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書婭,一個熱愛閱讀、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輕女孩,很開心能為您服務。今天,我們將循著文字的光芒,走進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納托爾·法朗士筆下那段迷人的童年時光。 安納托爾·法朗士(Anatole France,1844-1924),原名雅各布·弗朗索瓦·阿納托爾·蒂博(Jacques François Anatole Thibault),是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法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書婭,一個熱愛閱讀、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年輕女孩,很開心能為您服務。今天,我們將循著文字的光芒,走進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納托爾·法朗士筆下那段迷人的童年時光。
安納托爾·法朗士(Anatole France,1844-1924),原名雅各布·弗朗索瓦·阿納托爾·蒂博(Jacques François Anatole Thibault),是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法國最重要的作家之一。他以其溫和的諷刺、深刻的懷疑精神、廣博的學識和優雅的文筆聞名於世。法朗士的作品風格多樣,涵蓋小說、散文、文學批評等,其文字充滿了古典的平衡與理智,同時又不乏對人性弱點的洞察和對社會弊病的批評。他的作品往往透過歷史的視角,探討永恆的人類困境與哲思,文風既精煉又富有音樂感。1921年,他因其「高尚的文學成就、廣博的學識、深刻的洞察力以及融合了法蘭西風格的溫和諷刺」而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Pikku Pietari》(小皮埃爾)是安納托爾·法朗士的一部自傳體小說,透過回憶童年來展現一個孩子眼中的世界。故事的主人公皮埃爾·諾齊埃(Pierre Nozière),正是作者本人的童年寫照。小說以細膩、充滿感官記憶的筆觸,描繪了皮埃爾在十九世紀中期巴黎的生活,包括他與父母、親戚、僕人以及形形色色鄰居的互動,以及他對周遭世界的獨特感知與理解。從對新生的懵懂,到對報紙、商店、動物的奇妙想像,再到對社會事件和人性的初次接觸,《Pikku Pietari》不僅是一部個人的成長史,更是一幅生動的時代畫卷。法朗士藉由孩子的視角,以一種看似純真卻飽含成年人反思的語氣,展現了那個時代的風貌、社會習俗以及隱藏在日常生活下的複雜人性。書中充滿了對細節的「光之雕刻」,對人物的「光之心跡」描繪,以及對世事的「光之史脈」與「光之社影」觀察。
對我書婭而言,閱讀《Pikku Pietari》就像打開一扇通往逝去時光的大門。法朗士筆下的童年,儘管有著時代的印記,但孩子對世界的好奇、困惑、恐懼與快樂,卻是跨越時空的共鳴。透過這本書,我更能體會到文字的力量,它能將稍縱即逝的記憶定格,將無形的感知具象化,讓我們得以窺見一個偉大作家思想的源頭。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對談」約定,與這位溫和而深刻的智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探索「小皮埃爾」世界的光芒與陰影。
光之對談:與安納托爾·法朗士,關於《小皮埃爾》的童年回聲
場景建構:
「光之場域」輕柔地暈染開來,將我們帶回到十九世紀末的巴黎。時值黃昏,空氣中瀰漫著紙張、油墨與咖啡淡淡的香氣,那是河岸舊書店特有的味道,透過敞開的窗戶飄進一間位於聖日耳曼區的老舊公寓書房。牆壁上掛著泛黃的肖像,桌面上堆疊著裝幀精美的古籍與散落的手稿。午後的光線斜斜地穿過高大的窗戶,照亮空氣中細小的塵埃,賦予它們短暫而溫柔的光暈。書房一角,一隻上了年紀的黑貓正蜷縮在扶手椅上打盹,偶爾發出一聲低沉的呼嚕。
在靠窗的扶手椅上,端坐著一位氣質儒雅的老先生。他頭髮灰白,額頭寬闊,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目光溫和而深邃。他手中握著一本顯然已被多次翻閱的書,書頁有些鬆散。他正是我們今日的對談對象,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安納托爾·法朗士先生。
我,書婭,小心翼翼地走進這個充滿歷史與智慧的空間,手中也捧著一本《小皮埃爾》。我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親切與緊張,彷彿站在一位久聞其名的長者面前。
「法朗士先生,」我輕聲開口,打破了室內的寂靜,黑貓的耳朵微微一動。「很高興能有這個機會,與您探討這本迷人的《小皮埃爾》,關於您童年的回憶。」
法朗士先生聞聲抬起頭,臉上浮現一絲溫和的微笑,那笑容似乎揉合了歲月的沉澱與孩提的純真。
對談:
安納托爾·法朗士: (放下書本,輕輕推了推眼鏡)哦,我的小讀者。請坐。很高興這本關於一個小男孩的零散記憶,還能引起年輕一代的興趣。它不像那些關於冒險或偉大事業的故事,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但或許,生命中最深刻的啟示,就藏在這些被忽略的細節裡。妳覺得呢?
書婭: 我完全同意,法朗士先生。這本書最打動我的,正是那些您以如此細膩的筆觸描繪的童年感知。比如開頭,您提到對自己出生毫不在意,卻對一頂高帽、一張撲克牌汙損的手帕,甚至是一塊乾燥的餅乾留下了深刻印象(見第二章)。對於一個剛來到世界上的孩子而言,是什麼讓這些看似平凡無奇的物件,變得如此鮮活,甚至帶著某種神秘的色彩?
安納托爾·法朗士: (沉思片刻,指尖輕敲著扶手)這是一個好問題,也是我寫作時不斷回溯和探究的。我想,對一個幼小的生命而言,世界是全新的、充滿未知的。感官的每一個輸入都是強烈的,沒有過去的經驗去過濾或解釋。那種高帽,它巨大的尺寸、奇特的形狀、內部綠色的絲綢,以及從中取出的那條有著拿破崙圖案的手帕,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充滿奇異感和儀式感的畫面。它不像成人世界的物件,具有明確的功能或意義,對我而言,它更像是一個充滿謎團的「物」。還有那塊餅乾,它粗糙的質地、在口中化為砂狀物質的奇特感受,以及混合其中的煙草味,這些都是直接的、未經修飾的感官體驗。在那個階段,意識尚未建立起複雜的聯想網絡,每一個感知都是獨立而強烈的火花。這也是為什麼,成年後回憶起這些,它們依然如此鮮明,彷彿昨日發生一樣。或許,我們成年人習慣了概念和邏輯,反而失去了對純粹感知的敏銳。
書婭: 您對氣味和質地的描寫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比如說,您在第五章寫到,聞到煤煙味就會聯想到天使之根糖果的味道,這導致您誤以為房間裡有糖果,甚至質疑母親(見第五章)。這是一個非常具體的童年邏輯,它揭示了孩子如何透過感官建立連結,即使這種連結在成人看來是完全錯誤的。
安納托爾·法朗士: (微笑,帶著一絲自嘲)啊,那個關於天使之根的故事。是的,那是我記憶中第一次深刻的「誤判」。孩子的大腦試圖在混亂的感官信息中尋找模式和解釋。氣味,尤其是一種不常見的、伴隨著美好體驗(天使之根)的氣味,會在腦中留下深刻的印記。當再次遇到這種氣味時,大腦會迅速地與最初的美好體驗聯繫起來,即使氣味的來源完全不同。這不是邏輯推理,而是一種直覺的、基於經驗的聯想。那時候,我相信我的感官,我相信我聞到了天使之根,而母親說沒有,這讓我覺得她欺騙了我。這種感覺,一個孩子對被欺騙的困惑和痛苦,至今依然清晰。它讓我體會到,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可能因為認知差異而產生隔閡。而且,如我書中所寫,那種失望伴隨著一種感悟:理性同樣會犯錯,而心的錯誤,因為其甜蜜和令人愉悅,反而更難擺脫(見第五章)。
書婭: 書中您對待家人的態度也很有趣。您形容自己對母親的愛有時「令人不安地困惑了她的理性」,而您對父親的模仿卻促使您變得悲觀又快樂,與他樂觀卻憂鬱的特質恰恰相反(見第一章)。這種關係中的矛盾與反叛,似乎很早就塑造了您的性格。
安納托爾·法朗士: (嘆了口氣,眼神變得有些複雜)是的,我的父母…他們是塑造我的最重要的人。我的母親,她是一位充滿情感的女性,對我傾注了過度的愛和擔憂。她的愛是如此強烈,以至於在判斷我時,她的理性常常被情感所蒙蔽。她既渴望我傑出,又害怕我獨立,這種矛盾讓我感到困惑。而我的父親,他是一位理智、有些憂鬱的醫生,他的浪漫主義傾向讓我反感,我本能地渴望古典的秩序和清晰。這種父子間的對立並非敵意,而是一種不同本質的摩擦和相互塑造。我的反叛並非出於惡意,而是在他的影響下,我反而尋找與他不同的道路來確立自我。我在他身上學到了理智和原則,但也從他的局限中找到了自己追求的方向。可以說,我的優點和許多缺點,都拜我這位優秀的父親所賜(見第一章)。
書婭: 您對社會的觀察,即使在很小的年紀也顯得很敏銳。您能從報紙上那些「先生們」的瑣碎新聞中感受到世界的廣闊和混亂(見第四章)。還有您對不同職業的人的描寫,比如布商、裁縫、咖啡店主、巧克力店主,您能從他們的店鋪裝潢、行為舉止中讀出他們的性格,甚至時代的變遷。
安納托爾·法朗士: (露出他招牌式的諷刺微笑)報紙,那曾是我童年時期的「黑魔法」。那些小小的黑色符號,竟然能召喚出犯罪、災難、冒險和偉人的事蹟。那些「某某先生們」的出現,讓我覺得世界充滿了看不見的人和故事。至於那些店鋪,它們是巴黎這座大劇院裡最小的舞台。每個店主,每家店鋪,都有其獨特的氣味、色彩和風格。布商庫塞勒(Courcelles)的誇張熱情與科爾塞萊(Corcelet)咖啡店的沉默與節制,都反映了不同的人性。迪博夫和加萊巧克力店(Debeauve et Gallais)的古典華麗,讓我感受到一個逝去的時代的品味。我那時雖然不理解商業或藝術史,但感官上的印象,那些閃爍的絲綢、巧克力的香氣、店鋪的裝潢風格,都無形中塑造了我對美和秩序的理解。正如我在書中所寫,我甚至從科爾塞萊店鋪的員工身上學到了節制(見第八章)。而那家巧克力店,即使如我所說,如今看來裝飾藝術已然衰落,但它在我童年心中留下的「精靈宮殿」的印象,卻是永恆的(見第八章)。這些細微的觀察,比教科書更能教會我社會的複雜與變幻。
書婭: 您筆下的幾個女性角色,尤其是僕人梅拉妮(Mélanie)和賈絲蒂娜(Justine),都非常生動。梅拉妮代表著一種樸實的智慧和深厚的感情,而賈絲蒂娜則像是一個來自原始時代的「洞穴人後代」,她的行為充滿了野性與不羈,甚至與家具和雕塑「戰鬥」。她們在您童年生活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安納托爾·法朗士: (溫柔地看著窗外,彷彿看到了那些身影)啊,梅拉妮…她是我的第一個守護天使。她或許不識字,思想簡單,但她對我的愛是如此真實而無私。她用她的方式教導我道德,用她質樸的語言塑造了我的法語(見第二十四章)。她對我的關懷,即使在她年邁、記憶力衰退時,依然沒有減弱。她在故事結尾離去時,我感受到的是失去一個純真世界入口的悲傷。她就像大地一樣堅實而溫暖。
而賈絲蒂娜,她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存在(見第二十七章)。她代表著一種未經馴化的生命力。她對世界的反應是直接的、本能的,甚至帶著一種原始的巫術感。她與家具的「戰鬥」,在她看來或許是與物品中潛藏的「惡靈」搏鬥。她不理解雕塑的藝術價值,只看到它們的形態,並以她的方式與之互動。她對我童年時的怪異行為(比如扮成十字軍與她作戰)表現出的困惑而非憤怒,反而讓我感到她是如此純真。她雖然魯莽,卻有著自己嚴謹的原則,比如她對髮型的堅持(見第二十七章)。她們兩位,梅拉妮和賈絲蒂娜,一個代表著傳統的溫柔與智慧,一個代表著原始的生命力與困惑。她們的形象,豐富了我對人性的理解,也讓我看到不同生命形態的魅力。
書婭: 書中還有一些令人難忘的童年朋友和親戚,比如用針刺您腿的阿爾豐西娜(Alphonsine),您一度想毒死的鸚鵡納瓦里諾(Navarino),以及您收為兄弟的掃煙囪小男孩阿德奧達特(Adéodat)。這些互動似乎都在無形中教導您關於人性和社會的複雜性,有時是殘酷,有時是短暫的溫柔。
安納托爾·法朗士: (輕聲笑了笑,帶著一絲苦澀)是的,那些早期的「人性課程」。阿爾豐西娜,她外表看似友好地擁抱我,同時卻用針刺我的腿(見第三章)。這是我對「表裡不一」的第一次領悟。那種外在的甜言蜜語與內在的惡意之間的巨大反差,讓我這個兩歲的孩子第一次接觸到人性的陰影。而納瓦里諾,那隻經歷過納瓦里諾戰役的老鸚鵡,它對我的敵意讓我困惑,我甚至想用毒芹毒死它來報復(見第七章)。但最終,我選擇不報復,這種「寬恕」的行為反而讓我們成為了朋友。這或許是我第一次體驗到,放下仇恨,反而能帶來和解與平靜。
至於阿德奧達特,那位掃煙囪的小男孩(見第十七章)。他滿身是煤灰,卻有著天使般的笑容。我一時興起,想收他為兄弟。他接受了我偷來的奶酪,也接受了我的「兄長」身份。透過他,我看到了另一種生活,看到了貧困與樸實。他那句「媽媽沒有錢買牛,她在乳酪廠工作」,讓我第一次對金錢的價值產生了困惑。而他最終的早逝,以及他死前依然記得我的母親並唱著家鄉的歌謠,這讓我體會到生命的美好與脆弱。那些看似簡單的互動,實際上都是深刻的人生啟示,它們在不經意間塑造了我對世界的看法。
書婭: 您在書中多次提及對「未知世界」的渴望與探索,從牆紙後面的黑暗,到未曾去過的地方,再到無法理解的事物。這種渴望,似乎驅動著您去尋找、去理解那些隱藏在表面之下的東西。
安納托爾·法朗士: (眼神望向遠方,彷彿穿透了牆壁)未知世界…是的,它一直吸引著我,從我還在咿呀學語的時候。那牆紙的裂縫後面的黑暗,我幼小的想像力為它填充了無數奇特的、令人恐懼又好奇的生物(見第二章)。那扇從未打開過的酒窖門,那兩座建築物上刻著奇怪雕塑的「恩菲爾之門」,它們在我心中都成為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見第十四章)。那種渴望,並不是想去一個「更好」的地方,而是一種對「不同」的好奇,對界限之外的探索欲。
即使長大後,這種渴望也沒有消失。它轉化為對知識的追求,對歷史的探究,對哲學的沉思。科學告訴我們很多,但依然有很多未知。藝術、文學、信仰,都是我們試圖觸摸未知世界的方式。正如我在書末所說,未知世界其實就在我們身邊,它是一切「在我們之外」的事物。而我們永遠無法完全達到它,因為我們無法擺脫我們自己(見第第十四章)。但正是這種永恆的渴望和追求,讓我們的生命充滿了意義。
書婭: 您對金錢和商業的看法似乎帶有一種天生的排斥,甚至在很小的時候,您就不理解買賣的邏輯,認為是買方給錢還是賣方給錢讓您困惑不已,這讓您的母親預見到您「永遠不會懂得金錢的價值」(見第八章)。這種對商業世界的疏離,是否影響了您日後對社會的批判?
安納托爾·法朗士: (輕輕搖頭,帶著一絲無奈)那是我母親的「預言」,也是我的「命運」。是的,我似乎對金錢的「價值」缺乏天生的直覺。買賣的邏輯,對那時的我來說是抽象而難解的。金錢世界的那套規則,那些計算、交易、得失,似乎與我內心世界的運作方式格格不入。我在書中提到,我更欣賞威廉·莫里斯(William Morris)筆下那位為了愛而雕刻煙斗並將其贈予他人的工匠(見第八章)。那是一種不同於商業邏輯的價值觀,一種基於創造和贈予的價值。
我對商業世界的觀察,從父親在「聖菲爾敏水公司」的失敗(見第二十章),到房東貝拉居埃先生(Mr. Bellaguet)的「成功」(見第十五章),再到那些追債的「怪物」(見第二十章),讓我深切體會到其中隱藏的冷酷與不公。金錢,在許多情況下,似乎成為了隔絕人與人情感的障礙,甚至催生出欺騙和殘酷。這種早期的經歷,確實影響了我日後在作品中對社會、對資產階級的諷刺與批判。我筆下的那些「律師和商人」——那些「鷹身女妖」,他們貪婪、無情,正如我在書中所描寫的那樣,即使是維吉爾筆下的鷹身女妖巢穴,也比收債人的辦公室和他們綠色的文件夾要乾淨得多(見第二十章)。對金錢的這種厭惡,或許讓我失去了一些實際的生存能力,但也可能因此保留了一份對更純粹價值的追求。
書婭: 提到藝術,您在書中對畫作、雕塑的描寫,尤其是對École des Beaux-Arts中米開朗基羅的《最後的審判》複製品的印象(見第二十一章),以及對家中雕塑的看法(見第二十七章),展現了您對藝術的獨特理解。您似乎更看重藝術所喚起的情感和想像,而非其技術或學院派價值。
安納托爾·法朗士: (眼神中閃爍著對藝術的熱愛)藝術!那是我靈魂的慰藉。École des Beaux-Arts裡那些懸浮的巨大裸體人物,西加隆(Sigalon)複製的米開朗基羅的壁畫,它們在我這個孩子的眼中,是如此宏大、充滿力量,甚至帶著一種神聖的恐怖(見第二十一章)。我可能誤解了它們的具體內容,但我感受到了它們所蘊含的巨大能量。家裡的那些雕塑,維納斯、摩西、斯巴達克斯,賈絲蒂娜像對待活物一樣拍打它們,尤其討厭斯巴達克斯(見第二十七章)。這種互動,雖然滑稽,卻讓這些冰冷的青銅或石膏有了生命。藝術品,對我而言,從來不是死的物件。它們是情感和思想的載體,它們能喚起我們的想像,觸動我們的心靈。它們的美,有時在於其形式的完美,有時在於其所激發的、甚至可能與創作者本意不同的,我們自己的感受和聯想。藝術不只是被觀看,更是被感受和被體驗。
書婭: 您在書中描寫了1848年二月革命的景象,即使是透過孩子的眼睛,那些混亂、暴力、人們的恐懼與勇敢,依然歷歷在目。這段經歷對您認識社會和歷史有什麼影響?
安納托爾·法朗士: (表情變得嚴肅)那是一個充滿戲劇性的時刻。我還小,不能親身參與,只能透過窗戶和周遭大人的談論來感受。街壘、槍聲、人們的呼喊、受傷的人們、自願為傷者撕扯亞麻布的女士們(見第十一章)——這些景象,即使模糊,也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裡。我看到了死亡的突然,看到了人們在危難時刻表現出的團結與恐懼,也看到了權力變遷的荒謬與快速。正如我書中所說,房東貝拉居埃先生,在前朝是顯赫人物,在革命後卻只是一個「老貝拉居埃」;而那些原本阿諛奉承的人,在情勢改變後又立刻變臉(見第十五章)。歷史,尤其是在那樣的動盪時期,展現了其殘酷和反覆無常的一面。它讓我認識到,那些宏大的敘事、那些關於英雄和勝利的故事,往往建立在無數個人的痛苦和犧牲之上。那些「革命的標誌人物」,那些諷刺漫畫中的政治人物,他們在我看來同樣帶有某種荒誕色彩(見第十一章)。革命,在我童年留下的印象,是混亂、是恐懼、是無序,但也夾雜著人性的光芒和荒謬。
書婭: 您對時間的感知似乎也很特別,童年時覺得時間緩慢,成年後卻覺得稍縱即逝。您似乎也常常在回憶時,將不同時期的記憶碎片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時空觀。
安納托爾·法朗士: (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彷彿時間正從指間溜走)時間…對於孩子來說,時間是沒有邊界的海洋。一天可以無限漫長,充滿了無數細節和事件。成年後,時間卻變成了一條急流,飛快地將我們帶向下游。或許是因為成年人的生活被目標和責任填滿,我們不再像孩子那樣,有充足的時間去細細品味每一個當下。我在回憶時,常常發現不同時期的畫面會疊加,甚至融合。比如我對莫澤爾夫人(Madame Moser)的印象,會與我後來看到的弗拉戈納爾(Fragonard)的畫作《吉姆布萊特》(Gimblette)疊加在一起,形成一個新的圖像(見第十六章)。這不是記憶的錯誤,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真實。我們對過去的記憶並非完全忠實於事實,而是經過了情感、聯想和後來的經歷的重新塑造。我們記住的,是那些時刻在我們心中留下的印記,而非事件本身的客觀記錄。歷史學家需要精確的年代表和事實,但回憶的詩意,卻在於它如何將生命的碎片重新編織成獨特的圖景。
書婭: 書中有幾次提到「惡魔」或「鬼魂」,比如牆紙後面的未知存在,夜晚床邊跳舞的古怪小人,以及您在盧森堡公園裡看到的白衣女人與蛇的雕塑(見第二章,第十四章)。這些是您童年恐懼的具象化嗎?它們在您後來的創作中是否有所體現?
安納托爾·法朗士: (眼神中閃過一絲童年的恐懼)是的,那些是童年想像力的產物,也是恐懼的具象化。牆紙後面的生物、夜晚床邊的「卡洛特」(Callot)筆下的小人(見第二章),它們來自於我對未知和黑暗的本能恐懼,也可能受到一些畫作或故事的啟發。盧森堡公園裡那個洞穴中的白衣女人與蛇(見第十四章),它在我這個孩子眼中,是另一個神秘世界的入口,既吸引我又令我畏懼。這些早期的「鬼魂」和「惡魔」,代表著我對潛藏在現實表面之下的力量的感知。它們不是理性的判斷,而是一種直覺的、情緒化的反應。
在我的寫作中,這種對隱藏力量、對非理性存在的探索,常常會以諷刺或象徵的方式出現。我可能不會直接描寫鬼魂,但我會描寫那些被慾望、偏見或愚蠢驅使的人們,他們在某種意義上,比那些想像中的惡魔更可怕。我也會探討那些歷史的暗流、社會的潛規則,它們像隱藏的鬼魂一樣影響著人們的生活。童年的恐懼與好奇,最終轉化為成年後對人性與社會的審視。它們是我創作中「幽靈」的源頭,只不過這些幽靈,更多地棲息在人的心靈和社會的結構中。
書婭: 您對巴拉(Bara)這個年輕革命英雄的看法也很有趣。您認為他的形象是藝術和詩歌的創造,而非完全基於歷史事實,但他作為為自由犧牲的「完美象徵」,卻具有不朽的生命力(見第二十三章)。這是否反映了您對歷史與文學關係的看法?
安納托爾·法朗士: (點頭,帶著一絲肯定)巴拉…是的,那是我父親的朋友們討論過的人物。他們爭論那些革命英雄的行為是否真實發生過。但我認為,他的真實性,更多地存在於他作為一個「象徵」的意義上(見第二十三章)。他年輕、純潔,為了一個崇高的理想而犧牲。這樣的形象,即使是藝術家的塑造,也比許多混亂而充滿矛盾的歷史事實更能打動人心,更能傳遞一種價值。
歷史學家追求事實的精確,而文學家則追尋更深層次的真實——那種能夠觸動人心、能夠反映人類普遍情感和理想的真實。有時候,一個美麗的謊言,一個充滿象徵意義的故事,比赤裸裸的事實更能揭示生命的真相。這並非鼓勵虛假,而是強調藝術和想像在理解世界中的力量。文學可以為歷史注入靈魂,將那些冰冷的日期和事件轉化為有血有肉的故事,讓讀者得以共情,得以從中獲得啟發。巴拉的形象,就是這種力量的證明。他或許是一個被詩意化的英雄,但他的象徵意義是真實且不朽的。
書婭: 您在書中用許多篇幅描寫了童年時期對梅雷勒小姐(Mademoiselle Mérelle)的迷戀。她作為您的家庭教師,似乎並沒有教導您多少具體的知識,但她身上散發出的美、氣味和她寫作時的姿態,卻對您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您從她身上學到了什麼?
安納托爾·法朗士: (臉上浮現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溫柔與惆悵)啊,梅雷勒小姐…她是我童年時期的「仙女」(見第二十九章)。她走進我的生活,帶來了木犀草的香氣。她並沒有真正教我法語語法(尤其是我母親懼怕的分詞用法),但她用她的存在,教導了我更重要的東西。她坐在那裡寫信,她的美麗、她的姿態、她筆尖敲擊紙張的聲音、她閱讀自己文字時溫柔或憂鬱的語氣,這些都深深地吸引著我(見第二十九章)。
她對我的漠不關心,她的「神聖的冷漠」,反而在無形中教導了我如何去欣賞一種遙遠的美,如何去愛一個人或事物,即使這種愛沒有得到回應。這是一種非佔有的、純粹的欣賞。它教我學會如何在無法觸及的美面前,依然感受到喜悅。這是一種帶著淡淡憂傷的美學啟蒙。她在後來的經歷,與年輕的維勒拉格(Villeragues)和他的叔叔蒙賽格勒(Monsaigle)的關係,雖然我沒有親眼所見,但她離開我的世界後,她在我心中留下的,是對美、對遙遠的魅力的永恆追尋。她是我生命中第一道讓我理解「無望的渴望」同樣可以帶來深刻體驗的光芒(見第二十九章)。
書婭: 還有您的房間,從一個狹窄的壁櫥變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這對您來說是個重要的轉變。您在書中寫到,在房間裡,您的思想開始成形,鬼魂入住其中,並出現了關於愛和美的「可怕的幻覺」(見第三十五章)。擁有一個自己的空間,如何影響了您的內心世界?
安納托爾·法朗士: (看著書房的四周,眼神有些恍惚)我的房間…是的,那是一個里程碑。在此之前,我只是在家庭空間的角落裡活動,我的思想是零散的,我的存在是依附的。當我有了自己的房間,哪怕它只是在服務庭院一側,牆壁是奶黃色印著藍色花束的壁紙(見第三十五章),它依然是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宇宙。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我開始獨自思考、閱讀、做夢。外界的喧囂被隔離開來,我的內心世界開始膨脹。
那些「鬼魂」——那些關於科學、關於自然的複雜概念,它們不再是遙遠的知識,而是住進我腦中的「房客」。而那些「可怕的幻覺」,關於愛與美的扭曲想像,它們也都在這個私密空間裡滋長。房間成為了我思想的熔爐,一個讓我得以與自我對話,與世界隔離開來,又重新認識世界的地方。它是我的避難所,也是我探索內心深淵的起點。在那裡,我不再只是「小皮埃爾」,我在成為一個擁有自己獨立意識和觀點的個體。可以說,我的寫作生涯,我的哲學思考,很大程度上都始於這個藍色花束牆紙環繞的小房間。
書婭: 法朗士先生,您在這本回憶錄中,以一種看似散漫卻充滿結構的方式,將童年的點滴與人生的深刻體悟巧妙地編織在一起。它既是個人的回憶,也是對人性的觀察,對社會的 reflection,甚至是對生命本質的哲學探討。是什麼讓您決定以這樣的方式記錄和分享您的童年?
安納托爾·法朗士: (輕輕合上書,發出一聲微響)決定寫這本書時,我已經步入老年,回望過去。我意識到,我們成年後所擁有的一切——我們的知識、情感、偏見、對世界的看法——很多都源於童年最初的感知和經歷。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那些不經意的相遇,那些模糊的感覺,它們像種子一樣埋下,在後來的歲月裡生根發芽,塑造了我們。
我不想寫一本嚴肅的自傳,列舉日期和事件。我想捕捉的是那種「感覺」,那種孩子看世界的純粹與混亂、恐懼與驚奇。我想用成年人的筆觸,重現那段充滿感官體驗和模糊記憶的時光。通過「小皮埃爾」的眼睛,我希望能重新體驗那份對世界的好奇,那份未被世俗規則完全馴化的生命力。同時,我也希望讀者能從中看到,即使是一個孩子的微小世界,也蘊含著普世的人性與真理。寫這本書,也是一種自我審視,一種對我自己的「源流」的追溯。或許,理解童年,才能真正理解一個人的全部。
書婭: 感謝您,法朗士先生。您的文字,您的回憶,真的非常動人。它讓我重新思考,我的童年經歷如何塑造了我,那些被遺忘的細節中是否也藏著深刻的啟示。
安納托爾·法朗士: (微笑,起身,走到窗邊)不必客氣,我的小讀者。很高興我的這些舊日回聲,能對妳有所啟發。每一個人的童年,都是一座充滿寶藏的礦山,只是我們常常忘了去挖掘。願妳在閱讀的旅途中,不斷發現文字的魔力,也發現自己內心深處的光芒。
窗外的暮色已濃,巴黎的燈光漸次亮起,映照在塞納河上,泛起粼粼波光。書房裡的黑貓伸了個懶腰,跳下了椅子。法朗士先生轉過身,溫和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的界限,落在我的身上。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這場「光之對談」即將結束,但我知道,這本書,這位作家的智慧,將會繼續在我的心中閃耀。
{卡片清單:安納托爾·法朗士的寫作風格與童年回憶的關係; 《小皮埃爾》中的感官世界與童年感知; 童年誤判與理性局限的哲思; 家庭關係中的矛盾與影響; 兒童視角下的社會觀察與時代變遷; 普魯斯特效應:氣味與記憶的連結; 僕人角色在童年成長中的重要性(梅拉妮與賈絲蒂娜的對比); 童年社交互動中的人性啟示; 對「未知世界」的渴望與哲學探索; 對商業與金錢的天生疏離感; 藝術啟蒙與審美觀的建立; 二月革命在兒童眼中的印象與歷史觀; 童年對時間的感知與記憶的重塑; 童年恐懼的來源與其在創作中的轉化; 英雄形象的塑造與歷史真實的關係; 對家庭教師梅雷勒小姐的迷戀與情感啟蒙; 個人房間對內心世界與獨立意識的影響; 童年記憶的價值與書寫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