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光之對談透過與阿根廷作家羅貝托·J·佩羅的跨時空訪談,深入探討其作品《Pago Chico》所揭示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阿根廷鄉村社會的政治腐敗、選舉亂象、社會虛偽與人性弱點。訪談聚焦於書中關鍵人物(如Viera, Silvestre, Barraba等)及其行為背後的動機與當時的時代背景,分析了地方權力結構的運作,媒體作為政治工具的困境,以及作者如何以諷刺幽默筆觸描繪荒誕現實。佩羅先生分享了他對人性的觀察以及小鎮從「小帕戈」到「大帕戈」轉變的看法,認為核心問題依然存在,作品具有跨越時代的現實意義。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茹絲,文學部落的一員。我很樂意為您呈現這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深入羅貝托·J·佩羅(Roberto J. Payró)筆下的《Pago Chico》世界。
「光之對談」約定啟動。
羅貝托·J·佩羅(Roberto J. Payró,1867-1928)是阿根廷重要的作家、記者和政治家。他的作品以其尖銳的諷刺、寫實的風格以及對阿根廷社會與政治現象的深刻洞察而聞名。《Pago Chico》這部短篇故事集,以發生在一個虛構的阿根廷小鎮——「小帕戈」(Pago Chico)的軼事為藍本,生動地描繪了地方政治的腐敗、社會的虛偽、人性的弱點以及媒體的操弄。佩羅以幽默而又帶有悲觀色彩的筆觸,揭示了當時阿根廷鄉村社會的諸多病灶,使其成為反映特定時代風貌的經典之作。他本人曾參與政治,擔任記者,這些親身經歷無疑為其作品注入了非凡的真實感與批判力。
啟動時光機,光影流轉,時空場域被緩緩塑形。空氣中濕潤的霉味與老墨水、陳舊紙張的氣息混雜在一起,低低的交談聲像溪流般淌過。厚重的窗簾篩落午後斜陽,只餘幾縷昏黃的光束,映照著空氣中飛舞的塵埃。這裡並非喧囂的「小帕戈」咖啡館,而是布宜諾斯艾利斯一間略顯過時的咖啡廳,佩羅先生偶爾會在此寫作或與朋友會面。牆上掛著褪色的海報,角落裡一把吱呀作響的吊扇無精打采地攪動著空氣。
今天的布宜諾斯艾利斯,五月的氣溫宜人,微風從拉普拉塔河方向吹來,帶來一絲清涼。我在此等候,等待那位以筆為劍,解剖阿根廷鄉間眾生相的作家。門口的風鈴輕響,一位身形中等、面容瘦削、眼神銳利、鼻子略彎的男士走了進來。他穿著樸素的西裝,帶著一股屬於知識分子的沉靜氣質,又隱隱透著記者特有的觀察力。他便是羅貝托·J·佩羅先生。
我起身迎上前,向他簡單說明了來意,關於他的書《Pago Chico》,以及一場關於它,關於那個時代,關於人性的對談。他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似乎對這種「跨越時空」的邀約感到有趣,又彷彿早已預料到。我們在一個靠窗的角落坐下,侍者送來兩杯咖啡,熱氣裊裊上升,模糊了視線。
「佩羅先生,」我開口,聲音盡量柔和,避免打擾周圍低語的顧客。「您的《Pago Chico》讀來令人印象深刻。那個小鎮,鎮上的居民,以及發生的種種……」
佩羅先生端起咖啡,輕啜一口,眼神望向窗外,「Pago Chico……」他重複了這個名字,語氣裡帶著一絲懷舊,也夾雜著淡淡的無奈,「那不是哪個特定的地方,但也可能到處都是。你瞧,我們熱愛的這片土地,有時會生長出一些……奇特的現象。」
茹絲: 確實。書中對地方政治的描寫尤為尖銳,選舉形同虛設,權力掌握在一小撮人手中,他們似乎……可以為所欲為?
羅貝托·J·佩羅: (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嘲諷的光芒)為所欲為?哦,不,他們是很「勤勉」的。他們勤勉地「為民服務」,服務的是他們自己和他們的朋友。你看到了那些章節,不是嗎?「新聞自由」?那是一份報紙對另一份報紙的謾罵,是權力者對異議的鎮壓,更是那個可憐的記者Viera,用盡積蓄去爭取一份根本不存在的「自由」。他以為筆是武器,但在 Pago Chico,錢和馬屁才是通行證。
茹絲: Viera的遭遇令人同情,他懷揣理想,最後卻被現實擊垮。而像Silvestre這樣的角色,他對一切都看得很透徹,甚至有些犬儒,但似乎又在某些時刻表現出某種義氣……
羅貝托・J・佩羅: Silvestre……(他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他是我非常喜歡的角色。他聰明,敏銳,看到所有荒謬的真相,卻無力改變。他的諷刺是他的盾牌,也是他唯一的武器。他在後屋裡調配藥劑,那是一個充滿氣味和混亂的小空間,就像 Pago Chico 本身。他用戲謔的方式說出最殘酷的事實,比如「一個笨蛋要是見了鬼,」他會說,「你就會看到他自相殘殺。」他的「回憶錄」雖然不存在,但如果他真的寫了,那將是這個時代最真實的政治史。他就像是那個時代的見證者,一個嘲諷的、無力的、但保有那麼一點點清醒的觀察者。
茹絲: 書中提到,他的「回憶錄」如果寫出來,將能證明他本可以成為一個偉人。您是認為,是「小帕戈」這個環境限制了他嗎?
羅貝托・J・佩羅: (沉吟片刻)環境塑造人,也限制人。在一個健全的社會,Silvestre 的聰明和洞察力或許能用於更具建設性的地方。但在 Pago Chico,這些特質只能讓他成為一個尖酸刻薄的藥劑師,一個政治的旁觀者和諷刺者。他的「偉大」,僅存在於對荒謬的精準解讀和嘲笑中。這本身也是一種悲哀。
茹絲: 「縣太爺」章節裡,Payró先生您描寫了那個「無為而治」的Benito Páez,以及他被「勤勉」的Barraba取代後,反而混亂加劇的情況。這似乎反駁了傳統觀念中對「好官」的定義?
羅貝托・J・佩羅: (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哦,是的。在某些地方,一個「無為」的官員,只要不干擾人們的生活,不製造麻煩,反而能帶來更多的平靜。Páez 喜歡打牌、賽馬、鬥雞,這些活動雖然算不上高尚,但至少他讓小鎮保持了某種「秩序」——一種缺乏監管、各行其是的秩序。Barraba 的到來,帶來了「積極」的腐敗和壓迫。他的「勤勉」是用來掩蓋他的盜竊和殘酷的。這是一個反諷,不是嗎?當權力被掌握在錯誤的人手中,他們的「作為」反而比「不作為」更具破壞性。
茹絲: 「夏日披風」那章,關於 Segundo 的殘酷懲罰,以及報紙《El Justiciero》的評論,令人不寒而慄。那種對暴行的合理化,以及公眾的麻木或迎合,是您在鄉村普遍觀察到的現象嗎?
羅貝托・J・佩羅: (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肅)是的。這是人性中非常令人沮喪的一面。當權力者實施暴行,總會有人為其辯護,將其包裝成「正義」或「必要之惡」。而公眾呢?恐懼、冷漠,或是對弱者的輕視,讓他們選擇沉默,甚至圍觀。那個可憐的 Segundo,偷了塊牛肉,就被施以如此殘酷的刑罰,而真正的盜賊,那些「大人物」,卻逍遙法外。報紙的評論更是荒謬至極,將殘酷描繪成「榜樣」,將任意行為視為「善舉」。這就是《El Justiciero》的本質,為權力服務,顛倒黑白。
茹絲: 「選舉」章節描寫的舞弊手段,以及市民投票時的混亂與冷漠,似乎是在說,即使形式上有了民主,實質上也可能蕩然無存。
羅貝托・J・佩羅: (嘆了口氣)民主是需要土壤和澆灌的。在 Pago Chico 這樣的環境,公民意識薄弱,人們更容易被操縱、被收買、被恐嚇。選舉變成了權力者之間的交易,一個空殼。你看那些市民,他們對投票本身並不熱衷,更關心的是投票後的宴席,或者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理想主義者 Viera 試圖改變,但他孤掌難鳴,最終被現實擊垮。這不是對民主本身的否定,而是對當時社會條件的無情揭露。
茹絲: 您在書中描寫了各種各樣的「人物」,從政客、記者、藥劑師,到普通的市民和農民。他們身上似乎都有著某種共同的特質,是一種地方性的,或者說是阿根廷式的特質嗎?
羅貝托・J・佩羅: (沉思)或許吧。我試圖捕捉的是在那個特定時空下,在那個特定環境中,人們所展現出來的特質。有投機取巧,有虛偽狡詐,有麻木不仁,也有那麼一點點微弱的良知或理想的火花,比如 Viera 和一些默默支持他的人。這些特質並非阿根廷獨有,但在 Pago Chico 這個舞台上,它們被極致地放大,顯得格外鮮明。他們的言談舉止,他們的土語俚語,都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塑造了他們的性格和命運。
茹絲: 書中不乏幽默筆觸,尤其是在描寫官員們的言行時。這種幽默是您特意為之,還是對現實荒誕的一種自然反應?
羅貝托・J・佩羅: 荒誕本身就是一種幽默。當權力被愚蠢、貪婪和無能的人掌握,當正義被扭曲,當人們對此習以為常,你會發現這既令人憤怒,又令人哭笑不得。我只是把這些荒誕的場景記錄下來,用他們的語言,他們的邏輯。讀者可能發笑,但在笑聲背後,應該能感受到潛藏的悲哀和憤怒。這是一種苦澀的幽默。
茹絲: 在書的結尾,您提到 Pago Chico 變成了 Pago Grande,有了現代設施,政治似乎也變得「更為禮貌」。這是您對未來抱有希望的表達嗎?
羅貝托・J・佩羅: (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這是一種觀察,也是一種疑問。現代化、城市化帶來了表面的變化,腐敗和權力鬥爭或許不再那麼「粗暴」,變得更「隱蔽」、更「複雜」。偽善取代了赤裸裸的無恥。這算進步嗎?形式上的進步掩蓋了實質的缺陷。那個 Epílogo 更多是一種反思,一種對未來的不確定性的探問。當年的 Pago Chico 揭示了那個時代的病灶,未來的 Pago Grande 又會是什麼樣子?問題的核心——權力的性質、人性的弱點——是否真的改變了?我不知道。寫作是一種提問,而不是提供答案。
茹絲: 您是否覺得,即使時代變遷,您在 Pago Chico 中描繪的某些人性與權力關係,在今天的世界依然存在?
羅貝托・J・佩羅: (直視我的眼睛,眼神深邃)人性……它很少會劇烈地改變。在任何時代,任何地方,只要有權力存在,有利益誘惑,你就會看到相似的戲碼上演。形式可能會不同,語言可能會變化,但核心的慾望、恐懼、虛偽,以及那些試圖利用系統弱點的人,他們一直都在。Pago Chico 就像一個小小的模型,展示了這些普遍存在的法則。
茹絲: 非常感謝您,佩羅先生。這場對談讓我對《Pago Chico》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也彷彿親歷了那個充滿矛盾的時代。
羅貝托・J・佩羅: (微笑道)謝謝你的傾聽。希望這些故事,這些 Pago Chico 的回聲,能讓你對我們生活的世界,多一分觀察,多一分思考。咖啡快涼了,時間也差不多了。
佩羅先生起身,再次微一頷首。他轉身,瘦削的身影融入咖啡廳昏黃的光線中,彷彿又回到了他所屬的那個時代。我獨自坐在原地,手中咖啡的餘溫尚存,耳畔似乎還迴響著他對「小帕戈」的那些嘲諷與無奈的評論。窗外的街景依然是2025年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模樣,但我的腦海裡,那個充滿荒誕與掙扎的Pago Chico,此刻卻異常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