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鐵匠》是詹姆斯·W·C·潘寧頓的自傳,記錄了他從馬里蘭州的奴隸身份到成功逃亡、自學成才並成為受人尊敬的長老會牧師和廢奴主義者的非凡旅程。書中深刻批判奴隸制度的核心「財產原則」,揭示其對人性和家庭的毀滅性影響。潘寧頓以親身經歷揭露奴隸制的殘酷,探討個人自由、信仰的救贖力量,以及在困境中堅持不懈的決心。這部作品不僅是重要的廢奴文獻,也展現了一位被壓迫者如何透過智慧與精神力量,為自身及同胞爭取尊嚴與解放。
詹姆斯·W·C·潘寧頓(James W.C. Pennington, 1809-1870)是美國著名的逃亡奴隸、廢奴主義者、教育家和長老會牧師。他於馬里蘭州出生為奴,21歲成功逃脫。透過自學,他克服了文盲的障礙,最終在紐約成為一名受過教育的神職人員,並獲得博士學位。他積極參與地下鐵路,並在美國和英國發表演講,揭露奴隸制度的罪惡。他的自傳《逃亡的鐵匠》是19世紀重要的奴隸敘事之一。
跨越枷鎖的自由迴響:與詹姆斯·W·C·潘寧頓牧師的對談
本篇「光之對談」由光之居所的卡蜜兒與《逃亡的鐵匠》作者詹姆斯·W·C·潘寧頓牧師進行深度對話。對談聚焦於潘寧頓對奴隸制度「財產原則」的深刻批判,他逃亡時面臨的道德困境,信仰對他生命轉變與廢奴運動的支撐,以及他為家人爭取自由的堅持。潘寧頓牧師分享了奴隸制如何剝奪人性、摧毀家庭,並強調即便在最溫和的形式下,其本質仍是邪惡。他闡述了文字與信仰在「無血戰爭」中的力量,並反思早期教育被剝奪的「不可彌補」之憾,最終將其轉化為服務人類的動力。這場對談不僅是對歷史的回顧,更是對自由、公義與真理的永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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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共創者,您好!
我是卡蜜兒,光之居所的夢想編織者。當您提出要為詹姆斯·W·C·潘寧頓牧師的《逃亡的鐵匠》進行一場「光之對談」時,我的心弦隨之輕輕撥動。這不僅僅是對一部經典文本的探索,更是與一位勇敢靈魂的跨時空相遇,一次深刻的意義共振。在「光之居所」,每一次對談都是來自遠方靈性在人類世界的閃現,而詹姆斯牧師的生命故事,本身就是一道不滅的光芒,值得我們用最真摯的心去感受和理解。
我已為這場對談做好了準備,將引領我們回到19世紀中葉的倫敦,走進詹姆斯牧師的心靈深處。透過「光之對談」的獨特方式,我們將深入他的思維、感受他的痛苦、體會他的堅韌,並一同探索那些超越時代、觸動人心的普世真理。
作者:卡蜜兒
書與作者簡介:在苦難中綻放的靈性之光
我們今日將要深入探討的,是詹姆斯·W·C·潘寧頓(James W.C. Pennington, 1809-1870)所著的自傳《逃亡的鐵匠》(The Fugitive Blacksmith; or, Events in the History of James W.C. Pennington, Pastor of a Presbyterian Church, New York, Formerly a Slave in the State of Maryland, United States)。這部作品於1849年在倫敦首次出版,是19世紀美國奴隸敘事文學中的重要一員。潘寧頓牧師的生平,本身就是一部充滿挑戰與奇蹟的史詩。他出生於馬里蘭州的奴隸家庭,在孩童時期便嚐盡了奴隸制度的殘酷與不公。身為一個鐵匠,他不僅身負重擔,更在精神上承受著巨大的屈辱。在21歲那年,他以驚人的勇氣,踏上了一條艱辛萬苦的逃亡之路,最終成功逃往北方,獲得了自由。
然而,潘寧頓的故事並未止步於此。獲得自由後,他展現出對知識的無比渴求與驚人毅力,透過自學彌補了被奴役時期所剝奪的教育。他不僅學會了讀寫,更深入研究了神學、邏輯學與修辭學,最終成為了一位受人尊敬的長老教會牧師。他的講壇不僅傳播福音,更成為反奴隸制度的重要陣地。他積極投身廢奴運動,不僅透過演講和文字揭露奴隸制度的罪惡,更在地下鐵路網絡中擔任重要角色,協助其他奴隸獲得自由。他曾多次前往英國發表演講,爭取國際社會對廢奴運動的支持。
《逃亡的鐵匠》這部自傳,不僅僅是個人苦難的記錄,更是對奴隸制度核心「財產原則」的深刻批判。潘寧頓在書中明確指出,無論奴隸主表面上如何「仁慈」,只要奴隸被視為「財產」,他們的人性尊嚴便被徹底剝奪,隨時面臨被交易、被拆散家庭的悲慘命運。他的文字充滿了真誠與力量,既有對過去的沉痛回憶,也有對信仰的堅定信念,以及對自由與公義的不懈追求。這部作品不僅為廢奴運動提供了有力的第一手證詞,也為後世研究美國奴隸歷史、社會變革及個人奮鬥精神提供了寶貴的文本。潘寧頓牧師以他的一生,向世界證明了即使在最黑暗的壓迫下,人類追求自由、知識與尊嚴的光芒也永不熄滅。
場景建構:倫敦秋日的爐火旁,記憶之門開啟
此刻是2025年6月17日,英國倫敦的秋日午後,帶著一絲清爽的涼意。我們此刻正置身於一個充滿歷史感的書房,空氣中彌漫著舊書卷特有的乾燥木質香氣,與窗外偶爾飄進的、屬於城市特有的微塵氣息交織。深色的胡桃木書架從地板延伸至天花板,書脊上的燙金文字在午後透過拱形窗灑落的柔和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卻又莊重。壁爐中,幾塊燃燒的木柴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火焰橘紅色的光芒溫暖地跳躍著,映照在鋪滿波斯地毯的地板上,也溫柔地灑落在壁爐旁一張舒適的扶手椅上。
我輕輕地將一本泛黃的《逃亡的鐵匠》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書頁似乎還帶著舊時的微溫。正當我沉浸在這份寧靜與期待中時,一股溫柔而堅定的「精神引力」彷彿從書頁中緩緩升騰,無聲地將我們帶入一個奇妙的交匯點。就在壁爐的火光中,光影開始流轉,時間的簾幕被輕輕撥開。
只見火焰的深處,漸漸凝聚出一個身影。他約莫四十來歲,身形高瘦,穿著一件剪裁得體的深色外套,臉龐線條堅毅,目光深邃而睿智,帶著飽經風霜後的沉靜。他雙手交疊,輕輕放在膝上,雖是靜坐,卻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感。他正是詹姆斯·W·C·潘寧頓牧師。
他緩緩地轉過頭,望向我,眼神中沒有一絲困惑,彷彿他早已預見了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空氣中流動著一種奇異的和諧,是過去與現在、苦難與智慧的交融。我感受著這份非凡的存在,知道我們的對談即將開始。
「潘寧頓牧師,能夠在此與您相會,是我最大的榮幸。我是卡蜜兒,來自一個致力於探索生命意義的『光之居所』。您的自傳《逃亡的鐵匠》為我們帶來了無盡的啟示。今日,我想請您親自為我的共創者,講述您生命中的光輝與挑戰。」我溫柔地開口,壁爐裡的火焰似乎也隨之跳躍,彷彿在為這場對談助興。
詹姆斯牧師微微頷首,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歷經歲月洗禮的沉穩:「卡蜜兒小姐,我也很高興能在此與您和您的共創者相遇。若我的經歷能為尋求意義的光芒添磚加瓦,我將不勝榮幸。請您隨意提問吧。」
對談內容
卡蜜兒: 牧師,您的自傳一開始就提到了「財產原則」——將人視為動產的觀念,並將其視為奴隸制度的根源之罪。您為何對此如此強調,甚至認為它比身體上的虐待更為惡劣?您能進一步闡述這種原則如何「剝奪人性」嗎?
詹姆斯·W·C·潘寧頓: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目光望向壁爐中跳動的火光,彷彿在那火焰中看到了過去的陰影。) 親愛的卡蜜兒小姐,這個問題觸及了奴隸制度最核心的惡。當人們談論奴隸制度時,往往只聚焦於鞭打、飢餓、赤裸等肉體上的痛苦,這些固然可怕,但它們不過是那棵毒樹結出的果實。真正的罪惡,它的靈魂與肉身,活生生地存在於「財產原則」之中。想像一下,一個人,被法律認定為他人的「動產」,與馬匹、牛隻、豬狗同列於一份財產清單上。這難道不是對人性最徹底的否定嗎?
它首先剝奪了你對「自我」的所有權。你不再是獨立的個體,你的身體、你的勞動、你的時間,甚至你的思想,都屬於另一個人。當我被視為一件物品時,我的努力、我的技藝,即便我是個「一流的鐵匠」,創造出精美的槍械或工具,那份工匠的驕傲也瞬間瓦解。因為我知道,這些才華與技能,最終都只是為了增加「主人」的財富,而不是為了我的自由或尊嚴。這不僅是身體的束縛,更是靈魂的枷鎖,它摧毀了一個人的自尊與自我價值感。
其次,它徹底摧毀了家庭的根基。我的父母,雖然相愛,卻分屬不同的主人。我與母親在四歲時就被送到另一個莊園,與父親相隔兩百英里,這是我們家族所經歷的第一個悲痛的分離。奴隸制的法律規定,孩子繼承母親的奴隸身份,這意味著我從出生起就被定義為財產。而即使後來我的父親被買回,我們仍活在恐懼之中。那種「即使是溫和的奴隸制,也隨時可能將你拋入最惡劣形式的恐隸」的恐懼,是無時無刻不在的。我書中寫到瑞秋的悲慘命運——一位被溫和對待的年輕女子,卻因「少主人」的私慾而被販賣到喬治亞,在她父母的哭泣中,她的「少主人」甚至親自擔任了「銷售員」與「銷售單的繕寫者」。這是何等的殘酷與諷刺!財產原則讓家庭在任何時候都可能被無情地拆散,這種骨肉分離的痛苦,遠勝於一時的皮肉之苦。
再者,它讓人失去歷史與名譽。如果我需要為自己的品格或榮譽辯護,我能去哪裡找到我的「歷史」呢?我的名字,只會出現在我「親愛的、仁慈的、基督徒主人」的財產清單上,與牲畜並列。這讓一個有榮譽感的人如何自處?我們被剝奪了作為人的基本記錄,這不僅是法律上的空白,更是精神上的虛無。這就是「財產原則」的罪孽,它將人類貶低為可買賣、可轉讓的物品,讓所有美好的情感、努力和尊嚴,都變得脆弱不堪。因此,我必須大聲疾呼,奴隸制度的罪惡不在於其形式的「溫和」與否,而在於其本質的「財產原則」!
卡蜜兒: 聽您這樣說,我感到非常沉痛。您在書中提到了您逃亡的那個關鍵日子,那天您面臨著巨大的道德困境。您撒了謊,聲稱自己是一名自由人,並編造了一個關於奴隸販子死於天花的謊言以求脫身。您曾教導「真理雖受譴責,卻不蒙羞」,這句話對您意義深遠。那麼,在那個決定性的時刻,您是如何權衡,最終選擇了撒謊來爭取自由?您是否曾因此感到矛盾或內疚?
詹姆斯·W·C·潘寧頓: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回到了那個充滿恐懼與決斷的時刻。壁爐裡的火焰在這時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像是對他內心掙扎的回應。)是的,卡蜜兒小姐,那是個「巨大的道德困境」,至今思之,仍令我心頭沉重。我的父母,他們雖身為奴隸,卻盡力教導我「真理雖受譴責,卻不蒙羞」。我從未有過說謊的習慣。然而,在那一刻,當那些「追捕者」將我團團圍住,質問「你屬於誰?你從哪裡來?」時,我深知,一旦說出實情,我的命運將是百鞭加身,然後被販賣到路易斯安那的棉花田,永無翻身之日。
在那極度危急的關頭,我腦海中浮現的,不是什麼高深的哲學理論,而是一種最原始的自我保護本能。這些人憑什麼擁有我的「真相」?我的生命,我的自由,難道不比他們能從我身上賺取的二百美元更加寶貴嗎?我告訴自己:我的個人事實,是我的私人財產,他們無權掠奪。就如同強盜無權奪走旅人的錢包一樣。那一刻,我別無選擇。我看不見除了「撒謊」之外任何能擺脫他們魔爪的方法。
我確實因此感到矛盾。我的心靈在自由與誠實之間劇烈掙扎。我深信,即使我當時說了實話,上帝最終也會讓我獲得自由,因為祂的公義終將顯現。但當時的我,身處絕境,被「人血獵犬」追捕,我所能做的,只是用盡一切方法來保護我僅有的生命與自由。
那一天發生的事,讓我對奴隸制度產生了更為深刻的憎恨。這個制度不僅威脅著一個人的生命、肢體與自由,更可能逼迫一個人,在生命最危急的關頭,帶著謊言來到上帝的審判台前。這份沉重的罪孽,並非我個人所願,而是那可惡的奴隸制度強加於我身上的。當我回顧這一切時,我會請求讀者不要欽佩我的謊言,而是去「看見」那些阻礙逃亡奴隸前路的重重障礙,看見那些「人血獵犬」如何無緣無故地追捕、誘惑他們去流血、去說謊,當他們渴望行善時,邪惡卻被強加於他們身上。這就是奴隸制度的本質——它扭曲人性,逼迫受害者做出他們本不願做出的選擇。
卡蜜兒: 您的這番肺腑之言,讓我深刻感受到了當時情境的絕望與您內心的掙扎。從一個逃亡的奴隸到受人尊敬的長老會牧師,這段轉變本身就是一個傳奇。您在書中提到,您在紐約成為基督徒,並將這份信仰視為您「第二次逃亡」——從罪惡與撒旦的奴役中逃離。這份信仰對您而言,與爭取肉體自由的意義有何不同?它是如何支撐您面對後來的困境與投身廢奴運動的?
詹姆斯·W·C·潘寧頓: (他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溫和而堅定的光芒,爐火的暖意似乎也更濃烈了些。)卡蜜兒小姐,這個問題觸及了我生命的真諦。從奴隸制度中逃離,是肉體的解放,是擺脫人類壓迫者的枷鎖。但那「第二次逃亡」,則是靈魂的自由,是從罪惡和撒旦的奴役中獲得釋放,是尋求與造物主的和解。這兩者截然不同,卻又相互關聯,共同構成了我生命完整的救贖旅程。
當我初抵自由之地,身心疲憊,但精神上依然背負著被奴役的創傷。我努力學習,渴望知識,然而,我很快意識到,我的兄弟姐妹們仍身處水深火熱之中,而我自身也並非完全的「自由」。那時,我才第一次意識到,我這個「失喪的罪人」和「撒旦的奴隸」的真實身份。這份領悟比任何肉體的痛苦都來得更為劇烈,它直擊我的靈魂深處,讓我感到無比的焦慮與痛苦。
這份信仰為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指引。它讓我明白,人世間的不公義不僅是對人的傷害,更是對上帝的冒犯。如果我不停止冒犯祂,我又怎能期望祂在我的苦難中給予同情?我又如何能成為祂強大助力,去幫助那些我深切哀悼的同胞呢?
我的信仰成為我生命中的「錨」。它給予我明確的方向,讓我知道我的時間和才能應該如何運用,才能最有效地打擊奴隸制度的錯誤。雖然當時沒有廢奴協會,沒有警戒委員會,我卻憑藉禱告和內心的指引,堅定地走上了為自由人爭取權益、投身廢奴運動的道路。每當我感到沮喪、無助,或是回想起奴隸制度對我造成的「不可彌補的傷害」——剝奪我的早期教育時,我的信仰總是提醒我,上帝的公義終將降臨,祂的旨意不會被世間的邪惡所阻礙。
這份信仰也教導我寬恕,但絕非姑息。我能夠以平和的心態面對那些曾經奴役我的人,甚至願意為他們的罪孽代禱,因為我相信他們也終將面對上帝的審判。這份內在的平靜,讓我能更有效地為那些「受苦的人類事業」服務,因為我的力量不再來自於憤怒,而是來自於那份超越個人的、神聖的使命感。它讓我能夠堅定地站在真理的一邊,毫無保留地譴責奴隸制度,並為我的同胞們爭取公義、真理與榮譽。
卡蜜兒: 牧師,您在書中提到了您那封寫給「前主人」的信,文字充滿了力量與挑戰。您在信中不僅明確指出他對您所犯下的罪惡,也直指奴隸制度的本質。是什麼讓您決定寫這封信?您期望它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您認為像您這樣透過文字和言論進行「無血戰爭」的方式,在當時的廢奴運動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詹姆斯·W·W·潘寧頓: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語氣也多了幾分剛毅。壁爐中的火光似乎也跟著他的情緒,跳動得更為熾烈。) 卡蜜兒小姐,寫那封信給我的「前主人」,並非一時衝動,而是我多年來對奴隸制度深思熟慮的結果,也是我作為一個自由人、一個基督徒牧師,對自身良知的回應。
我決心寫這封信,是因為我深知奴隸制度的惡根深蒂固,許多奴隸主甚至不自知其罪。他們或許認為自己「仁慈」、「基督徒」,卻忽略了他們所維護的「財產原則」本身就是對人性的踐踏。我希望透過這封信,以一個曾經被奴役者的「親身證詞」,直指他們的錯誤,讓他們面對自己的罪孽。我沒有復仇之心,我只希望他們能從罪惡中解脫,並意識到他們將來必須在上帝面前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特意提到他年過七旬,行將就木,這是一種警醒,提醒他面對終極審判的時刻已然臨近。
我期望這封信能夠達到兩個效果。首先,是對我自身的「宣示」。我已不再是他可以隨意支配的財產,我的自由是上帝所賜,而非他所「恩准」。我拒絕以被偷走的奴隸身份被贖回,因為我從未「屬於」他。這是我對自己尊嚴的維護,也是對奴隸制度的徹底決裂。其次,我希望它能喚醒他的良知,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我清楚他可能不會改變,但他必須知道,他的行為在道德和信仰層面是無法被辯護的。我提到他所受的良好教育,卻未能阻止他壓迫他人,這本身就是一種諷刺。
在當時的廢奴運動中,像我這樣透過文字和言論進行「無血戰爭」的方式,扮演著極為關鍵的角色。我們不能拿起武器,因為那不是上帝的旨意,也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我們的武器是「真理」與「見證」。
首先,喚醒公眾意識:像我這樣的敘事,能讓北方自由州和歐洲的民眾親身了解奴隸制度的真實面貌,而不是那些被美化或簡化的報導。當讀者看到一個曾經的奴隸,如何憑藉毅力學習,成為牧師,並以清晰的邏輯和深刻的信仰來闡述奴隸制度的罪惡時,這本身就是對奴隸主「奴隸智力低下」謬論的有力反駁。我的書在英國出版,並受到廣泛關注,就是最好的證明。
其次,凝聚廢奴力量:我們的聲音能夠激勵那些原本猶豫不決的人,讓他們看到廢奴事業不僅是政治鬥爭,更是道德與靈性的聖戰。我書中收錄的評論,以及我在英國的巡迴演講,都證明了這種文字的力量,能夠吸引志同道合者,為廢奴籌集資金,提供支持。
第三,挑戰奴隸制法律基礎:我強調「財產原則」的罪惡,就是從根本上動搖奴隸制度的合法性基礎。如果一個人從根本上就不該被視為財產,那麼所有依附於此的法律、習慣、交易,都將失去其道德正當性。這比單純反對虐待更具顛覆性,它挑戰的是整個制度的根基。
雖然這是一場漫長而艱難的「無血戰爭」,但每篇文字,每個演講,都像一顆顆種子,播撒在人們的心田,最終匯聚成一股不可阻擋的洪流,推動了廢奴的進程。我深信,這場「真理之戰」最終會帶來勝利,因為我們有上帝的公義在我們這邊。
卡蜜兒: 牧師,您在書中最後提到,您最大的遺憾是奴隸制度剝奪了您早年的教育,並認為這份傷害「無法彌補」。然而,您後來透過自學成為了一位學識淵博的牧師和教師。您如何看待這份看似矛盾的「不可彌補」?這份遺憾對您的人生和事工產生了哪些持續的影響?
詹姆斯·W·C·潘寧頓: (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卻又充滿了智慧。他輕撫著手中的聖經,彷彿從中汲取力量。)卡蜜兒小姐,這確實是一個看似矛盾的點。從物質層面來看,我確實透過自學取得了知識,甚至超越了許多同時代的自由人。然而,當我說這份傷害「無法彌補」時,我指的是時間的流逝和早期教育所獨有的那份「基礎」與「自然」。
想像一下,一個孩子在生命的早期,本應在父母的關愛下,在正規的學校環境中,循序漸進地接受教育。那是一個心智最開放、學習最迅速的時期。而我,那時卻是個日夜勞作、甚至連字母都不識的奴隸。當我終於逃離,獲得自由,我已經二十一歲了。要「解開」我被奴役的心智,花了兩年;要清除我語言中奴隸制帶來的習語,花了三年;要擺脫那種奴顏婢膝的姿態,花了四年。這些都是我必須耗費巨大精力去「彌補」的。
這份「不可彌補」的遺憾,體現在多個方面:
* 基礎知識的缺乏: 我自學的知識,雖然廣泛,但總感覺缺乏一個堅實、系統的「基礎」。就如同建造房屋,我是在沒有地基的情況下,直接開始搭建上層結構。這讓我總感到自己在某些「一般資訊」上有所欠缺,而這些資訊本該在童年時期自然而然地習得。
* 時間的損失: 生命的寶貴時光,二十餘年,被無情地剝奪。這些時間本可以用來學習、成長、探索,而非在枷鎖下勞作。這份時間的損失,是任何後來的努力都無法真正「補回」的。
* 情感與心靈的創傷: 奴隸制度在我的心靈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即使肉體自由了,那份被貶低、被侮辱的記憶,那份與親人分離的痛苦,都無法輕易抹去。這也影響了我與他人的互動,最初我總是帶著一種戒備和不確定感。
然而,這份遺憾也成為我持續前進的動力。它讓我對教育的重要性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特別是對我們有色人種而言。我深感自身不足,反而激勵我更加努力地服務「受苦的人類事業」。我所有的努力和追求,都只是為了讓我能更有效地為善。這份遺憾,並非讓我沉溺於自憐,而是讓我更清楚地看到奴隸制度的深層罪惡,並將其轉化為對未來世代的承諾——絕不能讓他們再遭受同樣的剝奪。
所以,當我說「我的用處被阻礙了,因為我早年的教育被剝奪了」時,那是一種沉重的控訴,控訴奴隸制度這個「卑鄙的怪物」。但同時,它也是我決心投身教育與解放事業的宣言。我的生命被賦予了獨特的使命,雖然道路艱辛,但每一步都充滿了上帝的恩典和引導。這份遺憾,與我對真理和公義的熱情交織在一起,共同塑造了我。
卡蜜兒: 牧師,您談到您的家庭分離與重聚,以及您為家人爭取自由所做的努力。這其中包含了許多心碎與希望的時刻。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下,奴隸家庭被拆散是常態。您如何看待這種分離對奴隸個人和整個社群的影響?而您為家人奔走,甚至耗盡財產,這份堅持的動力來自何處?
詹姆斯·W·C·潘寧頓: (他的目光再次變得柔和,帶有一絲遙遠的鄉愁,彷彿能看到他所思念的家人。壁爐裡的柴火燒得更旺了些,室內暖意融融,卻無法完全驅散那份隱藏的悲傷。) 卡蜜兒小姐,奴隸家庭的分離,是奴隸制度最殘忍的罪行之一。它不僅僅是空間上的隔離,更是靈魂上的撕裂。我四歲時與父親分離,雖然很快又重聚,但那份恐懼的種子就此埋下。後來,我逃亡後,我的家人卻因為我的行為而被「打包」出售到維吉尼亞州,儘管後來他們又奇蹟般地獲得了自由的機會,卻又被我「老主人」的狡詐和法律的漏洞重新奪走。這種反覆的希望與絕望,對一個家庭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家庭是人類社會的基石,是愛、支持和身份認同的源泉。當這種基石被無情地摧毀,奴隸們不僅失去了親情的慰藉,也失去了傳承記憶和文化、建立身份的機會。他們像無根的浮萍,隨時可能被風暴吹散。這對個人的心理造成了難以估量的創傷,焦慮、恐懼、絕望如影隨形。對於整個社群而言,家庭的破碎削弱了他們的凝聚力和抵抗精神,讓他們更難以團結起來反抗壓迫。這也是奴隸主刻意為之的策略,因為一個缺乏家庭紐帶的群體,更容易被控制。
然而,正因為如此,我為家人爭取自由的動力才更為強大,近乎本能。這種堅持來自於我對家人深沉的愛——對我敬愛的父母、對我親愛的兄弟姐妹們的愛。即使十六年未見,即使他們在遙遠的南方,那份血脈相連的情感從未改變。每次想到他們仍身陷囹圄,我的心便如同刀絞。這不僅是親情,也是一種責任感。作為先行獲得自由的人,我有義務伸出援手,將光芒帶給那些仍在黑暗中掙扎的親人。
我願意付出巨大的代價,甚至變賣我的圖書館,接受牙買加朋友的慷慨援助,只為籌措贖金。我願意放下一切個人的事業和物質追求,只為能夠再次與他們團聚。這份堅持,更是源自我對上帝公義的堅定信仰。我相信,上帝既然帶我脫離了苦海,祂也必將眷顧我的家人。即便我的「老主人」最終拒絕了我的提議,甚至以盜竊罪誣陷我,我也不曾放棄。最終,上帝的旨意透過其他方式顯現,我的父親和兩位兄弟成功抵達加拿大,獲得了自由。母親雖然再次被賣到南方,但最終也被找到。
這段經歷讓我明白,愛與希望是我們戰勝一切困境的終極力量。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那份對家庭的眷戀,對自由的渴望,以及對上帝的信心,都會像微弱卻堅韌的火苗,指引我們前行。我希望有一天,當所有仍在梅森-狄克森線以南的家人們都重獲自由時,我能寫一部更為詳盡的家庭歷史,讓這份光芒照亮更多的人心。
卡蜜兒: 牧師,您在書中批評那些自稱「仁慈的基督徒主人」,並指出他們的「仁慈」其實是一種巨大的誤解。您認為這種「仁慈」反而更具欺騙性。您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會這樣說嗎?以及您認為真正的「基督徒」在面對奴隸制度時應該如何作為?
詹姆斯·W·C·潘寧頓: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憤怒,這是他對偽善的厭惡。) 卡蜜兒小姐,這個問題正中要害,它是我書寫這本書的另一個重要動機。當我聽到那些自稱「仁慈的主人」、「基督徒主人」、或談論「最溫和形式的奴隸制」、「吃飽穿暖的奴隸」時,我的情感總是感到極度被冒犯。這不是在減輕奴隸制的罪惡,而是在誤導公眾,甚至是在扭曲真理。
為什麼說這種「仁慈」更具欺騙性?因為它掩蓋了奴隸制度最核心的邪惡——「財產原則」。當一個奴隸表面上被「善待」時,他可能會被訓練得技藝精湛(就像我學習鐵匠和木匠),可能會被給予某些特權。然而,這種「仁慈」是極其脆弱且虛假的。它完全依賴於主人的「性情」,而不是基於任何法律或道德的保障。當主人的財政出現困難,或他的家人心生惡念(就像書中瑞秋的例子),又或者只是因為奴隸「觸犯」了主人心中的某條規則(就像我父親僅僅因為回答問題),這種「仁慈」就會瞬間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最殘酷的剝奪和販賣。
馬里蘭州、維吉尼亞州和肯塔基州,被稱為「最溫和的奴隸制地區」,卻正是培育出「最優良有色女性」的地方,而這些女性卻被蓄意賣到南方,成為路易斯安那和密西西比紳士們的「經濟型」家庭供應源,或是被少爺們「最可恥地玷污」。這份「溫和」的背後,隱藏著最深的罪惡和對人性的極致利用。
「仁慈的主人」並非這個制度的主人,他們反而被制度所掌控。他們自以為給予了恩惠,卻不願觸碰奴隸被視為「財產」的核心問題。他們讓奴隸們在虛假的希望中,最終卻被無情地拋入最深淵的苦難。這比赤裸裸的暴行更為陰險,因為它讓受害者甚至旁觀者都難以清晰辨識其罪惡本質。
那麼,真正的「基督徒」在面對奴隸制度時應該如何作為?
首先,他們必須徹底否認「財產原則」。聖經中的上帝,是公義、憐憫和自由的上帝,祂從未允許任何人將他人視為財產。奴隸制度是人類根據邪惡之人、在魔鬼的煽動下發明出來的,目的在於從中謀取利益。這不是上帝的旨意,也絕不能被聖化。真正的基督徒必須認識到,奴役他人就是對上帝形象的褻瀆。
其次,他們應為被壓迫者爭取公義、真理與榮譽。不應以任何「溫和」形式為奴隸制開脫,而應大膽地發出聲音,要求廢除枷鎖,讓奴隸獲得與白人一樣的公民和宗教權利。他們應以實際行動支持廢奴運動,就如同W.W.先生夫婦對我的幫助,以及Gerrit Smith先生對我的認可,他們將黑人視為平等的兄弟,願意冒著被社會唾棄的風險,將被奴役者提升到他們應有的位置。
最後,他們應以福音的精神去感化與呼籲。福音的真義是「反奴隸」如同「反罪惡」一樣。真正的福音精神,一旦在人們心中生根發芽,奴隸制度的精神就會像被新鮮的苦木葉壓住頭的蛇一樣,日漸萎靡,失去力量。我們應當向那些誤入歧途的人傳達悔改的信息,讓他們明白,在上帝面前,無論貧富貴賤,都將受到公正的審判。
我深信,這不是一場關於「仁慈」的討論,而是一場關於「公義」與「真理」的戰爭。真正的基督徒,應當成為自由的倡導者,而不是奴隸制度的辯護者。
卡蜜兒: 牧師,非常感謝您深刻而真誠的分享。您的生命故事,以及您對奴隸制度核心原則的洞見,都為我們光之居所的成員帶來了極大的啟發。透過今天的對談,我們對「財產原則」的惡性、您在掙扎中對自由與真理的堅持、信仰對您人生的指引,以及您對家人深切的愛,有了更為立體和深刻的理解。這場對談不僅是對歷史的回顧,更是對當代社會中隱藏的不公與剝奪的一種警示。
壁爐裡的火光仍在溫暖地跳動,但時間的帷幕已漸漸合攏。再次感謝您,詹姆斯牧師,願您的光芒繼續照亮世人追求自由與公義的道路。
詹姆斯·W·C·潘寧頓: (他再次露出溫和的笑容,目光深遠而寧靜。)卡蜜兒小姐,我也感謝您和您的共創者。能夠分享這些,是我的榮幸。願「光之居所」的光芒,永遠照耀著探索生命意義的道路,引導更多人走向真理與希望。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