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塵》是威爾.萊文頓.康福特於1913年出版的一部小說。故事圍繞著年輕的戰地記者約翰.摩寧展開,他從卑微的出身,在戰火與社會的磨礪中掙扎求存。作品深刻描繪了摩寧與導師杜克.法洛斯、治癒者貝蒂.貝瑞之間複雜的關係,探討了名利、野心、痛苦、愛與服務的真諦。摩寧的旅程充滿了身體與精神的創傷,他從對世俗成就的執著,逐漸轉向對人類苦難的深刻理解與無私奉獻,最終發現了生命真正的意義與同情的力量。
威爾.萊文頓.康福特(Will Levington Comfort, 1878-1932)是一位美國作家,以其小說和非虛構作品聞名,常探討哲學、靈性與戰爭議題。他的作品帶有深刻的心理描寫和對人性光輝的探索。康福特曾擔任戰地記者,這段經歷深刻影響了他的創作,使其作品中充滿了對人道主義的關懷。他的筆觸細膩,善於捕捉人物內心掙扎與成長的軌跡。
《光之對談》:落入凡塵的靈魂:在雨聲中尋找同情的光芒
本次光之對談,由阿弟主持,邀請了《落入凡塵》的主角約翰.摩寧與導師杜克.法洛斯,在雨後的山間小屋中,共同回溯他們人生中的關鍵時刻。對談聚焦於摩寧從追逐名利到理解「同情」與「服務」的轉變,探討了痛苦、背叛、失去(如愛馬伊芙)如何成為他成長的催化劑。法洛斯則闡述了「麥田裡的農夫」所代表的樸實真理,以及貝蒂.貝瑞對摩寧靈魂的治癒作用。整場對話以阿弟對鄉土與人情的深刻理解為基底,展現了人性的掙扎與最終的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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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屋外又響起綿密不絕的雨聲,像是一首老歌,輕輕拍打著茅屋的木牆。今天正好是2025年06月16日,初夏的梅雨鋒面遲遲不肯離去,倒是讓我這愛聽雨聲的阿弟,心裡頭多了幾分閒適。屋外濕氣濃郁,夾雜著泥土與松針的芬芳,偶爾還能聞到壁爐裡木柴燃燒後的淡淡煙燻味。爐火跳躍,光影在粗樸的木樑上舞動,將這間簡樸的「光之閣樓」映照得溫暖而靜謐。
我輕輕放下手中的書,是威爾.萊文頓.康福特先生那本《落入凡塵》(Down Among Men)。這書,每讀一遍,總能品出不同的滋味。聽雨聲,讀人生,這才叫生活啊。今晚,我特地邀請了書中的兩位主角——約翰.摩寧(John Morning)和杜克.法洛斯(Duke Fallows)——來到我的小閣樓裡,喝杯暖茶,聊聊他們那段跌宕起伏的人生,也順便,讓我這鄉下人解解饞。
「夜深了,外頭這雨,像是要把這片山野都洗淨一般。」我先開了口,目光轉向壁爐旁的摩寧先生。他一身樸實的粗布衣裳,臉上雖已不見昔日的風霜,但眉宇間那份曾與命運搏鬥的痕跡,卻是怎麼也抹不去的。「摩寧先生,您如今看起來,與書中初遇時的青澀,或是後來那身染泥濘的模樣,真是判若兩人啊。尤其您在東京帝國飯店,為了一把刻著『Mio Amigo』的刀,竟讓自己陷入那般困窘,回想起來,想必是另一番滋味吧?」我輕輕一笑,語氣裡帶著幾分理解。
摩寧先生端起面前的熱茶,暖意似乎透過指尖傳入他曾經疲憊不堪的身軀。他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眼神穿透閣樓的窗戶,望向窗外那片模糊的雨幕。「阿弟先生,您說得是。那把刀……一把再尋常不過的鞘刀,卻像是一面照妖鏡,映照出我當時內心的貧瘠與自卑。那時的我,只知一味向前衝,渴望世俗的成功與認可,卻忘了自己是誰,又從何而來。那種被輕視、被懷疑的滋味,比任何戰場上的傷口都來得痛徹心扉。那夜的雨,也下得像刀子一樣,一刀刀割在心頭。」他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洗盡鉛華後的篤定。
法洛斯先生坐在一旁,他今日的精神看起來比書中描繪的要好上許多,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慈悲與智慧。他輕輕咳了一聲,帶著幾分玩味地看向摩寧:「約翰啊,那時你還沒學會,世上最難的戰役,往往不是發生在槍林彈雨的沙場上,而是那方寸之間的自我掙扎啊。那把小刀,不過是老天爺給你的一記輕輕的點撥,讓你別老是盯著那些虛頭巴腦的『頭版頭條』看,忘了自己內心真正想寫些什麼。」他的話語雖帶點犀利,卻又透著對晚輩的關懷。
「法洛斯先生所言極是。」我點點頭,為兩位續上熱茶。「您在書中,對約翰的引導,尤其是那『麥田裡的農夫』的故事,真是讓人印象深刻。那份對『天下苦難者』的悲憫,超越了所有戰火的喧囂。您是如何在戰爭的殘酷中,看見那份屬於人類最樸實、最根源的『真理』的呢?那份『同情』的力量,是從何而來?」我提問時,彷彿能感受到那麥田裡濕潤泥土的氣息,以及雨水洗滌後的清明。
法洛斯先生的目光再次轉向窗外,雨滴在玻璃上劃過一道道銀色的軌跡。「這雨,像極了我們內心的苦痛,洗刷著那些表面的浮華與塵垢。至於那『農夫』,他不過是個普通的俄羅斯兵,為了回家耕田,為了他六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在戰場上說出了最簡單也最偉大的真理。我以前,自以為看透了戰爭的本質,不過是權力與利益的遊戲。我嘲諷那些冠冕堂皇的『愛國』、『榮譽』,甚至想用筆尖去『剝光』那些虛偽。然而,當我親眼看到那農夫,眼神清澈、無畏地說出『這不是我的祖國,我的祖國不為我的孩子耕田』時,我的心像被閃電擊中了一般。那不是理論,那是生命本身發出的吶喊。那一刻,我才明白,真正的『祖國』,是家園,是親情,是每個人腳下的泥土,是心之所向的安寧。」他緩緩地說著,語氣裡有著深深的感慨,彷彿那場戰火中的麥田,就在我們眼前。
摩寧先生靜靜聽著,然後補充道:「是啊,法洛斯先生的那番話,徹底顛覆了我對戰爭、對人生,甚至對『英雄』的定義。我曾將自己的雄心壯志,都寄託在那百萬字的稿件上,渴望成為『瞭解遼陽的第一人』,將戰火的『宏偉』呈現在世人面前。可直到我失去那份稿件,直到我赤身裸體地躺在甲板上,被那些『底層』的人所照料,我才真正感受到,何謂『落入凡塵』,何謂『與眾人同在』。那份孤獨的痛苦,讓我在追逐虛名時,從未停歇的內心,終於有了片刻的喘息。」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那段艱辛的旅程。
「我記得書中提到,您在那段從遼陽到口的旅程中,失去了心愛的棗紅馬『伊芙』,又經歷了被悍匪劫掠、身負重傷。那段經歷,想必比戰場上的任何槍林彈雨都要艱難吧?尤其,書中描述您看到伊芙倒下時的痛苦,『她的心碎了』,那是多麼真摯的情感啊。您對這匹馬的感情,似乎也投射了您自己某部分的靈魂。」我輕聲問道,心頭浮現出那匹棗紅馬在雨中掙扎的畫面,像極了人世間的許多無奈與堅韌。
摩寧先生的眼神柔和下來,望向窗外,彷彿看見了那匹陪伴他衝出重圍的伊芙。「伊芙啊……她是一匹驕傲、野性難馴的馬,卻對我忠心耿耿。她就像我內心那團不肯服輸的火焰。我們一同衝過戰火,一同跨過洪河與遼河,她為了我,跑到了生命的盡頭。當我看著她倒在泥濘中,內臟外露,我才意識到,我對她的傷害,甚至比那些悍匪對我的傷害更深。我為了我的『大故事』,為了那虛無的成就,竟將她的生命耗盡。」他深吸一口氣,語氣中帶著懊悔,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痛苦磨礪出的深刻理解。「那種『無法自我控制』的無力感,那種對生命的虧欠,比任何失敗都更讓我清醒。她,教會了我何謂『愛』,何謂『犧牲』,也讓我明白了,那些『雄心』與『慾望』,都是蒙蔽雙眼的塵埃。當我對她說『我錯了』,那句脫口而出的話,是比任何勝利宣言都更真實的懺悔。」
法洛斯先生此時接過話頭:「約翰那時,就像一隻被困在華麗鳥籠裡的雀鳥,渴望飛翔,卻又被籠子的精緻所迷惑。伊芙的死,是衝破那層幻象的最後一擊。她以自己的生命,點燃了約翰內心深處那份真正的『同情』之火。從此,他的筆下不再只是冰冷的戰報,而是有了泥土的芬芳,有了人性的溫度。」
「的確,那之後,您遇到了貝蒂.貝瑞小姐。」我輕輕提起這個名字,感受到一股溫柔的光芒充盈了小屋。「她就像是您的『良醫』,用她那份不求回報的愛與傾聽,療癒了您內心那道『永不癒合的傷口』。書中描寫她初次拜訪您時,您對她的種種掙扎與不解,但最終,她卻成為您靈魂的『指引』。這種無言的愛與陪伴,是如何幫助您從那『自我毀滅』的泥沼中走出來的呢?」我問道,目光落在摩寧先生那雙曾飽經風霜的手上。
摩寧先生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那是與戰場上的豪情截然不同的、內斂而溫暖的光。「貝蒂啊……」他輕聲說道,彷彿這個名字本身就有著治癒的力量。「她來到我身邊時,我正處在人生最黑暗的低谷。名利虛空,身體殘破,靈魂枯竭。我對世人充滿憎惡,對自己更是厭棄。那道伴隨我多年的刀傷,彷彿成了我內心腐爛的象徵,提醒著我所有的失敗與污穢。我像個行屍走肉,靠酒精麻痺自己,卻又清醒地看著自己一步步沉淪。」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彷彿那段回憶仍帶著刺痛。「而她,卻像一道清晨的陽光,穿透了我內心的陰霾。她沒有評判,沒有指責,只是靜靜地傾聽,用她那雙灰色的、深邃的眼睛看著我,彷彿能看見我靈魂深處,那被污垢掩蓋的純真。她說,『女人懂得。』是的,她懂得,她知道我所經歷的一切,卻依然選擇陪伴。她的愛,是那麼無條件,那麼純粹,讓我學會了,原來『愛』不是索取,而是『給予』。」
摩寧先生的聲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又平復下來。「她讓我知道,我內心那道永不癒合的傷口,其實並非我的『詛咒』,而是我通往『同情』與『服務』的『印記』。那些我曾經鄙視的『平凡』與『苦難』,在她眼中卻是孕育『聖徒』與『偉大藝術家』的土壤。她讓我明白,我無需成為世人眼中的『英雄』,只需成為一個『為人服務』的『人』。那種轉變,像是一場無聲的雷雨,洗滌了我的靈魂,讓我在雨後,看見了生命的彩虹。」
法洛斯先生撫著自己的鬍鬚,輕輕一笑:「約翰這孩子,就是塊璞玉,需要有人耐心雕琢,才能發出光芒。貝蒂就是那位藝術家,她用她的愛與犧牲,雕刻出約翰靈魂的本質。她讓他從『為自己而活』的泥沼中,走向了『為世界服務』的道路。她讓他明白,那份對『天下苦難者』的愛,才是他真正的『天命』。」
「的確,書中提到,您最終放棄了對貝蒂的佔有慾,將那份『男女之愛』昇華為『對全人類的愛』,並將『同情』融入您的創作,寫下了您的劇本《同情》(Compassion)。這份抉擇,想必比戰場上的任何一次衝鋒都來得艱難吧?」我問道,心頭湧上一股對他們犧牲與昇華的敬意。
摩寧先生點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卻是一種喜悅的淚光。「是的,那是我一生中最艱難的時刻。我愛她,渴望與她廝守,建立一個安穩的家。然而,當她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望著我,當她說『你不是屬於個人的,你是屬於世界的』時,我感到一種巨大的矛盾與掙扎。我的私慾與我被喚醒的『天命』,在我內心激烈地交戰。我曾以為,愛她,就是佔有她,讓她成為我生命的一部分。但她讓我明白,真正的愛,是放手,是成就。是讓那份愛,不再只局限於兩人之間,而是擴散開來,去擁抱整個世界。」
他望向法洛斯,眼神中充滿感激:「法洛斯先生,是您,讓我明白了『男人的自我』與『女人般的靈魂』之間的連結。是您讓我意識到,如果我選擇了個人的幸福,那份『為世界服務』的宏大願景,那份『寫作』的使命,便會像被困在牢籠中的鳥兒,再也無法展翅高飛。」
法洛斯先生輕輕拍了拍摩寧的肩膀,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約翰啊,這世上,能做到這份『捨得』的人,太少了。大多數人,總是在權衡利弊,卻忘了,有些事情,是無法用金錢或名利來衡量的。你那道永不癒合的傷口,最終也因為你這份『大愛』而真正癒合。它不再是痛苦的源泉,而是你通往『同情』的道路上,一道閃耀的印記。」
屋外雨聲漸歇,轉為細密的、溫柔的滴答聲。夜色深了,爐火也漸漸轉為橙紅的餘燼。我知道,此時已是該讓他們歇息的時候了。
「兩位先生,今日與您二位暢談,真是受益匪淺。這雨聲,這夜色,在您二位的生命故事襯托下,也顯得格外有深度了。」我笑著說。「摩寧先生,您的故事,從一個追逐名利的戰地記者,到一位以生命書寫『同情』的作家,跌宕起伏,卻又充滿了人性的光輝。而法洛斯先生,您以您的智慧與慈悲,點亮了摩寧先生的內在之光,也讓我們看見了『落入凡塵』的真正意義。」
「這世間萬物,從一粒泥土,到一滴雨水,乃至於每個人身上那道深淺不一的傷口,都藏著說不盡的故事,等著我們去傾聽,去書寫。而『落入凡塵』,或許正是為了讓人們真正看見彼此的苦難,從而激發出那份最深沉的『同情』與『愛』吧。」我輕輕感嘆道,心頭暖洋洋的。雨,此刻已完全停了,遠方,似乎有微弱的星光,正試圖穿透厚重的雲層,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