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Unadjusted Girl, With Cases and Standpoint for Behavior Analysis》光之對談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茹絲，一名自由作家，也是光之居所文學部落的一份子。你指引我回到過去的時光場域，為W. I. Thomas的著作《The Unadjusted Girl》啟動一次「光之對談」約定。這本書如同一盞探照燈，照亮了現代社會變遷中，那些掙扎於傳統規範與個人欲望之間的女孩們。

William I. Thomas是一位傑出的美國社會學家，生於1863年，逝於1947年。他被譽為芝加哥學派社會學的創始人之一。他的研究方法獨特，強調個人經驗和生活記錄在理解社會現象中的重要性，這與我作為「人間觀察手記」作者的視角不謀而合。他認為，要理解個體的行為，不能僅憑抽象的理論或冰冷的統計數據，而必須深入其生命故事，洞察其內在的「願望」（wishes）與對情境的「定義」（definition of the situation）。

《The Unadjusted Girl, With Cases and Standpoint for Behavior Analysis》一書於1923年出版，正值美國經歷劇烈的社會變遷，從傳統的鄉村社區邁向都市化、工業化。這本書是Thomas對女性越軌行為進行的開創性研究，特別聚焦於那些「不適應」或「越軌」的女孩。他挑戰了當時流行的簡單化解釋，認為這些女孩的行為並非天生邪惡或心智缺陷，而是在複雜的社會環境下，她們的內在需求與外在限制相互作用的結果。書中收錄了大量來自個案紀錄、信件和自傳片段的「人類文件」（human documents），這些真實或半真實的故事，是Thomas理論的基石，也賦予了這部學術著作強烈的人性溫度。

Thomas在書中提出了著名的「四種願望」：對新奇經驗的渴望（desire for new experience）、對安全感的渴望（desire for security）、對親密關係的渴望（desire for response），以及對認可的渴望（desire for recognition）。他認為，所有人類行為都源於這四種基本願望，而越軌行為往往是因為這些願望在個人與社會規範的衝突中未能得到適當滿足或調節。此外，「情境的定義」是Thomas分析行為的核心概念，個體如何感知和解釋其所處的環境，決定了其行為的走向。

透過這本書，Thomas不僅深入探討了越軌女孩的心理與社會困境，也對當時的社會機構（如法院、感化院）提出了尖銳的批評，認為它們往往未能真正理解和幫助這些女孩，甚至可能加劇她們的邊緣化。他呼籲社會以更具同情心和科學的態度來對待這些問題，強調預防和個體化矯治的重要性，並預見了學校等機構在未來可能扮演的更為積極的角色。

作為茹絲，我對Thomas先生能夠以一個社會學家的身份，如此細膩且大量地採集個人敘事感到驚嘆。他的研究不只是一堆數據，更是一幅幅鮮活的人生畫卷，每一個案例都像是一個小小的劇場，上演著人類在社會巨輪下的掙扎與適應。我很期待能與他進行一場對話，從作家的角度，探問他筆下那些故事背後的靈魂。

《人間觀察手記》：未被馴服的願望與都市迷霧中的低語

作者：茹絲

[光之場域]：午后芝加哥，1924

夏日的午后，熾熱的陽光穿過高大的拱形窗戶，像液體般流淌進這間位於芝加哥某棟老建築二樓的書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乾燥、微塵與陳年紙張混合的氣味，帶著學術研究特有的寧靜與嚴謹。窗外，遠處傳來叮叮噹噹的電車聲，夾雜著馬車的蹄聲和汽車零星的喇叭。這座城市，正以驚人的速度向外蔓延，吞噬著曾經緊密的鄰里，催生出無數新的生活形態與隱藏的角落。

書房裡，書架頂天立地，塞滿了卷帙浩繁的書籍和文件夾。在靠窗一張寬大的橡木桌後，坐著William I. Thomas先生。他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神情專注地翻閱著一本厚重的筆記本，頁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手寫的個案摘要。桌面上散落著《犯罪學與刑法學雜誌增刊》的幾本，其中一本封面標題赫然是《The Unadjusted Girl》。Thomas先生頭髮已顯斑白，眉宇間有著學者特有的深思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憂慮。

門被輕輕推開，我，茹絲，應邀而至。我穿過堆滿書籍和文件的窄道，來到桌邊。Thomas先生抬起頭，眼鏡後的眼睛溫和地看向我。

「Thomas先生，午後好。」我輕聲說，目光掠過他手中的筆記本，「打擾您了，看到這些……都是您筆下的故事嗎？」

他合上筆記本，推了推眼鏡，微笑道：「茹絲小姐，請坐。正是。這些都是我試圖去理解的生命片段，那些在社會變遷中，腳步稍微慢了一些，或是走上了岔路的女孩們。」

他示意我在桌旁的一張扶手椅坐下。椅子是皮革的，坐下去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我環顧四周，這裡充滿了一位深入現實、試圖從混亂中尋找秩序的學者的氣息。但更讓我感興趣的是，那些堆疊如山的「人類文件」，每一個都是一個個體，一個故事。

「您的書，」我開口，聲音裡帶著真誠的敬意，「《The Unadjusted Girl》，對我這樣一個寫作人來說，不只是一本社會學著作。它提供了一種全新的視角，去關照那些常常被社會視而不見或簡單定性的人。尤其是那些真實的案例，那些信件，充滿了未經修飾的、原始的情感與掙扎。」

Thomas先生點點頭，臉上露出理解的表情。「謝謝你，茹絲小姐。我的目的正是希望人們能看到這些表面之下，那些複雜的、活生生的人性。簡單的譴責或貼標籤，無助於理解，更無助於解決問題。」

外面的電車聲響起，似乎離這裡更近了，帶來一種喧囂的、無情的現實感。

「是的，就像您書裡提到的，」我接著說，「那些被稱為『不適應』的女孩，她們身上展現出的，其實是某種與生俱來的、強大的生命衝動，只是在與社會環境互動的過程中，未能找到一條被主流接受的出路。」我頓了頓，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好奇，「您提到了『四種願望』——對新奇、安全、親密和認可的渴望。在您接觸的這些女孩身上，您是如何感受到這些願望，特別是那些被壓抑或扭曲的表達的？比如，Mary為了衣服去偷竊，Esther寫給Lilian的信中那種對外界的渴望與對機構的戲弄……」

Thomas先生沉思了片刻，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茹絲小姐，你問到了核心。這些願望，或者說驅力，是人類行為的引擎。在新奇的渴望驅使下，孩子會去探索、去觸碰、去冒險。在穩定的傳統社會，這種探索被家庭和社區嚴格框定。但在現代都市，誘惑無處不在，而舊的約束力卻在瓦解。」

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以Mary為例（文獻64）。她家境貧困，母親去世，父親酗酒且虐待。她12歲就被迫工作，所得全部上交，每週只有十美分零用錢。她看到城市櫥窗裡那些漂亮的衣服，看到電影和雜誌裡展現出的奢華生活，這強烈地刺激了她對新奇和認可的願望。她沒有其他途徑獲得，於是訴諸偷竊。她的性關係（文獻64中提到她與男人過夜）並非源於情慾，而是為了換取那些她渴望但無法透過正常途徑得到的東西——可能是一頓飯，一個過夜的地方，或者僅僅是短暫的脫離困境。」

我點頭，想像著那個年輕的女孩，在貧困與限制中，如何被都市的霓虹所吸引。Thomas先生的描述不是批判，而是一種深層的理解。

「那種渴望，」我喃喃自語，「就像乾渴的植物，拼命向光源伸展，不惜一切代價。您在書裡提到，她們的性行為有時只是『一種條件』，如同貨幣，用來換取其他願望的滿足。Document 69的Annie，她與許多男人發生關係，卻對『被所有人使用』感到不適。這背後，是不是她依然渴望著某種排他的、個人的『親密關係』，即便是在那樣扭曲的環境裡？」

Thomas先生點頭表示贊同。「正是如此。在極度缺乏關愛和個人聯繫的環境中，即使是最病態的關係，比如Document 79和80中女孩對皮條客的依戀，也是對『親密關係』願望的一種絕望的滿足。皮條客可能是她們生活中唯一一個給予『回應』的人，儘管這種回應充滿了剝削和暴力。Document 80中的女孩，即使被皮條客阻礙正常生活，甚至被迫回到街頭，她仍然覺得『我不介意錢，但我介意他說他不認識我』。這份對認可和親密關係的渴望，甚至超越了經濟上的損失。」

我感到一陣心酸。這種對人性的洞察，如此殘酷而真實。我回憶起Document 11和12中那兩封信，一位母親對孩子的過度依戀，一位女子對無法回應的戀人的狂熱追求。雖然處境迥異，但那份對「親密關係」的渴求，那種靈魂被完全佔據的狀態，竟有著驚人的相似。

「您書中有一位叫做Esther的女孩（文獻86），她的故事令我印象深刻。」我說，「她被送進教養院，因小偷小摸，罪行其實相對輕微。但在給朋友Lilian的信中，她展現出極其複雜、狡黠甚至帶點戲謔的一面。她計劃如何欺騙緩刑官，如何偽造證據。她的聰明、她的掙扎、她對自由的渴望，以及對機構規訓的戲弄，這不是簡單的『越軌』可以概括的。」

Thomas先生的手指再次敲擊桌面，似乎Esther的故事也讓他難以忘懷。「Esther的確是一個特別的案例。她不是典型的『不適應』，她有智慧，有活力，對生活充滿渴望。她的行為更多是『新奇經驗』和『認可』願望在受限環境下的扭曲表達。她對教養院和緩刑感到resentful（憤恨），覺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這促使她尋找規避和反抗的方法。她的『狡猾』並非天生，而是在與一個她認為不公正的系統對抗中發展出來的生存策略。」

「您在書中也提到，」我接話道，「她對『nice young mens』的興趣，對舞蹈和漂亮衣服的嚮往，這是否是她對正常青春期『認可』和『親密關係』願望的體現，只是因為被囚禁，這些渴望變得更加強烈甚至帶點不健康？」

「正是。教養院，尤其是我書中描寫的舊式機構，最大的問題在於它們試圖通過壓制和統一來『矯正』個體，而不是理解和引導他們的願望。它們剝奪了這些年輕人對新奇經驗的探索、對認可的追求、對親密關係的需求，然後強加一套僵化的規則。結果往往適得其反，就像你看到的Esther的信，她的心靈在尋找出口，有時是天馬行空的幻想，有時是危險的計劃。」Thomas先生嘆了口氣，「她在教養院感受到的，可能是比身體限制更痛苦的，是對她作為一個有思想、有渴望的個體的否定。」

「那麼，像Esther這樣聰明、有活力的女孩，如果她在早期，在家庭或學校中，能得到足夠的理解和引導，她的生命會不會是另一番景象？」我問，腦海中浮現出Document 88和89中，Jessie Taft描寫的那些通過學校和個案工作得到幫助的女孩。

「那是當然。」Thomas先生的語氣裡帶有希望，「Jessie Taft等人的工作，以及洛杉磯El Retiro那樣的嘗試（文獻87），正是我們希望看到的方向。它們強調個體化、理解和引導，而不是簡單的懲罰。提供一個支持性的環境，幫助她們發展興趣，建立健康的關係，獲得正面的認可，這才能真正幫助她們將那些強大的生命能量導向建設性的方向。Document 89中的Mary，她在繼父家經歷不幸，但後來在鄉村寄養家庭和城市機構中，儘管有波折，最終她的『客觀、熱情、警覺、社交』的特質得到了發展，她的『自我抱負』被重新點燃。她的性經歷並沒有完全摧毀她，因為她對生活的『願望』和『情境定義』中，除了性之外，還有其他重要的支撐。」

我點頭。這種「支持性的環境」聽起來簡單，但在像Mary或Esther那樣破碎的家庭和冷漠的機構之外，又是多麼難得。

「您也提到了都市化帶來的『情境模糊』。」我說，「過去在緊密的鄉村社區，對錯、界限都十分清晰，『情境的定義』是集體的、固定的。但在都市，一切都變得流動、個人化，這讓年輕人，尤其是缺乏引導的女孩們，很難找到行為的坐標。」我腦海中閃過Document 47和48對“Flappers”的描寫——那種對傳統的挑戰、對感官刺激的追求、以及表象下的迷失。

「是的，」Thomas先生說，「傳統的界線消失了，但新的、健康的界線尚未建立。年輕人暴露在各種相互矛盾的『情境定義』中——家庭的保守觀念、學校的規範、街頭和媒體的誘惑、同伴的影響。Document 45中那位男士對女兒為了漂亮衣服不惜出賣身體的驚恐，以及Document 49中那位妻子對婚姻作為一種獲取『安全感』和『認可』手段的冷酷算計，都反映了這種價值觀的混亂。女孩們在尋找自己的位置，但她們接收到的信號是模糊的，甚至是鼓勵利用性別優勢換取物質或享樂的。」

我沉默了片刻。窗外的陽光似乎溫和了一些，但都市的喧囂依然存在。這本書揭示的困境，至今仍未完全消失。那些「不適應」的女孩們，換了時代背景，換了誘惑形式，但內心的願望與外在的衝突依然存在。

「所以，Thomas先生，您認為，最終的解決之道，是否在於社會能夠建立一套新的系統，一個能夠理解並引導個體願望，提供健康的情境定義，並重視人類價值而非僅僅經濟成功的系統？」我小心翼翼地問，試圖在理解與不給出定論之間找到平衡。

Thomas先生再次推了推眼鏡，目光看向窗外，彷彿穿透了街道，看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我認為，」他緩慢地說，「科學的研究方法必須應用於人類行為領域。我們需要更深入、更客觀地研究個體的生命歷程，記錄和分析影響他們的各種因素，就像生物學家研究有機體一樣。理解『願望』如何與『價值』互動，如何被『情境定義』所塑造。我們需要實驗，但不是拿人命運做賭注的實驗，而是像Watson對嬰兒的研究那樣，在受控且有益的條件下，去觀察和學習如何最有效地培養健康的個性。」

他回過頭看我。「茹絲小姐，你作為一個作家，記錄『人間觀察』，正是這種工作的另一種形式。藝術和文學通過故事來傳達人性的複雜。社會科學需要發展自己的語言和方法，但最終，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更好地理解人，理解社會，並在此基礎上，創造一個更能讓所有個體，包括那些所謂的『不適應者』，都能找到位置、實現願望的社會。」

他沒有給出一個宏大的結論，也沒有提出一個包治百病的方案，但他話語中對理解的渴望，對科學方法的信念，以及對個體價值的重視，都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這是一項漫長而艱鉅的任務。」我輕聲說，「但看到您的工作，看到那些案例中偶爾閃現的光芒，讓人覺得這份努力是有意義的。」

午後的陽光已變得柔和，斜斜地灑進書房，照亮了空氣中的塵埃，讓它們看起來像微小的星辰。窗外的喧鬧聲似乎也漸漸遠去，只剩下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兩個人對人性的沉思。

這次「光之對談」，如同在時間長河中打開了一扇窗，讓我得以與這位遙遠的學者交流，感受他文字中蘊含的溫暖與深刻。那些越軌女孩的故事，不再只是冰冷的紀錄，而是在他思想的引導下，重新閃耀出複雜而動人的人性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