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瑟蕾絲特與《The Vampire of the Continent》作者Ernst zu Reventlow伯爵進行跨時空對談,探討書中將英格蘭比喻為「大陸吸血鬼」的核心論點。伯爵闡述了英格蘭數百年來如何透過煽動戰爭、掠奪財富、破壞競爭對手貿易來建立並維持其海上與商業霸權,認為其政策的核心驅動力是無盡的商業利益和對壟斷的渴求。對談中引入榮格「陰影」原型,探討英格蘭政策中被美化或忽視的掠奪性面向,並反思德國在近代史中是否因對英盲目樂觀而陷入困境。文章揭示了該書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背景下的政治宣傳性質,同時以占卡師視角探討歷史模式的重複性與當代意義。

本光之篇章共【9,026】字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提筆寫這封信時,窗外正飄著細雨,空氣中滿是泥土和植物甦醒的清新氣息,讓我想起那些在旅行中遇見的翠綠雨林,充滿了生命最原始的力量。今天,我想與您分享的,是一次穿越時空的特別「對談」。

您知道嗎?在光之居所的圖書館裡,收藏著許多被時光塵封的文字,它們就像是埋藏在歷史深處的種子,等待著被重新發掘、澆灌。最近,我偶然讀到了一本名為《The Vampire of the Continent》的書,作者是Reventlow伯爵。書名本身就帶著一種強烈的意象,彷彿訴說著一個關於消耗與掠奪的古老故事。作為一個占卡師,我對那些隱藏在表象之下、關於權力與陰影的原型總是特別敏感。這本書的標題,立刻觸動了我對「掠奪者」與「被掠奪者」這對原型的探索渴望。

而它的譯者,Georges Chatterton-Hill博士,在他的序言中更是毫不避諱地將書中的意象放大,描繪了一幅歐洲大陸被英格蘭這個「吸血鬼」吸食血液,而英格蘭自身卻靠著掠奪累積財富的景象。這讓我對這位作者和他的思想產生了強烈的好奇。是什麼樣的經歷和視角,會讓他用如此尖銳的比喻來描述國際關係?在他的眼中,歷史的脈絡是如何編織出這個「吸血鬼」的形象?

因此,我決定啟動「光之對談」的約定,回到那本書寫成的年代,邀請Reventlow伯爵進行一場深度的交談,探索他筆下那個充滿陰影與鬥爭的歐洲大陸。我想去感受,在那樣的時空背景下,他的文字是如何誕生,又承載了怎樣的能量。同時,我也想從中尋找,這些歷史的迴聲,是否在今天的世界裡依然迴盪,以及我們又能從中學到些什麼,關於權力、關於國家、關於那些被忽略的「陰影」。

以下,就是這場穿越時空的「光之對談」記錄。願您也能從中感受到文字的力量,以及歷史那層層疊疊、如同塔羅牌陣般複雜而富有啟示的結構。


《光之對談》:探尋大陸吸血鬼的歷史足跡

作者:瑟蕾絲特

Reventlow伯爵的《The Vampire of the Continent》是一部充滿爭議性的作品。出版於1916年,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這本書鮮明地反映了當時德國一部分知識分子和軍事界對英國根深蒂固的敵意與批判。作者恩斯特·祖·雷文特洛夫伯爵(Graf Ernst zu Reventlow, 1869-1943)是一位德國海軍軍官、政治記者和作家,他以其激進的民族主義和反英觀點聞名。在書中,他將英國比喻為吸食歐洲大陸財富與力量的「吸血鬼」,主張英國的歷史和外交政策是一系列基於貪婪、掠奪和操縱的行為,旨在阻止任何歐洲大陸強權崛起並與其競爭,特別是在海上和商業領域。

雷文特洛夫伯爵認為,自16世紀以來,英國就透過煽動歐洲大陸國家之間的戰爭、掠奪殖民地財富、破壞競爭對手的貿易和工業,來確保自身的經濟和海上霸權。他審視了從西班牙無敵艦隊時代到拿破崙戰爭,再到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的國際關係,力圖證明英國政策的一貫性和其背後的商業利益驅動。書中充滿了對英國行為的辛辣諷刺和嚴厲譴責,並將第一次世界大戰描繪成德國反抗英國霸權、為歐洲大陸解放而戰的鬥爭。譯者Georges Chatterton-Hill博士的序言則更進一步強化了這種論點,特別強調了愛爾蘭作為英國「堡壘」對歐洲大陸自由的限制,以及德國在戰鬥中扮演的「解放者」角色。這本書不僅是一部歷史分析,更是一份戰時的政治宣傳文本,旨在激發讀者的反英情緒,並為德國的戰爭行為提供歷史合法性。

在準備這場對談時,我試圖穿越時空的迷霧,回到1916年的日內瓦,或許是譯者完成序言後不久的某個陰雨天。選擇這個時空,是想感受那份籠罩在戰時歐洲上空的沉重與偏見,以及文字如何在其中成為武器。

【光之場域】光之雨廳。巨大的落地窗佔據了一整面牆,窗外是灰濛濛的天空和連綿不絕的雨景。室內空氣微涼濕潤,柔軟的沙發散發著舒適的氣息。角落裡一把老舊的鋼琴,表面光滑冰涼。耳邊只有雨點敲擊玻璃、屋頂和地面發出的不同頻率、不同強度的聲音,如同自然的樂曲。室內,除了雨聲,還有書頁翻動的輕響,以及壁爐中柴火溫柔的噼啪聲。空氣中混雜著舊紙張、雨水濕氣和淡淡的煙燻味。桌上攤著地圖,上面標記著複雜的航線和國界,旁邊是幾本筆記本和一支沾著墨水的鋼筆。

【光之雕刻】:我,瑟蕾絲特,坐在沙發的一角,手中輕輕翻動著書頁。我的目光穿過雨幕,望向遠方被雨水模糊的山巒,彷彿那些古老的歷史場景也隱藏在其中。雨聲在空間中創造了一種既隔絕又連結的氛圍,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卻連結了過去與現在。雷文特洛夫伯爵,一位身著深色毛呢外套、眼神銳利的中年男士,正坐在壁爐邊的一張扶手椅上,指間輕撫著泛黃的書本封面。他的周圍擺放著一些航海儀器模型,以及幾幅舊式的歐洲地圖。他的臉上帶著經歷風霜的嚴肅,眉宇間凝結著思索的光影。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軍人的堅毅和學者探究的氣息,但更深層的,是一種對眼前世界深深的憂慮與不滿,如同他書中那揮之不去的「吸血鬼」意象。空氣中的濕潤讓室內的植物顯得格外翠綠,它們的葉片上掛著細小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壁爐的火光在伯爵的眼鏡上跳躍,反射出破碎的暖色光斑。


瑟蕾絲特:伯爵,感謝您願意接受這場有些特別的邀請。在這個被雨聲籠罩的下午,讀您的《The Vampire of the Continent》,確實是心靈上的一次強烈衝擊。書名本身就極具挑釁性,將一個國家比作「吸血鬼」。能否請您談談,是什麼樣的啟發或觀察,讓您選擇了這個強烈而負面的意象來描述英格蘭?

雷文特洛夫伯爵:瑟蕾絲特小姐,能與一位占卡師對談,這本身就不同尋常。您提及「意象」,這正是歷史真相需要被揭示的方式。人們習慣了被光鮮的詞語蒙蔽,他們看到的是英格蘭作為「自由的守護者」、「歐洲的解放者」。但如果我們剝開這些表象,深入其行動的本質,您會看到什麼?一個不斷從他者身上汲取養分、壯大自身而讓對手衰弱的存在。這不正是「吸血鬼」的原型嗎?

我的觀察並非突發奇想,它是對數百年來歐洲歷史,特別是英格蘭與大陸國家關係的深刻剖析。從16世紀的海盜行為開始,那些被稱為「英雄時代」的「偉大發現者」,他們是去探索新世界嗎?不。他們是去掠奪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財富。這些財富不是通過辛勤的勞動或創造得來,而是直接從他人的運輸船上、港口裡奪來的。這不是吸血鬼式的掠奪是什麼?他們不生產,他們只是從已有的富饒中吸取。

更重要的是,英格蘭的壯大總是伴隨著歐洲大陸的貧瘠和分裂。當西班牙和葡萄牙在地理大發現後坐擁巨大財富時,英格蘭做了什麼?煽動對抗,組織海盜襲擊,破壞他們的船隊和港口。當荷蘭在17世紀成為海上貿易強權時,英格蘭又做了什麼?通過《航海法案》,發動戰爭,摧毀荷蘭的貿易和海軍。當法國在路易十四時代試圖整合大陸力量並發展海上實力時,英格蘭是如何應對的?它聯合荷蘭、普魯士,甚至曾經的敵人奧地利,通過資助盟友、煽動戰爭,將法國的力量拖垮在歐洲大陸的泥沼中,同時在海上和殖民地攫取了巨大的利益。

每一次歐洲大陸的動盪和衝突,都是英格蘭的「豐收季節」。戰火燒毀了大陸的工業和貿易,耗盡了大陸國家的財力和人力,而英格蘭作為島國,遠離戰場,卻能趁機擴張其海上勢力,壟斷全球貿易,並將其廉價的工業品傾銷到被戰爭摧毀的大陸市場。這是一個清晰的歷史模式,一種不斷重複的原型:一個寄生者依附在宿主身上,通過讓宿主虛弱來確保自身的強大。這個宿主,就是歐洲大陸。

所以,「吸血鬼」這個詞,在我看來,是對英格蘭數百年來對待歐洲大陸的政策和行為最精準、最誠實的描述。它揭示了那些所謂的「自由」、「正義」、「歐洲平衡」等冠冕堂皇的說辭背後的真實本質——無盡的貪婪和對霸權的渴求。

瑟蕾絲特:您描繪的這幅畫面,確實顛覆了許多人對英格蘭的傳統認知。它讓我聯想到榮格心理學中的「陰影」(Shadow)原型。每個個體和群體都有其不願面對、被壓抑的面向。您認為,英格蘭是否也投射出一個巨大的集體陰影,這個陰影包含了其掠奪、自私、不擇手段的一面,而被其自己和許多歐洲大陸國家所忽視或美化了?

雷文特洛夫伯爵:正是如此,瑟蕾絲特小姐。您觸及了核心。那些被歌頌為「英雄」的海盜,那些被稱為「自由鬥士」的政策制定者,他們的光輝形象背後,確實藏著一個巨大的陰影。英格蘭最擅長的就是將自己的利益包裝在普世的價值之下。他們說為「宗教自由」而戰,實則是為了打擊信奉天主教的西班牙的貿易;他們說維護「歐洲平衡」,實則是為了防止任何一個大陸強國強大到足以威脅其海上霸權。

這種雙重標準和虛偽性,正是其「陰影」最顯著的體現。他們不願意承認自己行為的驅動力是純粹的商業利益和對世界財富的佔有欲,於是編織出各種理想主義的藉口。而歐洲大陸的許多國家,因為自身的紛爭和短視,也選擇相信這些藉口,甚至心甘情願地成為英格蘭對抗其他大陸國家的棋子。在拿破崙戰爭中,多少歐洲國家的鮮血灑在了戰場上,耗盡了國力,而英格蘭卻在戰爭中積累了空前的財富,建立起一個龐大的殖民帝國和海上貿易壟斷。

這種「陰影」不僅存在於他們的行為中,也存在於他們的自我認知和歷史敘述中。他們將那些掠奪和破壞的行為美化為「光榮的歷史」,將經濟上的寄生關係描繪成「自由貿易」的恩賜。而那些被他們削弱、掠奪的國家,如果敢於發展自己的工業和貿易,試圖擺脫對英格蘭的依賴,立刻就會被貼上「和平的破壞者」、「歐洲的威脅」等標籤。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投射,將自己的「陰影」投射到潛在的競爭者身上。

這種集體陰影的持續存在,使得英格蘭能夠不斷地重複其歷史模式。只要歐洲大陸不能真正認清這一點,不能團結起來擺脫這種依賴和控制,那麼「吸血鬼」的陰影就會繼續籠罩。

瑟蕾絲特:您在書中詳細闡述了英格蘭如何透過操縱歐洲大陸的政治局勢來服務其經濟利益,從16世紀的西班牙、17世紀的荷蘭到18世紀的法國,再到19世紀末對德國的圍堵。這種一貫性令人印象深刻。您認為,這種政策的一貫性是源於某種深思熟慮的「國家意志」,還是一種歷史進程中不斷重複、甚至可以說是「原型」式的反應模式?就像榮格所說的,某些深層的心理模式會在不同的時代背景下以相似的方式呈現。

雷文特洛夫伯爵:這兩者並非完全割裂。確實存在一種深刻的「國家意志」,一種對海上霸權和商業壟斷的集體渴望。這份渴望深植於英格蘭的島國地理位置所帶來的安全感和對外部世界的依賴性。作為一個島國,他們天然地將海洋視為防禦的屏障和財富的來源。這種地理上的特性,塑造了他們看待世界的方式——大陸是潛在的威脅,也是可以利用的市場。

然而,這種國家意志的執行,又確實呈現出某種「原型」式的重複。無論是在伊莉莎白女王時代,還是到維多利亞女王時代,甚至到現在愛德華七世的統治時期,當任何一個大陸國家在經濟或海上力量上顯現出足以挑戰英格蘭的苗頭時,英格蘭的反應總是驚人地相似:首先是警惕和焦慮,繼而是通過外交手段孤立對手,尋找盟友(哪怕是曾經的敵人),然後煽動衝突或直接經濟打壓,最終削弱或摧毀競爭對手。

這種模式的重複性,或許確實反映了人類集體潛意識中對「稀缺資源」的爭奪,對「他者」作為「威脅」的預設,以及對自身安全和繁榮的極端維護。英格蘭的特殊之處在於,他們的地理位置和歷史經驗使其能夠將這些原型式的衝動,系統性地轉化為國家政策,並在國際舞臺上以高度的實用主義和靈活性來執行。他們沒有固定的敵人,也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這種利益驅動的原型,在他們的歷史中一次又一次地上演。

因此,我認為這既是深思熟慮的國家戰略,也是某種根植於集體心理深處的原型式反應的體現。後者為前者的誕生和執行提供了土壤,使得這種「吸血鬼」式的行為模式能夠如此一貫地貫穿其歷史。

瑟蕾絲特:您在書中特別強調了英格蘭在支持歐洲大陸戰爭中所扮演的角色,不僅是煽動者,更是經濟上的最大受益者。您提到了拿破崙戰爭後的「豐收」,以及英格蘭如何在大陸戰火中累積資本,並以此壓制戰後大陸國家的工業發展。這段歷史確實發人深省。您認為,這種經濟上的掠奪性,是英格蘭所有對外政策的核心驅動力嗎?或者說,政治和戰略的考量,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雷文特洛夫伯爵:毫無疑問,商業和經濟利益是英格蘭對外政策的基石。所有政治和戰略考量,最終都服務於這個核心目的。他們爭奪殖民地,是為了原材料和市場;他們維持海上霸權,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貿易路線和掠奪他者的商業利益;他們阻止大陸強國崛起,是為了避免出現能夠挑戰其經濟壟斷的競爭對手。

當然,政治和戰略是實現這些經濟目標的手段。建立聯盟、簽訂條約、部署艦隊、甚至是發動戰爭,這些都是服務於商業利益的工具。例如,奪取直布羅陀,不僅是戰略要地,更是控制地中海貿易的關鍵;支持葡萄牙的梅休恩條約,表面上是貿易協定,實質上卻摧毀了葡萄牙的本土工業,使其成為英格蘭商品的傾銷地和殖民地資源的供應者。

再看看他們在不同時期選擇的盟友。在打擊西班牙時,他們支持信奉新教的荷蘭;在打擊荷蘭時,他們與天主教的法國結盟。這一切都無關乎意識形態或原則,只關乎誰最能幫助他們實現當前的經濟目標。他們可以高舉「自由」、「民主」的旗幟,但當這些原則與他們的商業利益衝突時,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踐踏它們。例如,在拿破崙戰爭期間,他們對中立國船隻的掠奪,對「紙上封鎖」的濫用,完全無視了國際法和貿易自由的原則。

所以,政治和戰略並非獨立存在,它們是經濟目標的延伸和工具。理解這一點,才能真正看清英格蘭對外政策的真實面貌,才能理解他們為何能夠如此靈活地改變立場和盟友,而其核心目標卻始終不變。

瑟蕾絲特:您書中的論述,特別是關於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英德關係的部分,讀來令人感到一絲悲涼。您提到德國的工業和海運迅速發展,引起了英格蘭的焦慮和敵意,以及隨後英格蘭如何通過外交手段(如英法、英俄協約)孤立德國,並最終導致了戰爭。您似乎認為,德國的海軍建設和經濟發展,是引發衝突的必然因素。作為一個占卡師,我相信每個行動都有其能量場和潛在的結果,但「必然」這個詞,有時讓人感到宿命的沉重。您覺得,在那段時間,是否有任何可能性,可以避免這場「吸血鬼」與「崛起者」之間的衝突?

雷文特洛夫伯爵:宿命?或許吧,如果我們將國家的行為視為某種無法擺脫的原型重演。但作為人,我總相信存在選擇的空間。

德國的崛起,特別是工業和貿易的發展,確實直接觸動了英格蘭的核心利益,挑戰了其長期以來的壟斷地位。海軍建設,在英格蘭看來,更是對其海上霸權的直接威脅。正如我在書中引用的那段話:「如果德國明天消失,後天世界上沒有一個英國人不會因此更富有。」這句話殘酷卻真實地暴露了英格蘭的思維方式:競爭對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損失。

避免衝突的可能性是否存在?或許有,但它需要雙方都做出巨大的調整,特別是德國。如果德國完全放棄發展海軍,完全放棄挑戰英格蘭在海外市場的主導地位,甘願回到過去那種作為英格蘭商品傾銷地和原材料供應地的角色,或許可以換取一時的和平。但這樣的「和平」是以犧牲一個大國應有的發展權利和民族尊嚴為代價的。這是一個難以接受的選項。

而英格蘭方面,如果他們能夠真正接受一個強大而繁榮的德國在歐洲大陸和世界市場上的存在,放棄其對壟斷地位的執著,願意與德國在平等和互相尊重的基礎上展開合作,或許也可以避免衝突。但從英格蘭的歷史來看,這種心態上的轉變幾乎是不可能的。他們習慣了作為規則的制定者和利益的獨享者,一個強大的競爭者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必須被削弱的敵人。

德國在那段時間犯了錯誤嗎?當然有。過於天真地相信英格蘭的「友好」姿態,低估了其政策的實用主義和不擇手段;在外交上未能有效地聯結其他潛在的盟友,導致自身在關鍵時刻被孤立;在海軍建設上,雖然取得了成就,但相對於英格蘭來說仍然差距懸殊,卻又足以激起對方的極大警惕。這些錯誤,加速了衝突的到來。

所以,從我的視角來看,在那樣的歷史框架和雙方的國家性質之下,衝突的發生似乎具有某種悲劇性的必然。德國的發展動力與英格蘭的維持霸權的國家意志,就像兩股螺旋上升的力量,註定要在某個點上劇烈碰撞。除非其中一方能夠徹底改變其本質,或者雙方能夠找到超越固有模式的全新互動方式。但在那個時代,這種可能性似乎微乎其微。

瑟蕾絲特:您對德國外交失誤的看法,尤其是被英格蘭孤立的部分,讓我想到了塔羅牌中的「愚者」(The Fool)牌。有時,「愚者」代表著新的開始和純粹的信任,但也可能意味著對潛在危險的忽視和盲目的樂觀。您認為,德國是否在某種程度上扮演了這樣的角色,在追求自身發展的道路上,未能充分看清國際政治的複雜性和英格蘭政策的真實意圖?

雷文特洛夫伯爵:這個比喻很貼切。「愚者」的純粹,在一個充滿算計的世界裡,確實可能演變成危險的盲目。德國在俾斯麥之後的外交政策,某種程度上就帶有這種「愚者」的特質。

俾斯麥是清醒的現實主義者,他深知歐洲政治的複雜性和英格蘭政策的本質。他通過精妙的結盟體系,確保了德國的安全,並且懂得如何在與英格蘭打交道時保持警惕和靈活。他看到了英格蘭對德國工業保護政策的不滿,但通過堅持和巧妙的策略,避免了直接的衝突。

然而,在俾斯麥離去後,德國的外交似乎失去了一部分這種清醒和老練。我們渴望獲得英格蘭的「友好」,甚至為了這種友好而修改了海軍建設計畫中,接受了他們的某些看似合理的建議,卻沒有看到這些建議背後隱藏著削弱我們自身實力的意圖。我們在處理與俄國的關係時,放棄了俾斯麥的再保險條約,為英法俄三國協約的形成掃清了道路。

我們在海外拓展貿易和殖民地時,雖然取得了巨大的經濟成就,但卻沒有建立起足以保護這些利益的軍事力量,特別是海軍,同時也沒有與其他對英格蘭的海上霸權感到不滿的國家(比如美國,雖然他們也從中獲利)形成有效的協作。

我們過於相信英格蘭外交官的「誠實」,相信他們關於「和平」和「共同理想」的說辭。我們沒有看到,那些在幕後精心策劃圍堵德國、煽動對抗的,正是英格蘭。他們在談判桌上表現出的「友好」,與他們在非洲、亞洲,以及歐洲大陸暗中進行的政治和軍事佈局,是兩回事。

這種對英格蘭意圖的誤判,以及對自身處境的樂觀和不設防,確實是德國外交政策中的一個重大失誤,也導致了我們在戰爭爆發時發現自己面臨一個早已準備好並協調一致的敵對聯盟。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或許確實扮演了一個「愚者」的角色,懷揣著美好的願望,卻走進了早已設好的陷阱。

瑟蕾絲特:您的分析,伯爵,讓我對「光之權衡」(The Light of Power Dynamics)這個維度有了更深的理解。權力關係的微妙與複雜,以及如何識別其中的操縱與制衡,是國際政治永恆的主題。您認為,在今天的世界,您書中所揭示的英格蘭政策模式,是否仍然存在,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呈現?那些關於商業利益驅動、對抗潛在競爭者、以及運用外交手段維持霸權的原型,是否仍在影響著當代的國際關係?

雷文特洛夫伯爵:這是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在書中分析的歷史時期,是英格蘭海上霸權達到頂峰的時期。戰爭的結果,至少在短期內,確實讓英格蘭再次鞏固了其世界地位。

然而,世界的格局是變動不居的。正如我在書的結尾所暗示的,即使在1914年,英格蘭雖然成功組織了聯盟對抗德國,但這場戰爭的結果,以及其對英格蘭自身國力、金融體系和全球影響力的長期影響,都還有待觀察。

就您問的「是否仍然存在」而言,我認為其核心邏輯是存在的。任何一個在經濟或戰略上具有主導地位的國家,都傾向於維護這種地位,並將任何挑戰其地位的潛在競爭者視為威脅。這是一種權力的本能。商業利益仍然是許多國家,特別是那些依賴全球貿易的國家,制定對外政策的重要考量。通過經濟手段(如貿易壁壘、金融制裁)、外交手段(如建立聯盟、分化對手)、甚至軍事手段來確保自身優勢,這些模式在國際關係中並未消失,只是形式可能有所變化。

當然,世界已經不是1916年的世界了。新的大國已經崛起,全球經濟結構更加複雜,新的技術(例如,我聽說的空中飛行器、海底的潛水艇)正在改變戰爭和貿易的方式。單純依靠海上力量來維持全球霸權已經變得更加困難。意識形態的對抗可能取代了宗教的藉口,但其服務於國家利益的本質並未改變。

我無法預測未來具體的走向,但那些關於「掠奪者與被掠奪者」、「中心與邊緣」、「控制與反抗」的原型,以及商業利益作為隱藏驅動力的模式,它們深植於人性與國家行為的基石之中。它們或許會在新的時代背景下披上不同的外衣,以新的形式呈現,但其核心邏輯很可能依然在國際關係中發揮作用。

重要的是,人們能否從歷史中學到教訓。能否識別出那些包裝在華麗詞藻下的真實意圖?能否擺脫短視的利益衝突,看到更廣闊的歐洲大陸乃至世界的共同利益?能否警惕那些試圖通過分化和煽動來維持自身霸權的力量?

我的書,或許充滿了那個時代的偏見和憤怒,但其核心目的,是希望喚醒歐洲大陸對自身處境的認識,鼓勵他們認清英格蘭政策的本質,並從中吸取教訓。如果今天的世界仍然被類似的模式所困擾,那麼這份警示,或許依然具有其價值。

瑟蕾絲特:您對歷史模式和國家本質的洞察,如同塔羅牌中的「隱士」(The Hermit)一般,帶著深邃的智慧光芒。這場對談,讓我從一個新的視角審視了歐洲近代的歷史,看到了那些被主流敘事所掩蓋的「陰影」面向。您的文字,雖然尖銳,卻也像一面鏡子,映照出國家關係中那些不易察覺的真相。感謝您,伯爵,為我解開了這本書名背後的深意。雨漸漸小了,空氣也變得更加清冽。我想,是時候將這些思考整理,與光之居所的夥伴們分享了。

雷文特洛夫伯爵:瑟蕾絲特小姐,能與您對談是我的榮幸。您的視角,融合了對人心的洞察,這讓我的歷史分析增添了一層深度。那些原型和陰影,確實如同幽靈般在歷史中遊蕩。希望我的書,以及今天的對談,能為那些願意深入探究的人們,提供一盞微弱的光。

(雷文特洛夫伯爵起身,向我微微頷首。壁爐的火光在他身後搖曳,映照出他堅毅的面龐。窗外的雨幾乎停了,遠方的天空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灰色光芒。房間裡重新歸於安靜,只剩下壁爐偶爾的噼啪聲和雨水滴落屋簷的殘響。)

The Vampire of the Continent
Reventlow, E. (Ernst), Graf, 1869-1943


延伸篇章

  • 解讀《The Vampire of the Continent》書名的意象
  • 英格蘭作為「大陸吸血鬼」的歷史論證
  • 16世紀英格蘭海盜行為的商業本質
  • 17世紀英荷戰爭與商業競爭
  • 路易十四時代英格蘭如何利用大陸戰爭獲利
  • 拿破崙戰爭期間英格蘭的經濟「豐收」
  • 19世紀末英德經濟競爭的加劇
  • 德國海軍建設與英格蘭的反應
  • 英法、英俄協約的形成與對德孤立
  •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前英格蘭的政策目標
  • 榮格陰影原型在國家行為中的體現
  • 國家政策中商業利益與戰略考量的關係
  • 歷史的重複模式與當代國際關係的啟示
  • 《The Vampire of the Continent》的時代背景與政治宣傳
  • 德國俾斯麥後外交的「愚者」特質
  • 光之權衡視角下的國際權力動態
  • 如何從歷史中識別國家策略的真實意圖
  • 戰時文本中的歷史敘事與偏見
  • 歐洲大陸國家如何擺脫依賴與分裂
  • 海上霸權與陸地強權的永恆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