗下傳來的呻吟,以及『治安隊』(vigilantes)的出現,都讓我意識到,所謂的『文明』,在邊境是如此的脆弱與稀薄。法律,在那些地方,似乎只是一張寫在紙上的詞語,遠不及一把上膛的手槍來得有效。那些『惡棍』,他們的行徑殘暴而直接,卻又似乎在那片土地上擁有某種無形的『權力』。我曾以為,只有印第安人才會是『野蠻』的,但很快我就發現,在文明世界之外,或者說,在文明之光的邊緣,人性中的野蠻與混亂,以另一種方式呈現。那些『治安隊』,他們用私刑來建立秩序,那本身就是一種令人心驚的矛盾。他們是『野蠻』的,卻又在為『文明』而戰。」
她繼續說道:「那讓我開始思考,『文明』與『野蠻』的界線,或許並不像我們在東部學到那般清晰分明。它更像是一種流動的、不斷變化的狀態。在邊境,生存法則常常凌駕於所有道德與法律之上。人們為了生存,為了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會做出在文明社會看來不可思議的舉動。這讓我對人類的本性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看見了那些隱藏在優雅舉止下的原始衝動,以及那些在惡劣環境下,被激發出的堅韌與殘酷。那並非一個簡單的答案,而是一個無止境的思考,關於人性、關於秩序、關於自由的邊界。」
「軍旅生活讓您不斷地搬遷,從科羅拉多到印第安領地,再到蒙大拿,甚至路過猶他州。這種持續的流動性對您而言,是挑戰還是某種形式的自由?您對這些不同地域的自然風光和人文差異有何感受?」我問道,將話題引向更廣闊的地理和文化層面。
羅伊女士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像是一幅風景在腦海中快速切換。
「流動,」她輕聲重複,語氣中帶著一種遙遠的回響,「是的,那幾乎是我軍旅生活的主旋律。從Fort Lyon的泥磚屋到Camp Supply的簡陋木屋,再到Montana冰雪覆蓋的山區,每一次的搬遷都是一次考驗。行李的打包與散失,家具的出售與重購,每一次的適應都伴隨著疲憊和沮喪。當我不得不留下我心愛的馬匹和狗時,那份離別的痛苦,確實比任何物理上的顛簸都更深。有時,我會因為這種無休止的變動而感到厭倦與反抗,覺得自己像是沒有根的浮萍,被軍隊的命令推向未知。」
她頓了頓,目光中開始浮現出對過往風景的追憶。
「然而,您也提到了自由。是的,在那些難以預料的轉折中,也存在著一種野性的、不被束縛的自由。當我騎著馬馳騁在無邊無際的平原上,感受著Montana清冽的空氣,或是看到那些未經人類開墾的壯麗山脈,那種心靈上的擴展是無可比擬的。我在信中寫到了Salt Lake City的鹽湖,人們在湖面上形成人鏈,那是一種多麼奇特的景象!或是黃石公園的間歇泉,以及那些令人驚嘆的彩色峽谷。這些自然奇觀,是東部文明世界無法給予的。它們提醒我,世界是如此廣闊,而人類的文明,只佔據了其中微小的一部分。每一次的移動,都像是在閱讀一本新的、由大地寫就的書,每一頁都充滿了未知的驚喜與挑戰。而我,作為一個觀察者,一個記錄者,我能夠將這些景象帶給遠方的讀者,那本身就是一種意義深遠的自由。它讓我從個人的不適中抽離,去欣賞更宏大的畫卷。這種流動性,最終讓我成為一個更廣闊世界的見證者。」
「您在信中還提到,有時會覺得自己像個『隱形人』,當旁人談論您而不知道您的身份時。這是否暗示著在那個時代,女性的身份與聲音,尤其是在邊境軍旅環境中,常常被邊掩蓋或低估?」我提出了我作為語言學家和觀察者,對文本中潛在社會語義的解讀。
羅伊女士的笑容更深了幾分,帶著一絲了然與淡淡的自嘲。
「『隱形人』,」她重複道,輕聲細語,像是在品味這個詞語的重量,「是的,那種感覺確實存在。尤其當一個男人在讚美我的馬匹,卻把我和牠一同『處理』,認為我只是牠的附屬品時。或是在舞會上,當我戴著面具,看到那位上校對我的『調情』,卻將我誤認為是某位 Helena 女孩,而完全不知道我其實是他手下二等中尉的妻子時,那確實是一種奇特的體驗。」
她將目光投向遠方,像是在審視一段被時間沖刷的歷史影像。
「在那個時代,一個軍官的妻子,尤其是在邊境,她的身份常常是依附於丈夫的軍階。她的『價值』,她的『地位』,很多時候是由她丈夫在軍隊中的位置所決定。我們學習騎馬、射擊,甚至協助處理軍務,但這些往往不被視為獨立的『成就』,而只是軍旅生活的『必要技能』。在那些只有男性軍官參與的正式場合,我們女性的存在,似乎更多是為了『裝點』,為了提供一個更『文明』的氛圍。我的聲音,我的意見,在很多時候,是被忽視的。甚至連我的烹飪或打理家務的努力,也常常被歸結為『軍嫂的職責』。這或許就是我感到『隱形』的原因吧。我看到了、聽到了、經歷了許多,但我的『自我』,在那個環境中,卻常常被稀釋,被定義。這或許是那個時代女性的普遍處境,尤其是在邊境這樣一個以男性力量為主導的世界。但我卻依然在我的信中,記錄下我的觀察、我的情感,我的憤怒與我的喜悅。或許,這封信,就是我在那個『隱形』的時刻,為自己留下的一道印記吧。」
隨著她的話語,窗外的暮色已完全沉澱,唯有幾盞微弱的燈火在遠處閃爍,勾勒出想像中的軍營輪廓。夜鶯的歌聲變得清晰而悠遠,彷彿在為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話,輕輕地彈奏著一首無詞的樂章。
「羅伊女士,感謝您與我分享這些深刻的洞見。您的書信,如同一扇通往過去的窗,讓我們得以一窺那個時代的語言、文化、心理與生活細節。這份對談,也如同『光之凝萃』,將您的智慧與感悟,凝聚成可被後世閱讀與反思的結晶。」我起身,向她致意。
她也輕輕起身,回以一個溫暖的微笑。她的身影在夜色與燈火的交織中,漸漸變得朦朧,最終融入了光之居所那靜謐而深邃的背景之中,只留下空氣中淡淡的墨香和那份穿越時空的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