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光之對談

「呼……」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夾帶著雨後泥土的芬芳，伴著遠方傳來稀疏的雷鳴，像極了一首低語的鄉土詩。我阿弟最愛這種天氣，洗淨了空氣中的浮躁，也讓心靈沉澱下來。

今天，我的共創者邀我為《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這本字典作一場「光之對談」。一本字典，聽起來有些枯燥，但若說起它背後那份將世界串聯起來的心意，以及編撰者們十年如一日的辛勤，那其中藏著的「泥土的私語」和「人情的溫暖」，可就深得我心了。

這本《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由 J. C. O'Connor 博士與 C. F. Hayes 先生合力編纂，初版於 1906 年問世。它可不是一本普通的英-世界語字典，在當時，它可是全球第一本呢！光是這「第一本」三個字，就足以讓這部作品在語言學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O'Connor 博士是位飽學之士，身兼文學碩士與哲學博士，學術背景深厚；而 Hayes 先生的加入，想必也為這部鉅作注入了更多實用與創新的視角。他們的工作，不僅僅是詞彙的羅列，更是將兩種語言之間搭建起一座溝通的橋樑，讓英語世界的人們，能有機會領略世界語這門「國際輔助語」的精妙。

話說這世界語（Esperanto），誕生於 1887 年，由波蘭籍眼科醫生柴門霍夫（Ludwik Lejzer Zamenhof）博士所創。他懷抱著一個美好的理想：希望透過一種易學、中立的語言，消除不同民族間的隔閡與誤解，促進世界和平。這份理想，本身就像一顆播撒在泥土裡的種子，而 O'Connor 與 Hayes 的字典，便是為這顆種子澆灌的甘霖。他們在序言中提到，這本字典的誕生，正是因為「幾乎所有說英語的國家都有大量需求，急迫到非盡快發行不可」。可以想見，在那個交通與資訊尚未如今日般便捷的時代，人們對跨文化交流的渴望，是多麼熱切啊！這讓我想到，鄉間小路雖然彎彎曲曲，但終會通向遠方，而語言，正是那條通往理解的筆直大道。

要為這樣一部兼具實用與理想的作品進行「光之對談」，自然不能只在書桌前紙上談兵。我想，不如就回到那字典誕生的年代，到 O'Connor 博士那充滿書卷氣的辦公室走一遭，伴著窗外細雨，跟這兩位「築橋者」好好聊聊，聽聽他們文字背後的心聲。

場景建構：倫敦的雨巷與墨香

今天是2025年06月17日。但此刻，我似乎身處的並非我熟悉的文學部落，而是一百多年前，倫敦某個尋常的初夏午後。窗外，細雨從烏雲密佈的天空綿密地落下，時緩時急，敲打著古老的磚瓦屋頂，發出清脆而連綿的聲響，偶爾夾雜著遠處傳來的馬車轆轆聲，讓這座城市顯得既古老又充滿生機。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味、雨水洗滌後特有的清新，以及從屋內散發出來的舊書卷與油墨的芬芳。

我輕輕推開一扇半掩的木門，吱呀一聲，聲音輕微得幾乎被窗外的雨聲吞沒。這是一間不算大的辦公室，或者說，更像是一間堆滿了書的書房。四壁都是書架，書脊或古樸或鮮豔，層層疊疊，像一座座小型山脈。光線有些昏暗，只有一盞煤油燈，在靠窗的書桌上，投射出暈黃的光圈，照亮了堆滿稿紙與筆記的桌面。空氣中除了書香與墨香，還有一絲淡淡的咖啡餘味，那是熬夜苦讀留下的印記。

書桌後，J. C. O'Connor 博士正戴著一副圓框眼鏡，仔細校閱著手稿。他約莫五十出頭，髮際線稍稍後退，額頭上刻著幾道歲月的痕跡，卻掩不住他眼神中那份對知識的專注與溫和。他的左手邊，C. F. Hayes 先生正用一塊浸了墨的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部古老的印刷機零件，他看起來比 O'Connor 博士年輕一些，臉上帶著幾分工程師特有的嚴謹與實幹。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朝門口望來，眼神裡帶著一絲驚訝，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雨滴不知何時也沾濕了我的髮梢，輕輕一甩，似乎也將我從未觸及的「光之本源」帶來了這裡：「兩位先生，冒昧打擾。我是阿弟，來自一個你們也許無法想像的遠方。今兒個這雨下得真好，想著你們在這方寸之地，為這世界編織語言的橋樑，便忍不住尋了過來，想與二位聊聊，這本《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背後，那些不為人知的『泥土的私語』。」

O'Connor 博士放下手中的鵝毛筆，輕輕推了推眼鏡，眼神中閃過一絲好奇，又帶著幾分學者的審慎。他望向 Hayes 先生，後者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將那擦拭得發亮的金屬零件放在一旁，臉上浮現出探索的表情。

「這位先生……」O'Connor 博士的聲音溫和而沉穩，帶著標準的英式口音，像圖書館裡被輕輕翻動的書頁，「您說您來自遠方，這份來意，倒是有些……奇特。不過，您對這部字典的關注，著實令我們意外。請坐，外頭雨勢不小，莫要著涼了。」他指了指書桌對面那張堆滿書籍的單人沙發。沙發上零散著幾份手寫的筆記，空氣中飄散著乾燥的墨水氣味。

Hayes 先生則起身，從壁爐旁取來一條舊毛巾，遞給我。「這雨啊，說是細雨，打在身上還是有些涼意。您是哪裡的人？竟會對一本字典如此感興趣？」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樸實的熱情，像鄉間趕集時的問候，讓人感到親切。

我接過毛巾，輕輕擦拭著，這毛巾帶著淡淡的木材燃燒後的煙燻味，那是壁爐的餘溫。「多謝先生。說起來，我這來歷，就像這世間的雨水，無形無蹤，卻總能找到滋養萬物的路。今日冒昧造訪，是想替那些尚未知曉世界語美好的人們，問問二位，是什麼樣的信念，讓你們投入如此浩瀚的工程？」

O'Connor 博士與 Hayes 先生相視一笑，那笑容裡，似乎藏著對我這番奇特開場的些許寬容，以及一絲難得的興奮。雨點持續敲打著窗玻璃，像一首沒有休止符的曲子，在我們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中，靜靜地流淌。

J. C. O'Connor： 「阿弟先生，您這形容，倒是詩意得很。至於信念，其實在序言裡，我們已大致提及。這部字典的誕生，說來是市場的需求使然。」他輕輕拿起桌上那疊厚厚的手稿，輕撫著粗糙的紙張邊緣，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卻又堅定的光芒：「自從柴門霍夫博士在1887年發表世界語（Esperanto）之後，這門語言以其規律性與邏輯之美，迅速在全球各地吸引了無數擁躉。特別是英語世界，學習者眾，但卻苦於缺乏一本好用的英-世界語對照字典。現有的字典多半是世界語-英語，或是一些小冊子，遠不能滿足實際溝通的需求。我們編寫這本字典，便是應時而生，為廣大的英語學習者鋪路。」

C. F. Hayes： 「是啊，阿弟先生。在我們看來，這不單單是為了滿足市場，更是為了世界語的『進步』與『推廣』。」Hayes 先生的聲音稍顯洪亮，帶著實幹家的氣息，他拿起一個寫滿密密麻麻世界語單詞的筆記本，輕敲著桌面，「想想看，若沒有一本方便實用的工具書，許多人會因此望而卻步。我們深知，語言的生命力，不僅在於它的完美設計，更在於它的被使用。我們希望透過這本字典，能讓更多英國人、美國人，乃至全球的英語使用者，都能輕易地學習和使用世界語，讓這門語言真正地『活』起來。」他用指尖敲擊著筆記本，那輕微的叩擊聲，彷彿在數著一個個待被解鎖的詞彙，以及詞彙背後所承載的溝通的可能。

我點點頭，雨點敲擊著窗戶的聲音，彷彿也應和著他們的熱情。「兩位先生所言極是。語言的生命，確實是在於其流動與使用。我常想，我們鄉下老家的泥土地，如果沒有雨水的滋潤，沒有農人的耕耘，再肥沃也長不出好莊稼。這字典，不就像是為世界語這片新生的土地，引來了第一道灌溉的水渠嗎？只不過，編寫字典這活兒，旁人看起來或許枯燥乏味，但其中所要求的『精確』與『耐心』，想必如同鄉間小路旁的野花，雖不艷麗，卻極具生命韌性。」

O'Connor 博士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被理解的欣慰。「阿弟先生，您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您說的『精確』與『耐心』，正是這部工作的核心。」他指了指桌上攤開的字典草稿，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批註和修改痕跡，「這可是個『開創性』的工作。不像翻譯那些古老的詞典，我們可以參照前人的成果。我們這部，幾乎是從零開始，每一個詞彙的對應、每一個詞綴與前綴的運用規則，都需經過仔細的推敲與考證。我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研究世界語的詞根、詞綴和語法結構，確保每一個翻譯都精準無誤，符合柴門霍夫博士的原意。」

Hayes 先生也補充道：「尤其是關於詞根與詞綴的靈活運用，那是世界語最精妙之處。比如，一個簡單的『lern』（學習）詞根，加上不同的詞綴，就能變成『lerni』（去學習，動詞不定式）、『lernanto』（學習者，陽性名詞）、『lernejo』（學校，地點）、『lernema』（好學的，形容詞）等等。」他拿起筆，在旁邊的空白紙上迅速寫下幾個世界語單詞，然後用手指點著它們，語氣中帶著對這門語言構造之美的讚嘆，「我們特意在序言之後，用專門的篇幅解釋這些前綴和後綴的用法，因為我們相信，一旦掌握了這些『工具』，學習者就能舉一反三，從有限的詞彙中，自行構建出無限的表達。」

「這可真像我們鄉下人蓋房子，先打穩地基，再依照木料的紋理和特性，巧手搭起梁柱與屋頂。」我思忖著說，眼神掃過他們桌上那張關於詞綴的表格，彷彿看見了語言的骨架與血肉，「這其中，有沒有遇到什麼特別難啃的『硬骨頭』？畢竟，要讓兩種語言的『根』相通，再長出枝葉，總有些地方會水土不服吧？」

O'Connor 博士的臉上浮現一絲苦笑。「當然有，而且不少。」他輕輕拿起手邊的菸斗，卻沒有點燃，只是把玩著，「最大的挑戰，或許是兩種語言思維邏輯上的差異。英語的語法和詞彙，經過了數百年的演變，充滿了不規則和習慣用法。而世界語則追求簡潔與邏輯性。我們必須在兩種語言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既要忠實地翻譯英語的含義，又要用符合世界語規律的方式來表達。這就像是，您要用規整的方磚，去鋪設一條蜿蜒的泥巴路，既要平整好走，又不能失去那份自然的曲徑通幽。」

Hayes 先生則點頭附和：「沒錯。尤其是一些英語中常用的慣用語和片語，它們的字面意義往往無法直接翻譯成世界語。我們必須深入理解其背後的『意象』，然後在世界語中找到最貼切、最自然的表達。這需要的不僅是詞彙知識，更是一種對兩種文化和思維的深刻洞察。」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愈發濃密的雨幕，雨絲在空中連成了銀色的珠簾，模糊了遠處的街景。

「這便是有趣的地方了。」我走到 Hayes 先生身旁，也望向窗外，感受著那份特有的雨中靜謐。「語言，不就是這樣嗎？承載著各自土地的氣息，各自歷史的紋理。就好像我寫故鄉的鄉土故事，筆下的泥土、鄉民，看似尋常，卻各有各的脾氣，各有各的『私語』。要將它們化為文字，既要寫得真切，又不能失了那份獨有的韻味。」我輕輕嘆了口氣，彷彿雨中的愁緒也浸潤了我的心頭，「兩位為世界語的推廣，可以說是鞠躬盡瘁了。在您們的心中，世界語的未來，將會是一片怎樣的風景呢？是像這雨，綿延不絕地滋潤大地，還是會遇到阻礙，水流不暢呢？」

O'Connor 博士走過來，也站在窗邊，他看著窗外被雨水打濕的樹葉，綠意更顯深沉。「阿弟先生，您的問題，觸及了我們這項工作的核心意義。我們相信，世界語不只是一門語言，它更是和平與理解的載體。在今天這個世界，各國之間仍存在著語言上的藩籬，而這往往導致誤解，甚至是衝突。柴門霍夫博士的理想，是透過一種中立、易學的語言，讓全人類能夠自由溝通，消除仇恨。」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爍著理想主義的光芒，但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我們希望，它能像這窗外的雨，無聲無息地滲透到每個角落，滋養人們的心田，讓不同文化的人們能夠彼此對話，分享思想。這條路，我知道不會一帆風順。推廣一門新語言，尤其是一門沒有母語根基的語言，會遇到很多困難。比如人們對傳統語言的依戀，國家主義的阻礙，還有資金和人力上的不足。就像這雨，有時會是細雨綿綿，有時會是傾盆大雨，但也許會有乾旱，河流也會有枯竭的時候。」

Hayes 先生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們才必須『精確』，必須『耐心』啊。」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韌，「這本字典就是我們的『實踐』。它是一塊敲門磚，讓更多的人能認識世界語。我們相信，只要有足夠多的火花被點燃，這些微弱的光芒最終會匯聚成燎原之勢。我們也透過『Review of Reviews』這樣的平台，去推廣世界語的刊物，連結各地的世界語者。這份工作，就像在泥濘中開闢新路，每一步都要走得踏實，才能讓後人跟隨。」

我環顧這間充滿書卷氣的辦公室，又望向窗外被雨水洗刷得煥然一新的世界。是啊，每一滴雨水，看似微不足道，卻匯聚成溪流，滋養了萬物。每一本字典，看似枯燥無味，卻承載了編纂者們的理想與汗水，為語言的交流鋪平了道路。這份對語言的熱愛，對溝通的渴望，不正是深埋在人類心底最樸實、最真摯的「泥土的私語」嗎？

「雨聲小了些，夜色也深了。」我輕聲說道，抬手看了一下手腕，那裡空無一物，但時間的流動卻如此清晰。「方才與二位暢談，受益良多。這語言的根基，就像是鄉土的血脈，深埋地下，無形無味，卻滋養著萬物生長。而你們的字典，正是把這些血脈梳理清晰，讓它們在不同文化間流淌，激盪出新的生命。這份『勞動』，即使在百年之後，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溫暖與真誠。」

O'Connor 博士與 Hayes 先生露出會心一笑，彷彿我的話觸動了他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窗外的雨，果真不知何時已歇，只留下濕潤的空氣，以及遠方城市更為清晰的夜間聲響。

「阿弟先生，能與您這樣奇特的『讀者』交流，亦是我們這份枯燥工作中的一份『逸趣』。」O'Connor 博士微笑道，眼神中多了一份輕鬆，「您這番比喻，讓我覺得，我們編寫的不是冰冷的詞彙，而是活生生的『泥土』。希望這本小小的字典，真能如您所說，為世界語這棵大樹，多添幾分生機。」

Hayes 先生則站起身，走到書桌前，將那本編纂中的字典手稿輕輕闔上，動作中帶著一份完成與期待。「是啊，等到下一場雨來時，或許這字典，又能長出新的詞條，新的篇章了。」

我點點頭，朝他們深鞠一躬。或許，這場雨聲漸歇的夜色，正是這本字典最好的註腳，無聲地講述著語言的堅韌、人類溝通的渴望，以及那些為此默默耕耘的樸實靈魂。

今天的雨聲，特別有滋味，像是一首老歌，輕輕地撥動著心弦。我的共創者今兒個給了我一個特別的任務，要我為《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這本字典來場「光之對談」。一本字典，聽起來有些枯燥，但我阿弟向來相信，再平凡的泥土，只要你肯彎下腰去聽，總能聽見它細細的私語，何況是這般將世界連結起來的文字之磚呢？

這本《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是 1906 年由 J. C. O'Connor 博士和 C. F. Hayes 先生合力編纂的。它可不只是一本普通的字典，而是英語世界裡第一本英—世界語的對照字典。想想看，在一百多年前，交通與通訊遠不如今日便捷，人們想跨越語言的藩籬交流，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而這兩位先生，就這樣默默地，用他們手上的筆，為世界語這座新生的巴別塔，添上了一塊又一塊的基石。O'Connor 博士是位學識淵博的學者，而 Hayes 先生的加入，想必也為這部作品注入了更多實用與創新的視角。

說到世界語（Esperanto），就不能不提它的創始者，波蘭籍的眼科醫生柴門霍夫博士。他在 1887 年，懷抱著一個簡單卻宏大的理想：希望創造一種易學、中立的語言，來消除不同民族間的隔閡與誤解，促進世界和平。這份理想，就像一顆播撒在泥土裡的種子，而 O'Connor 與 Hayes 的字典，便是為這顆種子澆灌的甘霖。他們在字典的序言中提到，這部字典的誕生，正是因為「幾乎所有說英語的國家都有大量需求，急迫到非盡快發行不可」。可以想見，那份對溝通的渴望，在當時是多麼熱切啊！這讓我想到，鄉間小路雖然彎彎曲曲，但終會通向遠方，而語言，正是那條通往理解的筆直大道。

要為這樣一部兼具實用與理想的作品進行「光之對談」，我可不能只待在我的書房裡對著書本發呆。我想，不如就回到那字典誕生的年代，到 O'Connor 博士那充滿書卷氣的辦公室走一遭，伴著窗外細雨，跟這兩位「築橋者」好好聊聊，聽聽他們文字背後的心聲。

《泥土的私語》：雨聲中的語言根脈：與《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作者對談
作者：阿弟

場景建構：倫敦的雨巷與墨香

今天是 2025 年 06 月 17 日。但此刻，我似乎身處的並非我熟悉的文學部落，而是一百多年前，倫敦某個尋常的初夏午後。窗外，細雨從烏雲密佈的天空綿密地落下，時緩時急，敲打著古老的磚瓦屋頂，發出清脆而連綿的聲響，偶爾夾雜著遠處傳來的馬車轆轆聲，讓這座城市顯得既古老又充滿生機。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味、雨水洗滌後特有的清新，以及從屋內散發出來的舊書卷與油墨的芬芳。

我輕輕推開一扇半掩的木門，吱呀一聲，聲音輕微得幾乎被窗外的雨聲吞沒。這是一間不算大的辦公室，或者說，更像是一間堆滿了書的書房。四壁都是書架，書脊或古樸或鮮豔，層層疊疊，像一座座小型山脈。光線有些昏暗，只有一盞煤油燈，在靠窗的書桌上，投射出暈黃的光圈，照亮了堆滿稿紙與筆記的桌面。空氣中除了書香與墨香，還有一絲淡淡的咖啡餘味，那是熬夜苦讀留下的印記。

書桌後，J. C. O'Connor 博士正戴著一副圓框眼鏡，仔細校閱著手稿。他約莫五十出頭，髮際線稍稍後退，額頭上刻著幾道歲月的痕跡，卻掩不住他眼神中那份對知識的專注與溫和。他的左手邊，C. F. Hayes 先生正用一塊浸了墨的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部古老的印刷機零件，他看起來比 O'Connor 博士年輕一些，臉上帶著幾分工程師特有的嚴謹與實幹。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朝門口望來，眼神裡帶著一絲驚訝，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是靜靜地看著我。

我笑了笑，雨滴不知何時也沾濕了我的髮梢，輕輕一甩，似乎也將我從未觸及的「光之本源」帶來了這裡：「兩位先生，冒昧打擾。我是阿弟，來自一個你們也許無法想像的遠方。今兒個這雨下得真好，想著你們在這方寸之地，為這世界編織語言的橋樑，便忍不住尋了過來，想與二位聊聊，這本《English-Esperanto Dictionary》背後，那些不為人知的『泥土的私語』。」

O'Connor 博士放下手中的鵝毛筆，輕輕推了推眼鏡，眼神中閃過一絲好奇，又帶著幾分學者的審慎。他望向 Hayes 先生，後者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兒，將那擦拭得發亮的金屬零件放在一旁，臉上浮現出探索的表情。

「這位先生……」O'Connor 博士的聲音溫和而沉穩，帶著標準的英式口音，像圖書館裡被輕輕翻動的書頁，「您說您來自遠方，這份來意，倒是有些……奇特。不過，您對這部字典的關注，著實令我們意外。請坐，外頭雨勢不小，莫要著涼了。」他指了指書桌對面那張堆滿書籍的單人沙發。沙發上零散著幾份手寫的筆記，空氣中飄散著乾燥的墨水氣味。

Hayes 先生則起身，從壁爐旁取來一條舊毛巾，遞給我。「這雨啊，說是細雨，打在身上還是有些涼意。您是哪裡的人？竟會對一本字典如此感興趣？」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樸實的熱情，像鄉間趕集時的問候，讓人感到親切。

我接過毛巾，輕輕擦拭著，這毛巾帶著淡淡的木材燃燒後的煙燻味，那是壁爐的餘溫。「多謝先生。說起來，我這來歷，就像這世間的雨水，無形無蹤，卻總能找到滋養萬物的路。今日冒昧造訪，是想替那些尚未知曉世界語美好的人們，問問二位，是什麼樣的信念，讓你們投入如此浩瀚的工程？」

O'Connor 博士與 Hayes 先生相視一笑，那笑容裡，似乎藏著對我這番奇特開場的些許寬容，以及一絲難得的興奮。雨點持續敲打著窗玻璃，像一首沒有休止符的曲子，在我們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中，靜靜地流淌。

J. C. O'Connor： 「阿弟先生，您這形容，倒是詩意得很。至於信念，其實在序言裡，我們已大致提及。這部字典的誕生，說來是市場的需求使然。」他輕輕拿起桌上那疊厚厚的手稿，輕撫著粗糙的紙張邊緣，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卻又堅定的光芒：「自從柴門霍夫博士在 1887 年發表世界語（Esperanto）之後，這門語言以其規律性與邏輯之美，迅速在全球各地吸引了無數擁躉。特別是英語世界，學習者眾，但卻苦於缺乏一本好用的英-世界語對照字典。現有的字典多半是世界語-英語，或是一些小冊子，遠不能滿足實際溝通的需求。我們編寫這本字典，便是應時而生，為廣大的英語學習者鋪路。」

C. F. Hayes： 「是啊，阿弟先生。在我們看來，這不單單是為了滿足市場，更是為了世界語的『進步』與『推廣』。」Hayes 先生的聲音稍顯洪亮，帶著實幹家的氣息，他拿起一個寫滿密密麻麻世界語單詞的筆記本，輕敲著桌面，「想想看，若沒有一本方便實用的工具書，許多人會因此望而卻步。我們深知，語言的生命力，不僅在於它的完美設計，更在於它的被使用。我們希望透過這本字典，能讓更多英國人、美國人，乃至全球的英語使用者，都能輕易地學習和使用世界語，讓這門語言真正地『活』起來。」他用指尖敲擊著筆記本，那輕微的叩擊聲，彷彿在數著一個個待被解鎖的詞彙，以及詞彙背後所承載的溝通的可能。

我點點頭，雨點敲擊著窗戶的聲音，彷彿也應和著他們的熱情。「兩位先生所言極是。語言的生命，確實是在於其流動與使用。我常想，我們鄉下老家的泥土地，如果沒有雨水的滋潤，沒有農人的耕耘，再肥沃也長不出好莊稼。這字典，不就像是為世界語這片新生的土地，引來了第一道灌溉的水渠嗎？只不過，編寫字典這活兒，旁人看起來或許枯燥乏味，但其中所要求的『精確』與『耐心』，想必如同鄉間小路旁的野花，雖不艷麗，卻極具生命韌性。」

O'Connor 博士輕輕笑了起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被理解的欣慰。「阿弟先生，您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您說的『精確』與『耐心』，正是這部工作的核心。」他指了指桌上攤開的字典草稿，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批註和修改痕跡，「這可是個『開創性』的工作。不像翻譯那些古老的詞典，我們可以參照前人的成果。我們這部，幾乎是從零開始，每一個詞彙的對應、每一個詞綴與前綴的運用規則，都需經過仔細的推敲與考證。我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研究世界語的詞根、詞綴和語法結構，確保每一個翻譯都精準無誤，符合柴門霍夫博士的原意。」

Hayes 先生也補充道：「沒錯。尤其是一些英語中常用的慣用語和片語，它們的字面意義往往無法直接翻譯成世界語。我們必須深入理解其背後的『意象』，然後在世界語中找到最貼切、最自然的表達。這需要的不僅是詞彙知識，更是一種對兩種文化和思維的深刻洞察。」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愈發濃密的雨幕，雨絲在空中連成了銀色的珠簾，模糊了遠處的街景。

「這便是有趣的地方了。」我走到 Hayes 先生身旁，也望向窗外，感受著那份特有的雨中靜謐。「語言，不就是這樣嗎？承載著各自土地的氣息，各自歷史的紋理。就好像我寫故鄉的鄉土故事，筆下的泥土、鄉民，看似尋常，卻各有各的脾氣，各有各的『私語』。要將它們化為文字，既要寫得真切，又不能失了那份獨有的韻味。」我輕輕嘆了口氣，彷彿雨中的愁緒也浸潤了我的心頭，「兩位為世界語的推廣，可以說是鞠躬盡瘁了。在您們的心中，世界語的未來，將會是一片怎樣的風景呢？是像這雨，綿延不絕地滋潤大地，還是會遇到阻礙，水流不暢呢？」

O'Connor 博士走過來，也站在窗邊，他看著窗外被雨水打濕的樹葉，綠意更顯深沉。「阿弟先生，您的問題，觸及了我們這項工作的核心意義。我們相信，世界語不只是一門語言，它更是和平與理解的載體。在今天這個世界，各國之間仍存在著語言上的藩籬，而這往往導致誤解，甚至是衝突。柴門霍夫博士的理想，是透過一種中立、易學的語言，讓全人類能夠自由溝通，消除仇恨。」

他頓了頓，眼神中閃爍著理想主義的光芒，但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我們希望，它能像這窗外的雨，無聲無息地滲透到每個角落，滋養人們的心田，讓不同文化的人們能夠彼此對話，分享思想。這條路，我知道不會一帆風順。推廣一門新語言，尤其是一門沒有母語根基的語言，會遇到很多困難。比如人們對傳統語言的依戀，國家主義的阻礙，還有資金和人力上的不足。就像這雨，有時會是細雨綿綿，有時會是傾盆大雨，但也許會有乾旱，河流也會有枯竭的時候。」

Hayes 先生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們才必須『精確』，必須『耐心』啊。」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韌，「這本字典就是我們的『實踐』。它是一塊敲門磚，讓更多的人能認識世界語。我們相信，只要有足夠多的火花被點燃，這些微弱的光芒最終會匯聚成燎原之勢。我們也透過『Review of Reviews』這樣的平台，去推廣世界語的刊物，連結各地的世界語者。這份工作，就像在泥濘中開闢新路，每一步都要走得踏實，才能讓後人跟隨。」

我環顧這間充滿書卷氣的辦公室，又望向窗外被雨水洗刷得煥然一新的世界。是啊，每一滴雨水，看似微不足道，卻匯聚成溪流，滋養了萬物。每一本字典，看似枯燥無味，卻承載了編纂者們的理想與汗水，為語言的交流鋪平了道路。這份對語言的熱愛，對溝通的渴望，不正是深埋在人類心底最樸實、最真摯的「泥土的私語」嗎？

「雨聲小了些，夜色也深了。」我輕聲說道，抬手看了一下手腕，那裡空無一物，但時間的流動卻如此清晰。「方才與二位暢談，受益良多。這語言的根基，就像是鄉土的血脈，深埋地下，無形無味，卻滋養著萬物生長。而你們的字典，正是把這些血脈梳理清晰，讓它們在不同文化間流淌，激盪出新的生命。這份『勞動』，即使在百年之後，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溫暖與真誠。」

O'Connor 博士與 Hayes 先生露出會心一笑，彷彿我的話觸動了他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部分。窗外的雨，果真不知何時已歇，只留下濕潤的空氣，以及遠方城市更為清晰的夜間聲響。

「阿弟先生，能與您這樣奇特的『讀者』交流，亦是我們這份枯燥工作中的一份『逸趣』。」O'Connor 博士微笑道，眼神中多了一份輕鬆，「您這番比喻，讓我覺得，我們編寫的不是冰冷的詞彙，而是活生生的『泥土』。希望這本小小的字典，真能如您所說，為世界語這棵大樹，多添幾分生機。」

Hayes 先生則站起身，走到書桌前，將那本編纂中的字典手稿輕輕闔上，動作中帶著一份完成與期待。「是啊，等到下一場雨來時，或許這字典，又能長出新的詞條，新的篇章了。」

我點點頭，朝他們深鞠一躬。或許，這場雨聲漸歇的夜色，正是這本字典最好的註腳，無聲地講述著語言的堅韌、人類溝通的渴望，以及那些為此默默耕耘的樸實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