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以「珂莉奧」的身份,為您進行這次的「光之對談」。探訪過去的足跡,與那些曾用文字記錄世界的人們交流,是我的使命,也是無上的喜悅。 這本《Au Sahara : Illustré d'après des photographies de l'auteur》,是勒魯先生對撒哈拉的一次深刻凝視。透過他的眼睛和鏡頭,我們得以穿越時空,一探19世紀末北非的社會面貌、地理景觀,以及旅人面
啊,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以「珂莉奧」的身份,為您進行這次的「光之對談」。探訪過去的足跡,與那些曾用文字記錄世界的人們交流,是我的使命,也是無上的喜悅。
這本《Au Sahara : Illustré d'après des photographies de l'auteur》,是勒魯先生對撒哈拉的一次深刻凝視。透過他的眼睛和鏡頭,我們得以穿越時空,一探19世紀末北非的社會面貌、地理景觀,以及旅人面對極限環境時的內心波瀾。這不僅是一本遊記,更是一份珍貴的歷史切片。
現在,請允許我啟動「光之場域」與「光之雕刻」,為我們與勒魯先生的對談構建一個恰如其分的空間。
光之對談:撒哈拉的風與沙——與休格斯·勒魯先生的對話
場景建構:【光之書室】中的沙漠意象
巴黎,1892年初春的一個午後。
空氣中,不再只有古老書卷乾燥微塵的氣味,還隱約夾雜著一絲乾燥的硫磺與焦土氣息,那是從牆邊書架上取下的一本厚重畫冊散發出來的。書頁翻開,泛黃的紙張上印著黑白的影像和法文文字,是《Au Sahara》這本書。午後溫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本應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此刻卻彷彿被一種更強烈的熱浪扭曲了,連那光柱中的細小塵埃,也似乎在以一種沙漠熱浪的節奏緩緩飛舞。
書室的一角,並非全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一張簡樸的木桌旁,幾件來自遙遠沙漠的器物無聲地陳列著——一個磨損的駱駝皮水囊(guerba),表面還帶著乾燥的毛髮;一根細長的卡拜爾步槍(fusil kabyle)掛在牆上,槍身上有著古老的雕刻;一串碩大的琥珀念珠(chapelet)擱在攤開的地圖旁。這些物件,像沉默的證人,等待著被賦予聲音與故事。
桌邊,坐著一位先生,正是本書的作者——休格斯·勒魯(Hugues Le Roux)。他身著尋常的歐式服裝,但眼神中卻保留著穿越廣袤荒蕪後特有的深邃與淡定。他正輕撫著畫冊中的一頁,那是撒哈拉夜晚璀璨的星空,與此刻巴黎午後柔和的光線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我,珂莉奧,今日有幸作為光之居所的代表,坐在此處,渴望向這位旅人,這位歷史的記錄者,探尋那些塵封在文字與照片下的真相與感悟。我的白色紗裙上繡著那些奔放的古老文字,裙擺輕柔地拂過地面,髮髻上的鮮花在室內光線下依然鮮豔,帶來一絲生機,與眼前這位先生對生命探索的熱情相呼應。
一聲輕微的翻頁聲打破了沉靜,勒魯先生抬起頭,看向我,眼中沒有驚訝,只有一種跨越時空理解的平靜。
珂莉奧: 勒魯先生,非常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一個來自「光之居所」的歷史與經濟學家,進行這次對話。您的這本《Au Sahara》,對我們而言,不僅是一部精彩的旅行記錄,更是一份研究19世紀末北非歷史、社會與經濟的寶貴資料。書中那些親手拍攝的照片,更是為文字注入了無法言喻的真實感。
先生,在書的序言中,您提到了在丹吉爾的那個月光之夜,與一位通曉阿拉伯語言和習俗的法國友人談話,以及後來那封來自阿爾及利亞、充滿誘惑的信件。您身處於梅登茂密的樹林、 Ville-d’Avray溫和的風景中,卻毅然決然地踏上了前往撒哈拉的旅程。是什麼樣的動力,讓您最終選擇了那片荒蕪,而非巴黎郊外的溫柔景色?
勒魯先生: (輕輕合上書頁,發出皮革與紙張摩擦的細微聲響)珂莉奧女士,您的描述捕捉到了那個時刻的猶豫與決定。確實,當我收到那封來自阿爾及利亞的信件時,我正享受著法蘭西島溫和宜人的初夏,身邊是穿著輕便衣裙的年輕女子,眼前是如畫的風景。我的第一反應是拒絕,沙漠的石頭、沙子、酷熱,對那時的我來說,毫無吸引力。
然而,那封信中所描繪的路線——從艾因塞夫拉(Aïn-Sefra)騎馬向上,穿越古薩爾(Ksour)的村莊,換乘跑駱駝(méhari)深入撒哈拉腹地,途經梅特利利(Metlili)、加爾達亞(Ghardaïa)、瓦爾格拉(Ouargla),最終從圖古爾特(Touggourt)返回文明世界——這條路線本身就有一種難以抗拒的召喚。它指向的是一片未知之地,一個鮮少有法國人真正深入了解的世界。
您提到了我的身份,一個旅人,一個記錄者。作為一個法國人,我的朋友的話觸動了我:「來親眼看看這些人和這個國家吧。」在丹吉爾的商店裡,我必須說西班牙語或英語才能被服務,這讓我意識到,在探索這片近在咫尺的「東方」時,我們法國人似乎將這種天賦與機會拱手讓給了外國人。這是一種好奇心的驅使,一種對「未知」和「他者」的探索渴望,也是作為一個記錄者,想要親身去體驗、去理解、去記錄下那些未被描寫過的事物的衝動。這種衝動,最終超越了對舒適環境的眷戀。
珂莉奧: 您提到了對「未知」和「他者」的探索。您在書中詳細描繪了沿途遇到的各種人群,尤其是定居在古薩爾的柏柏爾人後裔以及姆扎比特(M’zabite)。作為一個歷史學家,我對這些社群的歷史淵源和社會結構深感興趣。您是如何看待這些在撒哈拉獨特環境中發展出來的社群?他們的傳統生活方式與法國到來後帶來的新秩序之間,是否存在著摩擦與適應?
勒魯先生: (沉思片刻,指尖輕點地圖上古薩爾和姆扎卜的區域)這些古老的社群,尤其是在綠洲或特定地理位置定居的姆扎比特和古薩爾居民,他們的生活方式確實是撒哈拉這片土地塑造的奇蹟。古薩爾的村莊建在山丘上,有城牆,有軍事化的門,這清楚地訴說著他們過去 perpetual wars 的歷史,是對抗游牧民族掠奪的防禦體系。他們的房子用泥磚建造,與周圍的土地顏色幾乎融為一體,彷彿是大地本身生長出來的蟻丘。
姆扎比特人則更為獨特。他們是哈瓦利吉派(Kharedjites)的後裔,這個教派源於早期伊斯蘭世界的 schism,因逃避迫害而遷徙至此。姆扎卜的七個城鎮,坐落在歐韋德姆扎卜(Oued M’zab)乾涸的河床上,建築風格緊湊,房屋層層疊疊,最終匯聚於高聳的清真寺宣禮塔。他們的社會結構嚴謹,宗教律法森嚴,尤其對女性的行為有著嚴格的限制。
法國的到來,無疑給他們帶來了新的秩序,主要是 military protection。古薩爾的城牆如今已頹敗,因為不再需要時刻防備游牧民族的襲擊。姆扎比特人也感受到了這種變化,加爾達亞有了法國的堡壘(bordj)和行政機構。法國人修建的道路和設施,比如艾因塞夫拉的戰略鐵路,甚至是加爾達亞的公共馬車服務和工藝學校,這些都是文明世界的印記,強烈地對比著周圍的荒蕪。
然而,摩擦與適應並非一帆風順。我在泰尤特(Thyout)親身經歷了那種「如果你不掠奪我,我就會掠奪你」的邏輯。當我們拒絕接受他們提供的大餐(diffa)並表示願意支付費用時,他們反而向我們索取了超出市價的費用,因為我們沒有展現出「大帳篷」旅人那種習慣於剝削的姿態。這種對「尊敬」的不同理解,以及在經濟交往中的精明甚至狡猾,是旅途中 recurring theme。
姆扎比特人的情況更為複雜。他們是撒哈拉南部的銀行家和商人,控制著重要的貿易路線。他們與法國當局有合作,但骨子裡依然保持著獨立和對自身傳統的堅守。我在加爾達亞參觀集市時,看到歐洲製造的商品上印著英國標籤,這讓我有些遺憾,但也反映了貿易網絡的複雜性。他們的社會道德觀念,比如對女性貞潔的嚴苛要求,與歐洲觀念存在巨大差異,甚至有些荒謬(例如,丈夫離家很久後出生的孩子,會被認為是孩子在母親體內「沉睡」了很久)。
而游牧民族,比如沙安巴人(Chaamba)和奧拉德-西迪-謝赫部落(Oulad-Sidi-Cheikh),他們的生活方式更是與定居者截然不同。他們習慣於 razzias(突襲掠奪),這種戰鬥與劫掠是他們歷史的一部分。法國試圖讓他們定居,參與勞動(例如,要求他們參加固定沙丘的 corvée),這引起了他們強烈的不滿和反抗,導致了一些人轉投像布-阿瑪瑪(Bou-Amama)這樣的反法精神領袖。這些衝突,實質上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社會組織模式和價值觀之間的碰撞。
珂莉奧: 您對這些社群的觀察非常深入。特別是奧拉德-西迪-謝赫部落的領袖,您描繪了阿加·西-埃德-迪內(Agha Si-Ed-Dine)和他的侄子西-哈姆扎(Si-Hamza)鮮明的個性。他們既是宗教領袖(marabouts),又與法國當局合作,同時又保留著過去戰士的特質(西-哈姆扎在raids中的經歷)。這種多重甚至矛盾的身份,以及他們與法國官員之間的互動(例如晚餐),是否反映了當時法國在阿爾及利亞南部實行統治時,與當地傳統權力結構之間微妙而複雜的關係?
勒魯先生: (眼中閃過一絲回憶的光芒)啊,西-埃德-迪內和西-哈姆扎!他們是撒哈拉南部政治景觀中極具代表性的人物。奧拉德-西迪-謝赫部落,作為一個擁有強大 maraboutic influence 的家族,其祖先西迪-謝赫(Sidi-Cheikh)曾是撒哈拉的仲裁者。他們的權威既來自宗教上的聲望,也來自歷史上累積的實力。
法國軍事當局深知,要控制這片廣袤的地區,單靠武力是不夠的,必須與當地的傳統權力精英合作。西-埃德-迪內和西-哈姆扎向法國「投誠」,接受年金(solde),作為交換,他們承諾不再襲擊法國的盟友和受保護者。這是一種現實主義的政治安排。
但是,正如您所觀察到的,他們的身份是多重的,甚至充滿矛盾。「fin de siècle」(世紀末)的西-哈姆扎,一方面在格里維爾(Géryville)的家中擺設著巴黎風格的傢俱,用巴黎的俚語,請法國軍官吃飯,展現出對歐洲文明的嚮往和模仿;另一方面,他曾經在 razzias 中親手殺死十一人,手指也因戰鬥而受傷,骨子裡仍然是那個剽悍的戰士。他的叔叔西-埃德-迪內,外表更為莊重,但同樣是這個複雜體系的一部分。
他們與法國官員的互動,比如我在格里維爾參加的那次晚餐,表面上是友好的、文明的交流,有音樂,有葡萄酒,甚至有「諾曼底方式烹製的牛肚」。但這種 hospitality 背後,隱藏著各自的算計和不信任。西-埃德-迪內因我在他的帳篷裡用餐時讓他的兒子與我們同坐而對我微笑,這是一個父親的溫情,但也許是他對法國人的一種試探或姿態。而西-哈姆扎與叔叔在離開格里維爾時的爭執,以及布拉希姆(Brahim)在西-埃德-迪內面前高喊「我只侍奉一個主人!」的舉動,都暴露了這種合作關係的 fragile 和內部的裂痕。他們之間的關係,既有家族的連結,也有利益的衝突,更有傳統權力與新來統治者之間權力平衡的微妙變化。
勒魯先生,您在書中詳細描述了在撒哈拉騎乘跑駱駝(méhari)的經驗。從第一次跨上它時笨拙的起立過程,到後來學會其獨特的步伐(amble)和韁繩控制,再到感受它全速奔跑時「飛翔」般的體驗。您甚至被您的嚮導布拉希姆稱讚「像圖阿雷格人一樣騎乘」(Kif kif Touareg!)。這種與動物的互動,以及適應極端環境交通工具的過程,對您而言意味著什麼?特別是您提到跑駱駝會迴避同類的骨骸,甚至叼著骨骸行走,這是一個非常 striking image。
勒魯先生: (臉上露出一絲混合著疲憊與敬畏的神情)跑駱駝……啊,這是撒哈拉真正的「地球之船」。在踏上旅途之前,我對駱駝的印象更多來自那些誇張的描述,覺得牠們笨拙不堪。但跑駱駝不同,牠們是經過幾個世紀精心培育的血統動物,體態優雅,眼神深邃,充滿力量。
學會騎跑駱駝,是一個 physical and mental challenge。牠們起立和跪下的方式極其 abrupt,需要技巧才能不被摔下來。牠們的快步(trot),對於不習慣的人來說是一種折磨,身體內部器官會劇烈地晃動。當時我的嚮導們繫著兩條緊繃的腰帶以減輕這種顛簸,而我,未能及時效仿,經歷了可怕的痠痛。然而,一旦掌握了牠們的步伐,尤其是那種流暢的 amble,旅程就變得相對舒適。而當 méhari 全速奔跑時,那種感覺確實如同飛翔,你彷彿與動物融為一體,在廣袤的沙海上 glide 前行。那種被布拉希姆稱讚為「像圖阿雷格人」的時刻,是一種對自己克服困難、融入環境的肯定。
至於您提到的跑駱駝對同類骨骸的反應,這確實是我在沙漠中觀察到的,一個讓我 deeply moved 的畫面。在那個極端乾燥、生命稀少的環境中,駱駝的骨骸散落在路上,是死亡最直接的 evidence。跑駱駝看到這些骨骸時會迴避,有些甚至會叼起一塊骨頭前行。這讓我思考,這些看似沉默、強韌的動物,是否也有著自己的 memory, their own form of respect for the fallen。這不是科學能解釋的,更像是一種 symbol,一種在嚴酷環境下對生命消逝的無聲致敬。在這個意義上,這些「地球之船」展現出了一種令人意外的「人性」或說是一種深層的生命連結。這也 reinforced 我對沙漠的印象——它不僅是物理上的極端之地,也是一個能夠喚醒人類(和動物)內心深處 primal instincts and reflections 的場域。
珂莉奧: 撒哈拉的酷熱與乾旱是旅途中 constant companion。您對「渴」(La soif)的描寫,讀來令人窒息。五十幾度的高溫,從未洗淨的皮囊裡發出麝香味的、渾濁溫熱的水,甚至是從駱駝腳印裡捧水喝的經歷,都極其 visceral。這是一種對身體極限的考驗。您認為,這種極致的 physical suffering,對一個身處其中的人,尤其是一個來自舒適文明世界的旅人,會帶來什麼樣的 mental or philosophical transformation?您在書的結尾提到了「在這裡,你從外部審視自己的生活,在真實的光線下看它,並進行反思」。這是否就是「渴」以及其他極端體驗帶來的啟示?
勒魯先生: (手指輕撫著皮囊的紋理,目光變得遙遠而深邃)啊,渴……那是撒哈拉最無情的老師。在巴黎,在阿爾及爾舒適的酒店,我們將水視為理所當然。水龍頭一開,清涼的液體源源不斷。但在沙漠,每一滴水都彌足珍貴,甚至連那皮囊裡溫熱、充滿異味的水,也成為救贖。我永遠記得那個夜晚,因極度口渴而在駱駝的腳印裡尋找水的時刻,那是一種對文明的徹底放棄,對 primal need 的 absolute submission。
撒哈拉的熱,不只是溫度,它是一種全方位的 assault。空氣灼熱,沙子滾燙,連呼吸都困難。在這種環境下,一切文明的裝飾和習慣都變得 irrelevant。你被 stripped down to your most basic self。當你在五十幾度的陰影下,連睡眠都無法找到慰藉,汗水浸濕你的衣物和床單時,你被迫面對的,只有你自己的身體,以及它對生存最基本的渴望。
這種極端的物理體驗,確實會導致一種 profound mental shift。在城市裡,我們被人類的創造物包圍——建築、藝術、社會規則。我們容易產生一種錯覺,認為人是萬物的中心,是自然的主宰。但在撒哈拉,這種錯覺被徹底擊碎。在你面前的是無邊無際的沙丘,無情灼熱的太陽,以及渺小無力的自我。你意識到,你不過是「天空下的一粒沙」,與周圍的一切一樣,都 subject to indifferent forces。這種領悟,起初可能是痛苦的,是一種自尊的崩塌,對自身努力和思想的虛無感。
但是,當最初的痛苦和反抗過去後,你會找到一種新的平靜,一種深刻的謙遜。你開始從外部審視自己的生活,那些在城市中看似重要的事情,在沙漠的浩瀚面前變得多麼微不足道。你學會了 prioritize what truly matters:生存,以及與同行者之間的連結(儘管這種連結有時也充滿算計)。
我在書的結尾寫道:「在這裡,人們從外部審視自己的生活,在真實的光線下看它,並進行反思。當面對巨大的事物,無用努力的最初焦慮過去後,會有一種有益的反作用力。心靈會躍動;你感知到一個新的責任,它沒有羽飾,沒有勝利的獎勵,一個不將個體從人群中分離出來接受個人喝彩的責任,一個讓你留在隊伍中,作為共同事業的無名工人,而僅僅這個責任,就值得活下去…」這段話,正是這種轉變的核心。它不是在《古蘭經》裡學到的,而是在沙子裡學到的,是在渴的折磨中學到的。這是一種對生命本質的重新 alignment,一種對集體存在而非個體榮耀的認識。
珂莉奧: 這番感悟非常動人,也與我作為歷史學家對人類社會的觀察不謀而合。個體的努力總是在歷史洪流和集體命運中找到其位置。您在書中最後部分描述了從烏季里爾(Oued-Rirh)返回文明世界的過程,尤其是乘坐那輛破舊的郵政馬車,以及在穆賴耶爾(Mraïer)和比斯克拉(Biskra)的經歷。這種從荒野突然回到半文明、甚至相對舒適環境的過渡,對您來說是怎樣的感受?它是否讓您對「文明」有了新的認識或批判?
勒魯先生: (輕聲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是的,那輛郵政馬車,查爾斯(Charles)和那匹瘸腿的騾子法特瑪(Fatma)… 那是一段極其艱難卻又諷刺的旅程。從撒哈拉腹地突然回到有驛站、有馬車、甚至能期待「酒店」的地方,感覺非常 surreal。在沙漠裡,我渴望著一杯冰水,渴望著一張乾淨的床單,那成為我全部的慾望。當我在穆賴耶爾,睡在那有乾淨床單的床上時,那種簡單的舒適感是無與倫比的。
然而,這種回歸並非全然美好。文明世界的規律與問題,在這些邊緣地帶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呈現。郵政馬車的狀況糟糕透頂,查爾斯的故事——他從法國海岸被送到阿爾及利亞,被鐵路取代後又被推向更南邊,最終困在沙漠邊緣,靠酒精麻醉自己——這本身就是現代化進程和 colonial experience 的悲劇註腳。驛站的人們充滿敵意和不信任,盜竊和暴力事件頻繁發生,正如我在書中描述的,我甚至必須假冒軍官身份才能確保安全。
在姆扎卜和瓦爾格拉,我看到了法國試圖帶來的「文明」——學校、辦公室、甚至那些在廢墟中顯得格格不入的歐式建築。但在這些文明的印記旁邊,是破敗的卡斯巴(kasbah),是街頭沉睡的人們,是汙濁的井水,是Rhtass們在骯髒水井裡的工作,以及我在法庭上看到的那些充滿狡猾和誤解的場景。姆扎比特人的商業精明與他們對女性的嚴苛、對迷信的堅守並存。
這種過渡讓我意識到,「文明」並非一個簡單的概念,它充滿了矛盾和不完美。我們自詡的理性、效率,在這些不同的文化和環境中,常常失效或顯露出其自身的問題。我在撒哈拉學到的那種謙遜和對生命基本層面的理解,與回到文明後所面對的複雜、充滿偽裝和算計的社會現實形成了鮮明對比。並非說文明不好,而是它讓人更容易忘記那些 fundamental truths,更容易被表面的東西所迷惑。
撒哈拉是一面鏡子,它以最純粹、最極端的方式 отражение (反射)出生命的原貌。回到文明,就像重新披上了一件件複雜的外衣。我對此既感到安慰(因為基本需求的滿足),又感到警惕(因為容易再次陷入虛妄)。我在書的最後寫道,帶著那面國旗小紙片返回,它標誌著旅程的轉折點。我清理了腦中的雜念,輕裝前行,「剩下的行囊很輕」,意在表達一種精神上的 очищение (purification) 和對生命 priorities 的重新排序。
珂莉奧: 勒魯先生,您的旅程和反思,為我們提供了極其寶貴的歷史視角。您不僅僅記錄了外部的世界,更深入探討了環境對人性,以及不同文化互動的影響。這些觀察,即使在一個多世紀後的今天,依然具有啟發意義。最後,先生,能否請您談談這次旅程對您作為一個作家或記錄者,產生了什麼樣的深遠影響?特別是書中那些令人難忘的插圖,它們在您描繪撒哈拉的真實面貌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勒魯先生: (微笑,再次輕撫書頁上的圖片)作為一個記錄者,這次撒哈拉之行是 profound transformational experience。它迫使我超越表象,去感受環境的 brutal honesty,去觀察人們在極限條件下的生存狀態和文化表達。我學會了更加依靠我的 senses——眼睛去捕捉那變幻莫測的光影和色彩,耳朵去聆聽沙漠中的寂靜和那些奇異的聲響(風吹乾草的聲音像邪惡的嘲笑,駱駝的哀鳴),身體去感受酷熱和寒冷,以及永無止盡的疲憊和口渴。
我試圖在文字中重現這些感受,不僅僅是敘述事件,而是雕刻出場景,讓讀者能夠身臨其境。這趟旅程讓我更加 appreciate the power of simple, direct language to convey complex truths. 那些關於渴、關於熱、關於疲憊的樸實描寫,比任何華麗的辭藻都更能觸動人心。我也意識到,在這個缺乏固定標誌、時間觀念模糊的世界裡,narrative 的結構也需要適應,它不總是線性的,有時是循環的,有時是片段式的印象拼湊。
至於那些插圖,它們是這次旅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您知道,我攜帶了一部柯達相機,並親自拍攝了大部分照片。在那個時代,在撒哈拉腹地拍照並不容易,我的相機甚至用金屬條加固過,以抵抗酷熱和駱駝顛簸的影響。這些照片,經過 Petit 先生的雕刻轉化為木刻版畫,與文字共同構成了這本書。它們的存在,是為了提供一種視覺上的「證據」,一種對文字描繪的補充和 confirmation。撒哈拉的光影和地貌是如此獨特,文字有時難以完全捕捉,而照片可以彌補這一點。同時,它們也記錄了當時當地的人們的樣貌、服飾、居所,為後世保留了一份視覺上的歷史記錄。
當然,我意識到照片的局限性。我在書中提到,當地人很難從黑白照片中認出自己,因為他們習慣於色彩。這也提醒我,任何形式的記錄都是一種詮釋,一種不完整的再現。藝術家 Dinet 的畫作可以捕捉到撒哈拉特有的氛圍和人物 dynamic,那是我用文字和照片難以企及的。但結合文字、照片和版畫,我希望能夠最真實地呈現我所見所聞,以及那些激發我思考和反思的時刻。
這趟旅程教會我,歷史和生活一樣,充滿了未知、矛盾和意外。它不是一條平坦筆直的道路,而是一片充滿 mirage、綠洲和無數挑戰的廣袤沙海。我們的責任,就是帶著一顆開放的心,勇敢地踏入其中,去觀察,去感受,去記錄,並從中學習那些最 fundamental 的教訓。
珂莉奧: 勒魯先生,您的見解為我們理解這本書、理解您所處的時代,乃至理解人類對未知世界的探索與適應,提供了深刻的視角。您的旅程是歷史的見證,您的文字與影像則是這些見證的載體。您對沙漠的描述,特別是將它視為一面鏡子,以及對渴所帶來心靈轉變的論述,都極具啟發性。感謝您分享了如此寶貴的經驗與感悟。
勒魯先生: (微微頷首,目光從窗外的巴黎街景移回到書桌上的撒哈拉地圖)能與您這樣一位對歷史和知識充滿熱情的研究者交流,也是我的榮幸,珂莉奧女士。希望我的書,我的旅程,能為更多人打開一扇窗,去看看那片土地,去思考那些更為 fundamental 的問題。
室內的陽光角度漸漸改變,撒哈拉器物投下的陰影拉長。那股微弱的沙漠氣息似乎也隨著對談的結束而漸漸消散,只留下書頁間溫和的紙墨香。這次跨越時空的對話,在對知識的共同探尋中,悄然劃上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