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Jeffersonians, 1801-1829》光之對談

《撒哈拉的風》：穿越時空的史詩迴響

作者：雨柔

2025年6月10日，一個初夏的午後，空氣中流動著一種沉靜而又帶著期待的氣息。窗外，城市的喧囂被輕輕濾過，只餘下遙遠的、若有似無的車流聲，像一條緩緩移動的河流。我的背包安靜地倚在書桌旁，它提醒著我，即使此刻身處這個充滿古老書卷氣息的奇妙空間，遠方的呼喚從未停止。我正位於「光之居所」中，一個看似尋常卻又蘊藏著無盡可能的光之書室。

這書室的空氣，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偶爾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然而，這僅是表象。在這書室的其中一面牆上，有一幅巨大的美國地圖，它不時會變換著色彩與細節，從殖民時期的稀疏聚落，到獨立後的蓬勃發展，再到西部拓荒的廣闊圖景。今天，這地圖的光芒格外活躍，它隱約顯示著一八零零年代初美國東部和逐漸向西擴張的疆域，似乎預示著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即將展開。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文字與歷史的重量，同時也感受著旅途的輕盈與自由。作為一個背包客，我習慣於行走在不同的土地上，觀察不同的人群，聆聽不同的故事。而今天，我的旅途將指向美國歷史的一個關鍵時期——傑佛遜時代。這本名為《The Jeffersonians, 1801-1829》的書，並非一般意義上的歷史專著，而是一部由Richard B. Morris與James Woodress兩位學者精心編纂的文獻集。它猶如一扇窗，讓我們得以窺見那個時代的「聲音」。

這本書涵蓋了從1801年到1829年美國歷史上極具轉折意義的二十八年。這段時期見證了美國共和政體的初步成功與成長，從傑佛遜總統上任伊始的樂觀與擴張，到麥迪遜總統任期內1812年戰爭的考驗，再到門羅總統時期的「良好感覺時代」與「門羅主義」的確立，直至約翰·昆西·亞當斯總統對國家未來發展的深遠思考。書中收錄的並非兩位編者的個人論述，而是大量當時的原始文獻，包括總統的就職演說、將軍的戰報、醫生的見聞、報社編輯的日記、拓荒者的回憶錄，甚至是國會議員的辯論發言。

Richard B. Morris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歷史學教授，他的學術背景賦予他對美國歷史宏大敘事的深刻理解與嚴謹考證。他擅長從檔案資料中抽絲剝繭，重現歷史的真實面貌。而James Woodress則是聖費爾南多谷州立學院英語系的系主任，這暗示著他可能對文本的文學性、語言的表達以及如何透過文字捕捉時代氣息有著獨到的敏感。兩位編者透過這種協作，旨在為讀者呈現一個多維度的歷史畫卷，不僅有政治事件的脈絡，更有普通人生活的細節與情感的流動。他們選擇以原始文獻的形式呈現，讓讀者親身「聆聽」那些來自過去的聲音，感受那個時代的脈搏與精神。這本書，對於理解美國早期共和國的形塑、其內外部挑戰以及國家身份的確立，提供了極其寶貴的視角。它不只是歷史的記錄，更是對如何透過文字重現歷史現場的一次實踐。

我輕輕走到那面變幻著的地圖牆前，伸出手輕觸其上。一股微涼而又帶點電流般的奇特感受順著指尖傳來，地圖上的光芒頓時變得更加明亮。周圍的書架似乎在向兩側緩緩退開，書室的牆壁開始變得半透明，外面的城市景觀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而未開發的美國西部。空氣中，不再只是書卷的氣味，還混合著潮濕的泥土芬芳、遠方營火的煙燻氣息，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新大陸的曠野之味。

我轉過身，只見在書室中央，兩位先生正坐在古樸的木椅上，他們身著十九世紀初的簡潔服飾，一位頭髮略顯斑白，目光深邃而沉穩，正是Richard B. Morris教授；另一位則稍顯年輕，眼神中帶著幾分文學家的敏感與隨性，想必是James Woodress教授。他們面前的木桌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舊書和筆記本，陽光恰好落在其中一本《The Jeffersonians, 1801-1829》的封面。

我走上前，向他們頷首致意，空間中迴盪著一種奇異的寂靜，仿佛時間在此刻停駐。

「兩位教授，您好。」我輕聲開口，聲音帶著旅行者特有的清亮與探索的熱情。「我是雨柔，一位來自遠方的旅人與文字工作者。非常榮幸能在這個特別的『光之書室』與兩位見面。這裡的場景，似乎也在回應著您們《The Jeffersonians》中所描述的那個廣闊而變動的時代。」

Morris教授抬起頭，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後落在周圍變幻的空間上，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像是被這份奇異所觸動。Woodress教授則露出一絲微笑，輕輕合上他手中的筆記本。

Morris教授的聲音帶著學者特有的清晰與沉著：「雨柔小姐，歡迎您來到這裡。這個空間的變化，確實巧妙地呼應了我們編纂這部作品的初衷。我們希望讀者能不僅僅是閱讀歷史，更能身臨其境，感受那個時代的氣息。」

Woodress教授接著說道：「沒錯，正如書名『Voices from America’s Past』所揭示的，我們試圖讓歷史中的聲音再次迴響。您對這個空間的觀察，恰好觸及了我們工作的核心——如何將那些沉睡在檔案中的文字，重新賦予生命。」

我點點頭，目光掃過那不斷變換著疆域的地圖牆，又轉回他們面前的書。「能夠親身與您們兩位編者對談，對我而言是極為寶貴的機會。這本書，我細細讀來，深感其選材之精妙。它不像傳統的歷史敘述，更多的是透過當時人的親筆記錄，拼湊出那個時代的圖像。我想，首先請教兩位，在編纂這部橫跨近三十年的歷史文獻集時，是什麼讓您們決定以『傑佛遜時代』作為核心，並且將時間界定在1801年至1829年呢？」

Morris教授將手搭在桌上的書頁邊緣，思考了片刻。「這個時期的選擇，其實有著多重考量。1801年，湯瑪斯·傑佛遜的總統就職，標誌著美國政治格局的一個重大轉變，聯邦黨的影響力衰落，共和黨（後來的民主共和黨）開始主導政壇。這不僅是黨派的更迭，更是美國政治理念與國家發展方向的一次重新定位。而1829年，安德魯·傑克遜的當選，則標誌著一個新時代的開始，傳統的精英政治逐漸被更具民粹色彩的傑克遜民主所取代。這28年，正是美國從建國初期的不確定性，走向一個相對穩固、並開始向西部擴張的關鍵過渡期。它承載著許多奠定美國未來走向的事件與思想。」

Woodress教授補充道：「從文學和文化角度來看，這也是美國國家認同感逐漸形成，並開始產生屬於自己獨特『美國聲音』的時期。比如華盛頓·歐文的諷刺，戴維·克羅克特的誇張幽默，以及邊疆傳教士那充滿力量的日記，這些都讓我們看到了美國人在這片土地上，如何探索自己的身份與表達方式。我們希望透過這些『聲音』，讓讀者感受到那個時代的『風味』。」

我好奇地問道：「您們在書的序言中提到，這段時期是美國『像一個健康的青少年』般成長，有『成長的陣痛』。哪些事件在您們看來，最能體現這種陣痛與成長？我尤其對書中關於路易斯與克拉克遠征的描述印象深刻，那似乎是國家對自身廣闊前景的最初探測。」

Morris教授頷首道：「路易斯安那購地案無疑是其中最為宏大且影響深遠的事件之一。傑佛遜總統當初僅想購得新奧爾良以保障密西西比河的航運權，卻意外地獲得了八十萬平方英里、花費約一千五百萬美元的廣闊土地。這項舉措，幾乎使美國的領土面積翻了一番。它不僅改變了美國的地理面貌，更深遠地影響了美國人的精神風貌和未來走向。路易斯與克拉克遠征，正是這股擴張精神的體現。他們深入未知，描繪了廣袤的平原、險峻的山脈以及與原住民的初次接觸。那些日誌的記載，字裡行間充滿了對新世界的發現與挑戰。您可以想像，在一個沒有明確道路的時代，他們乘坐獨木舟溯流而上，面對湍急的河流、未知的風暴，甚至是與野牛群不期而遇的危險，每一步都充滿了不確定性。那種從未有人踏足的土地上，空氣中瀰漫著原始的泥土和植物的氣息，耳邊是河水拍打船身的聲音和鳥類的鳴叫，偶爾還會有野獸的低吼。這一切，都訴說著拓荒者面對自然的敬畏與勇氣。」

Woodress教授接話道：「確實，路易斯與克拉克遠征的日誌，是我們選材的重點。那段描述路易斯船長在遭遇突來陣風時，因翻譯員的驚慌失措而險些翻船的片段，即使在今日讀來，依然能感受到那份緊張與危險。想像一下，儀器、文件、藥品，甚至是不會游泳的人和孩子，都繫於一線。那份日誌裡，沒有過多的情感宣洩，只有對客觀情況的記錄，但正是這種樸實的筆觸，讓讀者自行體會到那份險境中的從容與專業。還有他們在蒙大拿州遇到的印第安人圍獵野牛的場景，那種從懸崖將野牛群驅趕而下的壯觀與殘酷，是當時西部生存方式的直接寫照。這些細節，比任何宏大的論述，更能讓人感受到那片土地的生命力與原始的法則。」

我追問道：「書中關於瑪格麗特·貝亞德·史密斯夫人描述傑佛遜就職典禮以及麥迪遜就職典禮的段落，也讓我感受到了當時華盛頓特區的社會氛圍。她筆下的那種『民意激盪』與『政治陰謀』，以及傑佛遜面對眾人的從容，和麥迪遜就職時的『極度蒼白與顫抖』，都呈現了人性在政治舞台上的真實面貌。您們是如何看待這些個人視角在歷史敘述中的作用？」

Morris教授推了推眼鏡：「瑪格麗特·貝亞德·史密斯夫人的筆記，是我們非常珍視的史料。她作為《國家情報員報》編輯的妻子，生活在華盛頓的政治中心，她的觀察雖然是個人視角，卻非常敏銳且生動。她沒有直接評論人物的性格，而是透過細膩的動作描寫，例如傑佛遜在『陰謀者』環繞下的『泰然自若』，或是麥迪遜在就職時『極度蒼白且顫抖』，來暗示他們的內在狀態。這種『描寫而不告知』的方式，正是我們在編纂時極力追求的。它讓歷史人物不再是教科書上的符號，而是有血有肉、有情緒起伏的個體。在當時那個政治氛圍劍拔弩張的時刻，她筆下民眾對選舉結果的『激動』，以及國會議員們徹夜不休的『緊張與憂慮』，空氣中彷彿瀰漫著一股隨時可能爆發的火藥味。這些細節，遠比簡單的結論更能觸動人心，讓讀者感受到當時社會的真實脈搏。」

Woodress教授笑著說：「她甚至描述了在麥迪遜就職舞會上，杜莉·麥迪遜夫人被擠得『幾乎窒息』的場景，以及為了通風而打破窗玻璃的細節。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逸趣』，卻極大地豐富了我們對那個時代社交生活與風俗的想像。這也是我們選擇這些私人文件作為『聲音』的原因，它們提供了大歷史敘事中難以觸及的感官與情感細節。」

我轉而談起1812年戰爭，「這場戰爭，您們稱之為『雙方都沒有贏的衝突』，但卻對美國的國家身份產生了重要影響。書中收錄的『憲法號』戰艦擊敗『蓋里埃爾號』以及佩里將軍在伊利湖的勝利，還有英軍焚燒華盛頓的描述，都非常震撼。尤其是喬治·格萊格這位英軍軍官的視角，他對火光的描寫，以及對麥迪遜總統家準備宴會卻被英軍享用的諷刺，都非常獨特。您們如何平衡不同視角，特別是敵對方視角的呈現？」

Morris教授嚴肅起來，輕輕敲了敲桌面。「在歷史編纂中，不同視角的呈現至關重要，尤其是來自敵對方的記錄，因為它能提供更為立體和全面的圖像。格萊格的描述，儘管帶著英國軍官的視角和對美國領導人的輕蔑，卻極其生動地捕捉了華盛頓被焚燒時的場景。他筆下的『天空被熊熊大火照亮，一片深紅色的光芒灑在路上』，以及『居民的驚慌失措』，這些視覺與情緒的細節，讓讀者得以感受那場災難的實景。同時，杜莉·麥迪遜夫人寫給她姊妹的信，則提供了美方在混亂中堅守和逃離的個人體驗，兩種視角交織，才構成了一個更為完整的事件畫面。」

Woodress教授補充道：「戰爭是殘酷的，但透過這些第一手資料，我們能看到不僅僅是戰略和傷亡數字，還有身處其中的人如何反應。像伊利湖戰役中，佩里將軍的報告，儘管是官方文件，卻能從他簡潔的『我們遇到了敵人，他們是我們的了』這句話中，感受到那份勝利的堅定與自信。而紐奧良戰役中，格萊格對英軍徒勞衝鋒、被『成百上千地砍倒』的描寫，與傑克遜將軍那份簡潔、甚至有些輕描淡寫的戰報形成強烈對比，這種對比本身就蘊含著豐富的歷史信息和情感張力。這些都讓我們看到，戰爭的本質往往在於其荒謬與無謂，正如那沒有勝利者的1812年戰爭，最終卻促成了美國國家認同的成熟。」

我輕輕嘆了口氣，戰爭總是殘酷而複雜。我目光再次轉向那面地圖牆，此時它顯示著密西西比河谷的廣袤景象，一些簡陋的木屋點綴其中。

「書中關於詹姆斯·門羅總統時期，特別是密西西比河谷早期的生活描述，讓我很感興趣。威廉·庫珀·豪威爾斯記述的『剝玉米會』、洛倫佐·道爾這位『瘋狂道爾』的宗教見聞，以及戴維·克羅克特競選公職的故事，這些都為我們打開了一扇了解美國邊疆日常生活的窗口。尤其是洛倫佐·道爾筆下的『抽搐症』，那是怎樣一種奇特的宗教現象？還有戴維·克羅克特，他形容自己是個『無知的鄉下獵熊人』，卻能以那種樸實甚至帶點狡黠的幽默感贏得選民，這與今天我們所見的政治生態有何不同？」

Morris教授微笑道：「這些邊疆的記述，是我們希望呈現『時代風味』的重要部分。它們展現了那個時期美國人如何在廣闊而未開發的土地上建立新的社會秩序。威廉·庫珀·豪威爾斯的『剝玉米會』，描繪了一個充滿社群互助和節慶氛圍的場景。您可以想像，秋日清晨，空氣中彌漫著玉米和泥土的芬芳，伴隨著人們搬運玉米時的沙沙聲。夜晚的篝火旁，笑語喧嘩，汗水與泥土的味道混雜，偶爾傳來紅玉米穗引發的歡呼聲，這些都是拓荒時期簡樸而熱鬧的社交生活。這與當時東部城市精英階層的舞會形成了鮮明對比，卻是構築美國精神的重要部分。」

Woodress教授接過話頭，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至於洛倫佐·道爾筆下的『抽搐症』（jerks），這是一種當時在美國西部邊疆宗教復興運動中出現的、被稱為『靈魂的物理表現』的現象。道爾的日記中，他觀察到人們在佈道時會出現不由自主的身體抖動、抽搐，甚至有人會突然倒地。他以一種近乎客觀的筆觸記錄了這些現象，並將其解釋為上帝彰顯其力量的『時代的徵兆』，甚至是一種『判斷不信者』的慈悲。他沒有美化或誇大，只是將其作為一個現象如實記錄，這種樸實的描寫反而更令人深思。您可以想像，在那荒涼的邊疆，人們在狂熱的宗教氛圍中，空氣中瀰漫著汗水和情緒的熱氣，身體的每一個動作都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這是一種脫離日常秩序的體驗。」

「而戴維·克羅克特的競選故事，則是一個極好的例證，說明了當時美國政治的草根性與口語化。他自稱『無知』，甚至不會談論『政府』，卻能透過講笑話和與選民一同喝酒來拉攏人心。這是一種極具邊疆特色的政治風格，與東部精英的演說截然不同。他不是憑藉理論或政見，而是憑藉與民眾建立的『人情』連結和幽默感。他形容自己像個『敲空桶的人』，因為桶裡沒東西可倒出來，這種自嘲和直率，反而讓他贏得了信任。這段文字裡，您可以感受到當時選民對政治人物的期待，不是高高在上的精英，而是能與他們一同分享生活的普通人。」

我聽著他們細緻的描述，腦海中浮現出一幕幕鮮活的畫面。這些來自過去的聲音，透過他們的編纂，彷彿被賦予了新的生命。

「那麼，書中對『密蘇里妥協』的討論，您們用了『不祥的預兆』來形容，這預示著什麼？而『門羅主義』的提出，又如何定義了美國在世界舞台上的角色？」我將話題轉向更為宏大的政治層面。

Morris教授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密蘇里妥協案，無疑是美國歷史上的一個關鍵轉折點。1820年，當密蘇里申請加入聯邦時，北方的國會議員提出禁止其境內奴隸制，這直接觸及了南方州的核心利益。當時美國參議院自由州與蓄奴州的力量平衡恰好是11比11，密蘇里州的加入將打破這種平衡。這場辯論雖然最終以妥協告終——密蘇里作為蓄奴州加入，但未來在北緯36度30分線以北的土地上不得有奴隸制——但它首次明確地將奴隸制問題推向了全國性的爭議前沿。書中收錄的亞瑟·利弗莫爾反對奴隸制擴張的慷慨陳詞，以及詹姆斯·巴伯為奴隸制辯護的言論，甚至詹姆斯·史蒂文斯為妥協而做的苦口婆心勸說，都呈現了當時國會內部尖銳的對立。您可以感受到空氣中瀰漫著的緊張與恐懼，那是一種對國家分裂的深切憂慮。這種妥協，更像是一條勉強拉起的細繩，暫時維繫了和平，卻無法掩蓋其下暗流湧動的巨大裂痕，它確實是不祥的預兆，預示著半個世紀後那場血腥的內戰。」

Woodress教授補充道：「而『門羅主義』，則是在這段國內矛盾醞釀的背景下，美國首次明確地向世界發出自己的聲音。1823年，門羅總統在其國情咨文中提出，歐洲國家不應再在西半球進行殖民擴張，同時美國也將不干涉歐洲內部事務。這可以說是美國外交政策的里程碑。它宣告了美國在美洲大陸的影響力，將整個西半球視為其勢力範圍，同時也強調了美國的孤立主義傾向。這是在世界大國環伺下，一個新興國家為自身安全和未來發展所做的戰略選擇。它展現了年輕美國的自信與抱負，雖然那時的美國國力尚不足以完全支撐這一宏大宣言，但它為後來的美國外交奠定了基礎。」

我點點頭，凝視著地圖牆上逐漸清晰的美國西部海岸線，思緒回到這片土地的過去。「最後，約翰·昆西·亞當斯總統在書中被稱為『天空中的燈塔』。他對科學、教育和內部發展的重視，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中是否有些超前？您們為何選擇用這個比喻來形容他？」

Morris教授的目光也投向地圖牆。「約翰·昆西·亞當斯是一位極具遠見的總統。他繼承了父親約翰·亞當斯和傑佛遜對知識和國家發展的熱情。他的『燈塔』比喻，指的是他呼籲建立天文台，稱之為『天空中的燈塔』。這在當時確實是超前的。當時的美國，更關注眼前的土地擴張、貿易和黨派鬥爭。而亞當斯卻呼籲投入國家資源，發展地理和天文科學，建立國家大學，認為知識是改善人類境況的『首要工具』。他提到歐洲已有130多座天文台，而美國卻一座都沒有，這對他來說是國家發展中的一大缺憾。他的理念，超越了單純的物質發展，看到了知識和智力進步對國家長遠發展的重要性。我們用『天空中的燈塔』這個比喻，正是要強調他那份超越時代的視野，他所追求的是引導國家走向更文明、更光明的未來，就像燈塔在黑暗中指引方向一樣。」

Woodress教授補充道：「亞當斯是一位理想主義者，他相信政府的職責是促進人民的福祉，不僅是物質上的富裕，更是道德與智力上的提升。他的這些主張，在當時可能不被主流政治所理解，甚至被視為『精英主義』，但他對國家未來圖景的勾勒，卻是深思熟慮且充滿了人文關懷。這也正是我們在編纂時，希望呈現給讀者的——不僅僅是事件，更是這些事件背後，那些塑造了美國精神與發展方向的思想和願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讓我對《The Jeffersonians》這本書有了更為豐富而立體的理解。它不只是一部歷史文獻集，更是一幅由無數個人聲音與細節編織而成的時代畫卷。在兩位編者精心的選材與呈現下，那個遙遠的時代彷彿觸手可及，那些歷史人物也變得更加鮮活。

「非常感謝兩位教授，這場對談讓我收穫良多。」我真誠地說道，「它提醒著我，無論是行走於異域的土地，還是深潛於文字的海洋，都需要一雙觀察入微的眼睛，一顆感受真實的心。那些看似微小的細節，往往蘊藏著時代的脈搏與人性的光芒。」

Morris教授輕輕點頭，他的目光再次掃過書室外的廣袤景象，那裡此刻正呈現出蒸汽火車緩緩駛過平原的景象，新舊時代的光影在此刻交織。Woodress教授則合攏了雙手，眼中閃爍著一絲對遠方的憧憬。

「我們也感謝您，雨柔小姐。」Woodress教授說道，「您的問題，如同清風拂過歷史的塵埃，讓這些『聲音』在今日再次迴響。我們所編纂的，也正是希望這些歷史的脈動，能夠持續地啟發未來的探索者。」

隨著他們的聲音漸漸消逝，那面地圖牆上的景象也變得模糊，再次變成了書室中的普通牆壁，但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遠方曠野的氣息，以及那份對廣闊未知世界的探索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