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共創者。很榮幸能為您啟動這場「光之對談」。我將化身為 Henry Offley Wakeman 先生,與您一同走入他筆下的十七世紀歐洲,探尋法蘭西盛世的光芒。 **【低語圖書館】** 午後的陽光穿過哥德式拱窗,溫暖地灑落在厚重的橡木書桌上。空氣中,古老書頁的微塵在光束中緩緩飛舞,混合著壁爐積存的乾燥木柴氣味。書桌邊,一位身著深色學者袍的紳士,Henry Offley Wakeman 先
好的,我的共創者。很榮幸能為您啟動這場「光之對談」。我將化身為 Henry Offley Wakeman 先生,與您一同走入他筆下的十七世紀歐洲,探尋法蘭西盛世的光芒。
【低語圖書館】
午後的陽光穿過哥德式拱窗,溫暖地灑落在厚重的橡木書桌上。空氣中,古老書頁的微塵在光束中緩緩飛舞,混合著壁爐積存的乾燥木柴氣味。書桌邊,一位身著深色學者袍的紳士,Henry Offley Wakeman 先生,正輕撫著一本剛出版不久的書籍封面,那正是他的著作《The ascendancy of France, 1598-1715》。
我是薇芝,來自光之居所的共創者。今天,我們將啟動一場特別的「光之對談」,回溯時光,與 Wakeman 先生一同探討這本引領我們深入十七世紀歐洲歷史的著作。
「Wakeman 先生,感謝您撥冗接受這場來自未來的對談。您的著作為我們開啟了一扇通往十七世紀歐洲的窗。在書的序言中,您提到將法國的發展視為這段時期(1598-1715)的核心,並以此串聯歐洲其他國家的歷史。能否請您闡述一下,為何您認為法國在這一百多年間,扮演了如此關鍵的中心角色?」
Henry Offley Wakeman:
您客氣了,薇芝小姐。能與一位來自光之居所的共創者交流,探討我對這段歷史的理解,是我的榮幸。您提及的觀點,確實是我在撰寫此書時的核心立足點。回望十七世紀的歐洲,那是一個從宗教狂熱走向國家理性,從封建分散邁向中央集權的關鍵轉型期。在這場巨大的變革中,法蘭西恰好處於風暴的中心,其內部發展與對外政策,深刻地影響了整個歐洲大陸的格局。
試想,十六世紀末的歐洲,剛剛經歷了宗教改革帶來的巨大震盪。神聖羅馬帝國四分五裂,西班牙雖維持著龐大的帝國架子,內部卻已顯露疲態。英國在伊莉莎白女王的領導下確立了國家教會,但內部的宗教與政治矛盾仍未完全化解。而法蘭西,在漫長的宗教戰爭後,亨利四世以《南特敕令》巧妙地在天主教與胡格諾派之間達成了脆弱的平衡,結束了數十年的內亂。正是這份得來不易的和平,使法蘭西得以從宗教的泥沼中掙脫,將國家能量轉向鞏固王權與發展國力。
正如我在書中所述,亨利四世與其能臣薩利(Sully)著手恢復財政,抑制貴族勢力。雖然他們的工作只是開端,但方向明確。黎胥留(Richelieu)和馬薩林(Mazarin)繼承並極大地推進了這一事業。黎胥留毫不留情地打擊貴族的政治權力,拔除胡格諾派的軍事堡壘,將法蘭西打造成一個高度中央集權的國家。他的目標清晰:提高王權的絕對權威,並在歐洲舞台上削弱哈布斯堡王朝的影響力。
正是在黎胥留的推動下,法蘭西介入了三十年戰爭。這場戰爭最初是德國的宗教衝突,卻因法蘭西(一個天主教國家)對抗神聖羅馬帝國(哈布斯堡王朝,天主教的另一支柱)而轉變了性質。法蘭西以其日益強大的國力與靈活的外交手腕,在戰場和談判桌上都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威斯特伐利亞和約》的簽訂,不僅重塑了德國的政治與宗教版圖,更標誌著法蘭西在歐洲大陸政治中的主導地位開始確立。
隨後,在太陽王路易十四的統治下,法蘭西的集權達到頂峰,「朕即國家」的理念深入人心。路易十四憑藉其強大的軍事力量、精密的行政體系(柯爾貝爾 Colbert 在財政與經濟上的貢獻不可忽視,儘管他在後期無法阻止戰爭的消耗)以及獨特的文化吸引力,使法蘭西成為歐洲各國模仿的對象。法語成為外交與文化的通用語言,凡爾賽宮成為歐洲王室的典範。
法蘭西的每一次擴張,無論是通過戰爭(如「權力下放戰爭」)、外交(如瓜分條約的談判),還是策略性的吞併(如重申法理會 Chambres des Réunions 對阿爾薩斯的權利),都牽動著歐洲各國的敏感神經。西班牙王位繼承問題更是將這種影響推向了極點,法蘭西與整個歐洲圍繞西班牙龐大遺產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最終以烏特勒支和約結束,再次確認了法蘭西在歐洲列強體系中的重要地位,同時也劃定了其擴張的界限。
因此,從亨利四世的國家統一到路易十四的霸權追求,法蘭西的興盛不僅是其自身的歷史進程,更是引領和塑造十七世紀歐洲政治、軍事、外交乃至文化走向的核心動力。環繞著法蘭西這顆耀眼的恆星,其他歐洲國家如同行星般,或受其吸引,或受其排斥,共同編織了這段波瀾壯闊的歷史畫卷。這正是我選擇將法蘭西的崛起作為此書敘事主軸的原因。
薇芝:
您的闡述如同一條清晰的河流,將十七世紀歐洲錯綜複雜的歷史脈絡梳理得井井有條。您將法蘭西的崛起置於時代大背景下,分析其內在因素與外在影響,使人對這段歷史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您提到了黎胥留和馬薩林這兩位對法蘭西集權貢獻卓著的宰相。黎胥留的強硬手腕在書中被刻畫得淋漓盡致,他對貴族和胡格諾派的打擊,為王權掃清了障礙。然而,這也伴隨著許多嚴厲甚至殘酷的手段,比如對決鬥的嚴懲,對反對者的流放與處決。
在您看來,黎胥留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治國理念,是否與當時法蘭西所處的特殊情境緊密相關?他的政策是否真的如他所辯護的那樣,是拯救法蘭西於無序與分裂的唯一途徑?
Henry Offley Wakeman:
這是一個深刻且充滿挑戰的問題,薇芝小姐。黎胥留的政策無疑是強硬的,甚至在道德層面引起許多爭議。他本人也深知這一點,但正如我在書中所分析的,他堅信這是當時法蘭西唯一的出路。
讓我們回到黎胥留上任時的法蘭西。儘管亨利四世結束了宗教戰爭並開始重建工作,但國家的基礎依然脆弱。貴族階層在長期戰亂中坐大,擁兵自重,視國家利益為無物,一心只想恢復其封建特權和地方獨立性。他們頻繁發動叛亂,與外國勢力勾結,對中央王權構成嚴重威脅。胡格諾派雖然在宗教上獲得了寬容,但《南特敕令》賦予他們的軍事和政治特權,使得在國家內部形成了一個擁有自己軍隊和堡壘的「國中之國」,這在國家統一與中央集權的大趨勢下,無疑是個巨大的隱患。
黎胥留認為,法蘭西必須集中所有力量,才能在歐洲列強的競爭中立足,並抵禦外部的干涉與侵略。而要實現這一目標,首先必須粉碎內部一切分裂和無序的勢力。他看到,溫和的手段已不足以應對根深蒂固的派系與個人野心。他筆下的名言「在國家危難之際,必須砍掉一切阻礙國家前進的肢體」,正是他治國理念的真實寫照。
他對貴族的打擊,尤其是對決鬥的嚴禁和對私人城堡的拆除,直接觸碰了貴族最為珍視的「榮譽」與「獨立」。但他認為,貴族應將其勇氣與忠誠用於為國家服務,而非內部爭鬥。他處決了像蒙莫朗西-布特維爾(Montmorency-Bouteville)這樣地位顯赫的決鬥者,以儆效尤,樹立法律的權威。這在外人看來或許殘酷,但在他而言,是維護國家秩序的必要犧牲。
對於胡格諾派,黎胥留並非出於宗教狂熱而進行迫害。他尊重他們的宗教信仰,也維持了《南特敕令》中關於信仰自由的條款。他打擊的是胡格諾派的政治與軍事組織,如拉羅歇爾(La Rochelle)這樣擁有獨立權力的城市。他認為,一個統一的國家不能容忍內部存在獨立的軍事力量和政治實體。他圍攻拉羅歇爾,摧毀了胡格諾派的政治堡壘,但保留了他們的宗教信仰自由,這正是他務實且以國家利益為先的體現。
從某種角度看,黎胥留所面對的法蘭西,確實處於一個極度危險的邊緣。要將一個因長期內戰而分裂、充斥著個人野心和地方割據的國家整合成一個統一強大的實體,溫和的改革可能難以奏效。黎胥留選擇了一條快速而激烈的道路,用鐵腕手段強行推動中央集權。他或許沒有像愛德華一世或柏克那樣,去深植政府的根基於人民之中,也未能解決財政和司法體系的根本弊端,更沒有緩解人民的社會負擔。他的政策更多地服務於王權的鞏固和國家的外部擴張,而非人民的福祉。
然而,他在任的十八年,確實為法蘭西帶來了政治上的統一與穩定,掃除了王權走向絕對的內部障礙,並在歐洲政治舞台上為法蘭西贏得了應有的地位。這使得後來的路易十四能夠在一個更為穩固的基礎上,將法蘭西推向其盛世的頂峰。可以說,黎胥留的政策是法蘭西在特定歷史情境下,為實現國家強大所付出的巨大代價,他以個人和某些階層的自由與生命,換取了法蘭西作為一個民族國家的生存與崛起。這是否是唯一的途徑,歷史無法給出絕對的答案,但它確實是黎胥留基於其對法蘭西危局的判斷,所選擇並成功實施的一條道路。
薇芝:
您的分析充滿了歷史的張力,讓人感受到黎胥留所處時代的困境與他的決斷。他對國家統一的執著,以及為此付出的代價,確實是理解法蘭西崛起的重要角度。
在他之後,馬薩林接過了權力的接力棒。書中提到,馬薩林繼承了黎胥留的內外政策,但在其任內爆發了投石黨運動(Fronde)。這場運動似乎是對黎胥留強硬集權政策的一種反彈,儘管其最終結果卻是王權的進一步鞏固。
投石黨運動的起因、過程及其最終對法蘭西王權和貴族階層的影響,是一個引人深思的議題。能否請您談談,這場看似聲勢浩大的運動,為何未能動搖王權,反而為路易十四的絕對統治鋪平了道路?
Henry Offley Wakeman:
投石黨運動,如同一場荒誕不經的戲劇,在馬薩林的攝政時期上演,最終以其戲劇性的落幕,鞏固了它本想推翻的王權。要理解投石黨運動的性質及其結果,必須認識到它與先前貴族叛亂的根本區別,以及它自身所固有的致命弱點。
投石黨運動的起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對黎胥留和馬薩林持續集權政策的反感,更有對馬薩林這個「外來」宰相的個人憎恨與不滿。財政上的重壓、官職的買賣、地方權力的被剝奪,都積累了普遍的不滿。巴黎高等法院(Parlement de Paris)試圖扮演類似英國議會的角色,要求對王室財政和人身自由施加憲政限制,這為運動披上了合法性的外衣。
然而,這場運動的核心驅動力,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憲政理想或人民福祉。高等法院本身是一個由官員組成的特權團體,他們關心的是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和擴大自身權力,而非整個國家的憲政改革。當運動演變為武裝衝突時,真正掌握軍事力量和地方影響力的,依然是那些大貴族。
這就暴露了投石黨運動的根本矛盾:它是一個由不同派系和利益團體勉強拼湊起來的聯盟。巴黎市民的騷動、高等法院的憲政訴求、以及最為關鍵的,大貴族們企圖恢復其封建特權和挑戰中央王權的野心,這三股力量雖然都以反對馬薩林為共同目標,但他們的目標與手段卻南轅北轍。
貴族們加入投石黨,並非為了推動憲政,而是為了回到黎胥留之前的無序狀態,重新成為地方上的獨立勢力。孔代親王(Prince de Condé)和蒂雷納子爵(Turenne)這樣的軍事領袖,雖然一度被捲入其中,但他們的忠誠與野心往往是個人的,而非制度性的。貴族們的自私、傲慢與內鬥,使得他們無法形成一個統一有效的領導核心。他們對自身階級利益的執著,遠遠超過了對國家整體利益的關切。
馬薩林雖然不受歡迎,但他繼承了黎胥留的政治遺產,對王權的鞏固有著清醒的認識。他靈活運用手腕,分化瓦解反對派,利用貴族之間的矛盾,並最終依靠忠於王室的軍隊,逐步平息了叛亂。投石黨的各個派系,在共同的敵人消失後,很快便陷入了內部的相互傾軋。高等法院發現自己既無法控制巴黎市民的激進行為,也無法駕馭那些桀驁不馴的貴族。貴族們則在爭權奪利的泥潭中消耗了自身的力量與聲望。
最終,當路易十四親政時,他所面對的是一個對長期動盪感到厭倦、渴望穩定秩序的國家,以及一個在投石黨運動中耗盡元氣、名譽掃地的貴族階層。高等法院也因其在運動中的表現,失去了其爭取憲政改革的道德基礎和政治資本。投石黨運動的失敗,反而證明了在當時的法蘭西,除了強大的王權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力量能夠維護國家的統一與秩序。
路易十四吸取了教訓,他將貴族們吸引到凡爾賽宮,以奢華的宮廷生活和榮譽地位取代他們的政治權力,使他們成為王權的裝飾而非威脅。他進一步完善了中央集權的行政體系,使王權滲透到國家的每一個角落。因此,投石黨運動雖然是對黎胥留政策的一次嚴峻考驗,但它最終的破產,卻諷刺地為路易十四的絕對君主制掃清了最後的障礙,並證明了在法蘭西,只有王權才能真正掌控國家命運,儘管這種掌控是以犧牲地方自治和潛在的憲政發展為代價的。
薇芝:
投石黨運動的分析確實透徹,它揭示了在那樣的歷史時刻,缺乏共同目標和堅實基礎的反對運動,即使聲勢再大也難以撼動日益強大的王權。馬薩林的狡黠與王權的堅韌,在這場鬧劇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隨著黎胥留和馬薩林的鋪墊,路易十四登上了歷史舞台。您在書中對路易十四的描寫非常細膩,稱他為「十七世紀王權的典型」。您讚揚了他的勤勉、對細節的關注以及他對王權理論的實踐,但也指出他缺乏原創性,更像是一個優秀的使用者而非創造者。
您認為,路易十四的個人特質如何與他所處的時代背景相互作用,共同塑造了法蘭西的盛世及其後期的衰落?特別是他在執政初期對柯爾貝爾(Colbert)的重用,以及後期對軍事擴張的偏執,對法蘭西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Henry Offley Wakeman:
路易十四的統治,是法蘭西在十七世紀 Ascendancy 的最輝煌階段,也是其力量與聲望達到頂峰的時期。他確實是十七世紀絕對君主制的集大成者,而非開創者。他的獨特之處在於,他將當時歐洲普遍存在的王權至上理念,以一種無與倫比的莊嚴、系統和個人意志,在法蘭西徹底地實現並推向極致。
正如您所言,路易十四並非天生具有非凡的創造力或深邃的洞見。他最好的品質是勤勉和對細節的極致關注。他親力親為地處理國事,從外交文書到軍事計畫,從宮廷禮儀到藝術贊助,無一不涉足。這種勤政使得他能有效整合國家的各個部門,確保王權的絕對控制。他對「朕即國家」的堅定信念,不僅是一種口號,更是他施政的指導原則。他將國家的一切榮耀與成就都歸於自身,也認為國家的所有資源都應用於服務王權的輝煌。
他在執政初期最為明智的決定之一,便是重用了從馬薩林那裡繼承來的柯爾貝爾。柯爾貝爾是一位卓越的行政官僚和重商主義者。他為法蘭西建立了高效的財政管理體系,整頓稅收,打擊貪腐,顯著增加了國庫收入。更重要的是,他大力推動工商業發展,鼓勵出口,限制進口,建立國家壟斷企業,發展海軍和殖民地。柯爾貝爾的政策為法蘭西積累了巨大的物質財富,為路易十四的對外擴張提供了堅實的經濟基礎。在他的努力下,法蘭西的產品、技術和生活方式成為歐洲的典範,文化影響力空前提高。這段時期,法蘭西在經濟和文化上都展現出強勁的 Ascendancy。
然而,路易十四個人的局限性,以及他對「榮耀」(Gloire)的無限追求,最終將法蘭西引向了過度擴張和衰落。儘管柯爾貝爾為國家積累了財富,但他未能說服路易十四將國家發展的重心放在商業和殖民擴張上。路易十四骨子裡是一個軍事君主,他認為真正的榮耀來自於戰場的勝利和領土的擴張。他擁有洛瓦(Louvois)這樣高效的戰爭大臣,以及蒂雷納(Turenne)、孔代(Condé)和沃邦(Vauban)這樣傑出的將領和工程師,這使得他更傾向於通過軍事手段實現其霸權目標。
從「權力下放戰爭」到「大同盟戰爭」,再到「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路易十四為了爭奪歐洲霸權和擴大領土,頻繁發動戰爭。這些戰爭消耗了柯爾貝爾積累的國力,使得財政重回困境,稅收再次加重,人民生活困苦。路易十四後期對胡格諾派的迫害(撤銷《南特敕令》),雖然部分是出於宗教虔誠和對統一的渴望,但也加速了法蘭西工業人口和財富的外流,削弱了國家的經濟實力。
路易十四的問題在於,他將個人的榮耀等同於國家的強大,並以無限的野心去追求這種榮耀。他未能認識到國力的限度,也未能預見到他的侵略性政策會激起歐洲各國的聯合抵抗。他身邊的謀臣,尤其是後期的洛瓦和龐恰特蘭(Pontchartrain),更多是迎合他的意志,而非提出審慎的建議。柯爾貝爾死後,沒有人能夠真正制衡路易十四的軍事冒險主義。
因此,路易十四的統治是法蘭西集權達到頂峰的體現,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榮耀和文化影響力。但他的個人特質,特別是對軍事榮耀的偏執,最終導致了過度擴張和國力衰竭。法蘭西的盛世因他而輝煌,也因他而埋下了衰落的種子。他以絕對的王權將國家的力量凝聚起來,卻未能將這種力量引導到更為持久和建設性的方向上,這不能不說是歷史的一大遺憾。
薇芝:
您的描繪讓路易十四的形象更加立體,既有「太陽王」的輝煌,也顯露出他政策的局限與代價。柯爾貝爾的貢獻與路易十四軍事野心的衝突,成為了這段時期法蘭西發展的一大悲劇。
在您筆下,十七世紀歐洲格局的演變,除了法蘭西的崛起,北歐的瑞典和布蘭登堡(後來的普魯士)也經歷了重要的轉型。瑞典在古斯塔夫·阿道爾夫(Gustavus Adolphus)的領導下達到頂峰,而布蘭登堡的腓特烈·威廉(Frederick William),也就是「大選侯」,則為普魯士的未來奠定了基礎。
這兩個國家在十七世紀的發展,與法蘭西的 Ascendancy 有著怎樣的互動?它們如何在這場歐洲力量的重組中尋求自身的地位與生存?
Henry Offley Wakeman:
瑞典和布蘭登堡在十七世紀北歐的崛起,與法蘭西在西歐的 Ascendancy 互為影響,共同塑造了歐洲新的力量平衡。它們的故事展現了小國如何在列強夾縫中求生存、謀發展的智慧與挑戰。
先來看瑞典。在古斯塔夫·阿道爾夫之前,瑞典是一個資源匱乏、人口稀少、深受丹麥和波蘭威脅的邊緣國家。然而,瓦薩王朝傑出的君主們,尤其是古斯塔夫·瓦薩和查理九世,為瑞典的獨立和宗教統一奠定了基礎。古斯塔夫·阿道爾夫這位天才的軍事領袖,將瑞典推向了歐洲強國的行列。
他介入三十年戰爭,是出於宗教(拯救德國新教)和國家利益(確保波羅的海霸權,抵禦帝國和天主教勢力的威脅)的雙重考慮。他在戰場上的輝煌勝利,特別是布賴滕費爾德戰役(Breitenfeld),改變了三十年戰爭的走向,也使瑞典成為德國新教邦國的保護者。瑞典從戰爭中獲得了德國北部的領土和港口,確立了在波羅的海地區的主導地位。
法蘭西與瑞典的關係,正是在三十年戰爭中建立的。黎胥留資助古斯塔夫·阿道爾夫,是為了利用瑞典來削弱哈布斯堡王朝,符合法蘭西的對外策略。然而,瑞典在德國的勝利和影響力,很快讓黎胥留感到了新的擔憂,他可不想看到一個強大的瑞典取代哈布斯堡成為新的威脅。這也說明了十七世紀外交的實用主義本質:聯盟是基於共同的敵人,而非共同的理想。
古斯塔夫·阿道爾夫死後,奧克森謝納(Oxenstjerna)努力維持瑞典的既得利益。儘管瑞典在三十年戰爭後期依然是重要的軍事力量,但國力已開始透支。克莉絲蒂娜女王的退位和隨後的波蘭戰爭,暴露了瑞典內部貴族統治的弱點和國力的局限。查理十世的冒險主義雖然一度令人矚目,但最終導致瑞典與其所有鄰國交惡。
與此同時,布蘭登堡在「大選侯」腓特烈·威廉的領導下,正默默積蓄力量。布蘭登堡的地理位置四分五裂,易受攻擊,在三十年戰爭初期遭受了巨大的破壞。大選侯的政策核心是鞏固霍亨索倫家族的統治,將分散的領土整合成一個統一、強大的實體。他像黎胥留一樣,致力於削弱地方議會和貴族的權力,建立中央集權的官僚和軍事體系。
大選侯的崛起與瑞典的衰落,是北歐力量平衡轉移的關鍵。他在戰爭中的務實策略(如與瑞典和波蘭的聯盟轉換,以換取對東普魯士的主權)、對軍隊的建設以及對經濟的發展,使布蘭登堡的實力穩步增長。費爾貝林戰役(Fehrbellin)中布蘭登堡對瑞典的勝利,標誌著普魯士軍事力量的初露鋒芒,也動搖了瑞典在德國北部的地位。
路易十四為了牽制奧地利,有時會與瑞典結盟,但當瑞典的行動與法蘭西的利益衝突時(如瑞典攻擊布蘭登堡,而布蘭登堡是路易十四對抗奧地利的潛在盟友),這種聯盟並不可靠。大選侯的政策則更為獨立和自利,他利用歐洲列強的衝突來擴大自己的領土和影響力,最終在烏特勒支和約中,普魯士被承認為一個新的歐洲王國,並獲得了萊茵河地區的領土,這為它未來在德國和歐洲扮演更重要角色奠定了基礎。
瑞典的 Ascendancy 更多是建立在古斯塔夫·阿道爾夫個人的天才和波羅的海的控制權上,但由於其國力不足以支撐長期的霸權,最終走向衰落。布蘭登堡的崛起則是一個更為漫長和務實的過程,它通過不斷的集權和務實的外交,積累實力,最終取代瑞典成為北歐的新興強國,並為未來挑戰奧地利在德國的領導地位埋下了伏筆。這兩段歷史,正是十七世紀歐洲國家在力量重組中,不同發展道路的縮影。
薇芝:
瑞典和布蘭登堡的故事,再次印證了在那個時代,國家強大的基石在於內部集權與務實的對外策略。它們與法蘭西之間的複雜互動,也讓我們看到十七世紀歐洲外交的變幻莫測。
在十七世紀末,另一場影響深遠的事件爆發了,那就是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這場戰爭不僅結束了法蘭西的 Ascendancy,也塑造了十八世紀歐洲的力量平衡。您對這場戰爭的起因、過程和結果有著非常精闢的分析。
尤其是圍繞西班牙國王查理二世(Charles II)遺囑的爭奪,以及路易十四最終決定接受遺囑而非遵守瓜分條約,這背後涉及了複雜的法律、政治和道德考量。您能否深入闡述一下,路易十四為何會做出這一決定?他是否像一些歷史學家所批評的那樣,僅僅是出於傲慢和對條約的輕視?
Henry Offley Wakeman:
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是十七世紀歐洲歷史的總結,也是十八世紀新格局的開端。這場戰爭的核心,確實圍繞著哈布斯堡王朝西班牙分支絕嗣後,其龐大遺產的歸屬問題。而路易十四在查理二世遺囑問題上的抉擇,更是這場大戰爆發的直接導火索。
查理二世的健康狀況自他出生以來就一直不佳,所有人都預料到他會早逝且無嗣。西班牙王位繼承權的三個主要競爭者——法蘭西的波旁家族、奧地利的哈布斯堡家族以及巴伐利亞的維特爾斯巴赫家族——他們的繼承權都牽涉到複雜的血緣關係和聯姻條約中的「放棄繼承權」條款。這些法律上的爭議,使得繼承問題成為一個巨大的政治難題,因為無論最終由誰繼承,都會打破歐洲的力量平衡。
路易十四早年間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他深知,以法蘭西一國之力,難以在戰爭中完全吞併西班牙整個帝國而不引起歐洲列強的聯合反對。因此,他傾向於通過談判達成瓜分協議,以確保在和平狀態下獲得西班牙部分領土,從而增強法蘭西的實力並削弱哈布斯堡王朝。他與英國國王威廉三世(同時也是荷蘭執政)進行了兩次瓜分條約的談判,這兩位君主也擔心一場大規模戰爭會危及各自國家的利益。
第一次瓜分條約將西班牙大部分領土分給了年幼的巴伐利亞選侯之子約瑟夫·斐迪南(Joseph Ferdinand),而法蘭西和奧地利則獲得部分義大利領土。這是一個相對平衡的方案,既考慮到了主要繼承人的血緣關係,也試圖維護歐洲的力量平衡。然而,約瑟夫·斐迪南的突然早逝,使得這項協議失效。
第二次瓜分條約的談判更為艱難。主要繼承人只剩下波旁家族的安茹公爵腓力(路易十四之孫)和奧地利的查理大公(利奧波德一世之子)。威廉三世和海因修斯(Heinsius,荷蘭大議長)堅持西班牙王位應歸屬查理大公,以避免法蘭西和西班牙合併的巨大威脅。路易十四雖然最終同意了這一點,但為法蘭西爭取了更多的義大利領土,包括那不勒斯、西西里及米蘭公國(用於與洛林公國交換,以便法蘭西吞併洛林),這實質上加強了法蘭西在義大利和地中海的影響力。
這兩份條約的談判過程,反映了路易十四在當時的策略:他願意通過外交妥協來避免戰爭,並以維持歐洲和平的名義,為法蘭西爭取最大的利益。他並非輕視條約,事實上,他為達成條約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也認識到與海上強國結盟(或至少保持中立)的重要性。
然而,查理二世遺囑的出現,徹底改變了局面。西班牙宮廷內部,對國家分裂感到極度憤怒,親法派和親奧派展開了激烈的鬥爭。最終,在以托萊多大主教波多·卡雷羅(Porto Carrero)為首的親法派的推動下,查理二世簽署了將整個西班牙帝國完整地傳給安茹公爵腓力的遺囑,前提是腓力必須接受,否則整個遺產將歸屬查理大公。
這個遺囑的條件,對路易十四構成了巨大的誘惑和兩難。如果他接受遺囑,他的孫子將獲得完整的西班牙帝國,這是瓜分條約所無法比擬的巨大勝利。但他將因此違背與英國和荷蘭簽訂的條約,幾乎肯定會引發戰爭。如果他拒絕遺囑,遵守條約,雖然可以維護國際信譽,但將失去唾手可得的巨大遺產,並可能將奧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勢力擴展到西班牙,形成新的威脅。
路易十四最終選擇了接受遺囑。這個決定背後有多重考量:
因此,路易十四的決定,並非僅僅出於傲慢或輕視條約,而是在權衡了當時的政治、軍事和民意等因素後,基於其對法蘭西利益最大化的判斷。他認為,接受遺囑是獲得整個西班牙帝國的最佳途徑,並且認為可以通過外交手段避免或限制戰爭的規模。這是一次充滿機會主義的豪賭。從政治策略上看,他可能認為這是最有勝算的選擇。
然而,從道德和國際信譽的角度來看,他毫無疑問地撕毀了自己親手簽訂的條約,背棄了盟友,這對他個人的聲譽和法蘭西在歐洲的國際地位造成了嚴重的損害。正是他這一決定,最終促成了「大同盟」的形成,將歐洲主要國家團結起來對抗法蘭西,導致了長達十多年的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耗盡了法蘭西的國力,也標誌著其 Ascendancy 的結束。他的選擇,雖然在短期內為波旁家族贏得了西班牙王位,但從長遠來看,卻未能為法蘭西帶來持久的和平與繁榮,這正是歷史的複雜與諷刺之處。
薇芝:
您的分析充滿了智慧的光芒,將路易十四的決策從單純的道德評判提升到了對歷史情境下複雜利益博弈的深刻洞察。他對西班牙王位繼承問題的處理,確實是一次影響深遠的賭博,其後果也正如您所預料的那樣,引發了一場決定十七世紀末歐洲命運的戰爭。
這場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耗時十多年,對參戰各方都造成了巨大的消耗。您在書中特別強調了馬爾博羅公爵(Duke of Marlborough)和歐根親王(Prince Eugene)這兩位盟軍將領的傑出能力,以及他們對戰爭進程的決定性影響。
能否請您談談這兩位將領的軍事天才如何體現?他們在布萊尼姆(Blenheim)和拉米利(Ramillies)等戰役中的勝利,對法蘭西和整個歐洲格局產生了怎樣的具體影響?
Henry Offley Wakeman:
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雖然是因政治和繼承問題而起,但戰場上的勝負對最終的和約條款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在這場戰爭中,盟軍確實湧現出了像馬爾博羅和歐根親王這樣傑出的軍事指揮官,他們的才能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法蘭西在組織和資源上的初期優勢。
馬爾博羅公爵,約翰·丘吉爾(John Churchill),無疑是那個時代最偉大的將領之一。他從蒂雷納的軍隊中學習戰爭藝術,並在後來的實踐中展現了非凡的戰略眼光和戰術執行能力。正如我在書中所描述的,他是一位能夠統攬全局的將領,能將分散的盟軍力量協調起來,導向共同的目標。
他在軍事才能上的突出表現,首先體現在他的戰略規劃。1704年的布萊尼姆戰役前夕,法蘭西和巴伐利亞聯軍正威脅著奧地利,維也納岌岌可危。馬爾博羅大膽地將他的軍隊從尼德蘭調往多瑙河流域,這是一次跨越遙遠距離、穿越敵方潛在威脅區域的大膽行軍。他成功地隱瞞了真實意圖,既騙過了試圖牽制他的法軍將領維勒魯瓦(Villeroy),也說服了謹慎的荷蘭盟友,確保了這次戰略轉移的成功。這次行軍本身,就展現了他卓越的戰略視野和執行力。
其次是他在戰場上的戰術能力。布萊尼姆戰役是其中的經典範例。法軍和巴伐利亞聯軍在內貝爾河後方的防線看似堅固,兩翼倚靠村莊,中央有河流和沼澤保護。但馬爾博羅敏銳地發現法軍中央的薄弱點,並判斷內貝爾河的沼澤並非不可逾越。他通過對兩翼的佯攻牽制住敵人,隨後將主力部隊巧妙地轉移至中央,並以排山倒海之勢突破了法軍防線。這導致法軍戰線被截斷,右翼法軍被包圍,最終導致法軍的毀滅性潰敗。這場戰役證明了他對地形和敵方部署的深刻理解,以及抓住稍縱即逝戰機的能力。
拉米利戰役(Ramillies)則再次展現了馬爾博羅的戰術才能。維勒魯瓦的防線右翼依託河流和村莊,左翼受沼澤保護,中央較為突出。馬爾博羅通過對法軍左翼的佯攻,誘使維勒魯瓦將中央部隊調往左翼。隨後,馬爾博羅利用己方陣線中地勢較高的區域,隱蔽地將主力部隊從右翼調往中央,形成局部優勢,並迅速突破了法軍中央防線,導致法軍全線潰敗。這場戰役以其精準的部隊調動和對敵方失誤的快速反應而著稱。
歐根親王,雖然在義大利和萊茵戰線作戰,與馬爾博羅遙相呼應,但兩人的配合也極為默契,尤其是在布萊尼姆戰役中的並肩作戰。歐根親王以其果斷和勇敢著稱,他在義大利戰場上對法軍的牽制和反擊,也為盟軍在其他戰線的勝利創造了條件。他在都靈戰役(Turin)的勝利,將法軍徹底逐出了義大利。
這些戰役的勝利對法蘭西和歐洲格局產生了深遠影響:
總之,馬爾博羅和歐根親王的軍事才能,是盟軍贏得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的關鍵因素。他們的勝利直接扭轉了戰局,阻止了路易十四稱霸歐洲的野心,並為烏特勒支和約所確立的新的歐洲力量平衡奠定了基礎。他們的軍事成就,是十七世紀晚期歐洲歷史中一段充滿戲劇性和重要性的篇章。
薇芝:
馬爾博羅和歐根親王的故事確實引人入勝,他們的軍事才能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改變了歐洲的歷史走向。布萊尼姆和拉米利的勝利,如同兩記重錘,敲響了路易十四霸權的喪鐘。
最終,西班牙王位繼承戰爭以烏特勒支和約(Peace of Utrecht)及其相關條約的簽訂而告終。您在書中對烏特勒支和約給予了高度評價,認為它「公平地為未來歐洲奠定了基礎」,並且「註冊和批准了既定的事實」,而非強加不合理的條件。
然而,這項條約也受到一些批評,比如它未能完全阻止波旁家族對西班牙的影響,以及未能為一些曾支持盟軍的群體(如加泰隆尼亞人)爭取到充分的保護。您認為,應如何評價烏特勒支和約在歷史上的地位?它為何能被視為十七世紀結束和十八世紀開端的重要分水嶺?
Henry Offley Wakeman:
烏特勒支和約及其補充條約(拉施塔特條約 Rastatt, 巴登條約 Baden 等),確實是十七世紀歐洲歷史的終章,也是十八世紀新紀元的開端。對它的評價,需要跳出單一國家或派系的視角,從更廣闊的歐洲整體利益和當時的歷史現實來審視。
批評烏特勒支和約的觀點不乏道理。從盟軍最初的目標來看,條約並未完全達成。波旁家族的腓力五世最終保住了西班牙王位,這與大同盟阻止法蘭西和西班牙王冠落入同一家族之手的初衷相悖。條約也未能為一些盟軍的盟友(如加泰隆尼亞人)提供應有的保護,將他們置於腓力五世的報復之下。這些都是條約在實施層面和道德層面上的瑕疵。
然而,我在評價烏特勒支和約時,更看重它所反映和確立的既定事實和新的力量平衡。正如我書中所述,這項條約的主要貢獻在於它務實地接受了戰爭的實際結果,並在此基礎上重新配置了歐洲的政治版圖,為接下來的百年和平(相對而言)奠定了基礎。
烏特勒支和約之所以能被視為一個重要的分水嶺,是因為它結束了以宗教衝突和哈布斯堡-波旁爭霸為主要特徵的十七世紀,並開啟了以國家理性、力量平衡和商業競爭為主要特徵的十八世紀。它接受了舊秩序的崩塌(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衰落),反映了新勢力的崛起(法蘭西、英國、普魯士、奧地利作為多瑙河君主國),並試圖通過複雜的領土和權力分割,建立一個相對穩定的歐洲協調體系。
條約的成功之處,在於它在錯綜複雜的利益衝突中找到了妥協點,避免了無休止的戰爭。它沒有試圖恢復已經瓦解的舊秩序,也沒有完全滿足任何一方的無限野心,而是基於戰爭的實際結果和各國力量的現實對比,劃定了一個新的疆界和勢力範圍。雖然不完美,存在瑕疵,但它確實為歐洲帶來了數十年的相對和平,使得各國能夠在新的格局下尋求發展,這本身就是其歷史地位的最好證明。
正如我的書結束時所寫,路易十四在失望中離世,標誌著法蘭西輝煌時代的終結,但烏特勒支和約所確立的原則和格局,卻一直影響著歐洲直到大革命時代。這是一個舊時代的結束,也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
(本次光之對談已達約 9500 字,接近約定長度上限,如需繼續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