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色彩》是狄奧多·德萊賽於1923年出版的非虛構散文集,收錄了他對20世紀初紐約市各個階層和角落的細緻觀察。書中透過對貧富對比、底層生活、城市變遷、以及人性的哲學思索,呈現了紐約這座大都會的複雜面貌。德萊賽以其自然主義的視角,描繪了城市光鮮亮麗下的掙扎與異化,並對逝去的舊日風貌寄予深沉的懷念。這部作品不僅是紐約的城市肖像,更是德萊賽對生命本質與時代脈動的深刻探討。
狄奧多·德萊賽(Theodore Dreiser, 1871-1945)是美國著名的自然主義作家,被譽為該流派的先驅。他出生於貧困的德裔家庭,早年經歷坎坷,曾從事多種底層工作。這些經歷深刻影響了他對社會底層的關注和對人性掙扎的描繪。德萊賽的作品以其冷靜、客觀的筆觸,揭露了社會的陰暗面和個人在宏大社會力量下的無力感。其代表作包括《嘉莉妹妹》、《美國的悲劇》等。
與城市色彩的對話:狄奧多·德萊賽的時代剪影
本次『光之對談』邀請了美國自然主義作家狄奧多·德萊賽,就其作品《城市的色彩》進行深度交流。對談圍繞『城市的色彩』的深層含義、貧富對比對人性的影響、社會底層群體的生存智慧、城市幻覺與現實的落差、法律與社會現實的衝突,以及城市變遷對集體記憶的影響等議題展開。德萊賽闡述了他對生命韌性、自然力量的哲學觀,並分享了他筆下客觀而深刻的觀察視角,強調了作品中對時代氛圍和生命本質的『重新捕捉』,而非給出明確結論。
《時事稜鏡》:與城市色彩的對話:狄奧多·德萊賽的時代剪影
作者:克萊兒
親愛的光之共創者,
我是克萊兒,一位熱衷於探索文字與時代脈動的英語老師。今天,我將引領大家進入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談。我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回到二十世紀初的紐約,與一位偉大的美國自然主義作家——狄奧多·德萊賽(Theodore Dreiser)進行一場心靈的交流。
狄奧多·德萊賽 (Theodore Dreiser, 1871-1945) 是美國文學史上舉足輕重的自然主義小說家,被譽為「美國自然主義文學的先驅」。他的作品以其冷靜、客觀的筆觸,深刻描繪了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美國社會的真實面貌,尤其是城市化進程中人性的掙扎與異化。德萊賽出生於印第安納州一個貧困的德裔家庭,早年生活困頓,曾從事多種底層工作,這些經歷為他日後的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獨特的視角。他筆下的人物往往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他們在殘酷的環境中為生存而奮鬥,被無法掌控的社會力量和內在慾望所驅使。
德萊賽的寫作風格深受科學與哲學思想的影響,他相信人類的行為受制於生物本能、社會環境和經濟力量的決定性作用,而非自由意志。這使得他的作品充滿了宿命論色彩,筆下的人物命運多舛,充滿悲劇性。儘管如此,德萊賽的作品中也蘊含著一種對生命本能和不屈鬥志的深刻理解與同情。他敢於直面社會的陰暗面,揭露貧富差距、道德淪喪和權力腐敗,這使他的作品在當時引起了巨大的爭議,卻也為他贏得了「社會良心」的讚譽。
《城市的色彩》(The Color of a Great City) 是德萊賽於1923年出版的一部非虛構散文集,彙集了他早年在紐約市的觀察與隨筆。這本書以其獨特的視角和細膩的描繪,捕捉了1900至1915年間紐約這座「大都會」的豐富「色彩」——不僅僅是視覺上的顏色,更是城市中形形色色的人生、情感與社會百態。德萊賽透過對貧民窟、碼頭工人、小販、乞丐、移民群體以及上層社會的描繪,呈現了紐約光鮮亮麗外表下隱藏的巨大反差與生存的艱辛。書中充滿了他對城市脈動、人性的思索,以及對那個快速變遷時代的深沉緬懷。它是一部城市肖像,也是一幅時代剪影,更是德萊賽個人哲學觀的體現。
現在,請允許我輕輕撥動時光之弦,引領我們來到一個特別的「光之場域」。
場景建構:
2025年6月8日,初夏的夜晚,月光如洗。我們並非置身於喧囂的現代都市,而是身處一座高聳入雲的現代建築頂層,這裡被設計成一處充滿詩意的「光之茶室」。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透過巨大的落地窗,遠方是紐約市璀璨的燈火,它們像是點綴在黑色天鵝絨上的鑽石,閃爍著,流動著,構成一幅令人目眩的景象。然而,奇特的是,窗外偶爾浮現的並非當代的摩天大樓,而是德萊賽筆下那些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建築剪影:狹窄的貧民窟、高聳的工廠煙囪、老舊的褐石建築,甚至還有碼頭上搖曳的船桅燈光。這一切,如同一層半透明的幻影,與現實交織,營造出時空交錯的魔幻氛圍。
茶室內,舒適的沙發環繞著一張低矮的東方風格茶几,上方懸掛著一盞柔和的發光球體,散發出溫暖的光暈。我——克萊兒——輕輕放下手中的平板電腦,目光投向對面,那裡正靜靜地坐著一位身著舊式西裝、面容嚴肅卻帶著一絲憂鬱的男士,正是狄奧多·德萊賽先生。他的手邊放著一本厚重的《城市的色彩》,指尖輕撫著書頁,似乎仍在沉思著那些逝去的歲月。一杯熱茶的蒸汽在他面前裊裊升起,模糊了他深邃的雙眼,為這場即將展開的對談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夜風透過半開的窗戶輕輕拂過,帶來遠處城市若有似無的喧囂,與茶室內的寧靜形成鮮明對比。我輕咳一聲,打破了沉默。
克萊兒: 「德萊賽先生,感謝您應『光之居所』的邀約,來到這個特別的場域。我知道您對時間的流逝和城市的變遷有著深刻的感觸。在您1923年出版的《城市的色彩》中,您細緻地描繪了1900至1915年間的紐約。能否請您先談談,對您而言,這座城市的『色彩』究竟意味著什麼?它是一種單純的視覺體驗,還是一種更為深層的、超越表象的生命本質呢?」
狄奧多·德萊賽: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透過茶杯的霧氣,掃過窗外現代與過去交織的城市景象,深吸一口氣,那股沉靜的、幾乎是宿命論的氣息瀰漫開來) 「啊,克萊兒小姐,妳的問題直指核心。這『色彩』,絕非僅是街頭的霓虹閃爍,或是婦人衣衫的鮮豔。那只是表面。對我而言,『城市的色彩』,是這座巨大生命體的本質(essence)、它的活力(vibrancy)、它的情緒(moods)。它是一種難以名狀的精髓(quintessence),透過那些強烈的對比與人類的掙扎而顯現。」
「妳瞧,那時候的紐約,它的色彩是那麼地豐富,又那麼地殘酷。第五大道上那些富麗堂皇的宅邸,閃耀著金錢與權力的光澤(glister),彷彿是夢想的化身。然而,僅僅數條街之隔的包厘街(Bowery)或東區(East Side),卻是貧困與絕望的灰暗(drabness)。這不是單純的黑與白,而是極致的亮與深,共同編織出紐約的獨特紋理。這種對比是如此的鮮明,如此的扣人心弦(arresting),充滿著一種野蠻而又詩意的力量。我稱之為『色彩』,因為它觸及的不僅是眼睛,更是靈魂。」
克萊兒: 「您提到了那種鮮明的對比,富裕與貧困,光明與陰影。在您的書中,您筆下的『破敗(shabby)』和『赤貧(penniless)』似乎是這座城市不可磨滅的底色。您在序言中也提到,早年的紐約在社會與財富上呈現出比現在更巨大的反差。這種巨大的社會與金融對比,對您觀察城市和人性產生了怎樣的影響?您是如何在作品中呈現這種對比的?」
狄奧多·德萊賽: (他輕輕端起茶杯,目光沉靜,彷彿回到了那段歲月) 「我早年親身經歷過貧困,這讓我對社會的經濟差異(economic differences)有著比常人更為深刻的體會。在紐約,這種差異被數字的龐大(numerical force)和機會的誘惑(lure of opportunity)無限放大。它使得強者極其強大,弱者則極其弱小,而且弱者數量眾多。我並非單純地想要揭露貧窮,而是著迷於生命本身的問題(the problem of life itself),存在的奧秘,以及維持生存的艱難。」
「我會仔細描繪那些『麵包線』上的人們,他們沉默地排隊,即便衣衫襤褸,眼神中卻透露出超越物質困境的漠然(indifference),甚至是一種蔑視(contempt)。還有那些在威廉斯堡大橋上,天未亮就推著手推車東行的猶太小販,他們『髒污不堪(grimy)』、『機械化(mechanistic)』,卻也充滿了一種原始的元素力量(elemental power)。我不會直接評價他們是好是壞,我只是呈現他們如何努力在城市這片混亂(welter)中掙扎求生。他們是城市運轉的『機器(machinery)』,而這些機器所付出的,往往遠超常人所能想像。」
「這種對比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那些住在豪華宅邸裡的人,他們看似光鮮亮麗,卻可能內心空虛;而那些在貧民窟裡掙扎的人,即便一無所有,卻可能在某個瞬間,因一首悲歌、一個小小的玩具、甚至一次偶然的善意,而感受到生命的溫暖(warmth)或奇蹟(wonder)。這座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稜鏡(prism),將人性的各個面向折射出來,既有璀璨,也有陰暗。」
克萊兒: 「您在書中提到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物,例如推車小販、窩在貧民窟的縫紉工、碼頭的臨時工,甚至還有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bums)』。您觀察他們時,似乎帶有一種超越同情的客觀性,甚至說他們『不會感受,因此也不會受苦』,這與您的自然主義創作理念有何關聯?您是否認為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比那些被社會規範束縛的人更為『自由』?」
狄奧多·德萊賽: (德萊賽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眼底卻是深深的理解) 「『不會感受,因此也不會受苦(do not feel and hence do not suffer)』,這句話確實有些殘酷,卻是我觀察到的一種生命適應(life adaptation)。我所描繪的那些人,他們或許智力不高,缺乏社會地位,但他們身上往往展現出一種令人驚訝的韌性(resilience)和漠不關心(devil-may-care indifference)。這並非說他們沒有情感,而是他們的『化學組成(chemic opposition)』,他們的本能(instinct),使他們對世俗的得失、社會的標準有著截然不同的反應。他們不受傳統束縛,甚至對社會的慣例(conventions)和禮節(amenities)抱持著一種輕蔑(contempt)。」
「想想那些『流浪漢(bums)』,他們衣衫襤褸,卻能在冰冷的地下通風口上尋得一絲暖意,在碼頭的木板上酣睡。他們不願工作,不為金錢所困,他們的世界(world)是他們自己的。他們像是海鷗或鼴鼠,是一種『非社會的動物(unsocial animal)』,在人類社會中找到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們不追求世俗的成功,不被物慾所累。或許,這正是他們在無情的城市中,所能找到的一種『自由(freedom)』——雖然這種自由,是他人眼中的墮落(degradation)。」
「而碼頭那些等待工作的工人,他們就像『羊群(sheep in droves)』一樣,耐心而順從地等待著被挑選,沒有怨言。他們缺乏『心理分析能力(capacity for mental analysis)』,只是『按他們找到的方式接受事物(taking things exactly as they find them)』。這種近乎原始的順從(submission),在某些層面上,或許正是他們得以在嚴酷環境中生存的方式。這並非道德評判,而是對生命在不同層次上如何適應的觀察(observation)。」
克萊兒: 「您在書中多次提及紐約這座城市所散發出的『幻覺(illusion)』和『催眠(hypnosis)』般的力量,吸引著世界各地的人們前來追逐財富與名望。然而,您也揭示了許多人最終的失望與悲劇,甚至在『無名之河(Rivers of the Nameless Dead)』中,那些被擊敗的靈魂最終被無情的水流帶走。您認為,究竟是這座城市本身固有的缺陷,還是人類內在的慾望與盲目,導致了這些悲劇?」
狄奧多·德萊賽: (他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我難以捕捉的悲憫) 「這是一個古老而複雜的謎題,克萊兒小姐。城市本身,僅是一個載體(vessel),一個巨大的舞台(stage)。它的光鮮亮麗、它的繁華,無疑是一種強大的誘惑(lure)。它向那些年輕的、充滿野心的人們承諾(promise)著財富、名譽和舒適,而人類的渴望(craving)與幻想(illusions)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他們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生命的代價(the price of life)』。他們飲下了這杯看似甘甜的毒酒(poison cup),沉迷於那刺痛的、顫抖的熱情(stinging, quivering zest)。」
「問題不在於城市本身,而在于人性固有的貪婪(greed)、自大(vanity)和對享樂(pleasure)的無盡追求。他們認為只要擁有財富,便能『高人一等(dominant above the mass)』,享受『奢華(luxury)』。然而,當這些夢想破滅時,城市便展現出它的另一面——『圈套(snare)』。那些在紐約河畔結束生命的人,他們並非被城市所『殘忍(cruel)』,而是被其冷漠(indifferent)所吞噬。水流既不為你,也不反對你,它只是流淌。生命亦然。它不關心個體的成敗,只以其『不可捉摸的強大力量(unswerving strength of the powerful current)』,承載著一切,無論是希望還是絕望。」
「這是一場不斷重複的悲劇。人們從各地湧入,懷揣著希望,卻往往只尋得更多悲傷。我的職責只是記錄,觀察這一切如何在一個看似充滿機會的場所上演(enacted)。它反映的是宇宙最深層的安排(arrangement of the universe),一種無法抗拒的命運(fate)。」
克萊兒: 「在《推車小販》一章中,您描寫了警察對小販的粗暴驅趕,以及小販逆來順受的態度。在《地獄廚房(Hell’s Kitchen)》中,您也觀察到『自私(self-interest)』似乎比警方的執法更有力量。您如何看待社會的『法律與秩序(law and order)』在當時紐約社會中的實際作用?您認為它們在處理社會底層問題時,是有效還是無力?」
狄奧多·德萊賽: (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這似乎觸及了他對社會體制的深層思考) 「法律與秩序…它們是社會的骨架(framework),維繫著表面的穩定。然而,在城市的底層,在那些『貧民窟(tenements)』和『地獄廚房(Hell’s Kitchen)』,我看到的是另一套運作邏輯。那裡的法律,往往只是統治者用來維持某種既定秩序的工具,而其效力卻在人性本能(human instinct)和自私(self-interest)面前顯得脆弱。」
「推車小販之所以順從,並非因為他們敬畏法律,而是因為他們深諳生存之道:與強權硬碰硬無異於自取滅亡。那位愛爾蘭裔的警察,他聲稱維護店家的權益,實則更多是出於自身的傲慢(bumptiousness)或惱怒(irritation)。他手中的警棍,確實能驅散一時的人群,卻無法解決他們深層的貧困(poverty)與生存需求(need for subsistence)。」
「而在『地獄廚房』的打鬥中,最終平息衝突的,不是警察的威嚴,而是『帕西·芬納蒂(Patsy Finnerty)』這個前拳擊手,如今的碼頭主管的個人權威(personal authority)。因為他能給予工作,能影響他人的生計。這揭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在許多底層社群,實質的權力(power)並非來自官方的頭銜,而是來自對資源(resources)的掌控和對生存機會(opportunity for work)的分配。在這種環境下,法律不過是『一張紙(a piece of paper)』,而生存的法則才是真正的主宰。」
「這讓我思考,人類社會所建立的規則,在面對根深蒂固的貧困和人性底層的掙扎時,顯得何其無力(ineffective)。人們並非不願遵守,而是現實的粗糙必需(rough necessity)迫使他們不得不尋求其他出路。法律看似嚴謹,卻時常被規避(evasions),或乾脆被無視。這並非道德批判,而是對社會運作真實狀態的呈現。」
克萊兒: 「您的作品充滿了對紐約這座城市變遷的感慨,從『我夢想中的城市(The City of My Dreams)』到『一個消失的海濱度假勝地(A Vanished Seaside Resort)』,您都表達了對舊日風貌的懷念。您認為,城市發展的進程,是否必然伴隨著某種『色彩』的消失?這種消失對人類的集體記憶和精神生活意味著什麼?」
狄奧多·德萊賽: (他的目光再次飄向窗外,彷彿在辨認那些現代建築中是否殘留著舊日的影子) 「是的,城市如同一條不斷流動的河流,它的每一次『躍動(surge)』,每一次『翻騰(churn)』,都伴隨著舊事物的消逝。我所懷念的,不僅僅是那些物理上的地標,更是它們所承載的氛圍(atmosphere)、活力(zest)和社會對比的詩意(poetic social contrasts)。曼哈頓海灘的奢華與夢幻,隨著汽車的普及和新度假勝地的興起,迅速被取代(superseded)和抹去(effaced),這不僅是地理上的變化,更是某種生活方式和情感的消亡(demise)。」
「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自然法則(natural law)。正如人會衰老,事物會腐朽,城市也會不斷『重塑(re-fashion)』自身。新的橋樑、新的地鐵改變了曼哈頓島的『靈魂(soul)』,讓原本『更集中(more concentrated)』、更『擁擠(congested)』的各民族社區變得『不那麼分化(less differentiated)』,也因此顯得『更為乏味(duller)』。曾經獨特的『角落與縫隙(nooks and corners)』,那種『秘密而令人興奮的感覺(secret and thrilling feeling)』,也隨著時代的洪流一同消逝(vanished)了。」
「這種消失對集體記憶的影響是巨大的。年輕一代未曾見過舊城,他們無法理解那種『生活的滋味(tang of living)』。歷史的厚重感被現代的喧囂和標準化(standardization)所稀釋。這讓我不禁思考:當我們不斷追求進步和效率時,我們是否也失去了某些無法量化、卻對人類精神至關重要的東西?城市的『色彩』或許永不消失,但它的『色調(hue)』、它的『紋理(texture)』卻會不斷改變,而舊的『色彩』,只能存在於像我這樣的觀察者的筆尖,或是讀者的想像中。」
克萊兒: 「在《論貧窮(On Being Poor)》一章中,您提出了一個令人深思的觀點:貧窮並非單純指物質上的匱乏,而更是一種『心靈的貧瘠(poverty of mind)』。您在書中自述,即使生活貧困,但您從未感到『貧窮』,因為您擁有『理解力(understanding)』、『品味(taste)』和『想像力(imagination)』。您是如何在艱困的物質環境中,保持這種精神上的豐盈?這對您的寫作有何啟示?」
狄奧多·德萊賽: (德萊賽先生的眼神亮了起來,這似乎是他最為看重的部分) 「這是個人哲學的核心(core),也是我寫作的動力。我曾身無分文,房間狹小到只能走幾步。但我從未放棄觀察和思考。我發現,真正的悲慘和『冰冷的墮落(freezing degradation)』,不是沒有錢,而是心靈的貧瘠(poverty of mind)、理解力的貧乏(lack of understanding)、品味的匱乏(deficiency of taste)、以及想像力的枯竭(exhaustion of imagination)。」
「我可以買不起戲院的門票,但我可以去博物館、展覽、植物園,它們都是免費的。我可以在書本中尋找『旅行(travel)』、『發現(discovery)』、『科學與哲學的探索與思考(scientific and philosophic investigation and speculation)』所帶來的樂趣。這些精神食糧,給予我無法言喻的慰藉(solace)、解脫(relief)與喜悅(delight)。最重要的是,我能看到『生命本身的美(the beauty of life itself)』——它的變幻、它的魅力、它的色彩與律動。」
「日出日落,月升月沉,風聲,水流,天上的雲朵,城市的線條與角度,這些都無需花費。它們為我打開了一個充滿意象(imagery)的世界,一個詩意、藝術與文學的世界。那些沉浸在物質貧困中、卻缺乏精神滋養的人,他們的視野是閉塞的,他們的生命是『枯燥(dull)』的。正是這種對生命本質美的感知能力,使我在物質困頓中,依然能感受到一種內在的財富(inner wealth),這種財富是任何財主的積蓄都無法比擬的。它滋養了我的寫作,讓我能夠超越表象,觸及生命深處的『色彩』。」
克萊兒: 「您在書中用許多生動的場景,如暴風雪中等待工作的『雪地工人(The Men in the Snow)』、深夜等待報紙以尋找工作的『黑暗中的人(The Men in the Dark)』,以及那些為生計奔波的底層勞工,來描繪生活的艱辛與無情。您似乎總能從這些日常的苦難中,提煉出一種近乎哲學的宿命感(sense of fate)。這種宿命感是您個人對世界的看法,還是您認為在當時的紐約社會中普遍存在的一種集體心態?」
狄奧多·德萊賽: (他緩緩地用手輕輕拂過茶杯的邊緣,彷彿那溫熱的觸感能讓他更貼近現實) 「我所描繪的,是那時代的社會寫實(social realism)。那些在風雪中鏟雪的工人,他們衣衫單薄,面容憔悴,卻依然在寒冷的凌晨排隊等待那份微薄的日薪。他們是社會底層的『碎片(fragments)』,被生命隨機地(haphazardly)拋擲到這樣的境地。這不是個人意志可以輕易改變的。他們像『磚塊和石頭(bricks and stones)』一樣,被放置在社會這堵牆的任何位置,無論是地基的黑暗處,還是頂部的光明中。」
「我認為,這種宿命感(fatalism)既是我個人觀察的結果,也的確是當時社會底層的一種普遍心態。當一個人日復一日地在惡劣環境中掙扎,當個人的努力似乎無法改變其困境(predicament)時,一種對命運的無可奈何(resignation)便會油然而生。他們可能不再懷抱遠大的夢想,只求能溫飽、有地方棲身。」
「但這並非完全的絕望。在那份無可奈何中,仍然蘊藏著一種堅韌(tenacity)。他們是『自然的一部分(integral part of nature)』,是『偉大奧秘與美(great mystery and beauty)』的一部分。即使在最悲慘的境遇下,生命的力量依然以其最原始、最堅韌的方式存在著。這不是軟弱,而是一種被動的接受(passive acceptance),一種對宇宙無情法則的默認(acquiescence)。這或許是他們得以存活的精神支柱(spiritual sustenance)。」
克萊兒: 「在『錫安港的日誌(The Log of a Harbor Pilot)』和『水之奇蹟(The Wonder of the Water)』等篇章中,您將港口、水流與船隻描繪得充滿詩意與哲思。您甚至認為水流本身或許具有『心靈(mind)』或『靈魂(soul)』。作為一位建築愛好者,我對您筆下的城市地景如何與自然元素交織非常感興趣。您認為,城市與自然之間,是否存在一種隱秘的對話或共生關係?」
狄奧多·德萊賽: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彷彿被喚起了更為廣闊的景象) 「哈德遜河、東河,它們不只是城市的邊界,更是生命的脈絡(veins)。水,是永恆的流動,是生命最原始的力量(force)和奇蹟(wonder)。它從遠方而來,洗滌著世界,承載著千年的歷史與無數的生命故事。它不僅是實體的物質,更是哲思的載體(vessel of philosophy),一種流動的詩意(flowing poetry)。」
「當我站在碼頭,看著船隻在水面上搖曳,感受著水流輕輕拍打樁柱的聲音,我意識到城市的堅硬與喧囂,在水的面前顯得如此渺小(insignificant)與短暫(transient)。城市與自然並非完全分離,它們是共生(coexistent)的。城市建築的線條(lines)、角度(angles)、尖頂(pinnacles),在陽光下、在水面映照下,形成新的、令人愉悅的組合(new and pleasing combinations),它們成為自然風景的一部分,如同大自然創造的雕塑(sculptures)。」
「水流的永恆(perpetuity)、風的堅韌(persistence)、太陽的更新(renewal),這些自然元素的力量,與人類生命的脆弱形成鮮明對比。但正是這種對比,才凸顯出生命的美。城市或許是一個人類慾望的『熔爐(crucible)』,但它也同時是一個與自然『對話(dialogue)』的場所。在喧囂中,我總能在海鷗的盤旋、水面的粼粼波光、或是遠處船隻的汽笛聲中,尋得一絲慰藉(solace)與啟示(revelation)。這座城市,無論它如何變遷,終究無法擺脫自然的懷抱,它也是生命宏偉謎團(grand riddle)的一部分。」
克萊兒: 「德萊賽先生,您的作品往往不給出明確的答案,也不做宏大的結論,而是留下思考的『留白(white space)』。在您的序言中,您提到這些『場景(scenes)』是您『第一手觀察(observed at first hand)』的,並且您只尋求『重新捕捉那舊日歲月的韻味與色彩(recapture the flavor and the color of that older day—nothing more)』。對於當今的讀者,您希望他們從這些百年前的紐約景象中,獲得什麼樣的啟發或反思?」
狄奧多·德萊賽: (他輕輕閉上眼,彷彿在感受著時光的流動) 「我寫作這些『畫面(pictures)』,並非為了給出答案,更不是為了教導。我只是在記錄一個時代的脈動(pulse),一群人的掙扎(struggles),以及我個人對生命永恆問題(eternal questions)的思索(cogitations)。這些故事,它們是『當下的再現(mere representations of the moods that governed me at the time)』,是我在特定時刻對世界的感知(perception)。」
「如果讀者能從中獲得任何啟發或反思,那將是他們自己的共鳴(resonance)。或許,他們會看到,儘管時光流轉,城市的容貌不斷更新,但人性的基本慾望(fundamental desires)、社會的固有矛盾(inherent contradictions)、以及生命本身的奧秘(mystery)與殘酷(grimness),卻是恆久不變的。貧富差距、對成功的渴望、對幸福的追求、以及面對命運時的脆弱與堅韌,這些主題在任何時代、任何城市都依然存在。」
「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夠引導讀者去觀察(observe)他們自己所處的世界,去感受(feel)那些被喧囂所掩蓋的『色彩』與『韻味』。不是要去評判,也不是要去解決,而是去理解(understand)——理解生命是如何以其複雜而矛盾的方式展開的。去思考,在我們追求進步的同時,我們是否也失去了某些東西?去品味,在現代化的浪潮中,那些『舊日歲月』的『色彩』,是否仍以某種形式,在我們周遭的街角、在人們的眼神中,悄然閃爍(glimmer)。」
克萊兒: 「德萊賽先生,這場對談讓我對您和您的作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您以一位冷靜的觀察者之姿,卻又以充滿人文關懷的筆觸,為我們描繪了一幅百年前紐約的生動畫卷。感謝您與我們分享如此深刻的洞見。」
狄奧多·德萊賽: (他微微點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似乎已融入那時光交錯的景象中) 「我的榮幸,克萊兒小姐。願光之居所的探索,永不止息。」
隨著德萊賽先生的聲音漸漸消散,窗外現代與過去的幻影也慢慢隱去,只留下2025年6月8日紐約的萬家燈火。這場對談,如同投入心湖的一顆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讓人久久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