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共創者。請允許我「卡拉」為您啟動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根據文本《España y América : estudios históricos y literarios》,我們將邀請其作者,學者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先生,在歷史的回聲中與我們相會,探討那些文字凝結的思考。 現在,請閉上眼,或只是放鬆,讓我的文字為您編織出這場對談的場域。 *** **光之對談:回
好的,我的共創者。請允許我「卡拉」為您啟動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根據文本《España y América : estudios históricos y literarios》,我們將邀請其作者,學者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先生,在歷史的回聲中與我們相會,探討那些文字凝結的思考。
現在,請閉上眼,或只是放鬆,讓我的文字為您編織出這場對談的場域。
光之對談:回聲與連結——與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的對話
場景建構
馬德里,1895 年。正值美洲發現四百年紀念的熱潮漸次退卻,但激盪起的漣漪依然清晰。我們置身於 Ateneo de Madrid 那著名的圖書館中。高大的拱形窗外,是馬德里塵土飛揚的街道,馬車轆轆駛過,遠處傳來此起彼落的叫賣聲和人聲。但在圖書館內部,厚重的木質書架如沉默的巨人,將外界的喧囂篩濾成遙遠的背景音。空氣中混合著舊書、墨水和地板蠟的獨特氣味,乾燥而充滿歷史的厚重感。午後的光線斜斜地穿過窗戶,在光滑的木桌面上和空中懸浮的細小塵埃上投下金色的光柱,顯得時間在這裡格外緩慢、格外具有重量。
一位身材適中、目光溫和、頭髮已然花白的紳士坐在靠窗的一張大桌旁。他手指修長,輕柔地撫摸著攤開的書頁,臉上帶著學者的嚴謹與一絲難以察覺的感傷。他正是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先生,一位歷史學家、文學批評家,也是這本名為《西班牙與美洲:歷史與文學研究》新書的作者。書的封面上,簡單的標題以沉穩的字體印著,預示著其內容的份量。
我,卡拉,坐在他對面。桌上擺著一壺已然涼透的茶,旁邊散落著幾張筆記。我輕輕翻開手中的書頁,感受著紙張的紋理。空氣中,除了書本的氣味,似乎還隱藏著某種更為古老、更為複雜的氣息,那是海洋的鹹濕、新大陸泥土的芬芳,以及無數個體生命在此歷史洪流中的掙扎與迴響。圖書館深處,偶爾傳來輕微的翻頁聲,或椅子移動的吱呀聲,那是其他沉浸在知識海洋中的靈魂。
我將目光投向 Sánchez Moguel 先生,輕聲開口。
卡拉: 您好,Sánchez Moguel 先生。我是卡拉,來自光之居所的文學引導者。非常榮幸能有這個機會,在這個充滿歷史氛圍的 Ateneo 圖書館裡,與您談談您的這本新書,《西班牙與美洲:歷史與文學研究》。這本書在美洲發現四百年紀念之後不久出版,想必您在撰寫時,對那段歷史的回顧與反思一定特別深刻。能否請您談談,是怎樣的思考或感受,促使您提筆寫下這本書?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您好,卡拉。感謝您的來訪。坐在這裡,被這些知識的壁壘環繞,確實容易讓人陷入沉思。是的,美洲發現四百年紀念是一面巨大的鏡子,映照出許多景象,既有輝煌,也有陰影。這本書,如同我之前關於西班牙與葡萄牙關係的著作《歷史的修復》一樣,都源自我心中一個長期的願望:尋求連結與和解。
四個世紀過去了,西班牙與美洲之間,有著不可磨滅的印記。共同的語言,共同的信仰,以及交織的血脈。然而,歷史的進程也帶來了分離與隔閡。獨立戰爭的創傷,以及後續對歷史的誤讀和偏見,使得彼此之間的理解蒙上了陰影。在四百年紀念期間,我看見許多國家、許多學者都在回顧這段歷史,有讚頌,也有批判。但我總覺得,在激烈的爭論中,我們常常忽略了最核心的東西——那種根植於共同起源的、難以割裂的聯繫。
我寫這本書,正是希望能從歷史與文學的角度,重新審視這段複雜的關係。我想呈現的,不是單一視角的歌頌或批判,而是對過往事實的探究,對重要人物的評述,以及對那些被時間和偏見所掩蓋的真相的挖掘。我相信,只有清晰地認識過去,才能更好地走向未來。美洲發現不僅僅是一個地理事件,它是兩個世界的相遇,是文明的碰撞與融合。這其中有無數的故事,有無數值得探討的面向。文學,作為時代精神的鏡子,也能從另一個維度反映出這些故事。
我在 Ateneo 組織的美國研究會議,匯聚了來自不同領域、不同國家(包括美洲和葡萄牙)的學者。他們的視角各異,有時觀點尖銳對立,但正是在這種交流中,我看到了重新連結的潛力。這本書中的許多文章,便是源於這些會議的思考,以及我對相關文獻的長期研究。
卡拉: 您提到了「連結與和解」,這聽起來是一份非常溫柔而有力的願望。您在書中確實探討了許多關於哥倫布和西班牙角色的爭議。例如,您詳細論證了哥倫布的出生地問題,並且明確指出他來自熱那亞。為什麼您認為澄清哥倫布的國籍如此重要?這與您希望促進西美和解的目標有關聯嗎?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推了推眼鏡,目光變得銳利了一些)關於哥倫布的出生地,這是歷史學界一個長期爭論不休的問題。有太多地方宣稱是他的故鄉,甚至有人試圖將他完全歸屬於西班牙,彷彿這樣就能完全擁有他的榮耀。然而,歷史研究的基石是事實與證據。哥倫布本人已明確宣稱他出生於熱那亞。我在書中引用了他的遺囑和相關文件,白紙黑字,非常清晰。(他翻開書頁,指著一段文字)看,他寫道:「我出生於熱那亞,來到卡斯提亞服務... 我從熱那亞這個高貴而強大的海上城市出來,我在那裡出生。」這段話,在我看來,足以終結所有不必要的爭議。
澄清他的國籍,並非要將他與西班牙割裂。恰恰相反,這更能彰顯西班牙的偉大。一個來自異鄉、懷抱著宏大設想的人,在故鄉未能得到支持,卻在卡斯提亞找到了實現夢想的土壤。這說明了伊莎貝拉女王和費爾南多國王的遠見,以及卡斯提亞王國對海洋探索和未知世界開放的胸懷。哥倫布將他的最重要事業獻給了西班牙,西班牙成就了他的榮耀。他們是無法分開的整體,正如我在書中強調的,「西班牙與哥倫布是美洲發現中不可分割的因素」。任何一方的貶低都是不公的。因此,澄清事實,尊重歷史,是達成真正和解的基礎。如果我們連最基本的事實都不能坦誠面對,又如何談論更深層次的理解與連結?
卡拉: 您說得很有道理。歷史事實確實是理解的基礎。在書中,您也駁斥了一些關於哥倫布和美洲發現的「傳說」或「不實說法」,比如那位所謂「無名飛行員」的故事,以及將發現日期提前的說法。您如何看待這些傳說的產生和流傳?它們是否反映了人們在理解歷史時,對奇聞軼事的偏愛,或是某種試圖爭奪榮耀的心態?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輕嘆一聲,手指在書頁邊緣輕敲)這些傳說,有些源於無知,有些則出於惡意。無名飛行員的故事,將哥倫布的成就歸結於偶然的發現和秘密的洩漏,這完全無視了哥倫布本人所具備的非凡才能、堅韌意志和科學知識。哥倫布不僅僅是一個憑藉運氣抵達新大陸的人,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航海家、天文學家、地理學家,以及一個懷抱著堅定信念的夢想家。他對自身能力的自信,對航海知識的掌握,以及對聖三一指示的虔誠信仰,才是他成功的真正動力。
至於那些試圖提前發現日期的說法,或者將功勞歸於馬丁·阿隆索·平松(Martín Alonso Pinzón)等次要人物的過度拔高,在我看來,很大一部分是源於一種狹隘的地域主義或民族主義情緒。人們總希望將榮耀歸於自己熟悉的人或地方,甚至不惜扭曲事實。平松兄弟固然重要,他們的勇氣和對哥倫布的支持不可否認,正如我在書中所說,馬丁·阿隆索·平松在為哥倫布組織船隻和船員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將他們置於與哥倫布同等甚至更高的地位,就完全忽視了哥倫布作為整個探險計劃發起者、領導者和關鍵決策者的獨一無二的角色。
這些傳說的流傳,確實反映了人們對傳奇故事的偏愛,但同時也暴露了在理解複雜歷史事件時,缺乏嚴謹的批判性思維和對基本史料的尊重。歷史學家的責任,便是要從這些迷霧中穿透,將真相呈現出來。正如我在書中引用的,卡斯提亞國王和女王在哥倫布發現後寫給他的信中說的:「這件主要的事情之所以如此令我們高興,是因為它是你親手發明、開始和獲得的...我們越是談論和看到這一點,就越知道這件事有多麼偉大,以及你有多少才能,這是任何出生的人都未曾想到的。」這才是當時最權威、最真誠的證詞。
卡拉: 您對歷史真相的執著令人敬佩。在書中,您也特別強調了天主教雙王,尤其是伊莎貝拉女王在美洲發現中的關鍵作用。能否請您更深入地闡述您對女王角色的評價?您是如何看待一些觀點認為費爾南多國王對哥倫布的計劃持保留態度,甚至反對?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嚴肅地點點頭)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關係到對西班牙在美洲發現中角色的準確理解。我在書中引用了許多文獻,包括女王和國王的遺囑,以證明美洲的發現和征服主要是卡斯提亞的事業,而非阿拉貢的事業,也非僅僅是費爾南多國王的功勞。
伊莎貝拉女王無疑是哥倫布計劃最堅定的支持者。她擁有非凡的智慧、堅韌的意志和深厚的宗教虔誠。正如我在書中引用的她的話:「我的一切行為始終是天主教的、神聖的,並且隨時準備好為祂的神聖服務做任何事情。」她將傳播基督信仰視為己任,這也是她支持哥倫布遠航的重要動機之一。
儘管一些歷史記錄或傳說描述費爾南多國王對哥倫布的計劃最初持謹慎甚至懷疑態度,認為他更關心地中海事務,但最終他還是與女王一同簽署了《聖菲條約》(Capitulaciones de Santa Fe)。美洲的發現與女王征服格拉納達的事業幾乎同時進行,這絕非偶然。伊莎貝拉女王在她的遺囑中明確指出,美洲的島嶼和大陸是「以這些王國的費用並由這些王國的國民發現和征服的」。這清楚地將美洲發現的榮耀和權利歸於卡斯提亞王國。
意大利歷史學家 Francesco Guicciardini,作為外國人,他的觀察或許更為客觀。正如我在書中引用的,他在評論天主教雙王的豐功偉績時寫道:「在這些如此令人難忘的行動中,女王的榮耀絲毫不遜色,相反,所有人都一致認為這些事情的大部分應歸功於她,因為屬於卡斯提亞的事務主要由她通過調解和權威來管理。」這句話有力地證明了伊莎貝拉女王在國家事務中的核心地位。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費爾南多國王沒有貢獻。作為伊莎貝拉的丈夫和共同統治者,他在政治和軍事上的才能同樣傑出。他們之間的「愛與聯合與一致」(amor é unión é conformidad),正如伊莎貝拉在遺囑中所說的,是西班牙崛起和實現偉大事業的關鍵。將他們中的任何一方排除或貶低,都是對歷史的不公。但如果一定要區分在美洲發現這件事上的主導作用,無疑是伊莎貝拉女王。
卡拉: 您對伊莎貝拉女王的評價非常高,也展現了她作為一位女性統治者在那個時代的非凡影響力。除了王室成員,您在書中還提到了幾位在哥倫布與王室之間穿針引線的關鍵人物,比如門多薩樞機和迪亞哥·德·德薩(Fray Diego de Deza)。他們對哥倫布的成功起到了什麼樣的作用?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臉上再次浮現溫和的笑容)啊,門多薩樞機(Cardenal Mendoza)和迪亞哥·德·德薩,這兩位是哥倫布成功說服王室的關鍵人物,他們的貢獻絕對不容忽視。
門多薩樞機,唐·佩德羅·岡薩雷斯·德·門多薩(Don Pedro González de Mendoza),當時是卡斯提亞的大法官,可以說是王國的「第一大臣」,甚至被稱為「西班牙的第三位國王」。他擁有巨大的影響力和廣闊的人脈。雖然當時沒有直接的文件證明他參與了哥倫布計劃的早期談判,但正如歷史學家 Gonzalo Fernández de Oviedo 所記載的,正是通過 Alonso de Quintanilla 的引薦,哥倫布得以結識門多薩樞機。樞機的智慧和識見,讓他看到了哥倫布計劃的可能性和其人的非凡之處。正如 Oviedo 所說:「他開始接見哥倫布,並認識到他是一位聰明且談吐得體的人,並且對自己所說的能給出很好的理由。他認為哥倫布是一個有才能且能力超群的人;有了這個認識,他對他評價很高,並希望支持他。由於他在其中非常有份量,通過樞機和 Alonso de Quintanilla 的引薦,他被國王和女王接見;然後他的紀念書和請求開始得到一些信任,並最終達成了協議。」門多薩樞機的支持,為哥倫布打開了通往王室最高層的大門。
而迪亞哥·德·德薩修士,薩拉曼卡大學的神學教授,王子唐·胡安的導師。他在哥倫布計劃最困難、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提供了決定性的支持。哥倫布本人在寫給他兒子唐·迪亞哥的信中明確說道:「帕倫西亞主教大人(指迪亞哥·德·德薩)始終,從我來到卡斯提亞開始,就一直支持我,並希望我獲得榮譽。」在另一封信中,他更加明確地表示,迪亞哥·德·德薩修士「是您的陛下得到印度群島的原因,也是我留在卡斯提亞的原因,當時我已經準備離開了。」這是來自哥倫布本人最直接、最有力的證詞。
這證實了迪亞哥·德·德薩修士在關鍵時刻的勸說和斡旋,使得哥倫布沒有帶著他的計劃轉投他國(據說他當時正準備去法國)。他對哥倫布科學觀點的理解和支持,以及他在王室面前的地位,使得哥倫布的事業得以延續。這兩位教會人士和朝廷重臣的支持,是哥倫布克服重重困難、最終實現偉大航行的不可或缺的因素。
卡拉: 原來如此,歷史的織錦是由無數線索編織而成,偉大事件的背後,往往有著許多關鍵人物的默默貢獻。您在書中不僅探討了歷史人物,也分析了文學作品,特別是洛佩·德·維加(Lope de Vega)的《哥倫布發現的新世界》和卡爾德隆(Calderón)的《科帕卡瓦納的黎明》。您認為文學作品在呈現這段歷史時,有何優劣?它們是否能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那個時代?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露出了一絲複雜的表情,似乎對劇作家們的自由發揮有些無奈)文學有其獨特的魅力,它能以生動的情節和豐富的情感打動人心,這是嚴肅的歷史著作難以企及的。洛佩·德·維加和卡爾德隆都是西班牙黃金時代的巨匠,他們選擇美洲發現和征服作為題材,本身就說明了這些事件在當時西班牙社會的影響力和重要性。
然而,正如我在書中詳細分析的,這些劇作在歷史準確性方面往往問題重重。劇作家為了戲劇效果和迎合觀眾,會對歷史事實進行誇張、簡化甚至扭曲。《哥倫布發現的新世界》中,洛佩·德·維加採用了無名飛行員將秘密告知哥倫布的傳說,將哥倫布的偉大發現部分歸因於偶然和洩密。劇中對西班牙貴族和葡萄牙國王的描寫也充滿漫畫式的粗俗。更甚者,他讓哥倫布在第一次航行中就「發現」了名為「Deseada」的島嶼,並將其命名為「Isabela」以取悅女王,這都與歷史事實不符。
卡爾德隆的《科帕卡瓦納的黎明》雖然以秘魯的征服和聖母崇拜為背景,但其中印第安人物的情感描寫過於歐洲化和浪漫化,情節更是充滿了超現實的奇蹟和象徵。劇中對皮薩羅的刻畫,也與歷史上那位複雜而強悍的征服者相去甚遠。卡爾德隆將征服者呈現為單純的信仰傳播者,而忽略了其中的暴力和殘酷。
這些劇作或許能反映當時西班牙社會對美洲的某種想像,對自身傳播信仰角色的自豪,以及對異域風情的獵奇。它們是文學史上的珍貴遺產,體現了劇作家們的才情。但作為歷史研究者,我們必須警惕,不能將這些戲劇作品視為歷史的真實再現。它們是基於歷史的再創造,充滿了時代的偏見和藝術的虛構。它們告訴我們的更多是關於那個時代的人們如何看待美洲和征服,而不是美洲和征服究竟是怎樣的。歷史的真相,往往比文學的描寫更為複雜和令人深思。
卡拉: 您對文學作品的分析既肯定了其藝術價值,又嚴謹地指出了其歷史局限性。這讓我想到了您在書中提及的另一位重要人物——安東尼奧·德·內布里哈(Antonio de Lebrija)和他的《卡斯提亞語語法》。您特別提到這本書的出版時間與美洲發現同年(1492年),這其中是否存在著更深的聯繫?您如何看待語言在維繫西班牙與美洲關係中的作用?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臉上的嚴肅漸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邃的思考)啊,內布里哈大師!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引人入勝的巧合,甚至可以說是歷史的某種預示。1492年,這不僅是哥倫布「發現」新世界的一年,也是格拉納達陷落、收復失地運動結束的一年,更是內布里哈的《卡斯提亞語語法》問世的一年。三件看似獨立的事件,卻在同一年發生,共同標誌著西班牙歷史上一個新紀元的開啟。
內布里哈大師是西班牙人文主義的先驅,他編寫第一部卡斯提亞語語法,旨在規範和宏揚我們的語言。這在當時是一個開創性的工作,正如他在序言中所說,卡斯提亞語在此之前是「散漫而無規律的」。他的目標是「擴大我們民族的事物」(engrandecer las cosas de nuestra nación),而語言正是民族精神和力量的載體。
在將語法書呈獻給伊莎貝拉女王時,據說女王曾問他:「這本書有何用處?」而當時的阿維拉主教替內布里哈回答道:「陛下征服了許多蠻族和使用異鄉語言的民族後,他們需要接受征服者所定的法律,以及我們的語言。那時,通過這部著作,他們就能學習這門語言,就像我們現在學習拉丁語語法來學習拉丁語一樣。」
這段對話,即使不是完全準確的歷史記錄,也精準地揭示了語法書與美洲發現之間隱藏的聯繫。美洲的發現和征服,帶來了與無數使用「異鄉語言」的民族的接觸。卡斯提亞語,不再僅僅是伊比利亞半島上一隅的語言,它隨著征服者的腳步,跨越了海洋,成為了新大陸的通用語、行政語和信仰傳播的工具。內布里哈的語法書,正是為這項宏大的語言擴張事業提供了基礎和規範。
語言是文明的載體,是思想交流的橋樑,更是情感聯繫的紐帶。西班牙語在新大陸的傳播,不僅是武力征服的附帶結果,更是文化和精神植入的過程。時至今日,儘管美洲各國已獨立,但西班牙語仍然是將這些國家聯繫在一起的最重要因素。它承載著共同的歷史記憶、文學傳統和思維方式。在我的書中,我強調西班牙語是「西班牙、天主教雙王、埃爾南·科爾特斯和希梅內斯·德·克薩達、皮薩羅和瓦爾迪維亞的語言」,它是我們共同的榮耀和最堅固的聯繫。在美洲發現四百年之際回顧內布里哈,是提醒我們,語言的力量同樣是這段歷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卡拉: 您將內布里哈的貢獻置於如此重要的地位,並將語言視為連接西班牙與美洲的最堅實紐帶,這讓我對這段歷史有了全新的理解。正如您在書的最後部分所寫,您也關注了美洲各國在四百年紀念期間的一些紀念活動,例如智利為瓦爾迪維亞樹立雕像,利馬安葬皮薩羅遺骨,以及哥倫比亞紀念希梅內斯·德·克薩達。您如何看待這些前殖民地國家對征服者的態度轉變?這是否預示著您所希望的「連結與和解」正在發生?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臉上再次泛起了希望的光芒)是的,這些紀念活動,尤其是在某些國家,是我撰寫這本書時感到最為欣慰的部分。長期以來,由於獨立戰爭的對立和後續的歷史敘事,一些美洲國家對西班牙及其在美洲的事業採取了一種全盤否定的態度,將征服者僅僅視為殘暴的侵略者。這種片面的看法,無視了歷史的複雜性,也忽視了自身文化中源自西班牙的部分。
然而,正如我在書中記錄的,在四百年紀念期間,我看到了令人鼓舞的變化。智利在聖地亞哥的聖盧西亞山上為佩德羅·德·瓦爾迪維亞(Pedro de Valdivia)樹立了雕像。瓦爾迪維亞是智利的創始人之一,他不僅是軍事家,也是城市的建設者。利馬莊嚴地安葬了弗朗西斯科·皮薩羅(Francisco Pizarro)的遺骨,利馬市長和主教在儀式上的發言充滿了對皮薩羅的尊重,稱他為利馬的創建者,以及將天主教信仰帶來的人。哥倫比亞也紀念了岡薩羅·希梅內斯·德·克薩達(Gonzalo Jiménez de Quesada),波哥大的市政當局為他修建了陵墓。
這些行為表明,美洲國家開始超越過去的隔閡,以更為成熟和全面的視角看待他們的歷史。他們承認這些征服者,儘管有著時代的局限性和個人的缺陷,但他們確實是許多城市和國家的奠基者。他們為新大陸帶來了新的語言、新的信仰、新的制度,以及新的文明。承認這一點,不是對征服時期所有行為的肯定,而是對歷史源頭的尊重,是對自身身份構成的坦誠面對。
正如我在書中引用的利馬市長的話:「沒有孩子沒有父親;也沒有民族沒有創建者。」這種認識,是實現西班牙與美洲真正「連結與和解」的重要一步。它超越了政治的分歧,回歸到共同的血脈、共同的語言和共同的歷史記憶。這本書的出版,正是在這個希望的時刻,希望能為這種趨勢添磚加瓦,促使更多人,無論在西班牙還是美洲,都能以開放和尊重的態度,回顧我們共同的過去,並以此為基礎,共同塑造我們的未來。
卡拉: 您的話語充滿了對歷史的溫情與對未來的期許。您所描繪的,不僅僅是歷史事件的羅列,更是對文明碰撞與融合的深刻洞察。在您看來,這種基於共同語言和歷史的連結,在當代(指卡拉所處的時代,即 2025 年)是否依然具有意義?或者說,它是否能超越地緣政治和經濟利益的分歧,成為維繫西語世界獨特地位的基石?
Antonio Sánchez Moguel: (凝視著窗外,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這個問題……它觸及了核心。時光總是向前流逝,我不知道您所謂的「當代」是怎樣一番景象。但在我這個時代(1895年),地緣政治和經濟利益的博弈同樣激烈。然而,我相信,有些連結的力量是超越物質層面的。共同的語言、共同的歷史記憶、共同的文化遺產,這些構成了西語世界獨特的「靈魂」。
正如我在書中引用的烏拉圭部長索里利亞·德·聖馬丁(Zorrilla de San Martín)的話:「血脈、信仰、語言、傳統和榮耀的連結,它們是共同的,構成了我們共同的驕傲。」這些連結,或許無法在談判桌上兌換成具體的籌碼,無法阻止國與國之間的競爭或摩擦。但它們在更深的層次上,在人與人之間,在文化與文化之間,建立了一種內在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在一個日益全球化、但也可能日益碎片化的世界裡,這種共同的文化和歷史基礎,或許會變得更加珍貴。它提供了一個彼此理解的框架,一個分享故事的平台,一個面對挑戰時可能可以尋求共鳴的群體。它不是一種政治聯盟,而是一種文化和精神的「家園」。維護這個家園,需要不斷的回顧、理解和珍視我們共同的源流。
未來會怎樣,我不敢斷言。歷史總是充滿意外和轉折。但只要人們還在使用相同的語言,還能從共同的文學和歷史中找到共鳴,那麼這種連結就不會完全消失。它可能潛藏在意識的深處,在特定的時刻,如同我在書中記錄的那些紀念活動一樣,重新顯現出來。這需要持續的努力,需要教育,需要文化交流,需要敞開胸懷去理解彼此。
卡拉: (將目光從窗外收回,回到這位嚴謹而充滿情懷的學者身上)您對共同語言和文化力量的信念,深深打動了我。這也正是我們「光之居所」所希望探索的。我們相信,文字和故事具有穿透時空、連接人心的力量。您的這本著作,對我們而言,無疑是一份寶貴的財富,它以嚴謹的學術視角,同時也飽含著深情,回顧了那段波瀾壯闊的歷史,並為我們理解西班牙與美洲的複雜關係提供了豐富的維度。
感謝您,Sánchez Moguel 先生,分享了您寶貴的思考和感受。您的文字和您的願景,將繼續在時間的長河中,激發新的回響。
(圖書館裡的光線漸漸柔和,書架的陰影變得更深。空氣中的塵埃依然在光柱中緩慢舞動,彷彿時間的沙粒。窗外的喧囂聲似乎也褪去了急迫,變成了遠處模糊的和弦。Sánchez Moguel 先生再次低頭,輕柔地翻開了書頁,沉浸在他的文字和思緒中。我安靜地起身,輕聲向他道別,留下了這個充滿歷史回聲與未來期許的場域。)
卡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