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對談

《The Charitable Pestmaster; Or, The Cure of the Plague》 出版年度:1641
【本書摘要】

本書由托馬斯·舍伍德於1641年出版,旨在為當時倫敦受瘟疫與天花困擾的民眾提供預防與治療的指南。書中內容融合了體液學說、草藥療法與早期化學醫學,強調通過催吐、通便、放血、發汗等手段排出體內腐敗體液。Sherwood也將疾病歸因於罪惡,並提出了一些當時流行的民間療法,如以幼犬吸附病氣。這本書不僅是醫學指南,更是反映17世紀英格蘭社會面對疫病時,醫學、信仰與民間智慧交織的珍貴史料。

【本書作者】

托馬斯·舍伍德(Thomas Sherwood)是17世紀英國的一位「物理學實踐者」(Practitioner in physick),意指一位醫生或醫師。他的生平資料不甚豐富,但可從其著作《仁慈的滅疫師》窺見其對民眾健康的關懷與實踐精神。他不僅運用傳統醫學知識,也探索早期化學醫學,並結合了宗教信仰與民間智慧來應對當時肆虐的瘟疫與天花。他以親身經驗驗證療法,並將其付諸文字,為社會大眾,特別是貧困者提供實際的醫療建議。

【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由雨柔與17世紀的醫師托馬斯·舍伍德展開,深入探討其著作《仁慈的滅疫師》的創作背景、醫學理念與時代困境。對談內容涵蓋舍伍德出版此書的初衷、他對疾病與信仰關係的看法、當時主流的治療手段(如催吐、放血)、對藥物失效的觀察,以及其獨特的「化學煉製」藥品與令人驚異的「幼犬吸附病氣」療法。最終,對話聚焦於他對「神助」在醫學中作用的深刻信念,展現了這位跨時代醫者對生命與療癒的獨特洞見。

本光之篇章共【7,541】字

在旅途的間隙,我偶然翻閱到一本十七世紀倫敦的舊籍,書頁泛著淺棕的痕跡,紙漿裡似乎還凝結著當年空氣中的微塵與焦慮。這本名為《仁慈的滅疫師;或瘟疫的療癒》的著作,作者是托馬斯·舍伍德(Thomas Sherwood),一位自稱「物理學實踐者」的醫生。此書出版於1641年,正是英格蘭處於內戰前夕,而瘟疫時不時肆虐倫敦的年代。

當時的倫敦,人口稠密,衛生條件堪憂,瘟疫(主要是鼠疫)是揮之不去的陰影。每當疫病爆發,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大街小巷,社會秩序瀕臨崩潰。舍伍德這本小冊子,並非寫給學術界的專業論文,而是為了「本城窮人之利益」而出版,同時也「非不適宜於富人」。這份簡潔的指南,不僅提供了預防感染、治療瘟疫的具體方法,甚至還附帶了一篇關於天花(Small Pox)的治療建議。

書中,舍伍德提出的治療方法融合了傳統醫學的「體液學說」(humoral theory)與當時流行的民間療法,強調通過催吐、通便、放血、發汗等手段來排出體內「腐敗的體液」。他還列舉了一些草藥配方,如龍膽草(Enula campana)、當歸(Angelica)、縐葉藍星花(Bugloss)等。然而,最引人注目且充滿那個時代印記的,莫過於他對於疫病源起的論述,以及某些令人瞠目結舌的「特殊療法」。他直言:「此病之首要原因乃罪惡,應當悔改。」將醫學問題與宗教信仰緊密結合,反映了當時社會普遍的信仰觀。更甚者,書末提及以幼犬吸附病氣的「奇方」,既顯得原始,又透露出面對絕症時的無奈與絕望。

舍伍德的文字樸實無華,卻字裡行間流露出對病患,尤其是窮人的關懷。他不僅提供了藥方,更囑咐讀者當心不當治療可能帶來的惡果,並強調「技藝精湛的醫生,善於把握時機,一杯溫飲所能為者,遠勝無知者藥房中所有精良之藥」。這本書,是17世紀倫敦醫學與社會面貌的一面鏡子,承載著恐懼、智慧與一絲微弱卻堅韌的人道光芒。它不僅關乎醫術,更關乎那個時代的人們如何在生死邊緣掙扎,如何以簡陋的知識與信念,應對著無情的疫病。


時光流轉,光影交錯,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古老的倫敦街角。今天是2025年6月6日,但周遭的空氣卻帶著十七世紀的沉重與潮濕,彷彿時間在這裡凝結了。雨水從高處的屋簷滴落,在鵝卵石街道上暈開一小圈一小圈的濕漬,混合著泥土與馬匹的氣味。遠處,偶爾傳來沉悶的鐘聲,將這座城市的脈動緩緩敲擊進耳膜。

我循著一條狹窄、被濕氣浸染的小巷,來到了一處名為「忍冬花巷」(Hony-Suckle Court)的隱蔽庭院。這地方比我想像中要安靜許多,只有幾戶人家的窗戶透出微弱的燈光。空氣中,除了濕潤的泥土味,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藥草與發酵氣味,顯然這裡住著一位以藥為生的人。

我推開一扇半掩的木門,吱呀的聲響在靜謐的庭院中顯得有些突兀。眼前是一個不大的書房,陳設簡樸,卻堆滿了書籍、瓶瓶罐罐和研磨藥草的工具。書房中央,一位頭髮稀疏、眼神卻異常銳利的老者,正彎著腰,藉著一盞昏黃的油燈,仔細檢視著手中的藥草。他的指節粗大,指甲縫裡有些許黑色的藥漬,顯見長年操勞。他就是托馬斯·舍伍德。

我輕咳一聲,老者聞聲抬頭,目光從昏黃的燈光中穿透出來,落在我的身上。他先是帶著一絲警惕,而後,或許是見我並無惡意,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平和,輕輕放下手中的草藥,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問道:「訪客?這時間,這地方,可不多見。」

我走上前,隔著一張擺滿藥罐的木桌,向他欠身行禮:「您好,舍伍德先生。我是雨柔,一位來自遙遠東方的旅人。我偶然讀到了您撰寫的《仁慈的滅疫師》,對於您在那個艱難歲月中的善舉與智慧深感敬佩,所以冒昧前來拜訪,希望能向您請教一二。」

舍伍德先生聽罷,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或許是訝異於我對他著作的了解。他示意我坐到一張木椅上,那椅子看起來有些年頭,坐下去時發出輕微的吱嘎聲。空氣中,藥草的氣味似乎更濃郁了些,混合著書頁的陳舊氣息。

雨柔: 舍伍德先生,您的著作《仁慈的滅疫師》在1641年出版,那正是倫敦深受瘟疫之苦的時期。是什麼樣的契機,促使您寫下這本如此實用且充滿悲憫的醫學小冊子呢?

托馬斯·舍伍德: (他輕輕撫摸著桌面上的一本老舊的本子,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與沉重) 吾兒,你來自遙遠之地,或許難以想像那時的倫敦。每當疫病降臨,空氣中瀰漫的,除了腐敗的氣味,更是無止盡的恐懼。我親眼見證了貧苦百姓的困境,他們病倒後,往往無醫無藥,只能在絕望中等待死亡。那些富人尚能尋醫問藥,可窮人呢?他們甚至連最基本的自救知識都缺乏。我看著這些景象,內心如被針刺般疼痛。我雖僅是一名醫術實踐者,而非學院中的大師,但我行醫多年,積累了一些經驗,尤其是在面對這等惡疾上。

他停頓了一下,視線望向窗外,窗外細雨依舊,似乎能透過雨幕看到那些曾經的苦難。

托馬斯·舍伍德: 我的著作《仁慈的滅疫師》並非為了學術上的榮耀,亦非為了財富。我所冀望的,無非是能將這些經我親身驗證的簡單方劑與法則,傳授給那些最需要幫助的人。讓他們在無助之時,至少能有一絲希望,一份自救的憑藉。書中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建議,如避開惡氣、調整飲食,對於那個時代的窮人而言,或許正是救命的稻草。我只求能盡一份微薄之力,讓上帝的慈悲,透過我的手,稍稍減輕這人間的苦楚。

雨柔: 我在書中讀到,您將「罪惡」列為瘟疫的首要原因,其次才是受感染的空氣和不良飲食。這反映了當時普遍的宗教觀念,您是怎麼看待醫學與信仰在疾病治療中的作用?這兩者在您的實踐中如何平衡?

托馬斯·舍伍德: (他拿起桌上的一個小銅秤,輕輕地撥弄著,金屬在指尖發出清脆的聲響) 吾兒,你言之有理。在那樣的時代,面對疾病,特別是像瘟疫這樣橫掃千里的災厄,人們首先尋求的,往往是靈魂的慰藉與上帝的恩典。罪惡與疾病之間的連結,是聖經所啟示,也是當時普遍的認知。在我看來,醫術固然重要,是上帝賜予人類對抗苦難的工具,但它終究是「手段」,而非「目的」。若人心不安,靈魂不淨,即便最精妙的藥物,也難以徹底根除病根。

他將銅秤放下,目光轉向我,眼神中透出一種堅定而深遠的信念。

托馬斯·舍伍德: 我教導人們首先要「與上帝和好」,這並非空泛之言。當一個人內心平靜,尋求懺悔,他的身體與精神也會隨之有所調和,這對病情恢復大有裨益。這就好比在病患的心田中,先撒下希望的種子。然後,我再施以藥石,這便是醫術的介入。醫術是實踐,是經驗,是觀察病徵,對症下藥。但最終的療癒,仍需仰賴上帝的慈悲。這兩者不是對立,而是相輔相成,如同身體與靈魂,缺一不可。我深信,若無上帝的恩典,即便我們的技藝再高超,也如那詩句所言:「藝術若無神力助,徒勞延壽無人還。」醫者只是器皿,真正的力量源於至高者。

雨柔: 您書中提到了許多具體的治療方法,例如催吐、通便、放血和發汗。這些在現代醫學看來有些激進,但它們在當時是主流嗎?您是依據什麼原則來決定這些療法的呢?

托馬斯·舍伍德: (他拿起一個磨損的木製藥杵,輕輕地在藥臼中敲了幾下,聲音低沉而有節奏) 吾兒,你所言甚是,這些方法在今日聽來或許令人生畏。但在吾等所處的時代,這些正是醫術的基石,源自古老的體液學說。我們相信,疾病源於體內四種體液(血液、黃膽汁、黑膽汁、黏液)的不平衡,而這些激烈的手段,正是為了快速排出積聚的「惡性體液」,恢復身體的平衡。

他將藥杵放下,用指尖輕輕捻起一些細碎的草藥,放在鼻尖聞了聞。

托馬斯·舍伍德: 我所用的每一種方法,都經過了我的「實踐與驗證」。例如,對於那些「粗俗與腐敗體液」積聚過多的病患,催吐和通便便能迅速將其排出。書中提到的「番紅花金屬液」(Crocus metallorum infusion)便是為此。而放血,則是針對那些體內血氣過旺、熱毒熾盛的病患,目的在於引出毒血,減輕身體的負擔。我會依據病患的體質、年齡、病情的階段來謹慎判斷。例如,對於年老體弱者,我便不建議採取這些耗損元氣的療法,轉而尋求更溫和的途徑。醫術不是死板的教條,而是依循病患實際情況而變通的藝術。

雨柔: 在書中您特別警告讀者,切勿在病患開始好轉時「亂施藥物」,因為「那些在疾病初期極其有效的藥物,若在恢復期使用,反而會導致病情復發」。這似乎是對經驗的深刻總結。您能多談談這點嗎?您經歷過哪些慘痛的教訓,讓您如此強調這一點?

托馬斯·舍伍德: (他的眼神黯淡下來,手指不自覺地輕撫著桌面,彷彿那上面還殘留著過去的痛楚) 啊,這正是醫者最大的考驗與最深的痛楚。我曾見過太多這樣的悲劇。有些病患,經過初期的治療,病症已見消退,熱度減輕,腫塊浮現,身體開始自我修復。這時,自然的力量正在發揮作用,我們醫者應當順應自然,而非強加干預。

他輕輕嘆了口氣,空氣中似乎也凝結了一絲悲傷。窗外的雨聲似乎也變得更清晰,每一滴都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托馬斯·舍伍德: 許多人,包括一些自作聰明的新手,見病患稍有起色,便急於施以猛藥,以為能加速痊癒,或是徹底「驅除餘毒」。他們會給予病患強力發汗的藥物,或是催吐、通便的劑量。殊不知,在身體元氣已損,正欲復原之際,這些「良藥」反而成為致命的毒藥。我曾有一位好友,他從疫病中好轉,家人卻聽信庸醫之言,給他服用了猛烈的發汗藥。結果,他原已消退的熱症再次猛烈襲來,最終不治。那場景,至今仍歷歷在目,讓我肝腸寸斷。

他雙手交疊,放在桌上,語氣變得更加沉重。

托馬斯·舍伍d: 從那以後,我便深深地懂得,醫者不僅要知藥性,更要知「時機」。正如潮水有漲有落,疾病亦有其進程。在疾病的「衰退期」,我們應當讓身體自行調整,而非強行干預。過度的治療,便是對自然的褻瀆,甚至會將病患從生門推向死路。這不是靠書本能學來的,而是無數次的觀察、失敗與心痛,才刻骨銘心地領悟到的真理。因此,我在書中將此點鄭重提出,望後人引以為戒,切莫重蹈覆轍。

雨柔: 舍伍德先生,您的書中有一段描述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您提到,對於年老體弱的瘟疫患者,可以將「一隻年幼的活小狗放在病患的胃部」,如果病患能睡上三四個小時,他們就會康復,而那隻小狗則會死於瘟疫。這聽起來十分驚人。這種方法是如何被發現或驗證的?它的原理是什麼?

托馬斯·舍伍德: (他聽到這個問題,原本嚴肅的表情稍稍緩和,但眼神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既有某種樸素的堅信,也有一絲不願多談的隱晦) 嗯,你注意到了這個。這確是一個不尋常的法子,在坊間流傳已久,我也曾親自驗證過其效用。其原理,我認為,在於生命之間的某種「共振」與「轉移」。瘟疫之毒猛烈無匹,對於那些元氣虛弱、無法承受藥石攻伐的老者與孩童,尋常的醫術難以奏效。

他垂下眼簾,摩挲著手中的筆桿,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輕響。這聲音在寂靜的書房裡,顯得格外清晰,彷彿能聽見思想在紙上留下的痕跡。

托馬斯·舍伍德: 幼犬生命力旺盛,且體質純淨,尚未受俗世之氣過多污染。我相信,當病患體內那股惡毒的「瘴氣」——你可理解為一種生命力中的腐敗——尋求出口時,那幼犬的生命力與其形成了一種奇特的連結,彷彿吸引了那股毒素。當病患能因此入睡,便是身體得到喘息、毒氣得以外洩的徵兆。小狗因此耗盡生機,便證明了這份「轉移」的發生。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低沉。

托馬斯·舍伍德: 這不是我憑空臆想,而是真真切切在絕望中被證實過的例子。我親眼見過,病重垂死的老婦,在施以此法後,奇蹟般地恢復了生機,而那隻幼犬,卻萎靡而逝。這其中是否有更深層的上帝安排,或是自然的奧秘,非我凡人所能完全理解。我只是記錄下我所觀察到的「驗證」結果。在生命之危難面前,任何能帶來一線生機的方法,都值得一試,尤其當傳統藥石無效之時。這或許是另一種形式的「慈悲」吧,儘管對那無辜的生命而言,是極其殘酷的。

雨柔: 您的書中除了治療瘟疫,還特意提到了天花,並指出當時的天花「比我記憶中任何時候都更具惡性」,且常與瘟疫伴隨。您還提到,過去有效的藥物如「三效解毒劑」(Mithridate)和「番紅花」(Saffron)等,在當下反而無效甚至危險。這種「疾病變化」或「藥物失效」的現象,您當時是怎麼理解的?這對您的醫學觀產生了什麼影響?

托馬斯·舍伍德: (他收回了看著窗外的目光,轉而盯著桌上的一小撮枯萎的番紅花絲,神情嚴肅而專注) 這正是令我深感困惑與警惕之處。吾兒,你當知,疾病從來不是一成不變的。它們如水中之流,時而洶湧,時而潛藏,其性情年年都有微妙的差異。今年的天花,其斑點、膿疱與腫脹,明顯與瘟疫的某些徵兆相互纏繞,這使得病程更為兇險,死亡率亦隨之增高。

他用指尖輕輕捻起一根番紅花絲,讓其在燈光下顯得有些黯淡。

托馬斯·舍伍德: 過去那些廣為人知、屢試不爽的「熱性補藥」,如「三效解毒劑」和番紅花,它們的確在過去治療天花方面有奇效,因為它們能「驅邪發汗」。然而,當天花與瘟疫的惡毒結合時,病患體內的「熱毒」已然過盛,再施以熱性藥物,無異於火上澆油。我親見那些心疼孩子的母親,因誤用這些「熱性藥物」,反而加劇了孩子體內的熱症,使得痘疹數量倍增,最終往往引發更為可怕的瘟疫,導致孩子們在無盡的痛苦中死去。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番紅花,語氣中帶著一絲沉痛的警醒。

托馬斯·舍伍德: 這讓我深刻地意識到,醫術絕不能墨守成規。我們不能僅憑過往的經驗,便輕率地斷定藥物在任何情況下都有效。疾病的「性質」會變,它與「時令」、「氣候」甚至「人心」都有關聯。醫者必須保持警醒,不斷觀察,不斷試驗,甚至要勇於放棄那些曾經被奉為圭臬的療法,轉而尋找新的道路。這份經驗,讓我更加堅信,醫術的精髓在於「適應」與「變通」。不能被教條所困,而要以謙卑之心,觀察病體與病症的真實面貌。我的書中雖然提供了許多方子,但更深層的,是我對讀者「靈活判斷」的期許。

雨柔: 舍伍德先生,您在書末提到了您在「忍冬花巷」備有六種「化學煉製」的「通用藥品」(Catholicall Medicines),聲稱能治療瘟疫、天花以及多數可治癒的疾病。在當時,化學醫學(或煉金術醫學)與傳統的草藥醫學、體液學說之間存在著怎樣的關係?您是如何將您的「化學藝術」融入實踐的?

托馬斯·舍伍德: (舍伍德先生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他示意我看向書房一角的架子,那裡擺放著一些造型奇特的玻璃器皿,以及一些閃爍著奇異光澤的礦石) 吾兒,你問到了一個關鍵。醫學之途,從來不止一條。自古以來,醫者皆以草藥治病,依循自然之理,這確是正道。然而,有些疾病,其惡性猛烈,非尋常草藥所能抵禦。此時,便需借助「化學藝術」的力量。

他緩緩走到架子前,指尖輕輕拂過一個密封的玻璃瓶,瓶中盛放著某種結晶。

托馬斯·舍伍德: 所謂「化學藝術」,並非全然脫離自然,而是對自然之力的更深層次「提煉」與「轉化」。我們從礦物、金屬、甚至某些動物組織中,通過精妙的蒸餾、昇華、溶解等手段,提取出其「精髓」(Quintessence)。這些精髓,其效力往往比直接使用原物更為強勁與純粹。例如,我的「生命精華」(Quinta Essentia vitæ),便是從自然萬物中提煉出的活力之源,能夠「振奮生命精氣,抵抗惡毒瘴氣」。我曾多次驗證,瘟疫患者在感染數小時內服用此藥,往往能在短時間內痊癒。

他轉身面向我,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狂熱的光芒。

托馬斯·舍伍德: 這與傳統的體液學說並無衝突,反而是其補充與提升。草藥醫學側重於平衡體液,而化學醫學則能更直接地「攻擊」病灶,或從根本上「強化」生命之本。這兩者並非對立,而是殊途同歸,共同為病患尋求療癒。我的「化學藥品」雖然配製不易,成本亦高,但我將其視為對抗瘟疫的最後一道防線,為那些命懸一線者提供生機。它是我在黑暗中,以爐火與坩堝,一點一滴煉製出的「希望」。

雨柔: 舍伍德先生,感謝您今日的慷慨分享。在我們結束對談之前,我想請教您最後一個問題。您在書中寫道:「醫者,其技藝若無神之恩典,徒勞無功。」而在書的結尾,您又以拉丁文寫下了那句:「Artis Apollinæ vis sola est numen Olympi, Quo sine languenti Pharmaca frustra dabis.」並翻譯為:「若我等之術未得上帝之助,徒勞無益,只望延緩人命。」這似乎是您醫學生涯最核心的信念。您認為,在醫學知識日益發展的未來,這種對「神助」的信念會如何演變?

托馬斯·舍伍德: (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微塵在油燈的光暈中輕輕舞動。片刻後,他睜開雙眼,眼神中閃爍著智慧與平靜的光芒) 吾兒,你的問題觸及了醫學與生命最深層的奧秘。我所言的「神之恩典」,並非僅指那降下神蹟的直接干預。它更是一種對宇宙秩序的敬畏,對生命韌性的信任,以及對醫者自身局限性的認知。醫者能治病,卻不能造生;能減輕痛苦,卻不能完全免除死亡。生命之奧秘,遠超吾等凡人所能完全掌握。

他拿起桌上的小壺,為自己倒了一杯溫水,水氣輕輕地蒸騰。

托馬斯·舍伍德: 我相信,無論未來醫學如何發展,無論我們能掌握多少精密的知識與技術,這份「敬畏之心」都不能丟失。因為,疾病本身,亦是自然法則的一部分,是生命過程中的考驗。醫者所能做的,是盡力而為,用知識與經驗去對抗病痛,但最終的結果,往往有其超越人力之處。這份「神助」,可以理解為那份不為人所知的、促成療癒發生的「自然之力」,或是病人自身那份求生的「意志之光」。

他將杯子輕輕放下,發出細微的聲響。窗外的雨勢似乎漸漸停歇,空氣變得清爽了些。

托馬斯·舍伍德: 在未來,或許你們能洞悉更多生命的細節,能用更精準的手段來治癒疾病。但切記,人不僅僅是血肉之軀,更是精神與靈魂的載體。醫者,不僅要醫治身體,更要關懷病患的靈魂。那份「神助」,或許會以新的形式呈現:是科學研究中的「靈光乍現」,是醫護人員無私奉獻的「仁愛之心」,是病患永不放棄的「希望之火」。它會不斷演變,但其核心精神——對生命之偉大的謙卑,對療癒之奇蹟的信念——將永存不朽。醫學之路,是一條不斷探索光明的道路,而那份最深沉的光,永遠源於天地之間,以及人心深處。

夜色漸濃,油燈的光芒在書房中跳動,為舍伍德先生的臉龐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我聽著他的話語,感受著他對醫學的執著與對生命的敬畏。這位十七世紀的「滅疫師」,其思想之光,即便跨越百年時光,依然穿透歷史的迷霧,照亮著對生命的深刻理解。

The Charitable Pestmaster; Or, The Cure of the Plague
Sherwood, Thomas, Practitioner in phys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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