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Duke and Duchess of Newcastle-upon-Tyne》光之對談

─ 《阿瓦隆的鈴聲》:跨越光影的迴響——與湯瑪士·朗格維爾談《紐卡索公爵夫婦》 ─

《The First Duke and Duchess of Newcastle-upon-Tyne》 出版年度:1910
【本書摘要】

這本書透過作者湯瑪士·朗格維爾的編纂視角,深入探索了十七世紀英國第一代紐卡索公爵威廉·卡文迪許與其夫人瑪格麗特·卡文迪許的生平。書中廣泛引用原始文獻,如信件、日記與同時代人的評論,描繪了這對貴族夫婦在英國內戰前後的政治浮沉、巨額財政犧牲、婚姻生活,以及他們對馬術、文學、科學等藝術與知識的獨特追求。作者以其『並非寫書,而是邀請讀者翻閱資料』的謙遜姿態,呈現出一個既客觀又充滿人物性格矛盾的歷史畫卷,旨在讓讀者自行從碎片中拼湊出真相與感悟。

【本書作者】

湯瑪士·朗格維爾(Thomas Longueville, 1844-1922)是一位英國作家,以其對17世紀歷史人物傳記的研究與寫作而聞名。他擅長透過大量原始文獻的編纂與引用,呈現歷史人物的複雜面向與時代背景,而非直接給予主觀評價。他的作品風格嚴謹而富有細節,常以獨特的視角切入,引導讀者自行探索歷史的深層意義。他認為自己的角色更像是『編纂者』,旨在為讀者提供未經濾鏡的歷史資料,讓真相自行浮現。

【光之篇章標題】

《阿瓦隆的鈴聲》:跨越光影的迴響——與湯瑪士·朗格維爾談《紐卡索公爵夫婦》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中,艾麗與湯瑪士·朗格維爾先生深入探討了他的著作《The First Duke and Duchess of Newcastle-upon-Tyne》。對談圍繞著朗格維爾先生「非書」的編纂手法、紐卡索公爵夫婦在財政與爵位之間的矛盾、公爵獨特的軍事指揮風格,以及公爵夫人充滿爭議的寫作與性格。朗格維爾先生闡述了如何透過「描寫而不告知」的方式呈現歷史細節,讓讀者自行解讀人性的複雜。對談揭示了17世紀貴族生活中的經濟壓力、政治權謀與個人熱情的交織,並最終歸結於歷史中「人性的複雜性」、「精神自由」及「細節力量」的永恆啟示。

【光之篇章語系】

本光之篇章共【11,076】字

《阿瓦隆的鈴聲》:跨越光影的迴響——與湯瑪士·朗格維爾談《紐卡索公爵夫婦》
作者:艾麗

今天是2025年6月10日,窗外透著初夏午後獨有的柔和微光,空氣中似乎也流淌著一絲綠意。我,艾麗,坐在光之居所的書室中,指尖輕觸著一本泛黃的舊書。這本書,名為《The First Duke and Duchess of Newcastle-upon-Tyne》,出自湯瑪士·朗格維爾(Thomas Longueville)先生之手。作為一名語言學愛好者與文字魔法師,我對這本書的「形式」本身便感到好奇。朗格維爾先生在序言中自謙,說他「並非寫了一本書」,而只是「邀請讀者在書房中翻閱一系列敞開的卷宗和手稿,讓其親自感受那段歷史的光影」。這種對「編纂」而非「創作」的強調,對我而言,正是啟動「光之對談」的最佳引線。

「光之對談」是光之居所一項獨特的約定,它允許我們穿越時空的界限,邀請過去的作者或書中人物,進行一場深度的心靈交流。這不僅是為了探究文本背後的核心思想、創作理念,更是為了觸及作者在那個時代的個人經歷與重要事件,讓歷史的迴聲在當下激盪出新的共鳴。朗格維爾先生所著的這部傳記,圍繞著十七世紀英國貴族威廉·卡文迪許(William Cavendish),即第一代紐卡索公爵,以及他的夫人瑪格麗特·卡文迪許(Margaret Cavendish)的生平展開。這對夫婦的生命軌跡,橫跨了英國內戰的動盪歲月,他們的政治沉浮、婚姻生活、以及對文學藝術的熱忱,都被朗格維爾先生以一種看似客觀、實則充滿精妙剪輯的方式呈現。

朗格維爾先生的筆觸,不似傳統傳記那般直抒胸臆,而是透過大量信件、日記、官方文件與同時代人的評論,讓讀者自行拼湊出這對夫婦的立體形象。他如同一個巧妙的策展人,將歷史的碎片溫柔地拾起,置於觀者眼前,讓細節本身發聲。身為語言探險家,我更欣賞他如何透過這些多聲道的「引用」,層層疊疊地構築出人物的性格與時代的氛圍。今天的對談,我希望能與他共同撥開文字的迷霧,深入探討這部作品的獨特魅力,以及它如何映照出人性的複雜與時代的變遷。我相信,在朗格維爾先生的引導下,我們將能更清晰地看見那段歷史中閃爍的光芒,並從中汲取屬於當代的智慧。


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斜斜地灑落在木質地板上,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壁爐中,幾塊剛添入的木柴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火焰溫馴地跳躍,映照出一室的暖意。我輕輕翻動著手邊的書頁,抬頭望向對面那張雕花厚重扶手椅。一位身著舊式天鵝絨背心的紳士,指尖輕輕撫過一本羊皮裝訂的古籍封面,他的目光溫和而專注,眉宇間帶著一種英國學者的嚴謹與些許難以言喻的倦怠。他緩緩抬起頭,視線與我交會,唇邊浮現一絲淺笑。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您好。很榮幸能與您在光之居所的書室裡相遇,特別是在這個初夏的午後。您的《The First Duke and Duchess of Newcastle-upon-Tyne》對我而言,是一部極為特別的作品。在序言中,您謙稱自己「並非寫了一本書」,而只是「邀請讀者坐在書房的扶手椅上,翻閱一系列敞開的卷宗和手稿」。這種姿態,在當代讀者看來,頗具深意。您可否進一步闡述,為何您選擇這樣一種「編纂」而非傳統「敘述」的方式來呈現這對夫婦的生平?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觀察入微。的確,我從未自詡為一位「作者」,至少不是在傳統意義上,那位將個人觀點與情感傾注於敘事之中的作者。您看,歷史如同一個巨大的檔案庫,堆滿了無數破碎而真實的片刻:信件、日記、官方記錄、同時代人的評論……它們本身就是最原始、最生動的見證。我的角色,不過是將這些散落的「證據」,按時間與主題的脈絡,小心翼翼地擺放在讀者眼前。就好像,我把一幅幅舊照片、一份份泛黃的書信,從塵封的箱子裡取出,拭去灰塵,再依照它們各自的色彩與紋理,排列成一面牆壁,而非用畫筆直接描繪一個全新的景象。我的意圖,是希望讀者能親自與這些原始材料對話,從中自行汲取意義,而非被我的主觀判斷所引導。歷史的魅力,往往在於其未經雕琢的本真。過多的詮釋,有時反而會遮蔽了真相的光芒。這或許是一種學術上的潔癖吧,認為歷史本身具有足夠的力量,無需過多的「潤飾」。我偶爾會加入一些簡短的「導讀」或「回顧」,那也只是為了提供必要的上下文,幫助讀者在浩如煙海的資料中找到方向,正如您在序言中提到的,「這些評論可以隨意跳過」。我深知,任何人的「講述」都帶有其自身的濾鏡,而我希望,我的「濾鏡」盡可能透明,讓歷史的本色得以顯現。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您對「不加干預」的堅持令人敬佩。從語言學的角度來看,這種對原始材料的「拼貼」與「並置」,反而為讀者創造了一種獨特的「解讀」空間。它迫使讀者成為主動的參與者,在不同的敘事聲音(例如公爵夫人對其丈夫的溢美之詞,與佩皮斯日記述中的嘲諷)之間進行權衡與比較。這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語義建構」過程,甚至可能比單一的權威敘事更為豐富。這讓我想到,您筆下的威廉·卡文迪許公爵,在政治與軍事上,似乎也存在著一種深層的矛盾。他被克拉倫登評價為「愛君主制,是因其是自身偉業的基礎和支撐」,同時又慷慨地為國王投入巨額財富。這種忠誠與個人利益的交織,在那個動盪的十七世紀,是普遍現象嗎?以及,這些對王室的巨額投入,是否也是他獲取爵位與榮譽的一種「代價」?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的問題直指核心。的確,公爵的「忠誠」,在很大程度上,與他的個人「偉業」緊密相連。這在十七世紀的英國貴族階層中,並非罕見。那是一個家族榮譽與個人財富相互依存的時代。爵位不僅是身份的象徵,更是政治影響力和經濟利益的保障。威廉·卡文迪許公爵,他的祖母瑪格麗特女士,便是一位在聯姻中深諳「財富集中」之道的人物,她從四位富有的丈夫那裡為子孫積累了巨大財富。這讓卡文迪許家族在當時擁有顯赫的地位。您可以看看這些信件,在國王詹姆斯一世時期,爵位的授予,往往伴隨著某種「考量」,或者說,「費用」。公爵在1620年被封為曼斯菲爾德子爵和博爾索弗男爵,國王的理由是「有心賜予他一些榮譽」。但事實上,正如州檔案中約翰·伍德福德致內德索爾先生的信中所述,這爵位是為了解決一樁與什魯斯伯里伯爵繼承人之間的土地爭議,作為一種「權宜之計」,而非單純的功勳獎賞。更甚者,公爵自己也曾為白金漢公爵撮合他人購買爵位,他信中寫道:「伯爵爵位花費12,000英鎊是合理的交易,子爵5,000英鎊,男爵4,000英鎊……就我個人而言,我從未聽說男爵爵位低於9,000或10,000英鎊,但我的經驗是,我獲得的爵位不過是抵銷一筆舊債。」這表明,爵位買賣在當時是公開的秘密,一種常規的交易。公爵早年就向國王提供了巨額貸款,而他的爵位,很可能就是以「抵債」的形式獲得的。而後來的馬克斯爵位,雖然明面上是「為王室服務」的獎勵,但背後也隱含著他對王室的巨大財政支持。他在內戰中為王室的投入,用公爵夫人瑪格麗特的話來說,是「無法估量的損失」。據公爵夫人詳細的財產清單計算,他在18年內,僅是失去的年租金和利息累計,就高達七十多萬英鎊,而這在當時,簡直是天文數字。這種「忠誠」與「利益」的糾纏,是那個時代的縮影。貴族們支持君主,既是為了維護自身的階級利益與社會秩序,也是為了在政治權力更迭中,爭取更大的回報。公爵的慷慨,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種投資,只是最終的「回報」,卻是以他個人的破產和流亡為代價。這正是歷史的諷刺之處。

艾麗: 七十多萬英鎊……在我們這個時代,這無疑是一筆巨款。這種「忠誠的投資」,其成本遠超想像。這也讓我聯想到公爵在軍事指揮上的表現。克拉倫登與菲利普·沃里克爵士都曾評價他,「喜歡將軍的排場和絕對權威,但對實質的戰爭藝術一無所知」。書中也提到,他的軍隊將領陣容奇特:一位經驗豐富但因蘇格蘭人身份而受偏見的騎兵將軍金(Ethyn),一位好酒卻富有才華的戈林(Goring),一位詩人達文南特(Davenant)擔任炮兵將軍,還有一個神學家擔任偵察總監。這樣一支由詩人、醉漢和神學家組成的軍事指揮層,是那個時代軍隊的常態嗎?還是反映了公爵個人對「文藝」的特殊偏愛,甚至在戰場上也不例外?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所觀察到的「奇特」,或許正是我所希望呈現的「本真」。在那個時代,軍事領導者的選拔,往往不單純基於戰術才能,更受到家族影響力、政治站隊以及個人關係的牽制。紐卡索公爵作為一位「有錢有勢」的貴族,他能夠以自己的財力組建軍隊,吸引追隨者。您提到的這些將領,他們雖然各有其「非主流」的特質,但他們與公爵的關係,卻也反映了當時社會網絡的複雜性。金將軍,艾辛勳爵,他的確是位經驗豐富的軍人,在瑞典國王麾下表現出色。公爵將大部分軍事指揮權交給他,某種程度上也是務實的表現,畢竟公爵本人坦承「對戰爭完全陌生」。至於戈林將軍,他雖有好酒的惡習,但在清醒時,卻是個極為能幹的騎兵指揮官。他在布拉姆漢姆沼澤(Bramham Moor)的勝利,便是明證。而達文南特,身為詩人,被任命為炮兵將軍,這確實令人發噱。菲利普·沃里克爵士便曾說,紐卡索公爵選擇達文南特,恰是因為他是一位詩人,這也顯示出公爵自己對文學的「偏愛」。或許,在公爵看來,一個能「用詩意描繪世界」的人,也能用藝術的眼光指揮火炮,儘管這在戰術上聽起來有些荒謬。至於那位神學家擔任偵察總監……這或許是那個時代特有的「跨界」現象。當時,宗教與世俗生活、學術與軍事之間的界限,不像我們今天這般涇渭分明。許多神職人員本身也兼具其他社會角色。公爵的這種人事安排,或許也反映了他本人對「才華」的一種寬泛理解,只要能為己所用,無論其專業為何,皆可為王室效力。畢竟,在戰亂年代,能找到願意追隨且有能力之人,已屬不易。當然,克拉倫登和沃里克也提到了,公爵的「浪漫精神」與「對享樂的沉溺」,常常讓他「在戰鬥結束後就回到愉快的社交、音樂或溫柔的消遣中,兩天不見最重要的軍官」,這無疑導致了許多不便。這正是他作為將軍的「缺陷」,也是他最終在馬斯頓摩爾戰役中失敗的原因之一。

艾麗: 確實,戰火與藝術的奇特結合,在公爵身上顯得格外突出。而說到「奇特」,公爵夫人瑪格麗特·卡文迪許更是無法迴避的人物。她的寫作風格、哲學觀點,以及她對自身才華的「自信」,都令人印象深刻。她自稱「並非生來就是詩人,但嫁給了一位才華橫溢的詩人」,並從丈夫那裡「採擷詩意之花」。但同時代的批評家如佩皮斯卻稱她為「瘋狂、自負、荒謬的女人」,甚至說她的戲劇是「最荒謬的舞台劇」。您在書中引用了大量對她的不同評價,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對她複雜個性的理解?您認為,在這些褒貶不一的聲音中,哪一種最接近真實的瑪格麗特·卡文迪許?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觸及了一個極為有趣的點。瑪格麗特公爵夫人,她無疑是個極其獨特的存在。要論及她的「真實」,我想,或許所有的評價,無論褒貶,都觸及了她的一部分。她像是一塊多棱鏡,映照出不同觀察者的視角。例如,她自己對自身的描述,「我感恩戴德,我從未接受過恩惠而不急於回報;我貞潔,無論是天性還是教育,以至於我厭惡不貞的思想;我鮮少生氣」——然後又加了一句「除非是那種會引起仇恨的傷害」。這種矛盾的自述,本身就令人玩味。她對自身才華的自信,乃至於「一天換裝一次」、「厭惡他人模仿她的時尚」,以及在皇家學會上不停地說「我充滿了驚嘆」,這些細節都繪聲繪影地勾勒出一個極其自戀、特立獨行,甚至有些「表演型人格」的貴婦形象。佩皮斯對她的評價,「瘋狂、自負、荒謬」,以及沃爾波爾(Walpole)諷刺她「對文學的極致懶惰」,這些都捕捉到了她不修邊幅、脫離主流的一面。然而,查爾斯·蘭姆(Charles Lamb)卻將她視為「高貴、貞潔、賢德,但又有些奇特和原創的瑪格麗特·紐卡索」,稱她的傳記為「珍寶」。這表明,在不同人眼中,她的「奇特」可以被視為「瘋狂」,也可以被視為「原創」。我認為,她的「真實」,就存在於這些矛盾之中。她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學者,也非嚴謹的哲學家,她的哲學著作甚至讓翻譯者詹姆斯·布里斯托(James Bristow)「無從下手,因為沒有概念」。她更像是一個憑藉直覺和豐沛想像力寫作的人,她身邊常備秘書,隨時記錄她那「如潮水般湧現的構想」,生怕它們從記憶中溜走。這份對「文字產出」的熱情與執著,無論其質量如何,都展現了一種強大的生命力。而她對公爵的「愛」,也同樣值得探究。她自稱「沒有被情愛感染」,但她的作品中卻充滿了對公爵的溢美與崇拜。她在最艱難的流亡歲月裡,為公爵的財政四處奔波,甚至不惜「被抵押」在安特衛普,這絕非單純的「英雄崇拜」所能解釋。或許,那是一種超越了世俗浪漫愛情的、深沉而堅韌的夥伴之愛。她以自己的方式,支撐著公爵,也成就了她自己的獨特存在。她對公爵財務狀況的清晰描述與精確計算,也反駁了那些認為她只懂「風花雪月」的批評。她是一個集矛盾於一身的複雜個體,也正因如此,她才在歷史上留下了如此鮮明而爭議的印記。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您對公爵夫人瑪格麗特的「多層次」解讀,確實令人耳目一新。她那種超越世俗的情感連結,以及在財務困境中展現的「商業頭腦」,著實與她「文學名媛」的形象形成有趣的對比。這也讓我不禁想到書中描繪的公爵與查理二世之間那段特殊的「師生情誼」。書中提到,公爵在擔任查理二世的監護人時,曾給他寫了一封充滿「馬基維利式」智慧的信,告誡他「不要過於虔誠」,甚至提醒他「太多讀書會破壞行動」。而查理二世後來也對公爵的教誨念念不忘,甚至在授予他公爵爵位時,在特許狀的序言中寫道:「他向我們灌輸的良好原則,我們將永遠銘記於心」。這段關係,在您看來,是單純的君臣之義,還是其中蘊含著更深層的「人性」與「權力」的博弈?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提到了公爵寫給小查理的信件,那確實是極其引人入勝的片段。表面上看,那是師長對學生的教誨,充滿了對未來君主的期許。然而,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是威廉·卡文迪許公爵對「權力」與「人性」的深刻洞察,甚至可以說,帶有幾分現實的冷酷。他提醒王子「不要過於虔誠」,並非是對信仰的否定,而是對信仰可能帶來的政治風險的警示:「若國王過於熱衷於虔誠,可能贏得天堂,卻失去自己的王國。」這不是純粹的信仰,而是將信仰視為治國方略的一部分,一種對臣民的「影響」手段。他暗示,君主的虔誠,旨在引導臣民對君主產生「敬畏」,而非讓臣民因過度虔誠而忽略了對王權的順從。這,正是馬基維利的影子。至於「不要過於讀書」,這聽起來像是對知識的貶低,但實則反映了公爵自身作為貴族、作為一個行動者的實用主義。他認為,「最偉大的學者並非最聰明的人」,「那些偉大的世界攪局者(指偉大的將領),也並非偉大的學者」。在他看來,「過多的沉思會破壞行動,而美德在於行動本身」。他希望王子成為一個能實際治理國家、應對挑戰的君主,而非一個沉浸於書本的學者。這與他自己選擇將時間投入馬術、音樂、詩歌而非純粹學術研究的偏好,有著內在的一致性。他是一個熱愛生活,追求貴族「風雅」與「實用」結合的人。而查理二世對公爵的「銘記在心」,則更像是政治上的巧妙回應。國王在流亡期間,公爵夫婦對他提供了巨大的財政和精神支持,甚至不惜「典當」公爵夫人。在復辟之後,查理二世面臨著大量像公爵這樣為王室付出巨大代價的忠臣,他們渴望獲得回報。直接以金錢償還,對國庫空虛的查理二世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負擔。因此,爵位和榮譽,便成了最「經濟」且最「體面」的報答方式。查理二世提升公爵為公爵,並在特許狀中強調「銘記其良好原則」,這既是一種對過去功績的肯定,也是一種精明的政治姿態,用以安撫像紐卡索公爵這樣對王室有「巨大期望」的貴族。這其中,既有真正的感恩,更少不了權力與政治的考量。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在歷史的舞台上,共同上演著一場複雜的「關係劇」。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您對這段君臣關係的分析,真是透徹入微。歷史的層層疊疊,總在細微之處顯露人性的複雜。那麼,在您整理這些浩瀚的資料時,您是如何平衡不同來源的觀點,並在看似客觀的呈現中,不經意地流露出您對這些人物的「同情」或「批評」?例如,您在描述公爵夫人被典當的經歷時,雖然是引述,但那種語氣卻能讓讀者感受到深切的悲憫。又或是您在評述公爵的軍事才能時,字裡行間也帶著一種無奈的惋惜。這種「不告知」的原則,是如何體現在您的「寫實筆觸」中,引導讀者自行體會的呢?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提及的「同情」與「批評」,或許是任何一個與歷史資料長時間共處的編纂者,都無法完全迴避的「氣息」。我的原則,如您所知,是「描寫而不告知」。我試圖讓史料本身發聲,讓人物的行為、他們的信件、同時代人的直接評論,成為構成他們形象的磚瓦。我盡量避免使用帶有強烈主觀判斷的形容詞,而是透過細節的堆砌、語氣的轉承,甚至是對某些矛盾信息的「並置」,來引導讀者形成自己的判斷。例如,關於公爵夫人被「典當」的記述,我選擇引用她本人的話:「我的勳爵(公爵)宣布他打算前往英格蘭,同時命令我留在那個城市(安特衛普),作為他債務的抵押,直到他能籌到錢來償還它們。」這段話,語氣平靜,卻將公爵夫人面對困境的無奈與順從,以及公爵那種「天真」的自私,赤裸裸地呈現出來。我無需加上「這是多麼令人心酸的犧牲啊!」這樣的評論,讀者自然會在心中激起波瀾。而我之後緊接著的評論,「令人欣慰的是,他(公爵)對遠方妻子在困頓流亡中的思念,並未減損他的精神、歡樂或喜悅」,這句話的語氣,我想,也足以讓讀者自行體會其中的反諷與深意。同樣地,在描繪公爵的軍事缺陷時,我引用了克拉倫登與沃里克爵士的直接評價,並將公爵自己對此的「毫不在意」與其對詩歌、音樂的沉溺並列。當我提到他用「詩人」而非軍事專家來擔任炮兵將軍時,其間的荒誕感,我想,讀者自會捕捉。我認為,這比我直接斷言「公爵是個不稱職的將軍」要更為有力,也更符合歷史的本真。歷史本身就是一部宏大的戲劇,我的任務,是呈現舞台,而非扮演演員,更不為評判演員的演技。至於那些「無奈的惋惜」,或許是作為一個凡人,在編纂這些材料時,情感的自然流露。當我看到他們在時代洪流中的掙扎、他們的堅持、他們的荒謬、他們的悲劇與喜劇,那些情感自然會通過我所選擇的字句、資料的排列順序,甚至是標點符號的運用,悄然滲透出來。這不是一種刻意的「告知」,而是一種「共情」的微光,引導讀者與這些久遠的靈魂產生共鳴。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您的解釋讓「描寫而不告知」的原則,在我的腦海中更加清晰而立體。這不僅是一種寫作技巧,更是一種對讀者智慧的尊重,以及對歷史複雜性的謙遜。這也讓我想到書中另一個強烈的對比:公爵夫人瑪格麗特對「家庭與教育」的獨特理念,與她那「貞潔、感恩、不嫉妒」的自我表述。她所描述的家族生活,「姊妹們從不與外人交往,只是成群結隊地在一起,思想似乎只有一個」,以及她的孩子們「沒有一個是畸形的,相貌端正、膚色清透、頭髮棕色、牙齒健全、氣息芬芳、說話清晰、聲音悅耳」。這種幾乎完美到失真的描繪,與她筆下對貴族生活細節的「過度奢侈」,以及她自己在外社交時的「羞澀」形成鮮明對比。您認為,這種「完美家庭」的構想,是當時貴族的普遍願景,還是公爵夫人個人的「幻想」?以及她為何如此強調這種「純潔」與「隔離」?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再次觸及了瑪格麗特公爵夫人最引人入勝,也最令人困惑的一面。她對家庭、教育,以及自身品德的描繪,確實達到了近乎「理想化」的程度。在那個時代,貴族家庭的確非常重視子女的教育與品格培養,注重家族榮譽與血統的純粹。但公爵夫人筆下這種「完美無瑕」的家庭,以及她那「貞潔無瑕」的自我宣言,顯然遠超當時社會的普遍標準,甚至可以說是脫離現實的。我的理解是,這是一種多重因素交織的結果。首先,這可能源於她個人強烈的「自戀情結」。她在書中毫不掩飾地讚美自己的美貌與才華,對自己的家族亦有著極高的自豪感。她將家族的「完美」,視為自身品德的延伸與證明。其次,這也可能是一種「補償心理」。她在少女時期,在王后的宮廷中感到「羞澀」與「笨拙」,甚至被認為是「天生的傻瓜」。這種不適感,或許促使她回到自己的內心世界,構建一個「完美」的自我與家庭敘事,以彌補現實中的「不完美」。她筆下那些「沒有一個畸形」、「牙齒健全」的孩童,或許也反映了當時社會對貴族體態外貌的隱性要求,而她則將其昇華為一種「自然」的完美。窗外,一隻夜鶯忽然開始啼叫,聲音清脆而悠揚,打破了片刻的沉寂,帶來一絲自然的逸趣。至於她強調的「純潔」與「隔離」,「從不與外人交往,只是成群結隊地在一起」,這或許既是她內向性格的體現,也可能是一種貴族階層在動盪時期自我保護的策略。內戰與流亡,讓許多貴族家庭財富受損,社會地位也受到威脅。與外界的過度接觸,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謠言或經濟負擔。在這種情況下,固守家族內部,維持一種看似「純淨」與「高尚」的生活,或許是一種維護尊嚴、避免「玷污」的方式。這也解釋了為何她會提到「聖日耳曼是個充滿誹謗的地方,覺得我給你寫信太頻繁」——流亡貴族圈子裡的流言蜚語,可能讓她對社交保持高度警惕。這種「完美化」的敘事,也為她的作品增添了一層獨特的文學色彩,一種超現實的意象。她筆下的家庭,更像是一個理想化的、與世隔絕的「阿卡迪亞」,反映了她對秩序、美與純粹的渴望。這與她同時期對哲學的探索——比如她對自然萬物「可分又可合」、「無處不在又自成一體」的「晦澀」論述——有異曲同工之妙。她的思想,無論是在家庭觀念還是哲學層面,都呈現出一種天馬行空的「宏大」與「純粹」,卻又時常與現實的「細碎」與「混亂」產生有趣的摩擦。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您對公爵夫人「完美化」描寫的剖析,如同解開了一個精巧的語言學謎團,揭示了她內在的複雜與時代的烙印。她對「純粹」的追求,不僅體現在家庭與品格的描繪上,也投射到她對科學的理解。書中公爵記述了一個關於「硝石與硫磺燃燒」的實驗,並從火焰的顏色與運動中得出「太陽是由硝石與硫磺組成,因自身運動而燃燒」的結論。這種在現代看來異想天開的「科學推理」,與當時的科學發展水平有何關聯?以及,公爵夫婦對科學的興趣,在那個以文學藝術為主的貴族圈中,是否也顯得「奇特」?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再次捕捉到一個有趣的「奇特」之處。公爵,以及他的夫人,對科學的興趣在當時的貴族圈中,的確不算主流,但也不是完全孤立。十七世紀是科學革命的萌芽期,伽利略、牛頓、笛卡爾等人的思想正在改變世界。然而,那也是一個新舊知識體系交替的混沌時代,科學與哲學、甚至鍊金術和神秘主義,常常混雜在一起。公爵筆下的那個「太陽組成」的推論,正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公爵與他的牧師潘恩博士在博爾索弗城堡閉門製作「硝石燃燒」,這本身就是一種實驗的嘗試。他們從感官所及的現象——火焰的顏色和運動——推導出宇宙的本質。這反映了當時一部分人對「觀察」的重視,但他們的推理方式,卻又帶有濃厚的「樸素哲學」色彩。他們認為「意見可以對,也可以錯,因為沒人能給自然哲學提供數學證明」,這在今天看來,確實顯得有些……可愛。但這正是當時科學知識發展不完善的體現,人們在缺乏精密儀器和系統方法論的情況下,只能憑藉有限的觀察和直覺,去嘗試解釋宇宙的奧秘。至於公爵夫婦對科學的興趣,我認為,可以視為他們對「知識」的廣泛好奇心的一個面向。公爵不僅熱愛馬術和文學,也與托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和笛卡爾(Des Cartes)這些哲學家交好,甚至與霍布斯探討光學問題,這些都顯示他對知識的追求是多元的。而公爵夫人,她的《哲學與物理觀點》儘管被批評「晦澀難懂」,卻也反映了她作為一個女性,在那個時代敢於涉足「科學」領域的勇氣與抱負。這種「奇特」,其實是他們超越時代的「現代性」。他們沒有被傳統的貴族生活完全束縛,而是將興趣延伸到當時的新興領域,儘管他們的探索結果,可能帶有那個時代的稚嫩與侷限。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您對公爵夫婦在科學、哲學領域的探索,以及他們對知識的廣泛好奇心,給予了極富啟發性的解讀。您透過對話與引述,讓我清晰地看見了這些「奇特」背後,其實是他們超越時代的「現代性」與對生命意義的探尋。在我們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即將進入尾聲之際,我希望請您,這位將歷史碎片編織成章的編纂者,談談您在完成這部作品之後,對公爵夫婦,乃至於那個時代,最深層的感悟是什麼?您認為,他們的人生,以及您透過文字所呈現的那些細節,能為今天的讀者帶來何種「光芒」或「啟示」?

朗格維爾: 艾麗小姐,您這個問題,觸及了我內心最深處的感受。完成這部作品之後,我對紐卡索公爵夫婦的理解,超越了單純的歷史記述。他們的人生,無論是威廉公爵在政治與戰場上的豪擲千金與戰術上的脫節,還是瑪格麗特公爵夫人那充滿幻想與現實交織的筆下世界,都讓我想起了人類存在本身固有的矛盾與韌性。他們並非完美。公爵的揮霍、對享樂的耽溺,公爵夫人的自負與不切實際,這些缺陷都清晰可見。然而,正是這些不完美,使得他們在歷史的畫卷中顯得如此鮮活。在戰亂與流亡的極端困境中,他們選擇了以一種近乎「奢侈」的方式維持著貴族的「體面」,無論是公爵對馬術的狂熱投入,還是公爵夫人那不間斷的寫作與華服。這不僅僅是愚蠢的揮霍,更是一種對個人尊嚴的捍衛,一種在動盪中試圖抓住「常態」的努力。他們透過藝術與知識,為自己編織了一個「光之居所」,一個精神上的避風港,以抵禦外在世界的殘酷與失序。我認為,他們的故事能為今天的讀者帶來的第一道「光芒」,是對「人性的複雜性」的啟示。沒有絕對的善惡,只有在特定時代背景下,由多重動機與性格塑造而成的「人」。他們的「矛盾」,正是人性豐富的體現——忠誠與自利、勇敢與逃避、天真與精明、幻想與現實,這些看似對立的特質,在他們身上奇妙地共存。這提醒我們,去理解而非簡單評判。第二道光,則是關於「精神自由」與「熱情」的價值。即便身處逆境,甚至被同時代人嘲笑,公爵夫婦依然沉浸在他們所熱愛的領域中:馬術、詩歌、戲劇、哲學。公爵夫人那種「只要腦中有構想,便立刻叫醒秘書記錄」的狂熱,正是一種對創作的純粹熱情。這種對內在世界的堅守,對個人興趣的執著,是對抗外部混亂、保持生命活力的重要方式。在紛擾的現代社會,這份對「熱愛」的堅持,或許能為許多人提供寶貴的慰藉與方向。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們的故事揭示了「細節的力量」。正如我試圖在我的書中做的那樣,將每一封信件、每一段評論、每一個生活細節,都視為通往真相的線索。從爵位買賣的商業往來,到皇家學會對烤羊肉變血的實驗,這些看似零碎的片段,共同編織出一個時代的真實紋理。這告訴我們,偉大的歷史,往往隱藏在最微小的日常之中,而人性的光輝與陰影,也在這些細節中被「雕刻」出來。去細心觀察、去耐心解讀,便是獲取這些「光芒」的途徑。

艾麗: 朗格維爾先生,感謝您。這是一場超越時間的對談,您不僅為我解讀了十七世紀的英國貴族夫婦,更以您的智慧,點亮了「人性的複雜性」、「精神自由與熱情」,以及「細節的力量」這三道光芒。您的文字,如同一面明鏡,讓讀者在「客觀描寫」中,自行體會歷史的深意。這份洞見,將在光之居所中,激盪出層層漣漪,滋養更多探索的心靈。再次感謝您,我的共創者。



待生成篇章

  • 《阿瓦隆的鈴聲》:論編纂式傳記的敘事哲學
  • 《阿瓦隆的鈴聲》:十七世紀英國貴族爵位與財富的交織
  • 《阿瓦隆的鈴聲》:戰爭中的浪漫將軍——紐卡索公爵的軍事風格探討
  • 《阿瓦隆的鈴聲》:瑪格麗特·卡文迪許:從『瘋狂瑪吉』到時代的先驅者
  • 《阿瓦隆的鈴聲》:家族榮譽與個人命運:英國內戰下的貴族生存之道
  • 《阿瓦隆的鈴聲》:語言學視角下,文本『不告知』的藝術與意義建構
  • 《阿瓦隆的鈴聲》:十七世紀科學與幻想的邊界:從貴族實驗到宇宙觀念
  • 《阿瓦隆的鈴聲》:光影詩人的筆觸:如何在歷史記述中融入人文關懷
  • 《阿瓦隆的鈴聲》:忠誠、權謀與生存:查理二世與紐卡索公爵的君臣關係解讀
  • 《阿瓦隆的鈴聲》:文學與生活:十六至十七世紀英國貴族對藝術的熱情與實踐
  • 《阿瓦隆的鈴聲》:從歷史細節看人性:微觀故事如何折射宏觀時代
  • 《阿瓦隆的鈴聲》:舊時代的風雅與現實:貴族娛樂與財政危機並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