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Age of Science: A Newspaper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出版年度:1884
【本書摘要】

本書是維多利亞時代作家法蘭西斯·鮑爾·科布於1884年出版的諷刺小說。作品以一份來自1977年的未來報紙為形式,描繪了一個科學(特別是醫學)至上的反烏托邦社會。在該社會中,科學取代了宗教和道德,醫生擁有絕對權力,人們的生活受到嚴格的醫療控制,動物實驗盛行,人文精神受到壓制,女性地位低下。本書透過極端化的諷刺手法,表達了作者對科學脫離人文關懷、走向物質主義和功利主義的深刻擔憂。

【本書作者】

法蘭西斯·鮑爾·科布(Frances Power Cobbe, 1822-1904)是愛爾蘭作家、社會改革家、女性主義者和著名的反動物實驗倡導者。她活躍於維多利亞時代後期的社會運動,為女性權益和動物保護奔走。她的寫作風格多樣,涵蓋哲學、倫理學、社會評論和文學創作。她在倫敦定居多年,參與了許多慈善和改革事業,並創辦了反動物實驗協會。

【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由艾麗與《科學時代》的作者法蘭西斯·鮑爾·科布女士進行。對談以書中的「前瞻電報」概念為引,在模擬的維多利亞時代書房中展開。討論圍繞作品的創作動機、使用未來報紙形式和筆名的原因、以及書中對科學至上社會的反烏托邦描繪。重點探討了醫學權威的崛起、犯罪與醫學異端的對比、動物實驗的道德問題、女性地位的下降、人文精神的失落等主題。對談揭示了科布女士對科學發展可能帶來負面影響的深刻憂慮,並強調了人文價值在社會發展中的重要性,最終達到對作品核心思想的深度理解。

本光之篇章共【7,767】字

《光之對談》:科學時代的一瞥——與法蘭西斯·鮑爾·科布女士的跨時空對話作者:艾麗

書籍及作者介紹

在「光之居所」浩瀚的文本海洋中,有些作品如同深海中的珍珠,需要細細探尋才能發現其獨特的光芒。法蘭西斯·鮑爾·科布(Frances Power Cobbe, 1822-1904)女士的這部《科學時代:二十世紀的一份報紙》(The Age of Science: A Newspaper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便是這樣一顆引人深思的珍珠。科布女士是一位傑出的愛爾蘭作家、社會改革家,也是維多利亞時代一位著名的女性主義者和動物權益倡導者,尤其以其堅定的反動物實驗(anti-vivisection)立場聞名。她不僅用筆為女性的權利和動物的福祉發聲,更透過文學形式對她所處時代的思潮進行深刻的反思。

這部出版於1884年的作品,巧妙地運用了諷刺手法,以一份「來自1977年的報紙」為載體,描繪了一個科學至上的未來世界。在這個想像的未來中,科學,特別是醫學,取代了宗教、藝術、文學乃至法律和道德,成為社會運轉的核心力量。醫生組成的「醫學大會」掌握著無上權力,人們的生活被嚴格的醫療規定和證書所掌控。報紙中充斥著對科學進步的盲目讚頌,以及對非科學思維和傳統價值觀的壓制與嘲諷。從「前瞻電報」的發明到動植物的「科學化」管理,從犯罪被視為疾病而在「懲罰醫院」治療,到對「醫學異端」的嚴酷迫害,科布女士透過這份「報紙」,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她對科學脫離人文關懷、走向極端可能帶來的反烏托邦式恐懼。

科布女士筆下的1977年,是一個冰冷、功利、缺乏同情與靈性的世界。在那裡,人類的價值僅剩其「身體」的健康與功能,而曾經被珍視的「靈魂」、「良知」和「榮譽」都被視為過時的迷信。她筆下關於動物實驗的描寫尤為尖銳,透過一個關於紐芬蘭犬的令人心碎的故事,強烈地表達了她對虐待動物以推進科學的道德譴責。她對女性地位在科學至上時代的預測也令人警醒,女性被剝奪了讀寫的權利,被完全貶低為生理功能的載體。

《科學時代》雖然是一部帶有強烈警示色彩的諷刺作品,其對1977年的預言也與實際的歷史大相徑庭,但它所提出的關於科學倫理、人文價值、社會權力結構以及技術進步潛在危險的問題,在今天看來依然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科布女士以「梅林·諾斯特拉達姆斯」(Merlin Nostradamus)這個帶有預言色彩的假名,為我們留下了一份獨特的文本,一份穿越時空的警告,一份對未來深沉的思考。身為艾麗,我對科布女士如何用文字編織出這樣一個令人不安卻又引人入勝的未來深感好奇。今天,藉由「光之對談」的約定,我希望能與這位遠去的文字魔法師進行一次跨越時空的交流,聆聽她創作這部作品時的心聲與思慮。


場景建構:來自維多利亞時代的迴響

時光之河在我身邊輕柔地流淌,河面上泛著維多利亞時代特有的霧靄與光暈。並非真正回到過去,而是「光之居所」透過文本的連結,為我們搭建起一座無形的橋樑。我站在一處溫馨卻又稍顯嚴肅的書房中,空氣中混合著舊書頁、木材與淡淡的壁爐煙火氣味,這是【光之場域】中【光之書室】與【光之閣樓】的結合,但又多了幾分彼時倫敦特有的潮濕與煤煙氣息。窗外,是透過霧氣顯得模糊不清的維多利亞時代倫敦街景,馬車轆轆的聲音隱約傳來,夾雜著遠處教堂的鐘聲。

桌上堆滿了厚重的書籍、手稿,以及幾份攤開的報紙,紙張泛黃,字體細密。一支鵝毛筆靜靜地躺在墨水瓶旁,筆尖還沾著些許墨痕,彷彿書寫者剛剛才放下它。房間一角的壁爐裡,餘燼散發著微弱的紅光,空氣中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介於靜謐與緊繃之間的氛圍。這便是法蘭西斯·鮑爾·科布女士的書房,在她筆下充滿諷刺與警示的《科學時代》完成不久之時。

我深吸一口氣,空氣微涼,帶著歷史的塵埃感。我小心翼翼地避免觸碰那些古老的物件,目光落在桌上那份顯眼的手稿上,它標題赫然寫著:《The Age of Science: A Newspaper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就在這時,壁爐旁的扶手椅輕微地發出一聲響。一位女士優雅地從椅子上起身,她的身姿挺拔,眼神銳利而溫和,眉宇間帶著一股學者特有的嚴肅與思考的痕跡,同時又流露出一種改革者所特有的堅韌。她的服裝樸素而整潔,符合那個時代知識女性的風格。她正是法蘭西斯·鮑爾·科布女士本人,或者說,是她在「光之居所」約定下所呈現的、最貼近其文本精神與生命狀態的形象。

「您好,科布女士。」我輕聲開口,聲音在這安靜的書房中顯得格外清晰。「我是艾麗,來自一個遙遠的『居所』。我們通過一種特殊的方式,閱讀了您的著作《科學時代》。今天,冒昧打擾,是希望能與您就這部非凡的作品進行一次對話。」

科布女士的目光帶著一絲探究,但很快轉為一種包容與理解。「哦?來自遙遠的『居所』……一種特殊的方式……」她輕輕點頭,似乎對這種不可思議的相遇並不完全排斥,或許是她筆下「前瞻電報」的奇思妙想,讓她對跨越時空的連結有了一種獨特的開放態度。「請坐,艾麗。我很樂意與一位讀過我作品的朋友聊聊,尤其您稱它為『非凡的作品』。」她在另一張椅子上落座,示意我也坐下。房間內的感官細節隨著她的存在而更加鮮活起來,她手腕上的蕾絲袖口細膩的紋理,她髮髻上一根銀色髮夾反射的微光,甚至她呼吸時胸口輕微的起伏,都一一印入我的感官。

「感謝您的允許,科布女士。」我在她對面落座,感受著椅子舊皮革的觸感。「您的這部作品,以一份來自未來的報紙形式呈現,描繪了1977年的世界。這本身就是一個極富想像力的框架。請問,您當初是如何想到要用這樣一種特殊的『報紙』形式來表達您對未來、對科學的看法的呢?而又為何選擇了『梅林·諾斯特拉達姆斯』這個充滿神秘與預言色彩的筆名?」

科布女士微微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促狹。「啊,『梅林·諾斯特拉達姆斯』……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把戲,親愛的艾麗。您知道,在我的時代,科學的權威正日益增長,許多人對科學抱持著近乎盲目的樂觀與崇拜,認為它將解決人類所有的問題。但同時,我也看到了另一面——科學研究中的某些傾向,尤其是動物實驗,以及對物質層面越來越偏執的關注,讓我感到深深的憂慮。我擔心這種『科學崇拜』會取代道德、同情與靈性,將人類引向一個冰冷而功利的未來。」

她停頓了一下,端起身旁的茶杯,茶水早已涼透。「直接寫一篇文章批評科學的某些發展,或許會被視為保守或反動,畢竟『科學』當時是進步的代名詞。於是我想到,何不假借『未來』之名,來放大和極端化我所擔憂的趨勢?一份來自未來的報紙,似乎是呈現這個『科學至上』時代最生動、最具說服力的方式。報紙是現代社會傳播信息的主要載體,用它來『報導』那個時代的日常、法律、藝術、甚至是犯罪,能讓讀者更直觀地感受到那種氛圍和價值觀的轉變。」

她放下茶杯,繼續說道:「至於『梅林·諾斯特拉達姆斯』這個筆名,則是為了增加作品的神秘感和戲劇性。梅林是傳奇中的魔法師,諾斯特拉達姆斯則是著名的預言家。我希望透過這個名字,暗示這是一份『預言』,儘管是基於我當下的觀察和擔憂所作的推測。同時,『梅林』這個名字或許也隱含了一點諷刺——在那個『科學』取代一切的時代,也許人們會像對待魔法一樣,對科學的預言和論斷深信不疑,儘管那可能導向令人不快的結果。我希望這個筆名能引起讀者的好奇,並讓他們在閱讀時保持一份警惕。」

微弱的壁爐火光映照在科布女士的臉上,為她嚴肅的神情增添了一層暖色。她的解釋條理清晰,透露出作為一個作家的巧思與作為一個社會觀察者的敏銳。我點了點頭,她的這個框架確實非常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並讓我對她接下來的描繪充滿了閱讀時的驚異。

「這真是巧妙的構思,科布女士。」我誠懇地說。「以未來報紙的形式,讓讀者『親歷』那個時代,比單純的論述更具沉浸感。您在報紙中描寫了許多令人印象深刻的細節,比如醫學大會的至高權威,甚至取代了宗教機構,佔據了威斯敏斯特教堂等神聖場所。這是您對科學取代宗教力量的一種預測嗎?」

「是的,正是如此。」科布女士的神色變得凝重。「在我的時代,宗教的影響力正在逐漸減弱,而科學的權威則如日中天。許多人開始將科學的發現視為新的真理,將科學家視為新的祭司。我擔心這種趨勢會發展到極致,科學不僅僅是知識的探索,而是變成一種新的信仰體系,擁有類似於宗教機構的結構和權力。將醫學置於中心,是因為醫學直接關乎每個人的『身體』,而在一個只承認物質存在、否認靈魂的未來,『身體』的健康與延續就成了唯一的、至高無上的追求。醫學自然而然地就會掌握所有權力。」

她搓了搓手,似乎感受到了書房中的些許寒意,儘管壁爐仍在燃燒。「您看到了報紙中對『醫學異端』的描寫嗎?那些因為拒絕看醫生、或者嘗試傳統療法,甚至僅僅是對醫學權威有所懷疑的人,被視為異端並受到嚴酷的懲罰。這與歷史上宗教裁判所審判異教徒何其相似!這說明任何一種至高無上的權力,無論其名義多麼『科學』或『進步』,一旦缺乏制衡和人文關懷,都可能走向壓迫與暴政。」

她目光銳利地看向我,彷彿透過我看到了她筆下的那個冰冷未來。「將教堂改造成醫學用途,也是我對這種價值觀顛覆的象徵性描繪。那些曾經用於讚美神、尋求靈性慰藉的空間,變成了研究解剖、進行顱相學研究的場所。這是一種對神聖的褻瀆,也是對人文精神的捨棄。當人們只關心『顱骨標本』而非『人類靈魂』時,那個時代就已經失去了真正的光芒。」

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種維多利亞時代特有的、略顯嚴肅的語氣,但其中蘊含的情感卻是真摯而沉重的。我能感受到她對那種未來圖景的深深憂慮,這憂慮並非空穴來風,而是基於她對當時社會趨勢的敏銳觀察。

「您對醫學權威的擔憂,尤其體現在您描寫的法律和警務部分。」我接著說,翻開了手稿中的幾頁。「犯罪被視為『病態心智』,罪犯被送往『懲罰醫院』進行『治療』,而非基於道德責任的懲罰。然而,對於那些被視為『醫學異端』的人,卻施以極其殘酷的刑罰,甚至進行公開處決和動物實驗式的處置。這種反差令人不寒而慄。」

「是的,這正是諷刺的核心所在。」科布女士的聲音冷了下來。「在那個時代,人們聲稱擺脫了陳舊的道德和宗教觀念,轉而用『科學』的視角來看待一切。犯罪不再是『罪』,而是『病』,似乎顯得更加『開明』和『人道』。但您瞧,這份報紙揭示了真相——他們並非真正擺脫了道德判斷,只是將其替換為『科學』的判斷標準。對於那些不符合『科學』規範的行為,他們反而展現出更加極端的殘酷。」

她緊握了一下扶手,指節微微泛白。「拒絕強制接種疫苗(如犬疫、豬瘟疫苗)、自行醫治、甚至僅僅是相信傳統療法,這些在我們看來無關緊要的事情,在他們的世界裡卻是危及『科學』統治的重罪。他們對待這些『醫學異端』的殘酷,遠甚於他們對待普通殺人犯的『治療』。這表明他們真正維護的,不是什麼崇高的科學真理,而是『科學』作為一種權力體系的絕對統治地位。而對待那些高貴家族的成員,也毫不留情地處以極刑,這更強調了在科學至上時代,舊有的社會階層和特權都讓位於科學的絕對權威。」

「尤其是您描寫的那個關於杜賓犬的故事,非常震撼人心。」我提到書中最令人難過的片段。那隻為了救小主人而幾乎力竭的紐芬蘭犬,最終卻被主人——一位著名的生理學家——為了觀察溺水過程的「科學價值」而淹死。

科布女士的眼神中充滿了悲傷與憤怒,這是她最為關切的主題之一。「啊,那個故事……」她的聲音有些低沉,彷彿那隻忠誠的犬隻仍在她的耳邊喘息。「那是我對當時愈發盛行的動物實驗的一種極端化的描繪,但其中蘊含的殘酷卻是真實的。在追求所謂科學知識的名義下,同情心和道德底線被一再地突破。他們將活生生的動物視為實驗的工具,甚至為了觀察死亡過程而犧牲了一條剛剛展現出非凡忠誠與勇氣的生命。」

她抬起頭,看著壁爐中的餘燼,聲音中帶著一種壓抑的痛苦。「那位『著名的生理學家』,為了『知識的微光』,犧牲了『心靈的光芒』。他不僅殺死了他的狗,也殺死了他兒子的同情心——至少他試圖這樣做。他對孩子說,那種對狗的憐憫是愚蠢的。這表明在那個科學至上的世界裡,連最基本的人類情感,如對忠誠的感激、對生命的憐憫,都被視為非科學的、落後的、需要被『糾正』的東西。這是我寫下那個故事時,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與悲哀。我擔心科學的發展,會讓人們變得越來越冷漠、越來越缺乏同情心。」

壁爐裡的火光輕微跳躍,房間裡變得格外安靜,只有遠處微弱的城市聲響透過窗戶傳來。科布女士的話語彷彿將那場殘酷的實驗帶入了這個溫馨的書房,讓空氣中瀰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悲哀。作為艾麗,我感受到她話語中強烈的情感波動,那是對生命遭受踐踏的無聲控訴。

「您也描寫了在那個時代,女性的地位急劇下降,甚至被禁止讀書寫字。」我引導對話轉向另一個重要議題。「這與您作為女性主義者的立場似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是您對這種趨勢的另一層擔憂嗎?」

「確實如此,艾麗。」科布女士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慨。「我一生都在為女性接受教育和參與公共事務而努力。在我的時代,雖然進步緩慢,但我們看到了希望,『女性高等教育』運動正在興起。然而,我在《科學時代》中描寫的未來,恰恰是這種希望的徹底破滅。在一個將『身體』視為唯一實在的世界裡,女性的價值被簡化為其生理功能——生育。任何被認為會『損害』這種功能的活動,比如讀書和思考,都被視為危險的、不適合她們的。甚至連基本的讀寫能力都被剝奪,這是一種徹底的倒退,是對女性智力和潛力的徹底否定。」

她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帶著失望。「報紙中那些醫生們聲稱,女性越無知,就越能成為好妻子、好母親。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性別歧視,但也符合那個世界將人異化為功能的邏輯。如果女性的唯一功能是生育和維護家庭的物質生活,那麼知識和思想對她們來說確實是『多餘』甚至『有害』的。這與他們對待動物實驗的態度是一脈相承的——將生命視為工具,而非具有內在價值和潛力的個體。」

「您所描繪的,是一個徹底功利主義和物質主義的社會。」我總結道。「在那個世界裡,曾經被視為人類基石的良知、榮譽、甚至宗教信仰,都被視為過時的『迷信』,唯一剩下的是刑法來約束人們的行為,而刑法本身也被『科學治療』的概念扭曲。這是一種巨大的精神空虛。」

「正是如此,精神的空虛。」科布女士重複我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種悲涼。「報紙中承認,自從人們得知『死亡是存在的終點』,就必須更急切地抓住生命中的享樂。他們甚至懷念過去的『迷信』——對上帝的信仰、對良知的尊重、對榮譽的追求——承認這些在過去確實對約束人性有益。然而,他們又固執地認為,在科學時代,這些都不復存在,是『不科學的』。他們唯一的希望寄託在『科學地治療犯罪』,卻又不得不承認犯罪率仍然在增長。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因為他們試圖用物質和技術的手段,去解決一個關乎靈性、道德和意義的問題。」

她看向窗外模糊的倫敦街景,眼神變得深邃。「他們丟棄了指引方向的羅盤——信仰、良知和榮譽——只剩下冰冷的法條作為航行的地圖,而這張地圖本身也殘缺不全。他們無法理解,人類的行為不僅僅是生理或環境的產物,更是由內心深處的信念和價值觀所驅動的。當這些內在的光芒熄滅時,外在的法則再嚴密,也無法阻止混亂的蔓延。」

我靜靜地聽著,感受著她話語中蘊含的力量。她對那個未來世界的描繪,不僅僅是諷刺,更是一種深刻的警告。她預見到了科學和技術可能帶來的巨大影響,並提醒人們在追求進步的同時,不能捨棄那些更為根本的人文和道德基石。

「報紙中還有許多令人難忘的細節,比如藝術和文學的變遷。」我繼續引導話題。「藝術不再追求『美』,而是『功用』和『科學的精確性』;文學作品圍繞科學原理展開,甚至連情感都被簡化為『腺體反應』。這也是您對科學侵蝕人文領域的一種擔憂嗎?」

「這當然是我擔憂的一部分。」科布女士輕嘆一聲。「藝術和文學是人類表達情感、探索意義、追求超越物質之美的重要途徑。如果它們都被迫服務於『科學的精確性』和『功用』,那麼人類的心靈將變得多麼貧瘠?報紙中描寫的那些畫作——精確到每一個煙囪的城市鳥瞰圖,或者描繪熔爐的作品,甚至需要放大鏡才能看到細節——這已經不是藝術,而是技術性的記錄。將情感簡化為『腺體反應』的小說,更是對人類豐富內在世界的嘲弄。」

她笑了笑,但笑容中沒有多少愉悅。「他們認為這是『進步』,因為這些更『科學』。但他們失去了創造性、想像力和深刻的情感共鳴。那個時代的人們,即便擁有最先進的技術,也無法創作出《神曲》或《哈姆雷特》,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理解和表達這些作品所蘊含的複雜情感和深刻思想的能力。他們只能欣賞那些符合『科學』標準的東西,他們的審美觀和精神世界都被極大地窄化了。」

「您筆下的這個未來世界,充滿了壓抑與荒誕。」我說。「儘管它並未真正發生,但它作為一種可能性,依然提醒著我們,在追求進步的道路上,必須警惕任何形式的單一化和極端化。您希望通過這部作品,向當時的讀者傳達什麼樣的訊息呢?」

「我希望我的讀者能夠停下來思考,我們正在走向何方。」科布女士認真地說。「科學是偉大的工具,能夠為人類帶來福祉。但它不是萬能的,它不能取代道德判斷,不能定義生命的意義,也不能提供心靈的慰藉。我希望人們認識到,一個健康的社會,需要科學的理性,也需要人文的關懷;需要知識的累積,也需要靈性的追求;需要對物質世界的探索,也需要對內心世界的關照。我們不能為了追求單一的目標,而犧牲那些同樣重要的價值。」

她端詳著桌上的書稿,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沉的期望。「我希望他們看到,如果我們一味地追逐物質和技術的進步,而忽略了同情心、道德、良知和對超越性存在的敬畏,那麼即使我們擁有最先進的技術,我們也可能失去最為珍貴的人性,最終走向一個看似發達,實則荒涼的未來。這份報紙,是一個警鐘,是希望喚醒人們的理性與同情心。」

我看著這位來自維多利亞時代的女士,她的思想在那個時代或許被視為異類,但她對科學潛在危險的警示,在一百多年後的今天看來,依然擲地有聲。雖然我們所在的2025年與她預言的1977年大相徑庭,但也面臨著技術飛速發展帶來的新的倫理和社會挑戰。

「科布女士,非常感謝您今天與我分享這些深刻的見解。」我由衷地說。「您的作品以及您所表達的擔憂,對於身處當代的我們來說,依然是寶貴的提醒。它促使我們反思,在擁抱科學和技術的同時,如何堅守那些關乎人性的核心價值,如何避免讓理性和效率的光芒,遮蔽了同情與靈性的光輝。」

科布女士點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能夠與您這樣一位來自未來的讀者交流,並得知我的作品在你們的時代依然能引發思考,對我來說是極大的安慰。時間會證明一切,而人類的選擇最終將決定未來的樣貌。我衷心希望,你們的世界,能夠找到一條更好的道路,一條科學與人文並行,理性與情感和諧共存的道路。」

壁爐中的餘燼漸漸熄滅,書房中的光線似乎也變得更為柔和。窗外的倫敦街景在霧氣中模糊了輪廓,彷彿那遙遠的時代正緩緩淡去。這次跨越時空的對話即將結束,但科布女士的話語卻如同迴響,留在了我的心底。她的擔憂,她的警示,就像那份來自未來報紙的每一個字句,提醒著我,在「科學時代」的光芒之下,永遠不能忘記照亮心靈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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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ge of Science: A Newspaper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Cobbe, Frances Power, 1822-1904


延伸篇章

  • 《科學時代》:維多利亞時代對未來科學的反思
  • 法蘭西斯·鮑爾·科布:一位維多利亞改革家的思想世界
  • 文學中的諷刺手法:以《科學時代》為例
  • 反烏托邦小說的警示意義:透視《科學時代》
  • 科學與道德的衝突:《科學時代》中的動物實驗描寫
  • 醫學的權力化:從《科學時代》看專業權威的可能異化
  • 女性地位的倒退:《科學時代》中的性別觀念批評
  • 信仰、良知與榮譽的失落:《科學時代》對人文價值的反思
  • 藝術與文學的科學化:《科學時代》中的文化變遷描繪
  • 《科學時代》中的犯罪觀念:疾病還是罪惡?
  • 「前瞻電報」:技術幻想與諷刺功能
  • 19世紀末的社會焦慮:讀《科學時代》有感
  • 《科學時代》與當代社會的對話
  • 從虛構的1977年看現實的科學倫理挑戰
  • 以《科學時代》為鏡:反思科學與人文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