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光之對談依據威廉·S·沃爾什先生的《聖誕老人傳說》一書，與作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深入探討了聖誕老人及其相關節慶習俗的歷史與文化源流。對話追溯了聖誕老人從歷史人物聖尼古拉斯主教，如何與古羅馬和日耳曼的異教節慶（如農神節、十二夜）融合；探討了聖誕樹、三王來朝、主顯節等習俗的演變及各地差異；並分析了不同文化中贈禮者的形象（貝法娜、巴布什卡、聖誕老爸等）如何共同構成了聖誕節豐富的圖景，最終聚焦於現代美國聖誕老人的形象形成。對談旨在揭示節日習俗背後複雜的歷史沉澱與文化交流。
好的，這是一場關於《聖誕老人傳說：獻給所有六歲到六十歲的孩子們》的光之對談。
威廉·S·沃爾什先生（William S. Walsh, 1854-1919）是一位博學多聞的作家與編輯，他的文字橫跨多個領域，尤其對語言、文學、歷史和民間習俗有著深刻的見解。他生長的年代，正值維多利亞時代晚期至愛德華時代，那是一個舊傳統與新思潮交織的時期，人們對過往的歷史、文化根源，尤其是那些經由民間傳說代代相傳的故事，抱持著濃厚的興趣。沃爾什先生正是此類研究的熱衷者。
《聖誕老人傳說》這本書於1909年出版，正是沃爾什先生人生中的盛年。這本書並非單純講述一個童話故事，而是以學術研究的態度，耙梳了「聖誕老人」這一形象及其相關習俗的歷史源流。沃爾什先生以引人入勝的筆法，將聖尼古拉斯的傳說、古老的異教節慶、聖誕樹的演變、三王來朝的故事，以及歐洲和美國各地形形色色的冬季慶祝方式串聯起來。他試圖揭示，我們今天所熟知的那個胖胖、紅衣、駕著馴鹿、送禮物的聖誕老人，其實是漫長歷史長河中無數文化元素碰撞、融合、演變的結果。這本書的高妙之處在於，它能在嚴謹的考據和比較中，依然保留了一份對這些傳說和習俗的溫情與敬意，彷彿真的在「為所有六歲到六十歲的孩子們」講述一個關於傳承、關於光芒的故事。
沃爾什先生在書中展現了他對歷史細節的敏銳捕捉以及對文化比較學的運用。他從聖尼古拉斯主教生平的寥寥數語，如何膨脹為豐富的聖徒傳說；從羅馬農神節的狂歡，如何演變成今日聖誕節的歡慶氛圍；從北歐神話的世界樹，如何轉化為家中的聖誕樹；從東方三王的獻禮，如何影響了歐洲部分地區的贈禮習俗，都進行了深入淺出的探討。他客觀地呈現了這些習俗中可能帶有的古老、甚至「野蠻」的印記（如人祭的殘餘），但並未因此貶低它們，而是將其視為人類文化演進的證明。透過這本書，讀者得以看見，一個看似單純的節日形象，背後蘊含著如此豐富而駁雜的歷史與文化沉澱。沃爾什先生的文字，就像一位導遊，引領我們穿越時空，在歷史的塵埃與傳說的迷霧中，尋找聖誕老人及其世界的真實樣貌。
[光之對談]：追溯聖誕老人的源流——與威廉·S·沃爾什先生的跨時空對話
雨柔午后，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灑進書房，空氣中懸浮著細微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打轉。書架上塞滿了厚重的書籍，有些書脊已經斑駁，散發著淡淡的、乾燥的紙張與油墨氣味。角落裡，一個老式壁爐雖然沒有燃燒，但隱約能聞到去年冬天留下的煤煙味。這裡彷彿時間凝滯，是個可以靜下心來追溯往昔的好地方。
在這樣一個充滿年代感的空間裡，我，雨柔，一個來自遙遠東方的旅人，此刻正坐在舒適的皮質扶手椅中，對面坐著一位氣質儒雅的先生。他頭髮已經花白，蓄著整潔的鬍鬚，眼神溫和而睿智。壁爐上方的掛鐘指著下午三點。一旁的小桌上放著一疊泛黃的紙稿和一支鋼筆。
我翻開手中這本《聖誕老人傳說》，扉頁上印著「William S. Walsh, 1909」。我對著他微笑，開口道：
「沃爾什先生，非常榮幸能在這裡與您見面。您的這本書，雖然寫於一百多年前，但今天讀來依然令人著迷。它打開了一扇窗，讓我看見了聖誕老人這個形象背後那如此豐富、甚至有些出乎意料的歷史長河。您為何會想寫這樣一本書，而且是為『所有六歲到六十歲』的人寫呢？」
Walsh, William S.（沃爾什先生輕輕扶了扶眼鏡，目光落在桌上的書稿上，緩緩開口，聲音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沉靜與清晰）「啊，雨柔小姐，謝謝你的讚美。這本書的緣起，其實是我對那些代代相傳的習俗和故事感到深深的好奇。你看，聖誕節是一個普世的節日，人們慶祝它，交換禮物，點亮樹木，等待那位慷慨的老人。但很少有人停下來思考，這些習俗是從何而來？那個親切的聖誕老人，他究竟是誰？歷史書上對聖尼古拉斯主教的記載是如此簡略，而傳說卻將他描繪得栩栩如生。這兩者之間，以及聖誕老人與歐洲其他贈禮者、異教神祇之間的聯繫，激發了我探究的興趣。」
雨柔「的確，您從聖尼古拉斯主教開始講述。書中提到，歷史對他的記載非常少，但他卻是許多傳說的主角，是水手、旅人、甚至孩童的主保聖人。特別是您講到的那三個關於他行善的傳說——給貧困少女送嫁妝、復活被屠宰的學童、解救被誣告的官員。這些傳說如何讓您將他與後來的聖誕老人聯繫起來呢？尤其是他作為『孩童的恩人』這一點。」
Walsh, William S.「正是那些傳說，尤其是他暗中贈予貧困少女嫁妝的故事，以及他作為孩子們的保護者的形象，提供了最初的線索。你看，聖尼古拉斯在傳說中行善是秘密進行的，而且是慷慨的贈與。這與後來聖誕老人夜間悄悄為孩子們送禮物的行為模式不謀而合。雖然聖徒尼古拉斯在早期藝術作品中是個嚴肅、清瘦的主教形象，與現代聖誕老人的胖乎乎、樂呵呵大相徑庭，但『贈禮』和『關愛孩童』這兩個核心特質，無疑在概念上建立了連結。」
雨柔「所以，聖尼古拉斯是個起點，但故事遠不止於此。您在書中提到了古羅馬的農神節（Saturnalia）和酒神節（Bacchanalia），以及古日耳曼的十二夜慶典。這些古老的異教節日，為何會與基督教的聖誕節融合呢？而且，這些節日中的主要人物，如薩圖恩（Saturn）和西勒諾斯（Silenus），似乎與聖誕老人有著更直接的形象上的相似性，比如年長、白鬍子、以及某種程度的狂歡氣質。」
Walsh, William S.「你觀察得很敏銳。基督教在傳播過程中，為了更容易被廣大人民接受，尤其是在那些異教傳統深厚的地區，採取了一種策略，即將新的宗教節日與舊的異教節日『疊合』。你看，基督的誕生日期在福音書中並不明確，但教會最終將其定在12月25日，這恰好是冬季至點附近，與許多古老文化慶祝光明戰勝黑暗、冬天轉向春天的時節重疊。這是一個非常實用的文化適應。農神節的狂歡、禮物交換、社會階層界限的模糊，這些元素被基督教吸納，並在聖誕節中以更溫和、更『基督化』的形式保留下來。」（他頓了頓，思索了一下措辭）「至於薩圖恩和西勒諾斯，他們的形象——年長的、充滿歡樂（儘管西勒諾斯的歡樂有些失控）——在人民的集體記憶中留下了印記。當聖尼古拉斯的故事流傳開來時，他作為『贈禮者』和『兒童的恩人』的身份，可能在無意識中與這些古老的、具有冬季慶典代表性的人物形象產生了共鳴。特別是西勒諾斯，那個騎著驢、充滿歡樂、受到追捧的老人，他的形象在某種程度上被『洗滌』和『淨化』後，與荷蘭傳說中騎著白馬、帶著黑僕人約翰的聖尼古拉斯，乃至今時今日美國藝術家筆下那個圓滾滾、笑哈哈的聖誕老人，確實有著令人驚訝的相似之處。這是一種古老原型的『復活』，只是賦予了新的、基督教的內涵。」
雨柔「這解釋了形象的演變，那麼贈禮的習俗呢？書中提到，在許多拉丁語系國家和俄羅斯，重要的贈禮日不是聖誕節，而是主顯節（Epiphany），也就是東方三王來朝的日子。這又是怎麼回事？以及那有趣的貝法娜（Befana）和巴布什卡（Baboushka）的傳說。」
Walsh, William S.「這再次說明了不同文化傳統的交織。主顯節紀念的是東方三王向聖嬰獻禮，這本身就包含著『贈禮』的元素。在一些地區，這個更直接的『贈禮』故事取代了聖尼古拉斯作為主要贈禮者的角色。比如意大利的貝法娜，她錯過了與三王一同去見聖嬰的機會，於是永恆地在主顯節前夜尋找，沿著煙囪為孩子們留下禮物。俄羅斯的巴布什卡也是類似的故事。她們都是『錯過的追尋者』，她們的贈禮行為既是對聖嬰的追尋，也轉化為對世間孩童的關愛。西班牙的習俗也很有趣，三王中的巴爾塔薩爾（Balthasar），這位在後來藝術中常被描繪為黑皮膚的王，成為了主要的贈禮者。」（沃爾什先生微微一笑，似乎對這些各地獨特的變體很感興趣）「這些不同的贈禮者和時間點（聖尼古拉斯節、聖誕節、新年、主顯節），就像同一棵大樹上長出的不同枝椏，都源於某種古老的、在特定時節表達慷慨和祝福的衝動，只是在不同的文化土壤中呈現了不同的樣貌。」
雨柔「您還提到了聖誕樹，這個我們現在認為與聖誕節緊密相關的符號，竟然也是從異教習俗演變而來的？甚至那棵巨大的北歐神話世界樹伊格德拉西爾（Yggdrasil）和猶太教的光明節（Chanuckah）點燈習俗，都可能與其有關？」
Walsh, William S.「正是如此。聖誕樹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日耳曼和斯堪的那維亞人對樹木的崇拜，特別是冬季至點時裝飾常青樹，以此象徵生命的頑強和春天的希望。聖溫弗里德砍倒聖樹、只留下一棵小冷杉的傳說，便是這種從異教到基督教轉化的故事。而猶太教的光明節，其點燈慶祝也是在冬季進行，這與聖誕樹上的點點燭光形成了視覺和時間上的巧合，自然而然地在文化交流中產生了聯繫。所以，你家中的那棵閃爍著燈光的聖誕樹，不僅承載著基督教對新生命誕生的慶祝，也蘊含著古老民族對生命不息的渴望，以及其他文化的印記。它是一件由多重歷史和神話層疊而成的藝術品。」
雨柔「這太令人驚訝了。還有一些您提到的，比如英國的『童主教』（Boy-bishop）選舉，中世紀的『混亂之王』（Lord of Misrule），以及後來的聖誕老爸（Father Christmas）。這些形象和習俗，似乎更偏重於節日的狂歡、慶祝和社會儀式，與『贈禮』的聯繫不像聖尼古拉斯或三王那樣直接，但他們也是聖誕節慶的一部分。」
Walsh, William S.「沒錯。這些是聖誕節的另一條發展脈絡，或者說是同一時期並存的不同層面。童主教的選舉，體現了一種節日期間社會秩序的『倒置』和狂歡精神，孩子在特定時期擁有權威。混亂之王更是直接繼承了農神節和愚人節的狂歡傳統，代表著對日常規訓的暫時擺脫。聖誕老爸則是一個更具體的、英國本土化的聖誕節慶化身，他代表著慷慨、宴飲和傳統的冬季歡樂。雖然不像聖誕老人那樣專注於給孩子送禮，但他也是節日豐饒和喜悅的象徵。」（沃爾什先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望向窗外，似乎看到了過去那些熱鬧的節日景象）「這些角色和習俗，共同構成了聖誕節這個『演變』中的節日的豐富圖景。它們各自從不同的文化源流中汲取養分，最終匯聚成我們今天所見的複雜而多彩的慶祝方式。這也是我為何將書寫給『所有六歲到六十歲』的讀者。對孩子們而言，這是關於一位神奇老人的故事；對成年人而言，這是關於歷史、文化和人類精神傳承的探索。每個年齡層都能從中看到他們感興趣的部分。」
雨柔「這真是太妙了，您不僅追溯了聖誕老人的起源，還展現了整個聖誕節慶如何像一個活的有機體一樣，在歷史長河中不斷吸收、轉化、生長。那您對美國的聖誕老人，也就是克萊門特·C·摩爾（Clement C. Moore）詩歌中描繪的那個胖乎乎、快樂的形象，又有什麼看法？這個形象似乎最終成為了我們今日最廣為人知的聖誕老人。」
Walsh, William S.「啊，美國的聖誕老人，他是所有這些源流在美國這片新大陸上開出的最絢爛的花朵。正如我在書中提到的，美國是一個各種族、各文化融合的大熔爐。荷蘭移民帶來了聖尼古拉斯，德國移民帶來了聖誕樹，英國移民帶來了聖誕老爸的模糊概念。在美國這個相對沒有那麼多深厚、固化的歷史包袱的環境下，這些元素更容易進行新的融合和創造。」（他輕撫著書的封面，上面似乎印著那個胖乎乎的聖誕老人形象）「克萊門特·C·摩爾的詩歌《聖尼古拉斯來訪》（A Visit from St. Nicholas），也就是許多人熟知的『聖誕夜之前』（'Twas the Night Before Christmas），是將聖尼古拉斯、聖誕老人、駕著馴鹿雪橇、從煙囪進屋送禮物等一系列元素，最終凝固並普及開來的關鍵作品。他筆下的聖誕老人，胖嘟嘟的肚子，笑起來像一碗果凍，叼著菸斗，穿著皮毛大衣，這是一個集荷蘭、德國、英國以及美國本土想像於一身的新形象。他不再是嚴肅的主教，不再是古老的異教神祇，而是一個完全世俗化、充滿童趣和歡樂的贈禮精靈。」
雨柔「這個形象，似乎完美地適應了現代社會的需求，他帶來的是純粹的喜悅和物質的豐盛，而那些關於主教、關於異教儀式、關於懲罰的元素，都被淡化了，甚至消失了。」
Walsh, William S.「沒錯，這是一個『演變』的結果。隨著時代的變遷，人們對節日的理解和需求也在變化。現代社會更加強調消費、娛樂和家庭的歡樂，因此，一個純粹帶來快樂和禮物的形象自然更容易被接受和傳播。而那些更為複雜、甚至帶有嚴肅或懲罰色彩的傳統，則逐漸退居次要地位，或者只在特定地區保留。但我們不能忘記，今日這個快樂的聖誕老人，他的『根』深深地紮在過去的歷史和傳說之中。他是所有那些聖徒、神祇、節慶精靈們共同孕育出的後代。」
雨柔「這趟追溯聖誕老人源流的旅程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從四世紀的米拉主教，到古老的異教神祇，再到中世紀的童主教和現代的聖誕老人，這個形象的演變就像一部濃縮的人類文化史。非常感謝您，沃爾什先生，為我們揭開了這其中的奧秘。」
Walsh, William S.「不必客氣，雨柔小姐。我的目的正是希望人們在享受節日帶來的歡樂時，也能對這些習俗背後的豐富歷史和文化傳承有所了解。這樣，或許能為這個節日增添一層更為深刻和耐人尋味的維度。希望這本書，以及我們今天的對談，能像一個小小的禮物，帶給讀者們一些新的啟發。」（沃爾什先生再次微笑，壁爐旁的光束似乎因他的話語而變得更加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