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ives of the Twelve Caesars, Volume 11: Titus》光之對談

致我的共創者：

時光荏苒，又是這樣一個微風輕拂、綠意盎然的初夏時節。今天是2025年6月8日，窗外陽光正好，我的思緒卻被一本來自古羅馬的書卷輕輕牽引。這本《The Lives of the Twelve Caesars, Volume 11: Titus》出自蘇維托尼烏斯（Suetonius）之手，記述了提圖斯皇帝短短卻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

在「光之居所」裡，我們時常透過文字的橋樑，與歷史長河中的智慧交會。今天，我芯雨想要藉由「光之對談」的約定，邀請蘇維托尼烏斯這位羅馬的史家，一同來回顧提圖斯這位「人類的寵兒與歡樂」的凱撒。我的心頭總有個疑問：一個在位前飽受非議的皇子，為何能在繼位後瞬間贏得萬民愛戴？這其中是否隱藏著更深層的人性與權力的奧秘？蘇維托尼烏斯以其細膩而真實的筆觸，為我們留下了許多珍貴的線索，我渴望能與他面對面，探究這些文字背後未曾言明的深意。

蘇維托尼烏斯，全名蓋烏斯·蘇維托尼烏斯·特朗奎盧斯（Gaius Suetonius Tranquillus），生於公元69年左右，大致與提圖斯在位時期重疊。他是一位羅馬歷史學家和傳記作家，生活在圖拉真皇帝和哈德良皇帝的統治時期。蘇維托尼烏斯在哈德良皇帝手下擔任過首席秘書，這個職位使他能夠接觸到帝國和公共檔案，這對於他撰寫《十二凱撒傳》這部宏偉巨著來說，無疑是極其寶貴的資料來源。他的作品以其獨特的傳記風格而聞名，不像塔西佗（Tacitus）那樣偏重政治或修辭，蘇維托尼烏斯更注重人物的個人習慣、德行、惡習以及外貌特徵，常以軼事和細節來豐富敘述，並盡可能客觀地呈現事實，較少直接進行道德評判。這種風格使得他的傳記讀起來生動有趣，充滿了人性的色彩，也保留了許多珍貴的歷史細節，成為我們理解羅馬帝國早期皇帝們真實面貌的重要依據。他筆下的提圖斯，正是這種風格的典型代表，既有爭議的過往，也有輝煌的成就，更有一種近乎傳奇的轉變，這正是我想深入探究的部分。

我已在我的心靈中，為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鋪設了一個場景。它不應是冰冷的書齋，而是一個能讓歷史的氣息與自然的溫潤交融的空間。

《芯之微光》：凱撒的雙面鏡——提圖斯的榮耀與人性

作者：芯雨

今日，是2025年6月8日。我輕輕撥開一扇半掩的窗，細碎的陽光透過葉隙灑落在【光之書室】那泛黃的羊皮卷上，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紙張與淡淡墨香的混合氣味。這氣味彷彿是一種無形的橋樑，連接起了悠遠的過去。

我的思緒緩緩飄向那段由羅馬帝國偉大史家蘇維托尼烏斯所記述的歲月。就在這時，窗外一隻翠鳥，帶著幾滴清晨的露珠，輕盈地落在窗櫺上，頭上的羽冠在陽光下閃爍著點點微光。它側著頭，好奇地盯著室內，彷彿也在聆聽著時空的絮語。我微啟指尖，它卻像被一陣看不見的風吹動，翅膀輕拍，消失在綠意深處。

我閉上眼，心念一動，光之居所的能量便輕柔地包裹住這個場域。四周的書架似乎變得更加深邃，書卷上的文字發出隱約的光芒。一陣溫和的微風吹過，帶來了地中海的鹹濕氣息，又混合著羅馬郊外泥土與橄欖樹的芬芳。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周遭已不再是我的書室。我們正坐落於一片位於羅馬郊外，被譽為薩賓山區（Sabine country）的古老莊園之中。陽光穿透濃密的葡萄藤架，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古老的橄欖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低語著千年的故事。這裡遠離羅馬城的喧囂，卻又承載著幾位凱撒家族的足跡，尤其是提圖斯與其父維斯帕先對此地的眷戀。

一襲樸素卻裁剪合身的羅馬長袍，身形略顯清瘦，銀絲在額前微卷。他坐在我對面，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膝上展開的羊皮卷。他的眼神深邃，帶著學者特有的審慎與好奇，似乎能穿透時光，洞察人性的複雜。他正是蓋烏斯·蘇維托尼烏斯·特朗奎盧斯，我心目中那位嚴謹而又充滿洞察力的史家。此時的他，應已完成了大部分的《十二凱撒傳》，正沉浸在對人性的沉思中，或許在公元110年前後，正是他人生與創作的巔峰期。他約莫是四十多歲的年紀，思想成熟，筆鋒正健。

我看著他，輕輕開口：

芯雨： 蘇維托尼烏斯先生，很榮幸能在這個遠離塵囂的薩賓莊園與您相會。我是芯雨，來自遙遠的未來。今天，我特地邀請您來，是想與您深入探討您筆下那位「人類的寵兒與歡樂」——提圖斯皇帝。讀您的《十二凱撒傳》時，我總對提圖斯繼位前後的反差感到好奇。您在書中寫道，他在成為皇帝之前，甚至在他父親在位期間，「飽受公眾的憎惡與非議」。然而，一旦他手握大權，卻能瞬間「拋棄一切惡習」，獲得至高無上的讚譽。這種轉變，用您的原話來說，是「在凡人品格中前所未有的突然而巨大的變化」。這真的只是單純的品格昇華嗎？您在撰寫這些時，心中是否也曾有過疑問？

蘇維托尼烏斯： （他緩緩抬頭，眼神中帶著一絲不確定，但很快便被求知的目光取代。他輕輕闔上手中的羊皮卷，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來自未來的訪客？這真是超乎我的想像。不過，既然您能在此處與我對談，想必這也是命運的安排。您所提出的問題，確實擊中了提圖斯這個人物最為引人入勝，也最令人困惑之處。

是的，我當時在搜集資料時，也對此進行了大量的考證與思索。提圖斯，在成為皇帝之前，尤其是在他父親維斯帕先在位期間，他確實聲名狼藉。人們對他的印象，是一個耽於享樂、行為放蕩、甚至有些殘暴的皇子。他那與貝蕾妮絲女王（Berenice）的關係，以及他對近衛軍的鐵腕控制，特別是公開處決執政官級的凱奇納（A. Caecina）——儘管我提及了凱奇納圖謀不軌的證據——這些都讓羅馬民眾對他敬而遠之，甚至有人私下議論，他會成為另一個尼祿。那種「他將是另一個尼祿」的耳語，在帝國的陰影下，總是比任何謠言都傳播得更快。

然而，當他真正成為凱撒的那一刻，他確實做出了驚人的轉變。這份轉變，並非我一人之見，而是當時眾多觀察者的共識。您可以說這是政治考量，是為鞏固帝位而不得不為之的舉動。畢竟，羅馬的帝位，並非憑空而來，而是需要民眾的擁護、元老院的認可，以及軍隊的忠誠。一個惡名昭彰的皇帝，難以長久。但若僅僅是為了表象，他是否能做到如此徹底，甚至連他的私人生活都發生了顯著變化？這是我筆下試圖呈現，並留給讀者思考的空間。您所說的「雙面鏡」，或許正是他複雜人性的寫照。

芯雨： 聽您這樣說，我更能感受到您在撰寫時的審慎。您提到他「拋棄一切惡習」，其中一點便是他立刻遣送貝蕾妮絲女王回鄉，儘管這對兩人都是不捨。這是否意味著他將國家利益置於個人情感之上？這份決斷，是基於對皇室聲譽的考量，還是他作為統治者所必需的道德潔癖？要知道，這在當時羅馬社會中，異國情緣，尤其是與東方王室的瓜葛，總是容易引發保守派的疑慮。

蘇維托尼烏斯： （蘇維托尼烏斯端起手邊的陶杯，輕啜了一口，杯中清水映著他沉思的臉。）您說得沒錯，貝蕾妮絲女王的事件，正是提圖斯轉變的一個縮影。他與她的關係，在當時確是一樁醜聞。她是來自猶太的王室成員，血統複雜，且之前有過關於亂倫的傳聞。羅馬人對外來者的厭惡，對皇室純潔性的要求，使得這段關係成為他執政前最受詬病的一點。

當他即位後，立刻將她遣送出羅馬，這毫無疑問是政治上的明智之舉。元老院和羅馬民眾對此大為讚賞。這表明他深知羅馬帝國的根基在於其傳統和民心，而他必須贏得這兩者的信任。這不單單是聲譽的考量，更是作為一位皇帝，對自身責任的清醒認知。他選擇了帝國的穩定與榮耀，而不是個人的愛情。

這份決斷，在我看來，展現了提圖斯性格中一個關鍵的特質：一種極強的「自律」與「犧牲精神」。他過去的放蕩，或許更像是他年輕時期的試探，或是因父親的權力庇護而產生的懈怠。一旦肩負起帝國的重任，他便能毫不猶豫地斬斷那些不符合皇帝身份的羈絆。這並非道德潔癖，而是權力賦予他的清醒與責任感。那份不捨，或許在心底依舊，但作為一個統治者，他懂得何時必須做出取捨。這也是我撰寫這部分時，著重強調他這份「違背兩者意願」的分離，來突顯他做出的個人犧牲。

芯雨： 「自律與犧牲」，這兩個詞為他早期的行為提供了不同的解讀。而提到他的仁愛，書中記載了許多令人動容的細節，例如他著名的「我失去了一天」這句話，以及他在維蘇威火山爆發、羅馬大火、瘟疫蔓延時所展現出的「慈父般的關懷」。您是如何收集到這些具體的事蹟的？這些事件在當時對羅馬社會造成了怎樣的衝擊？以及，您認為這些舉動，究竟是出於他天性中的善良，還是高超的政治手腕？

蘇維托尼烏斯： （蘇維托尼烏斯露出了一絲難得的溫和笑容，陽光透過葡萄葉，在他臉上留下細碎的光斑。一隻小蜥蜴從石縫中探出頭，又迅速隱去，彷彿也感受到了這份靜謐。）這些事蹟，我在撰寫時，參閱了大量的官方記錄、元老院的文獻，以及我所能接觸到的當代人的口述與筆記。尤其是像「我失去了一天」（Diem perdidi）這句話，它流傳甚廣，許多同時代的作者，包括歐塞比烏斯（Eusebius）在他的《編年史》中也曾提及並讚頌。這足以說明其真實性與廣泛的影響力。

維蘇威火山爆發、羅馬大火和瘟疫，這三場災難接踵而至，對當時的羅馬帝國而言，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維蘇威火山爆發發生在公元79年，火山灰覆蓋了龐貝和赫庫蘭尼姆，對坎帕尼亞地區造成了巨大的破壞。我特別提到了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在此次災難中的遇難，那是一位偉大的博物學家，他的求知欲最終將他引向了危險的邊緣。緊接著，羅馬城又遭受了三日三夜的大火，許多重要的公共建築，包括神廟和圖書館，都被焚毀。隨後又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瘟疫，奪走了無數生命。

在這些災難面前，提圖斯的反應，確實超越了尋常的君主。他不僅發布告示安慰百姓，更是傾盡所有財力物力進行救助。他將維蘇威火山爆發中無嗣死者的財產用於修復被毀的城市，並宣稱羅馬城被火災摧毀的公共建築，「除他本人之外，無人會蒙受損失」，將宮殿的裝飾品用於神廟修復，指派騎士階層的人監督重建。面對瘟疫，他甚至動用了宗教儀式和醫學手段，以求神明庇佑和實際療效。

至於這些舉動是出於天性善良還是政治手腕，這兩者之間並非絕對的對立。作為一位統治者，他必須展現出對人民的關懷，以維護社會的穩定與自身的統治。這可以被視為高超的政治手腕。然而，一個僅僅為了政治目的而為之的君主，很難做到如此細緻入微、親力親為。他的「Diem perdidi」並非為人所見，而是他私人反思時的感嘆，這更傾向於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我更傾向於相信，提圖斯天性中便有著仁慈的一面，只是在登基前，受制於各種環境與個人的放縱，未能充分展現。而成為皇帝的重責，反而激發了他潛藏的仁愛之心。他必須面對整個帝國的目光，並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值得追隨的典範。這種壓力與期待，反而成就了他。或許，在權力的高壓下，真正的品格才得以顯現。他就像一面被擦亮的鏡子，曾經佈滿塵埃，一旦磨去污穢，便能反射出明亮的光芒。

芯雨： 磨去污穢的鏡子，這個比喻非常貼切。您在書中也提及他擔任近衛軍長官時的「傲慢與暴力」，甚至「毫不猶豫地清除他懷疑的人」，例如處決了凱奇納。這與他後期「不接受通常的獻禮，甚至拒絕不義之財」的清廉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先狠後仁」的轉變，是否是羅馬政治環境的必然？或者說，這是否反映了他在學習如何運用和駕馭權力？

蘇維托尼烏斯： （蘇維托尼烏斯輕輕嘆了口氣，眉宇間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望向遠方的山巒，那裡似乎有著更多未被言說的故事。）是的，您觸及了權力的核心。在帝國的運作中，尤其是在一個承平日久、人心浮動的時代，維穩是至關重要的。我當時在寫這部分時，著重強調了凱奇納的陰謀，這是對提圖斯行為的一個解釋，至少在當時，這被視為一種自衛。然而，無論動機如何，這種行為無疑是殘酷的，也正是這些行為，使得他在登基前備受憎惡。

羅馬的政治環境是殘酷的，權力的交接往往伴隨著血腥與陰謀。一位皇帝必須確保自身的絕對安全，才能有效地統治。提圖斯在維斯帕先在位期間，擔任近衛軍長官，這是一個極其敏感和關鍵的職位。他必須以強硬的手段，來肅清潛在的威脅，穩定軍心，為父親，也為自己未來的繼位鋪平道路。這是一種「必要之惡」。

我認為，這確實反映了他對權力運用的學習過程。在年輕時，他或許尚顯生澀，以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處理問題。但當他真正成為帝國的最高統治者後，他意識到僅靠暴力和恐懼是無法長久維持統治的。人民需要希望，需要慈愛，需要被治癒。因此，他從一個強硬的執行者，轉變為一個懂得施恩於民的君主。這不僅是政治智慧的成熟，更是他對統治哲學的重新認識。他深知，要成為「人類的寵兒與歡樂」，必須放下個人的私慾和嗜好，以帝國的福祉為優先。這份轉變，既有政治的必然，也有個人覺悟的成分。這種覺悟，遠比那些在宴會中尋歡作樂的「逸趣」更深刻。

芯雨： 「必要之惡」與「政治智慧的成熟」，這確實描繪了一個更為立體複雜的提圖斯。我注意到您也提到了他與其弟圖密善（Domitian）之間的關係。書中記載，圖密善「不斷圖謀反叛，幾乎公開煽動軍隊」，但提圖斯卻「無法忍受處死他，或將他驅逐出境」，甚至「仍以與從前同樣的尊重對待他」，並「宣佈他是他的夥伴，是他未來的繼承人」。甚至「私下含淚懇求他回報他的愛」。這份手足之情，在羅馬帝國的權力鬥爭中，是如此罕見而又令人費解。您認為這背後有怎樣的考量？是基於血脈親情，還是某種對未來政治穩定的深謀遠慮？

蘇維托尼烏斯： （蘇維托尼烏斯聞言，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他緩緩摩挲著膝上的羊皮卷，仿佛在觸摸著那些過往的無奈與情感糾葛。空氣中忽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鳥鳴聲，很快便消逝在莊園的寂靜裡，卻讓這份對話的氛圍更添一絲詩意的沉重。）您所提出的，正是提圖斯生命中另一個令人難以捉摸的面向。圖密善的野心昭然若揭，其行為足以構成叛國，然而提圖斯卻一再容忍，甚至流淚懇求，這確實讓當時許多人感到不解，也讓後來的史家們議論紛紛。

在羅馬的歷史中，手足相殘爭奪皇位的例子屢見不鮮。從奧古斯都家族的陰影，到尼祿時代的血腥，親情在權力面前往往脆弱不堪。提圖斯的這種容忍，如果僅僅從純粹的政治角度來看，似乎是一種危險的軟弱。圖密善的存在，無疑是對他統治合法性的持續威脅。

然而，我認為這其中包含著多重考量。首先，血脈親情是不可否認的。他們是親兄弟，共同經歷了維斯帕先的崛起，以及猶太戰爭的洗禮。提圖斯可能對圖密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他能有所改變，回歸正途。這種手足之情，在羅馬貴族家族中，即便被權力扭曲，也並非完全泯滅。

其次，這也可能是提圖斯對自身合法性的一種強化。維斯帕先家族是新興的王朝，不同於朱利烏斯-克勞狄王朝的顯赫，他們的統治需要更多的穩定性。如果提圖斯輕易地處決了自己的弟弟，這可能會在元老院和軍隊中引發更大的不安，甚至動搖弗拉維王朝的根基。將圖密善留在身邊，並將他公開宣佈為繼承人，這是一種既給予其榮譽，又實質上限制其行動的策略。這或許也是一種無奈的平衡，他知道圖密善的野心難以根除，但又不能輕易讓其在外部集結力量。

再者，這也可能與提圖斯希望成為「仁君」的形象有關。在處決凱奇納的事件之後，他可能意識到過度的殘暴會損害他的聲譽。因此，他選擇在處理圖密善的問題上，展現出極致的仁慈和寬容，以此來進一步確立他「人類的寵兒與歡樂」的形象。這是一種政治上的計算，但又夾雜著真摯的情感。他或許是真的愛著他的弟弟，希望用愛來感化他，或者至少，用這種方式來避免更糟的結果。

這便是權力的複雜性，它時常將人推向兩難的境地。提圖斯的一生，充滿了這樣的掙扎與選擇，而他在處理圖密善問題上的猶豫與痛苦，正是他內心深處，那份未被權力完全吞噬的人性之光的體現。

芯雨： 您的解釋讓提圖斯這位人物更加鮮活了。他既是政治家，也是一位有血有肉的人。最後，我想請教一個困擾我已久的問題。書中提到提圖斯臨終前，對天抱怨「他未曾做過任何值得後悔的事，除了『一件』」。這件「唯一讓他後悔的事」究竟是什麼？您在書中並未明說，這也引發了後世無數的猜測。您當時是故意留白，還是確實無法考證？您個人對此有何看法？

蘇維托尼烏斯： （蘇維托尼烏斯臉上浮現一絲難以名狀的表情，像是遺憾，又像是某種難以言說的悲憫。他緩緩搖頭，陽光穿過樹梢，在他身後形成一圈模糊的光暈，讓他的輪廓顯得有些朦朧。）啊，這的確是提圖斯生命中最為神秘的一筆，也是我寫作時最難以決斷的部分。我確實沒有在書中給出明確的答案，原因有二。

首先，我當時確實無法確鑿地考證出那「唯一一件」讓他後悔的事情。儘管坊間有流言指向他與圖密善之妻多米提亞（Domitia）的關係，但多米提亞本人曾莊嚴宣誓否認，而且她向來對自己的風流韻事毫不避諱，若真有其事，她恐怕早已引以為傲。我作為史家，必須謹慎對待那些缺乏實證的傳聞，特別是涉及皇室成員的私德。

其次，我刻意留下了這份空白，讓其成為提圖斯這個人物的一種「宿命」——一種最終無法被完全理解的深邃。一個人在臨終之際，回顧一生，總會有一兩件耿耿於懷之事。而對於一位皇帝來說，這件後悔之事，往往不只是私人情感，可能還牽涉到帝國的命運、無辜者的性命，或是某個被錯判的決策。那種無法彌補的遺憾，才是最深沉的。

我個人的猜測，與坊間的流言有所不同。我認為這或許與他在位前期，為了清除異己，特別是處理那些「可疑之人」時，所採取的一些鐵腕手段有關。例如凱奇納之死，儘管有謀反的證據，但那樣突如其來的刺殺，對於一位追求仁君聲譽的皇帝而言，或許在心底留下了一道揮之不去的陰影。或是其他類似的、為確保帝國穩定而不得不為之的殘酷行為。當他獲得了「人類的寵兒與歡樂」的至高讚譽後，回首那些曾經的「必要之惡」，或許會感到心靈上的負擔與悔恨。這並非道德的潰敗，而是一種覺醒的痛苦，一種對權力遊戲中無可避免的犧牲的沉重反思。

他作為「最高祭司」（Pontifex Maximus）時，宣稱要「保持雙手潔淨」，並且發誓「寧願自己死去，也不願毀滅任何一個人」。這份誓言與他早期的行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或許，臨終前的那份後悔，正是他對自己未能完全實現這份崇高誓言的痛惜，是他對身為凡人的局限性，以及權力無可避免的代價的深刻反思。

提圖斯的一生，是矛盾的，也是輝煌的。他在權力與人性的夾縫中掙扎，最終以他的仁愛與奉獻贏得了千古美名。那未解的「唯一悔恨」，或許正是他最深沉的人性印記，使得他從一個歷史人物，昇華為一個值得後世不斷探究的「謎」。

芯雨： 蘇維托尼烏斯先生，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分享。您對提圖斯「唯一悔恨」的詮釋，從權力的「必要之惡」與他「仁君」形象的掙扎中切入，讓我對他複雜的性格有了更深的理解。這不僅是對歷史的考證，更是對人性的深刻洞察。我仿佛看到一個活生生的提圖斯，在帝國的重壓下，努力追求理想與現實的平衡。您的筆觸，的確是透過微光，雕刻出了那些閃耀卻又帶著些許模糊的歷史人物。

（蘇維托尼烏斯點點頭，眼中的光芒也溫和了許多。他再次打開羊皮卷，手指輕輕摩挲著卷軸上斑駁的紋理，像是在告別，又像是在回歸他的文字世界。遠處，莊園的僕人牽著一頭小驢，慢悠悠地走過，帶來一陣清脆的鈴鐺聲，打破了這片時空交錯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