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ight Through Tomorrow》是Stanton A. Coblentz於1947年發表的一篇短篇科幻小說。故事講述一位化學家偶然發現「釋放藥劑」,使心靈脫離肉體,穿越時空。他目睹了未來因「超級戰爭」而毀滅的地球文明,城市化為廢墟,人類瀕臨滅絕。然而,在極致的毀滅之後,他見證了一群超凡存在將地球上少數被淨化的人類帶往新星球,傳授「愛、真理與美」的智慧。這部作品不僅警示人類自我毀滅的潛力,更探討了文明、科技與人性的關係,以及在毀滅後生命昇華與延續的可能性,表達了一種超越悲觀的哲學希望。
Stanton A. Coblentz (1896-1982) 是一位美國作家、詩人與文學評論家。他以其豐富的詩歌創作和對現代主義的批判而聞名。儘管他的主要作品是詩歌與評論,Coblentz也涉足科幻文學,常將其哲學思考與社會批判融入其中。他的科幻作品往往關注科技發展對人性的影響,以及文明可能面臨的挑戰與未來走向,風格樸實而富有寓意。
本次「光之對談」由雨柔與作者Stanton A. Coblentz針對其科幻短篇《Flight Through Tomorrow》展開。對談聚焦於作品中「釋放藥劑」所啟動的心靈時空之旅、人類文明毀滅與重生的寓言、科技與人性的關係,以及最終「至高滿足感」所蘊含的深層哲學意涵。Coblentz先生闡述了作品對二戰後時代焦慮的反映,對「心靈自由」的信念,對科技失控的警示,以及對「愛、真理與美」永恆價值的期盼。對談揭示了作者對文明本質的深刻反思,以及對生命在極致毀滅後依然能以新形式延續的悲觀中帶有樂觀的展望。
《撒哈拉的風》:在光之書室與Coblentz先生的時空對談
作者:雨柔
今天是2025年6月5日,初夏的氣息在空氣中溫柔地流動。我推開一扇吱呀作響的木門,走進位於一座老宅深處的書房。這間被稱為「光之書室」的空間,似乎自時間之外存在。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斜斜地投射在木質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斑駁的光柱。光束中,無數細小的塵埃緩緩飛舞,彷彿時間本身在此處凝結。
室內彌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混雜著淡淡的木頭香氣。牆面是沉穩的深色木材,書架上整齊排列著泛黃的書脊,偶爾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角落裡,一台老式座鐘發出沉穩的「滴答」聲,像是在提醒著時光的流逝,卻又與這空間的寧靜氛圍奇妙地融合。
在Coblentz先生的身旁,幾本詩集堆疊得有些高,其中一本的書籤處,露出幾片壓扁的秋葉,葉脈清晰可見。桌邊的窗戶半開著,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將窗外樹葉的沙沙聲送入室內,與室內的靜謐形成微妙的對比。Coblentz先生正坐在扶手椅中,身形瘦削,雙手輕輕搭在桌面,指尖夾著一支鋼筆,筆尖已經乾涸。他的目光穿透老花鏡,落在桌上攤開的《Flight Through Tomorrow》手稿上。紙頁因年代久遠而泛黃,邊緣有些毛躁,但字跡依然清晰。他似乎並未察覺我的到來,整個人沉浸在思緒的深海中。
我輕輕走上前,直到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才從文字中抽離,望向我。他的臉上沒有歲月刻畫的明顯痕跡,反倒透出一種超越時間的智慧與平靜。他微微頷首,示意我坐下。
雨柔: Coblentz先生,非常榮幸能在這個地方與您見面。我來自一個遠方的時間,對您的作品《Flight Through Tomorrow》充滿了好奇。這部作品雖然篇幅不長,卻在讀者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在那個戰火剛平息、科技快速發展的年代,是什麼讓您構思出這樣一個關於毀滅與重生的故事呢?它似乎帶有強烈的預言色彩,甚至比當時的許多科幻作品都更為深邃。
Coblentz: (他緩緩地將鋼筆放下,發出輕微的叩擊聲,目光掃過桌上的手稿,聲音帶著一種沉思後的沙啞)「預言」這個詞,或許有些言重了。我只是將我對人類的觀察,對文明走向的隱憂,用一種更為極端的方式呈現出來。當時,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焦慮。戰爭的創傷猶在,但新的威脅卻已隱約浮現。人們談論著原子能的偉力,卻也無法忽視其可能帶來的毀滅。我的《Flight Through Tomorrow》,不過是這種集體無意識的恐懼與希望的投射罷了。
雨柔: 您提到了恐懼與希望。故事開篇,那位化學家發現「釋放藥劑」(Relin),得以讓心靈脫離肉體,穿梭時空。這個概念非常引人入勝。它是否反映了您對於人類意識、或是超越物質存在的某種哲學思考?為何選擇「心靈出遊」而非傳統的時光機器,作為故事的核心設定?
Coblentz: (他輕輕撫摸著書桌邊緣光滑的木紋,似乎在回溯久遠的記憶)這源於我長久以來對人類「內在世界」的探究。肉體有其局限,感官亦然。但心靈,我相信它是超越時空的存在。我們常說,哲學家在思想中能穿梭古今,詩人能在字句中描繪未來的圖景。對我而言,「釋放藥劑」只是一個文學上的裝置,用來具象化這種「心靈的自由」。它讓敘事者得以擺脫物理的束縛,親歷一個宏大而悲劇的未來,而不僅僅是閱讀歷史書中的文字。這樣,他所見證的毀滅,便更具真實的衝擊力;而最終的昇華,也顯得更為深刻。那不是肉體上的旅行,而是靈魂深處的覺醒。
雨柔: 故事中,您描繪了「超級戰爭」後地球的景象:城市化為廢墟,倖存者躲在地下,如同穴居人一般。他們甚至連重啟文明的工具和知識都已失落。這種對科技毀滅的反思,在您的作品中屢見不鮮。您是否認為,人類對科技的過度依賴,最終會導致文明的脆弱,甚至走向自我毀滅?
Coblentz: (他的眼神閃爍,語氣變得有些沉重。窗外突然傳來幾聲犬吠,劃破了午後的寧靜,但很快又歸於平靜,彷彿只是這個舊日時光中微不足道的一個插曲)科技本身是中性的,它是一把雙刃劍。問題不在於科技,而在於掌握科技的「人」。當人類的心靈未能跟上物質文明的腳步,當貪婪、權力慾、狹隘與偏見依然主導著我們的行為,那麼再偉大的發明,也可能成為自我毀滅的工具。我在故事中描繪的,是人類因為內在的「惡」而無法駕馭其創造力的後果。那些躲在地下,連基本工具都喪失的人們,正是文明走向極致後,對自身根基的徹底遺忘。當我們過於依賴機器,而失去與土地、與自然、與最基本生存技能的連結時,一次巨大的衝擊便足以將我們徹底摧毀。
雨柔: 這讓我想起您在詩歌中對自然與永恆的嚮往。故事中,在地球文明徹底毀滅之後,您引入了一群「超凡存在」。他們乘坐光球降臨,將地球上僅存的、被淨化的少數人類帶往新的星球,傳授「愛、真理與美」的智慧。這種設定,是否代表了您對人類文明的一種終極「救贖」或「進化」的期盼?
Coblentz: (他嘴角微微上揚,書室外一隻麻雀輕巧地落在窗沿,好奇地望著我們,翅膀上沾著初夏的晨露,牠的出現讓原本沉重的氛圍柔和了幾分)是的,可以這樣說。在我的設想中,那些超凡的存在並非來自外太空的「神祇」,而是另一種層次的生命形式,也許是人類意識本身在更高維度的一種演化。他們代表著一種淨化後的「理想人性」,或者說,是人類潛能中那些「善」與「美」的極致呈現。地球文明的毀滅,是一種徹底的「洗滌」。只有當舊有的、充滿缺陷的形式徹底消逝,新的、更高尚的生命才有可能以純粹的姿態出現。將倖存者帶往新星球,並非簡單的遷移,而是一種「種子」的播撒。這些種子,必須在一個沒有舊有惡習與負累的環境中重新生長,才能開出「愛、真理與美」的花朵。這是我對人類最終命運的一絲樂觀與期望,相信即使在最黑暗的盡頭,生命與智慧的光芒也不會真正熄滅,它會以不同的形式,在宇宙的某個角落再次閃耀。
雨柔: 所以,您最終的「至高滿足感」並非來自人類的延續,而是來自於一種更高層次的「秩序」或「理念」得以實現?故事中提到,敘事者回歸現實,一切彷彿只過了一分鐘,但他卻確信自己所見皆為真實。這是否暗示著,真正的「飛行」不在於肉體的移動,而在於思想的穿透?
Coblentz: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陽光透過拱窗灑在臉上的溫暖,彷彿在感受著時光的回溯,然後再次睜開,目光中帶著一絲洞悉)正是如此。時間與空間,在我看來,或許只是我們物質肉身所體驗到的「幻象」。真正的存在,真正的意識,能夠超越這些限制。敘事者所經歷的一分鐘,在靈魂層面卻是跨越千年萬載的旅程。這「至高滿足感」,並非世俗意義上的成功或延續,而是對宇宙宏大規律的一種領悟。它是一種確信——即使個別生命形式消亡,甚至一個文明滅絕,但某些更本質、更美好的事物,例如「愛、真理與美」本身,它們的「光」卻是永恆不滅的,會在不同維度、不同形式中找到新的載體,繼續存在。我的故事,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探索這種永恆的「光」與「希望」。
雨柔: 故事的寫作風格非常精煉,儘管情節充滿了戲劇性,但您的筆觸卻顯得樸實而直接,避免了過多的情感渲染。這與您詩歌中的風格,以及您作為文學評論家對「現代主義」的批判,是否有內在的聯繫?您似乎更傾向於一種古典的、直接的表達方式。
Coblentz: (他輕輕笑了一聲,書房的空氣似乎也因此輕快了些許,桌上的稿紙被微風輕輕吹動,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呼應他的話語)是的,您觀察得很敏銳。我認為文學的魅力在於它能夠直接觸及讀者的心靈,而無需過多的矯飾。現代主義過於強調形式的實驗與個人的感受,有時反而失去了與普羅大眾的連結。我始終相信,最深刻的真理,往往蘊藏在最樸實無華的文字之中。我的寫作,無論是詩歌還是小說,都力求清晰、直接,讓讀者能夠聚焦於所傳達的理念本身,而非沉溺於文字遊戲。我希望我的文字是透明的,讓思想的光芒能夠穿透而過,直接映照讀者的內心。這不僅是寫作的偏好,更是一種對「真理」與「表達」的態度。
雨柔: 在故事中,您多次使用「我知道」(I knew)這個詞來描述敘事者在服用藥劑後的感受。這種「內在知識」或「全知視角」的設定,是否也呼應了您對超越理性、超越感官的「直覺」或「靈性」的信念?
Coblentz: (他將手放在胸口,輕輕按壓了一下,彷彿在感受內心的脈動)是的,這正是我想表達的。在極致的體驗中,有時我們會觸及到一種超越邏輯推演的「真知」。這種知識並非來自於外部的學習,而是來自於我們內在最深處的連結。當敘事者的心靈被「釋放」出來時,他能夠直接感知到那些被物質世界所遮蔽的真相。那是一種「明證」,無需解釋,無需證明,只存在於切身的「知道」之中。我相信,人類除了理性思維,還有另一條通往真理的道路,那就是直覺與靈性。我的故事,就是在探討當這些被壓抑的感知能力被釋放時,我們會看到怎樣一個真實而又超乎想像的世界。
雨柔: 故事的結尾,地球空無一人,卻給人一種「至高滿足感」,這非常令人玩味。這是否可以理解為,即使人類文明滅絕,但只要「美」、「真理」和「愛」這些更高層次的價值得以延續,那麼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這是一種悲觀中的樂觀,還是說,您想表達的是一種「道法自然」,順應宇宙萬物生滅循環的哲學觀?
Coblentz: (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窗外那片被陽光點亮的綠意,一陣微風帶著遠方不知名花朵的香氣,輕輕吹進書室,讓空氣中多了幾分清新的芬芳。這香氣,混合著書卷的陳舊氣味,形成一種奇特的、令人沉醉的組合。)這兩者都有。文明的毀滅,是人類咎由自取,是悲劇。但宇宙不會因此而停擺。生命,以及承載生命的那些永恆價值,它們會找到新的出路。那「至高滿足感」,是對一種更宏大、更深遠的「秩序」的臣服與理解。我們的肉身文明或許脆弱,但靈魂的精粹,文明所凝結的智慧與美,卻是宇宙的一部分,永不消逝。就像一棵大樹,樹葉會枯萎凋零,但根系卻依然存在,並可能在新的土壤中孕育出新的生命。我的故事,是獻給那些相信「光」永遠不會熄滅的人們,即使前路漫漫,即使經歷苦難,光芒最終會再次照亮新的旅程。這不僅僅是關於人類的命運,更是關於「存在」本身的永恆循環。
雨柔: 感謝您,Coblentz先生。您的見解,為這部短篇小說增添了更多的深度。它不僅僅是一個科幻故事,更像是一首關於人類命運的哲學詩。這次對談,讓我對您的作品,乃至您所身處的時代,有了更為立體和深刻的理解。
Coblentz先生再次微微頷首,他的目光依然深邃,彷彿能穿透我們所處的時空,望向那遙遠的未來。書室裡的陽光漸漸西斜,在地面上投下更長的陰影,而那股書卷的香氣,似乎也因這場對談而變得更加醇厚。他轉過身,又重新坐回了扶手椅中,似乎又回到了他那文字編織而成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