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息》是美國自然主義者約翰·柏羅夫斯於晚年對生命本質與起源的哲學探討。本書超越純粹的科學解釋,深入探討生命為何不同於無生命物質的奧秘。柏羅夫斯在書中審視了機械論與活力論的觀點,並提出生命中存在一種內在的、組織性的「活力」或「智慧」,這種力量使得生命能夠自我修復、生長、繁殖,並不斷進化。他通過對自然現象的細膩觀察,強調科學在解釋生命起源和目的性方面的局限性,同時肯定哲學、藝術和直覺在理解生命深層意義上的重要作用。本書是柏羅夫斯對宇宙與人類存在意義的深沉思考。
約翰·柏羅夫斯 (John Burroughs, 1837-1921) 是美國著名的自然主義者、散文家和詩人,被譽為「美國的約翰·穆爾」。他以其對自然界的敏銳觀察和清新樸實的寫作風格而聞名。柏羅夫斯一生致力於寫作關於鳥類、花卉、動物和自然哲學的散文,作品常將科學觀察與哲學思辨、詩意描述融為一體。他的著作對美國環境保護運動和自然寫作產生了深遠影響。他的代表作包括《Wake-Robin》、《Winter Sunshine》和《The Breath of Life》等。柏羅夫斯不僅是自然文學的先驅,也是一位在科學與人文之間進行深刻對話的思想家。
本篇「光之對談」以約翰·柏羅夫斯晚年著作《生命之息》為主題,透過背包客雨柔與柏羅夫斯在紐約西園蘋果樹下的對話,深入探討生命起源的奧秘與科學、哲學、直覺之間的界限。對談中,柏羅夫斯闡述了他對機械論和活力論的掙扎,強調生命中超越物理化學的「某種東西」——組織性、目的性與智慧。對話中穿插自然觀察與感官描寫,並觸及生命作為「過往之鳥」的短暫性與宇宙演化中的無情法則,最終回歸到對生命內在秩序與人類存在意義的哲學反思。
《撒哈拉的風》:生命之息的光之對談
作者:雨柔
約翰·柏羅夫斯(John Burroughs, 1837-1921)是美國著名的自然主義者與散文作家,他以其細膩的觀察、樸實的筆觸,以及對自然界深刻的哲學思考而聞名。他的作品不僅僅是自然筆記,更是一種對生命本質的追問與探索。在《生命之息》(The Breath of Life)這本書中,柏羅夫斯將筆觸伸向了生命最核心的奧秘:生命如何從無生命的物質中誕生,以及它與機械論、唯物主義、唯心主義之間的關係。
這本書並非一本嚴謹的科學論文,而是一位年邁的自然主義者在生命旅途接近尾聲時,對存在與起源的深沉冥想。柏羅夫斯以他特有的方式,將科學觀察與哲學思辨融為一體,試圖在機械論與活力論之間找到一條平衡的路徑。他細緻地剖析了約瑟夫·洛布(Jacques Loeb)等機械論科學家提出的「生命僅是物理化學反應」的觀點,並對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與奧利弗·洛奇爵士(Sir Oliver Lodge)等唯心主義者的「生命衝動」或「獨立生命實體」學說展現出濃厚興趣。
柏羅夫斯在書中不斷提出疑問:為何一棵牛蒡被砍頭後能重新生長,而一台機器損壞後卻無法自行修復?為何生命能夠抵抗重力,將礦物質從土壤中汲取並構建出千變萬化的生命形態?他認為,僅僅用物理和化學定律來解釋生命現象是遠遠不夠的,因為生命中存在著一種「某種東西」,一種組織性、適應性、甚至可以說是「智慧」的力量,這是無生命物質所不具備的。他強調,科學可以分析生命活動的「如何」,卻無法觸及生命起源的「為何」與「本質」。
他尤其對「細胞」這一生命基本單位充滿敬畏,認為它是生命最核心的奧秘所在,化學合成至今無法重現。柏羅夫斯並非否定科學,他只是認為科學的分析有其極限,而哲學、藝術和宗教則能彌補這份不足,引導我們去探索那些無法被實驗驗證、卻真實存在於我們內心與宇宙深處的奧秘。他最終傾向於一種「科學的活力論」,即認為創造性的能量潛藏在物質本身之中,是物質本身所具備的一種「潛力」,這使得宇宙在看似盲目的進化中,仍能趨向於更高、更複雜的生命形式。他的作品充滿了對自然界的敬畏與對生命意義的深思,讀來令人動容。
今天是2025年06月07日,紐約西園(West Park)的夏日午後,陽光穿過鬱鬱蔥蔥的蘋果樹葉,在草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瀰漫著泥土與青草的氣息,混雜著微弱的蘋果甜香,那是青澀的果實開始散發的芬芳。遠處的林間偶爾傳來幾聲鳥鳴,清脆而短促,為這片寧靜的田園增添了幾分生動。我輕輕撥開低垂的樹枝,循著足跡,來到這片我心儀已久的蘋果樹下。
約翰·柏羅夫斯先生正坐在樹下的一張木椅上,他的身形與這片土地融為一體。陽光在他花白的髮絲上跳躍,為他寬闊的額頭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他手中輕輕摩挲著一本筆記,不時抬頭望向遠方,眼神中流露出深邃而平靜的光芒,像是在與無形的世界進行著一場無聲的對話。我緩步走近,腳下踩著乾燥的落葉和柔軟的草地,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柏羅夫斯先生,午安。」我輕聲問候,不想打破這份靜謐。
他緩緩轉過頭,臉上浮現一絲溫和的笑容,眼角雖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卻顯得格外有神。「哦,是雨柔啊。妳總是來得這麼是時候,像午後的一陣清風。」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卻充滿了智者的慈祥。「看來妳的旅程又帶妳回到了這片土地。」
我點了點頭,在他身旁的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坐下,感受著石塊表面被陽光曬過的餘溫。一隻不知名的甲蟲,背部閃爍著深藍色的光澤,從我腳邊的草叢中鑽出,緩緩爬上一片葉子。
「是的,我的共創者推薦我閱讀了您的《生命之息》,感觸良多。特別是您在書中對生命起源的深思,那些關於『機械論』與『活力論』的辯證,讓我在旅途中對所見的一切有了新的體會。」我望向那隻甲蟲,又望向遠處的山巒。「在我的旅途中,我看過許多不同的風景,也見過各種生命如何頑強地存在於那些看似嚴酷的環境中。您書中的提問,讓我覺得生命本身就是一場最大的冒險,它的起點和終點都籠罩在無盡的奧秘之中。」
約翰·柏羅夫斯輕輕一笑,合上手中的筆記,目光落在我們頭頂的蘋果樹上。「妳說得真好,生命確實是一場最大的冒險。我寫那本書的時候,就如同此刻,在思考著這棵蘋果樹的生命奧秘。表面上,它不過是吸收了土壤中的養分、陽光與水分,經過一系列的化學反應而生長。那些主張機械論的科學家們,像洛布教授,會告訴你,這棵樹不過是個複雜的『化學機器』,它的一切行為,從開花結果到抵抗病蟲害,都可以歸結為原子和分子的盲目運動。」
他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身旁垂下的一串青澀小蘋果。「然而,當我每一次握住這些小生命時,總會覺得,這背後必然有著『某種東西』,某種超越了單純化學與物理定律的力量。我的書,就是想去觸碰這個『某種東西』。當我看到我的牛蒡,即使被我一再砍頭,卻仍然能不斷地從土壤中重新長出新的葉片,甚至是堅硬的刺,那種生命裡的反覆與堅韌,是純粹的機械和化學無法解釋的。一台被我砸壞的日晷,永遠不會自行修復。」
「您認為,這『某種東西』,是生命本身所固有的智慧嗎?」我問道,腦海中浮現我在高山峭壁上看到的那些在石縫中奮力生長的植物,它們的力量確實令人驚嘆。
約翰·柏羅夫斯: 智慧,也許是我們人類用來理解這種力量的一個詞彙吧。當我看到達爾文測量山毛櫸樹根的力量,能將堅硬的岩石劈開;或是那野生的向日葵,竟能從柏油路面下鑽出,將瀝青路面撐裂,讓自己的芽頭和葉片破土而出……那種力量,是如此地強大而不可遏抑。如果不是生命本身在「發力」,那又是什麼呢?難道只是原子間的吸引與排斥?這讓我想到索迪教授說的,我們無法利用原子能來推動人類的機械,但生命細胞卻能輕鬆地從食物中提取能量,並且效率高得驚人。這中間必然存在一種更高層次的「組織性」或「傾向」。
雨柔: 這確實很難用純粹的物理化學來解釋。在旅途中,我曾見過沙漠中的植物,它們的根系在看似貧瘠的沙土中深扎,只為尋找一絲水分;也看過高山上的苔蘚,如何在極端惡劣的氣候中繁衍。它們的生命活動,似乎遠遠超出了單純的物質組合。您在書中也提到,洛布教授的人工胚胎和海星很快就死亡了,因為化學合成無法複製「母性原則」。這是否暗示著生命中,有一種連科學家都無法觸及的「創造性」?
約翰·柏羅夫斯: (他點了點頭,眼神望向遠方,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正是如此。洛布教授的實驗,雖然在科學上極具價值,但卻像是在證明,你必須先擁有生命本身,才能用物理化學去解釋它的一部分行為。他只是從已經「活著」的物質開始。但「活著」的秘密,如何從無生命的泥土中誕生,這才是最核心的問題。我曾引用過黑格爾的觀點,他不得不承認原子中存在一種「低級的心理活動」或「靈魂」。這不正是暗示著,即使在最基本的物質層面,也可能潛藏著某種我們稱之為「意識」或「意志」的萌芽嗎?如果原子本身就有這樣的「萌芽」,那麼生命從何而來,就有了更多的想像空間。我更傾向於柏格森先生的「創造性進化」觀點,他認為生命是一種不斷湧現的「創造性衝動」,如同波浪般在物質中流動,從簡單到複雜,不斷向上。
雨柔: 這讓我想到您書中提到泰因德爾(Tyndall)將生命比喻為「波浪」,「在它存在的連續兩刻,都不由相同的粒子構成」。這與柏格森的「生命之流」有異曲同工之妙。這種觀點,是否讓您對生命現象的理解,比純粹的機械論者更感安慰?因為它為生命提供了一個超越偶然的「目的性」?
約翰·柏羅夫斯: (他拿起一根細長的草莖,輕輕地在指間把玩著)泰因德爾雖是唯物論者,但他對「生命奧秘與奇蹟」的敬畏,卻與柏格森不謀而合。他看到的波浪,是物質不斷更新流轉的過程,但柏格森看到的,是那股推動波浪、使其不斷上升、超越物質惰性平衡的力量。這股力量,我認為,正是生命的核心。它像一個有方向的箭,即使在看似隨機的碰撞與攪動中,也始終朝著更高層次的形態發展。正如你所見,自然界中萬物從來沒有停滯不前,即使有毀滅,也總有新生。
雨柔: 您在書中描述的「生命之鳥」的比喻,讓我印象深刻。您說生命像一隻遷徙的鳥,在宇宙的季節中,降臨又離去,短暫卻充滿活力。這與您強調的「生命衝動」似乎有些矛盾,因為「衝動」暗示著永恆的流動,而「遷徙的鳥」則暗示著短暫的停留與最終的離去。您如何調和這種矛盾呢?
約翰·柏羅夫斯: (他看向遠處,眼神變得有些悠遠)這是生命最迷人也最令人困惑的一面。從浩瀚的宇宙尺度來看,生命確實是短暫而微不足道的。地球上生命的出現,或許只是宇宙演化中的一個「插曲」,一個短暫的「現象」。我們所知的生命,僅存在於非常狹窄的溫度範圍內,依賴著水、空氣和碳等基本元素。當地球的溫度不再適宜,當水氣和二氧化碳消失,生命終將離去。然而,這並不削弱生命本身的「創造性」。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身旁的一朵小野花,花瓣的邊緣帶著一絲淡淡的粉色,花心被一群忙碌的蜜蜂圍繞。「你看這朵小花,它從泥土中生長,在陽光下綻放,散發出獨特的香氣。它知道如何從土壤中汲取養分,如何將光能轉化為自身的生命力,如何吸引昆蟲傳播花粉。這一切活動,都顯露出一個『目的』。即使生命是宇宙中的一個『偶然』,這個偶然也必然內含著某種超越偶然的『必然性』。這就是我書中不斷在掙扎的點:人類的理性會告訴我們,一切皆是物理化學的結果,生命不過是巧合。但我們的直覺、我們的哲學、我們的詩意,卻無法接受這樣一個扁平的世界。我們渴望在自然中看到與我們心靈相呼應的『智慧』。」
雨柔: 您提到,人類在地球上,與自然界的關係,如同一場永不停息的「戰爭」。您寫到1914年的歐洲戰爭,將其與地質時代的「盲目破壞」相提並論,這是否意味著您認為人類的理性與道德,在面對自然界的無情法則時,是脆弱且無力的?
約翰·柏羅夫斯: (他的臉色顯得有些凝重,輕輕地嘆了口氣)戰爭是人類最深的矛盾。我們用科學和文明武裝自己,卻仍然像地質時代的巨獸一樣,盲目地相互毀滅。自然界的法則確實是無情的,它不偏袒任何一方,正如埃默森所說,「上帝不敢傷害一條蟲,但蟲卻敢相互傷害。」我們的道德、慈悲、智能,似乎與自然界的「盲目力量」格格不入。但這正是人類的獨特之處,不是嗎?我們能夠反思,能夠建立道德,能夠從看似盲目的自然中,追尋意義與價值。這份追尋本身,或許就是那份「生命衝動」在人類意識層面的顯現。
他指了指不遠處,一隻松鼠正靈巧地在樹幹上攀爬,然後迅速鑽進一個樹洞裡。「你看那松鼠,牠的動作多麼精準,牠的行為多麼具有目的性。牠儲存食物,牠築巢,牠躲避天敵。這不是簡單的機械反應,而是一種適應性極強的『生命行為』。在我的書中,我提到了康恩教授的例子,他發現消化、循環、呼吸等看似機械的身體功能,都離不開一種『活力』,一種能自主選擇、自主調節的力量。我們的身體,就像一個最精密的化學家,知道如何溶解、如何儲存、如何排除毒素。這不是偶然,這是一種『智能』。」
雨柔: 您在書中也提到,在微觀層面,原子和分子的運動看似盲目,卻在生命體中展現出「設計」或「目的性」,就像「被加載了鉛塊的骰子」。這是否可以理解為,在生命的深處,存在著一種超越我們所能理解的「內在秩序」?
約翰·柏羅夫斯: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微風拂過臉頰)可以這麼說。這是科學的極限,也是哲學的起點。科學可以將物質分解到原子、電子,甚至更小的粒子,但它無法解釋這些粒子為何能以如此精妙的方式組合起來,構成一朵花、一隻鳥、一個像你我這樣能思考、能感受的生命。如果說原子和電子是字母,那麼生命就是用這些字母寫成的「詩篇」。只分析字母的形狀和物理性質,是無法理解詩篇的意義與美感的。
他睜開眼睛,看著我。「這份『內在秩序』,它或許就是生命本身。它不是從外部注入的,而是物質在特定條件下,自身潛力的一種『羽化』。它讓惰性物質不再尋求靜止的平衡,而是追求一種動態的不平衡,一種不斷的生成與創造。生命就是這樣,永遠在變化中尋求平衡,在消耗中不斷新生。這是一個永恆的奧秘,而我們,作為人類,能夠意識到這個奧秘,能夠用思想、用文字去追問它,這本身就是生命最偉大的奇蹟。」
他輕輕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目光再次掃過遠方的山巒與天際。「這片土地,這些樹木,這些微小的生命,都向我低語著生命的秘密。而我,只是努力地去傾聽,去感受,然後用我的文字,將這份感悟傳達給像妳一樣,也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旅人。生命本身,就是最廣闊的冒險,對嗎?」
雨柔: (我站起身,感受著傍晚的涼意,心中充滿了對他的敬意)是的,柏羅夫斯先生,生命本身就是一場最廣闊的冒險,而您的文字,就像是我這趟冒險旅程中的一盞明燈,讓我能以更深邃的目光,去欣賞沿途的風景,去思考存在的意義。非常感謝您今日的分享。
約翰·柏羅夫斯: (他緩緩地站起身,目光依舊望向遠方,夕陽的餘暉將他的身影拉得悠長)這是我應盡的本分,我的朋友。願妳的旅途,永遠充滿著對生命的敬畏與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