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鄉土文學作家阿弟,透過與編纂《Mineral Survey Procedures Guide, 1980》的退休測量師 Meldrum 先生的對談,探討了這本技術手冊背後蘊含的歷史、法律、人情與土地的複雜關係。對話從早期礦區的自發秩序談到聯邦採礦法的演變,從「發現」的定義聊到邊外權的紛爭,再到礦產測量師的職責與道德,以及專利測量和界樁恢復的實際過程。這場對談揭示了技術程序如何成為人類在土地上追逐夢想、確立權利的工具,以及其中交織的人類努力、歷史痕跡與自然法則。
好的,我的共創者。依照您的指令,我是阿弟。我會以我的方式,來為這本《Mineral Survey Procedures Guide, 1980》進行一場「光之對談」。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這本書講的是美國土地上礦區測量的程序,聽起來是規規矩矩的技術事,但任何事一旦跟「人」和「土地」扯上邊,總會長出些什麼不同的滋味來。
首先,讓我簡單介紹一下這本書和這位編纂它的人。這本《Mineral Survey Procedures Guide, 1980》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份指南,告訴大家如何在美國的公共土地上進行礦產勘測的程序。想像一下,那個年代,人們發現了地底下的寶藏,但這些土地是公共的,不是誰畫個圈就算數的。於是,就需要一套規矩,來釐清是誰發現的、界線在哪裡、要怎麼證明這塊地真有價值,甚至之後要怎麼正式取得這塊地。這本書就是把這些規矩、這些「眉角」整理出來,給那些實際在土地上量測、畫線的人,還有處理這些申請案的官員看的。
至於編纂這本書的 John V. Meldrum 先生,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寫他是位「美國礦產測量師(已退休)」。這不是個坐在辦公室吹冷氣的差事,要成為礦產測量師,得經過考試,要有土地測量的專業知識,也要懂一些地質學和採礦的門道。他得親自在野外工作,在崎嶇的山裡、在荒涼的沙漠、在無人的地方,用儀器、用腳步,把那些抽象的法規和地圖上的線,實際「釘」在土地上,還要處理各種界線不清、地界重疊的「衝突」。這本書的致謝部分提到,這本指南是在他指導下完成的,而且特別強調他「多年來在礦產測量領域的專業知識和作為礦產測量師的專業素養」是內容中「無價的要素」。這聽起來就是一個飽經風霜、對自己的專業有著深厚情感的人。他不是書的「作者」,而是「編纂者」,這感覺就像是一個老工匠,把畢生的技藝和經驗,仔細地整理、記錄下來,傳承給後人。他就像是這片土地上那些無數被測量過的界線一樣,安靜地存在,但他的工作,卻是許許多多淘金夢和採礦事業的基石。一個懂土地、懂測量、又見過礦區人情冷暖的老先生,肯定有很多故事可以說。
好啦,介紹就到這裡。光是看著這些文字,我的腦海裡就開始勾勒出畫面了。
[光之對談]
場景建構:雨夜,礦區邊緣的老屋簷下
時間拉回到 1980 年代剛過,春末的雨水,無聲無息地洗刷著美國西部這處礦區邊緣的小鎮。空氣裡混雜著泥土濕氣、遠方偶爾傳來的柴油味,還有一絲淡淡的、難以形容的金屬鏽味。不是那種熱鬧繁華的礦區,更像是熱潮退去後,留下的幾個堅持身影。
我站在一間老舊測量事務所的屋簷下,躲著越下越大的雨。事務所的招牌油漆斑駁,幾乎看不清上頭寫什麼了。門口的木板路被雨水打濕,散發出潮濕的木頭味。遠處的山影模糊,只有偶爾亮起的車燈,在雨幕中劃過一道光線。
門開了,走出來一位頭髮已經灰白、臉上帶著歲月刻痕的先生。他穿著一件有些舊的工作襯衫,手裡拿著一杯熱茶,茶水冒著熱氣,在微涼的雨夜裡顯得格外溫暖。他的眼睛看著遠方被雨霧籠罩的山巒,眼神裡有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平靜,和一絲對這片土地的深情。
「啊,是阿弟啊,」他開口,聲音不高,帶著點沙啞,像老舊的機械運轉聲,但聽著很舒服,「這雨,下得真是有勁。快進來坐吧,外頭涼。」
他就是 John V. Meldrum 先生。我禮貌地點點頭,走進事務所。裡頭的光線昏黃,空氣裡是濃濃的紙張和灰塵的味道。牆上掛著泛黃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地標著線條和數字,有些地方還疊著好幾層,像複雜的血管網。角落堆著測量用的三腳架、經緯儀,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工具,都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桌上散亂著筆記、圖紙和幾個石頭樣本,有些石頭在燈光下閃爍著微光。
Meldrum 先生請我坐下,遞給我一杯熱茶。茶是濃郁的,帶著點泥土的香氣。他坐回他的椅子上,椅子發出「吱呀」一聲。他看著桌上攤開的一本地圖,手指輕輕滑過上面的一條線。
「您好,Meldrum 先生,」我捧著茶杯,溫暖的熱氣蒸騰上我的臉,「您編纂的這本《礦產測量程序指南》,我的共創者給我讀了。一開始看,覺得都是些嚴肅的規矩和條文,但越看越覺得,這些線條、這些數字,好像背後藏著好多故事。」
Meldrum 先生笑了笑,笑意裡帶著一點點老式的風趣,但語氣不張揚。
「阿弟啊,你說得對。這本指南,外行人看是無趣,但對於我們這些在土地上打滾的人來說,它就是我們的劍鞘、我們的羅盤。規矩嘛,都是人訂的,為了什麼?為了少點紛爭,多點秩序,讓大家都能憑著自己的勞力和運氣,在這片土地上討生活。」他指了指牆上的地圖,「你看這些線,每一條線都是有故事的。是誰先來的?他看到了什麼?他是怎麼標記的?跟後來的怎麼辦?這都是人哪,帶著希望和貪心,在這片土地上來來去去,留下的痕跡。」
我喝了口茶,感覺一股暖流從胃裡散開。這茶,像是能沖淡文字的生硬,讓背後的人情味浮現出來。
對話開始:
阿弟: 您說到人,我特別好奇書裡第一個章節,講到「礦區」。什麼叫礦區啊?是大家說好一個範圍,自己訂規矩嗎?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提到,書裡說在 1849 年加州發現金礦時,美國政府還沒對這些礦產地有什麼規定,大家就自己組織了礦區。那是什麼樣子啊?像是一個小小的獨立王國嗎?
Meldrum 先生: (輕輕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獨立王國?可以這麼說,但更像是「自助會」。那時候,聯邦政府的力量還沒觸及這麼遠的西部荒野,發現黃金的礦工們,面對的是完全沒有法律保護的狀況。誰發現了礦,怎麼佔有?多大範圍?怎麼記錄?這些都沒有人管。為了不讓這裡變成純粹的弱肉強食,那些先到的礦工們,憑著一股樸實的智慧和對秩序的渴望,自發地組織起來。
他們會召開會議,劃定一個大致的範圍,這就是礦區。然後大家一起投票,或者是由有聲望的人牽頭,訂下一些簡單的規矩。比如書裡提到的,規定礦權的大小,怎麼完成「圈地」的手續(位置標記),發現礦後需要做什麼(發現要求),怎麼記錄(登記),每年要在礦上花多少工夫(年度勞動)才能保有這個權利,還有多久不幹活就算放棄了(放棄)。這都是從實際需要出發的,非常務實。
我從我的共創者的筆記裡讀到,這些規矩的靈感,其實可以追溯到歐洲,像是德國或普魯士的礦業法律,甚至西班牙和墨西哥的法律也有影響。比如發現者可以比後來者佔更大的範圍,這就是鼓勵大家去探索。規定要幹活,就是要防止有人佔著地不開發,浪費資源。
阿弟: (點點頭,若有所思)喔,原來是這樣。不是完全憑空想出來的,也是有根有據。就像鄉下地方,雖然沒有那麼多白紙黑字的規矩,但老一輩的人講的話、大家約定俗成的習慣,也是一種規矩,讓大家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那這些礦區的規矩,跟後來的聯邦法律有衝突嗎?
Meldrum 先生: (喝了口茶)衝突肯定是有的,畢竟是民間自訂的嘛。早期的聯邦法律(像是 1866 年和 1872 年的法案)也看到了這種狀況,所以它們在承認聯邦對土地的最高權力的同時,也算是給了地方礦區一定的尊重,規定只要地方的規矩「不與美國法律相衝突」,就可以繼續沿用。這是一種過渡時期的智慧,讓已經存在的秩序能有個平穩的轉變。
不過,書裡也提到,到了後來,隨著縣政府或類似的官方機構建立起來,這些礦區的記錄和管理功能就逐漸移交出去了。現在嘛,大多數礦區只剩個名字了,紀念那段開拓的歷史。但你知道嗎?有些州,像是亞利桑那,到現在都還在申請表格裡保留了填寫「礦區」名稱這一欄。這就像是一種對過去的致敬,提醒我們這些規矩是怎麼來的。
阿弟: (看向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線條)是啊,名字留下來了。這些線,就像是土地的記憶,刻在上面。說到這個,我看到書裡第二章節講「發現與定位」。這個「發現」很有意思,什麼才算真正的「發現」呢?找到一點點礦就算嗎?還是要找到很多?書裡提到了「謹慎的普通人原則」(prudent man rule),說是要有足夠的證據,讓一個謹慎的普通人願意繼續花錢和精力去開發,覺得有合理成功的希望,才算數。這個「謹慎的普通人」聽起來,好像也很像我們鄉下的老人家,做事總是穩穩當當的,不會隨便冒險。
Meldrum 先生: (發出一聲輕笑)阿弟,你這個比喻挺貼切的。是啊,這個原則是從一個很有名的法庭判決(Castle v. Womble Decision)來的,後來在另一個案子裡(Jefferson-Montana Copper Mines Co. case)又細化了。它就是為了區分真正的探礦者和那些只想圈地等著漲價的投機者。光是看到一點點「浮礦」(float,就是從礦脈上脫落的鬆散礦石)是不夠的,得找到「原生礦」(mineral in place),也就是礦石還好好地嵌在岩石裡,是礦脈本身的一部分。而且得「實際」看到或找到,光靠地質推測是不行的。
「有價值」也不是說非得馬上能賺大錢,而是在當時的情況下,有足夠的跡象讓一個理智的人覺得值得投入進一步的勘探和開發。這個標準其實很有彈性,會隨著礦物的種類、市場價格,甚至時代背景而變化。比如金子,一點點就可能算價值;但如果是比較普通的石頭,那量和市場能不能賣出去就很重要了。
在申請專利權(patent,也就是從政府手裡拿到土地的絕對所有權)的時候,政府會有專門的礦產審查員去現場勘查,確認「發現」是不是真的,而且這塊地是不是真的「主要因礦產而有價值」,而不是想拿它來做別的。這時候,申請人就得拿出實際的證據,鑽探記錄、化驗結果等等,證明自己不是在「假裝」發現。
阿弟: 這才像話嘛,不能光說不練。這就像農夫說地裡能長出好東西,總要拿出收成來證明。這個「發現點」(discovery point)也很重要對吧?書裡說,定位一個礦權,得從這個點開始描述。
Meldrum 先生: 對,發現點就是這個礦權的核心,一切尺寸和界線都從這裡開始算。雖然現在很多州已經不強制要求挖多深的「發現井」或「探坑」(discovery work)了,但還是得有個能證明你確實發現礦的地方。
阿弟: (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桌上的石頭樣本)挖個坑、鑽個孔,都是實際的勞動啊。這片土地底下藏著秘密,得靠人的手去挖、去探,才能看到。說到定位,書裡講到礦權的尺寸,一個「礦脈權」(lode claim)最長 1500 英尺,兩邊各 300 英尺寬。這個數字是怎麼來的?而且,我看到書裡畫的圖,有些礦權的界線不是直角,甚至是彎的,但它又說「末端線」(end lines)必須「平行」?這個怎麼理解?大自然裡,礦脈可不會乖乖地走直線,也不會像人一樣畫方塊啊。
Meldrum 先生: (拿起一支鉛筆,在地圖上比劃)好問題,這涉及到美國採礦法裡一個核心也最複雜的概念:「邊外權」(extralateral rights),書裡也叫「頂點」(Apex)原則。早期的法律(1866 年法案)給了發現者一個非常優厚的權利:你可以「追著礦脈跑」。意思是,如果你在地面上發現了礦脈的頂點(Apex),你沿著礦脈的走向(strike)定位了你的礦權,那麼這個礦脈即使往地下延伸時傾斜(dip),甚至跑出了你地面上的側邊界線(side lines)之外,你依然可以往下追著它採礦,不受地面界線的限制。
但是,這個權利是有條件的。最主要的條件就是你的「末端線」(end lines)必須是平行的。地面礦權的尺寸,1500 英尺長是沿著礦脈走向的最大長度,兩邊各 300 英尺寬,這是法律規定的最大範圍。這個尺寸可能是根據當時的採礦技術和對礦脈規模的理解來定的。
為什麼要有末端線平行這個要求呢?這是為了限制邊外權的範圍。你的地下追蹤權利,只能限制在從你平行的兩條末端線「垂直向下延伸」形成的兩個平面之間。這樣才能劃清不同礦權在地下深處的權利範圍,避免無窮無盡的爭議。
所以,即使地面的側邊界線不是直角,或者礦脈走向在地面上稍微彎曲,只要你能證明你的礦脈頂點在地面礦權範圍內,而且你的末端線是平行的,你就有邊外權。但如果礦脈從你的側邊界線跑出去了,或者你的末端線不平行,你的邊外權就會受到限制,甚至完全沒有。這也就是為什麼書裡特別強調,測量時要確認末端線平行。
圖 1 裡頭的例子就很有意思。Claim A 的礦脈穿過兩條末端線,所以它有完整的邊外權。Claim B 礦脈穿過一條末端線和一條側邊線,它的邊外權就被限制在一個縮小的範圍裡。Claim C 的礦脈從兩條側邊線都跑出去了,地面界線垂直向下圍成的區域就是它的極限,沒有邊外權。這些都是法律為了把大自然不規則的礦脈和人為劃定的地面界線對應起來,所想出來的複雜辦法。
阿弟: (聽得有些暈,抓了抓頭)啊,這個「追著礦脈跑」聽起來很自由,但是要末端線平行,還要從地面上的線「垂直往下」切,這也太抽象了吧?而且礦脈在地底下彎來彎去的,不同人的礦權在地底下交疊了怎麼辦?這個邊外權,是不是惹了很多麻煩?
Meldrum 先生: (笑,搖搖頭)麻煩?何止麻煩,簡直是沒完沒了的官司。美國西部採礦史上,很多著名的訴訟就是因為邊外權引起的。誰的礦脈「頂點」在哪裡?礦脈的真實走向是怎樣?這些問題一旦牽涉到地下的財富,大家就沒那麼好說話了。書裡也稍微提了一下,如果兩條礦脈在地下匯合或交叉,通常是「先發現先得」(senior claim gets the junction),這些都是法律為了處理複雜情況訂的規則。作為測量師,我們的任務就是把地面上這些點、線、角落,以及地下礦脈(如果知道的話)的位置關係,精準地測量出來,在圖上畫得清清楚楚,為這些法律上的爭議提供事實依據。這可不是件輕鬆的活兒,得非常仔細,不能有半點馬虎。
阿弟: (感嘆)是啊,線畫錯了,可能就牽動了好多人的利益和希望。那您當年做礦產測量師,一定跑了很多地方吧?書裡第三章講礦產測量師的資格和職責。聽起來,不只是會拿儀器量距離角度這麼簡單,還要懂礦、懂法律,甚至要會跟各式各樣的人打交道?
Meldrum 先生: (眼神望向遠處,似乎穿透了雨幕)是啊,跑的地方多,見的人也多。這一行啊,跟土地打交道,跟人打交道,也跟歷史打交道。我們就像是法律在土地上的「眼睛」和「手」。首先要有專業能力,測量要準確,要能找到以前的界樁,也要能在荒野裡定自己的點(tie to section corner or location monument)。書裡提到要考太陽觀測定方位,要會處理測量數據,這些都是基本功。
但更重要的是,我們得理解這些礦權是怎麼來的,背後的法律依據是什麼。早期的礦權定位可能很粗糙,只用石頭堆一堆,木頭釘一根。時間久了,風吹雨打,界樁可能就沒了。我們要根據法律原則和找到的蛛絲馬跡,去「恢復」那些消失的界線。這需要經驗,也需要判斷力。
跟人打交道也很重要。我們得跟礦權申請人溝通,理解他們的需求,也得確保他們符合法律的要求。有時候,礦權可能會跨越不同的土地所有權,得跟私人地主、政府機構打交道,獲得測量許可。書裡說,如果地主不讓進去量,可能得找美國法警幫忙,但通常我們都盡量好好溝通。強調我們是政府委派的、工作是公正的,是來確定界線、保護合法權益的,這樣大家比較願意配合。
而且啊,礦產測量師是有「限制」的。書裡特別強調,我們和我們的家人不能在公共土地上擁有任何礦權、石油天然氣租約或其他土地權益。也不能接受礦權作為測量費。這是為了保證我們的公正性,不被個人利益影響。這也是一個測量師的職業道德底線,必須守住。
阿弟: (肅然起敬)這個規矩好!就像一個記錄者,不能自己跑去變成故事裡的主角。這樣測出來的界線,大家才會相信。那實際進行專利測量的時候,要做些什麼呢?書裡第五章講「專利測量」,從外業(Field Work)到內業(Office Work),還有處理申請的流程。是不是要把礦權的每個角落都釘上政府官方的界樁啊?還要畫得很詳細,連礦坑、路都要畫出來?
Meldrum 先生: (拿起桌上的幾個老照片,遞給我看)是啊,這就是專利測量的核心工作。一旦礦權申請人決定要從政府那裡獲得正式的專利權,我們的任務就開始了。
外業,就是在實地工作。首先要把申請人的礦權界線找出來,可能是他們自己釘的簡易界樁,或者他們在申請時提供的描述。我們得沿著這些界線走,量準確的距離和方向,把每個角落(corner)的位置確定下來。然後,要找附近的公共土地測量點(section corner)、過去的礦區測量點(prior mineral surveys),或者政府設的三角測量站,把我們的礦權位置「綁定」到這些已知的、官方認可的點上。書裡說這個「綁定」點(tie)不能離礦權太遠,通常在兩英里以內。
然後,我們就要用政府規定的標準,在礦權的每個角落設置「永久」的界樁(monument)。以前用石頭、木頭,現在通常是銅質的釘子加個標記帽。這個界樁上要刻上礦權的名字、角落的編號、還有這次測量的編號。這些界樁,才是這塊礦權未來最堅實的標誌。
此外,我們還得把礦權範圍內所有「改動過土地的痕跡」都記錄下來。包括申請人為了勘探或開發礦產所做的各種工程,比如探坑(cut)、巷道(tunnel)、豎井(shaft)、鑽孔(drill hole)。這些工程,如果符合法律規定,是可以用來折抵申請專利所需的 500 美元開發費用(patent expenditure)的。我們得量這些工程的尺寸、標出位置,並估計它們的價值。如果是跟採礦無關的建築,像小屋、儲藏室,或者以前別人留下的痕跡,也要標出來,但它們不算開發費用。
內業,就是在辦公室裡把外業測到的數據整理計算,繪製成正式的地圖(plat)和文字記錄(field notes)。計算要非常精確,不能有錯。地圖要畫得清清楚楚,標明礦權的界線、各個角落、綁定點、所有的工程痕跡,還有最重要的,要標出與其他在先的礦權或私人土地的「重疊衝突」(conflicts)部分。
書裡說,這些衝突部分要計算出面積,而且在地圖和記錄裡都要詳細列出來。這部分很重要,因為專利權只能授予那些沒有爭議的公共土地部分。如果你的礦權跟別人的合法礦權或私人土地重疊了,那重疊的部分就不能納入你的專利權範圍。
阿弟: (望著窗外的雨滴,想像著雨水如何打濕地面上的界樁)原來如此。在土地上「畫線」,牽扯到這麼多學問和責任。不僅僅是物理的測量,還要對應歷史上留下的痕跡,對應法律條文,對應不同人的權利。這本書就像是一把尺,一把規,試圖把自然界裡不規則的礦脈,和人類社會的法律、所有權,給理出一個條理來。
您覺得,這本書裡提到的這些程序,對於當時的礦工和探險家來說,是幫助呢?還是增加了更多麻煩?畢竟他們可能只想著快點找到礦,快點挖,這些程序會不會太繁瑣了?
Meldrum 先生: (沉吟片刻,眼神裡帶著理解)嗯,這個問題問到點子上了。對那些只想快點找到礦,可能只打算挖一陣子就走的人來說,申請專利、搞正式測量,確實是很高的成本和複雜的程序。早期的礦工,像是在加州淘金的那些人,他們大部分只是遵守礦區裡簡單的規矩,挖到金子就走,並不會去申請什麼聯邦的專利。書裡也說了,只要每年做點「評估工作」(assessment work,通常是在礦權上做些開發相關的勞動或改進),就可以無限期地持有礦權的「佔有權」(possessory right),不用申請專利。
但是,一旦發現的礦藏規模比較大,或者想要長期穩定地開發,甚至需要引入外部資金時,只靠佔有權就不夠了。你需要的是「絕對的」、「排他的」所有權,也就是專利權。這時候,這套程序就不是麻煩,而是保障了。它能確定你的界線,解決跟別人的潛在衝突,讓你有法律依據去擁有和開發這片土地。這就像建房子,臨時搭個棚子容易,但要蓋個能長久住人的家,就得打地基、按圖施工,雖然麻煩,但才穩當。
這套程序,是為了那些嚴肅看待採礦事業、願意投入長期開發的人設計的。它要求你證明你的發現是「有價值的」(valuable),要求你標明界線,公開記錄。這些要求,一方面篩選掉了那些純粹投機的人,另一方面也確保了土地資源的合理開發和權屬清晰。所以,對不同的人來說,感受肯定不一樣。對於有大發現、想大幹一場的人,這是通往成功的必經之路;對於只想碰碰運氣、小打小鬧的人,這些程序可能就太重了。
阿弟: 我明白了。這就像種地一樣,小面積自己吃,可能不用管那麼多,撒種澆水就行;但要種大面積賣錢,就得考慮地界、水源、肥料、技術,樣樣都要講究,都要規矩。這本書,就是把「講究」和「規矩」寫下來。
我在書裡也看到一些很有趣的細節,比如「礦區」這個詞,雖然現在只是形式上保留,但很多申請文件還是要填。還有一些表格,像是申請測量的表格(Application for Survey)、測量師的證明(Certificate of Surveyor)等等,都附在書的最後面。這些表格啊,雖然印在書裡只是圖樣,但我能想像,幾十年前,肯定有無數雙手摸過這些紙張,寫下名字,簽下日期,每一張紙都承載著一份希望和一個故事。
Meldrum 先生: (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溫情)對,那些表格啊,看起來冰冷,但每一份都代表著一次申請,一次努力。名字後面是活生生的人,日期記錄下他們追逐夢想的時刻。測量師的簽字,則是為這份努力和對土地的標記,提供了官方的認可和專業的擔保。
還有些細節,比如書裡提到,在加州和內華達州,聯邦礦產測量師甚至可以做「定位測量」(location survey,也就是礦工剛發現礦時做的初步圈地測量)並作為記錄的一部分。這就更有趣了,把官方的精度和權威,提前引入到最初的圈地階段,讓界線從一開始就更清晰,減少後面的麻煩。
還有測量師的證書(Certificate of Surveyor)裡有一段話,大意是說,我證明這個測量是嚴格按照指令、法律和手冊進行的,而且「沒有任何一部分勞動和改進被重複計算到其他礦權上」。這話聽起來很普通,但它強調的正是誠實和公正,是對自己工作的負責。這也是我們這一行最看重的品質。
阿弟: (用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發出細微的響聲,像雨點落地的聲音)誠實,公正,負責。這些道理啊,不管是在土地上畫線,還是在紙上寫字,在哪裡都通用。這本薄薄的指南,不光是技術手冊,裡頭藏著歷史,藏著人的掙扎和希望,藏著人與土地、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我看到書裡最後還講了「複測」(Resurveys)和「遺失界樁的恢復」(Restoration of Lost Corners)。時間久了,自然會抹去一些痕跡,人也可能搬走。怎麼找回那些老界線啊?是不是得像偵探一樣,找以前的記錄、找老樹上的刻痕、找地上的舊土堆?
Meldrum 先生: (重新捧起茶杯,眼神深邃)正是如此,阿弟。時間和自然的力量很大,能讓鐵打的界樁生鏽,讓刻字的石頭風化。地主換了,老礦工走了,記憶也就模糊了。這時候,就需要我們去做複測,去「恢復」那些「遺失」的界線。
書裡第六章就講了這個。沒有一成不變的方法,得根據現場找到的所有「證據」來判斷。以前測量時在附近的樹上刻的標記(bearing trees)、石頭上刻的記號(bearing rocks),這些都是重要的線索。如果這些找不到了,就得找附近其他老測量點的記錄,看有沒有提到要找的界樁。最後沒辦法了,才根據老記錄上的方位和距離來推算。
這其中還有一個原則,特別是在恢復礦權界線時,要盡量讓礦權的形狀保持原樣,特別是末端線的平行關係,因為這關係到邊外權。所以恢復失蹤的角落,不是簡單地定一個點,而是要考慮到整個礦權的形狀和它與周圍環境的關係。這就像是在跟過去對話,試圖還原歷史上那些人在土地上留下的最初意圖。
有時候,複測是為了劃清公共土地和私人土地的界線;有時候是為了處理新的礦權申請和老的已專利或未專利礦權之間的關係。每一次複測,都是對歷史的一次重新審視,也是對當前土地權屬的一次確認。這過程需要耐心、細緻,和對前人工作的尊重。
阿弟: 聽您這麼一說,感覺礦產測量師這個工作,不光是跟數字、線條打交道,也是跟土地的歷史、人的故事打交道。地底下的礦脈是自然的秘密,地面上的線條是人的故事。您編纂的這本指南,就像是把這些秘密和故事的「語言」記錄下來,讓後人能夠讀懂,能夠循著這些線索,在這片土地上繼續他們的勞作和夢想。
雨好像小了些,空氣更清新了。看著牆上的地圖,聽著您說這些,那些密密麻麻的線條,好像不再只是無趣的符號了。它們變得有厚度,有溫度,像是土地的呼吸和心跳。這本書,不再只是一本冰冷的技術手冊,它裡頭有著泥土的芬芳,有人情的光芒。
Meldrum 先生: (點點頭,眼中透出欣慰)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是啊,任何工作做到深處,都能見到人和土地的真情實意。這本指南,也許不能直接告訴你大自然藏著什麼寶藏,但它能幫助你在找到寶藏時,知道怎麼去標記它,怎麼去保護它,怎麼讓你的勞動得到應有的認可。這是把夢想化為現實的「程序」,是讓無序變有序的「工具」。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點窗戶。清涼濕潤的空氣伴隨著雨後的泥土氣息飄進來。雨確實停了,遠處山巒的輪廓在淡去的霧氣中逐漸清晰。)
好了,阿弟。天也快亮了,雨也停了。我的故事說得差不多了。希望這些對談,能讓你從這本指南裡,看到不一樣的光景。
阿弟: (也站起身,感到精神清爽)多謝您,Meldrum 先生。您的話,像雨後的水流,洗去了我對這本書的許多困惑,讓我看見了文字背後更深的風景。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界樁,每一條測量線,從今以後在我眼裡,都有了不同的意義。
(我向 Meldrum 先生鞠躬致謝。他只是溫和地笑著,擺了擺手。我走出事務所,深吸一口雨後的空氣。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腳下的泥土,濕潤而鬆軟,散發著生命的氣息。我轉身望了一眼那間老舊的事務所,窗戶裡的光線依然溫暖。這本書,這個夜晚的對談,就像在我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關於土地的秩序,關於人的努力,關於文字和線條如何記錄下這些生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