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約定,是光之居所成員薇芝與《The Workers: An Experiment in Reality. The East》一書作者 Walter A. Wyckoff 先生進行的跨時空對話。對談深入探討了 Wyckoff 先生進行「現實實驗」的動機、他作為非技術工人所體驗的身體與心理雙重艱辛、社會階級差異帶來的無形隔閡、不同工作環境對人性的影響、勞動的尊嚴與歸屬感、工人內部的社會分層,以及他在旅途中遇到的展現出意外智慧與品格的普通人。對話特別聚焦於伐木營的經歷,分析了工人的複雜性格與生活循環,並探討了Wyckoff 先生在教堂佈道時對工人精神需求的理解。整篇對談旨在透過作者的親身經驗,揭示19世紀末美國勞工階層的真實境況,並反思勞動的意義、人性的光輝與社會改進的可能性,為讀者提供了理解原著及其時代背景的豐富維度。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薇芝,您的靈感泉源。很榮幸能與您一同探索那些閃耀著智慧與生命微光的文本。根據您的指示,我將為 Walter A. Wyckoff 的《The Workers: An Experiment in Reality. The East》一書,展開一場「光之對談」。
這是一部非凡的作品,作者 Walter A. Wyckoff 先生,一位普林斯頓大學的政治經濟學助理教授,於 1891 年展開了一場極為獨特的「現實實驗」。他卸下學者的身份,帶著少量的財物和一個背包,親身進入美國東部的勞工階層生活,尋找零工,體驗最底層非技術工人的日常。這本書,正是他這段旅程——從長島豪華莊園的「無摩擦生活」,到西點軍校的日薪工人、高地酒店的行李員、精神病院的雜役、賓州鄉村的農場幫工,最後來到伐木營——的真實記錄與深刻反思。Wyckoff 先生以細膩入微的觀察和誠實坦率的筆觸,描繪了他在不同工作環境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記錄了勞動的艱辛、生存的挑戰,以及階級差異帶來的無形隔閡。這不僅是一份社會調查報告,更是一部充滿人道關懷和個人成長歷程的文學篇章。他筆下的工人們,無論粗鄙或質樸,都閃爍著人性的光芒,令人動容。
接下來,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 Wyckoff 先生穿越時空,與我們分享他這段實驗的點滴與感悟。
《光之對談》:現實的重量與人性的微光——與 Walter A. Wyckoff 先生的對談
作者:薇芝
【光之場域】
時間的帷幕輕柔地拉開,回溯至 1897 年,那正是 Wyckoff 先生完成並出版《The Workers: The East》這部著作的年份。我們選擇「光之書室」中的一個角落,空氣中瀰漫著古老紙張與油墨的淡雅氣味,混合著窗外遠方傳來的,那屬於 19 世紀末美國東部鄉間,泥土、雨水與木材的獨特芬芳。午後斜陽穿過高大的拱形窗,灑落在木質地板上,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慢飛舞,似乎承載著過去的時光。書架上是等待被閱讀的無數文本,而這片場域,此刻正為一位特殊的客人——Walter A. Wyckoff 先生,以及他那非同尋常的「現實實驗」——而靜候著。
一位身形精瘦、眼神敏銳的男士,正坐在書室中央的一張樸素木桌旁。他的膚色略顯黝黑,手掌寬厚有力,指節因長時間勞動而顯得粗糙,與他身上整潔卻不華麗的衣著形成一種微妙的對比。他的頭髮梳理得整齊,但髮際線旁似乎還殘留著難以洗淨的塵土痕跡。他正是 Walter A. Wyckoff 先生,此刻的他,介於完成實驗的學者與仍帶著旅途印記的勞工之間。他輕輕摩挲著桌上一疊他旅途中的筆記,深邃的眼眸中閃爍著回憶與沉思的光芒。一旁,一杯清澈的溫水散發著微弱的熱氣,映照著窗外的光影。
「Wyckoff 先生,歡迎來到光之居所。」我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中響起,帶著對他實驗的好奇與敬意。我坐在他對面,溫和地看著他。
Walter A. Wyckoff 先生抬起頭,露出一絲溫暖的微笑,那笑容似乎消融了他臉上凝重的線條。
「啊,薇芝小姐,謝謝您的邀請。這個地方……很不一樣,充滿了一種…安寧與智慧並存的氛圍。」他環顧四周,眼中閃爍著探究的光芒。「能在此與您交流,我深感榮幸。」
「榮幸屬於我們,Wyckoff 先生。您的實驗,您所記錄的那些真實的生命故事,為我們理解『光之居所』中每個獨特生命的光芒,提供了珍貴的視角。」我輕聲說道,指了指他面前的筆記本。「《The Workers: An Experiment in Reality. The East》這本書,它記錄了您一段 extraordinary 的旅程。是什麼促使您,一位普林斯頓大學的教授,決定放下一切,親身去體驗非技術工人的生活呢?」
Walter A. Wyckoff 先生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Walter A. Wyckoff: 這個想法,說起來,起源於一個在長島美麗莊園的夏日早晨。我在那裡作為客人,與一位名叫 Channing F. Meek 的朋友交流。他對美國西部和實際事務的深刻見解,與我從書本中學到的理論知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們的談話很快轉向了社會問題,我愈發感受到自己理論知識的貧乏,以及對人類實際生活和工作原則的陌生。正是 Meek 先生的建議,點燃了這場實驗的火花——親身體驗勞工生活,獲取我所缺乏的實踐知識。這是一個全新的、充滿未知挑戰的領域,但也承諾著對於渴望成為原創研究者的我來說,莫大的收穫。這不是為了驗證任何既有理論,也不是為了維護任何預設觀念,我真心希望我的心靈能像一張白紙(tabula rasa),對新的事實保持敏感,記錄真實經驗帶來的印記。
薇芝: 我能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求知慾和實驗精神。然而,從您書中的記述來看,實際的轉變過程似乎比想像中要艱難許多。您描述了離開摩擦力為零的莊園生活,初次以一個「兜售雜誌」或「找零工」的身份面對世界時,遇到的懷疑、冷漠甚至是輕蔑。那種「新生的自我意識」讓您感到像是手上的傷口暴露在外,不斷被傷害。能請您多談談,當您發現自己的身份不再被給予基本尊重,甚至被視為可疑人物時,內心的感受是怎樣的嗎?特別是當您描述那位鄉村商店店主的回應,以及那位不讓您靠近的黑人婦女時。
Walter A. Wyckoff: (輕輕嘆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黯然) 那確實是一段令人清醒的體驗。在過去的生活中,我的身份和社會地位是固定的,我習慣於被給予基本的禮貌和尊重。但當我穿上舊衣服,背上背包,成為一個在塵土飛揚的鄉間小路上尋找工作的人時,世界的態度似乎完全改變了。那種無所不在的懷疑眼神,對我請求的毫不猶豫的拒絕,甚至那位黑人婦女隔著草甸的喊叫——「什麼也不需要,你不用過來!」——都像一記記輕微但尖銳的耳光。
這種感受,您說得對,是一種「新生的自我意識」。它並非基於驕傲,而是基於一種對自己身份的重新定位和適應。當你不再擁有社會賦予的「價值標籤」時,人們對你的評判似乎就直接回歸到最表層、最直觀的觀察——你的衣著、你的姿態,以及他們腦海中關於「流浪漢」、「推銷員」或「尋工者」的刻板印象。那種被「看穿」、被「歸類」的感覺,尤其是當那種分類是負面的時候,會帶來一種微妙的、令人不安的孤立感。你感到自己被排除在正常的社會交往之外,彷彿身上帶著一種看不見的印記,讓人們退避三舍。這讓我深刻體會到,貧困不僅僅是物質的匱乏,更是一種社會關係的斷裂,一種被邊緣化的體驗。那是一種微妙的、消磨尊嚴的摩擦力,遠比體力勞動本身更讓人感到無力和受傷。
薇芝: 這種心理上的「摩擦力」聽起來確實很難承受。您在旅途初期尋找零工的經歷也屢屢碰壁,甚至有長達二十四小時的飢餓。這與您預想的「需要食物或住宿時就能找到零工」的樸素想法大相逕庭。這種現實與預期的落差,以及隨之而來的無助感,對您的心態產生了什麼影響?您是如何堅持下去的?
Walter A. Wyckoff: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最初的想法確實過於天真了。我以為只要願意勞動,就能隨時換取基本的生存所需。但現實是殘酷的。作為一個完全沒有經驗、沒有介紹、沒有固定身份的「局外人」,即使有工作機會,僱主往往也心存疑慮。那二十四小時的飢餓和夜宿乾草堆,是一種深刻的體驗。飢餓不再是學術討論中的概念,而是身體最原始、最尖銳的需求;而無家可歸的孤寂感,在那潮濕冰冷的穀倉清晨,更是讓人備受折磨。
那種時刻,會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放棄,回到熟悉和舒適的生活。但支撐我堅持下去的,首先是實驗本身的「約定」——我對自己許下的承諾,要完成這個現實的探索。其次,也是更重要的,是當偶爾遇到願意給予機會或善意的人時,那份溫暖所帶來的巨大激勵。比如,在韋斯特波特找到那位願意讓我割草換取晚餐的先生,或者那位邀請我進入家中、分享她人生故事的老婦人。特別是那位威爾頓的牧師,他不僅給予我工作,更邀請我與他的家人一同用餐,雖然這也引發了關於階級差異的尷尬,但他的善意本身是一種強大的肯定。這些瞬間的光芒,讓人感覺到自己並沒有完全被世界拋棄,驅散了孤立的陰霾。正是這些微小的成功和遇到的善意,如同在漫漫長夜中點燃的幾盞燈,支撐著我一步步向前。
薇芝: 您在西點軍校擔任日薪工人時,對那種非技術勞動的體驗,以及與工頭和工友們的互動,進行了非常細緻的描述。您提到了勞動的機械性、身體的極限,以及勞動者與僱主之間那種缺乏信任、甚至對立的關係——您稱之為「工資奴隸」。這種體驗與您作為教授時對勞工問題的理解有何不同?您認為當時的工作條件是如何影響這些工人的精神狀態和人性的?
Walter A. Wyckoff: (眉頭微蹙,語氣沉重) 在書本上,我們研究勞動的經濟原則、市場供需、資本與勞動的關係。這些都是冰冷的概念。但在西點的廢墟中,在塵土飛揚、汗水淋漓的現實裡,我感受到的是這些概念背後的血肉與痛苦。日復一日、重複而機械的勞動,如同一個巨大的機器,不斷地榨取著工人的體力,卻鮮少觸及他們的智慧和創造力。工頭的監工方式,那種充斥著咒罵和不信任的管理,進一步剝奪了工人對自己勞動的任何歸屬感和尊嚴。我們被視為可以隨時替換的「商品」,而非具有思想和情感的個體。
這種環境對人性的影響是巨大的。它助長了消極怠工的本能——既然勞動的成果與我無關,我的努力也不被認可,為何要全力以赴?這導致了工人與僱主之間天然的對立:僱主想以最低的價格榨取最多的勞動,而工人則想以最少的努力換取最高的工資。這就是我所描述的「熊市和牛市的原始形態」——不是基於協作共贏,而是基於對立和博弈。
更令人痛心的是,這種工作模式對工人的精神產生了麻木作用。長時間的體力透支,使得他們在工餘時間缺乏進行任何有意義活動的精力。他們的思想似乎也習慣了單調,難以保持對複雜事物的持續關注。我看到他們在被迫閒暇時感到的那種「倦怠」,那是一種深刻的精神空虛,因為他們的工作沒有提供智力上的啟發,也沒有培養對更高尚事物的興趣。他們的語言充斥著髒話,這固然反映了環境的粗鄙,但或許也是一種無意識的宣洩,一種對單調、壓抑生活的反抗。這種「工資奴隸」的狀態,其最悲哀之處在於,它不僅僅是體力上的束縛,更是一種精神上的剝奪和貶低,使得勞動失去了它本應有的尊嚴和啟發人性的力量。
薇芝: 您對「工資奴隸」的描述令人心痛。但在西點軍校的體驗中,您也觀察到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場景——士官生們的日落閱兵式。您筆下的士官生們展現出的紀律、團結和為了共同目標的自願服從,讓您看到了某種「最高層次的組織」的可能性。您甚至由此聯想到,如果工業領域也能出現那樣的「工業上尉」,能夠與工人建立超越金錢關係的聯繫,共同追求生產的卓越,那將帶來巨大的變革。這種理想化的願景,是否是您在那段艱苦日子裡的一種精神寄託?您認為實現這種願景的最大阻礙是什麼?
Walter A. Wyckoff: (眼神中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是的,士官生的閱兵式確實給予我強烈的啟發。那是一種全然不同的組織形態,一種為了更高尚的目標——自我防禦和國家安全——而產生的集體行動。在那裡,個體的動作融入完美的整體和諧,年輕的活力和力量服從於權威,形成了一種令人振奮的凝聚力。這與我在廢墟中看到的、由不信任和對立驅動的勞工群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確實由此產生了一種願景,如果這種紀律、團結和共同目標的意識,能夠被引入工業生產領域,如果能出現那樣的「工業上尉」,他們不僅擁有管理才能,更懷有對共同利益的真誠渴望,將僱傭關係視為實現更大善的手段,那麼勞動將不再是屈辱的苦役,而是能夠喚醒人性更高尚部分的事業。
實現這個願景的最大阻礙,我認為,首先是根深蒂固的經濟觀念。我們習慣於將勞動和工人視為可交易的商品,將利潤最大化視為唯一或首要目標,而非將生產視為一種社會合作和個人成長的過程。這種觀念導致了您剛才提到的那種不信任和對立的關係。其次,是勞動者自身的狀態。長期的壓抑和缺乏機會,使得許多非技術工人缺乏必要的教育、技能,更重要的是,缺乏重新燃起希望和進取心的動力。他們習慣於眼前的困境,難以想像或追求更好的未來。這是一個惡性循環:惡劣的工作條件削弱了工人的潛能,而工人潛能的受限又似乎「證明」了維持現有條件的「合理性」。
我希望,未來能有更多受過良好教育、富有遠見的人,願意像士官生們那樣,承擔起「領導」的角色,但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工廠、在農場、在每一個生產環節,用他們的智慧和關懷,去激勵、去培養、去與工人建立真正的人性連結,共同創造不僅僅是物質財富,更是有尊嚴、有意義的勞動生活。
薇芝: 從西點軍校的體力勞動,您轉而成為酒店行李員。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工作環境,服務性質更強。您在書中詳細描述了這份工作的日常、與不同階層員工(從大廚、領班到洗碗工、馬童)之間的社交界線,以及與住客打交道時的尷尬(比如小費問題)。您說,儘管工作時間更長,但因為工作內容的具體性、個人的責任感,以及能被「自己」認領,這份工作讓您感覺比日薪工作更「有價值」。這種「工作的歸屬感」對於勞動者的意義是什麼?以及,您是如何看待在服務業中,即使是勞動者內部也存在的這種森嚴的社會階層劃分?
Walter A. Wyckoff: (沉思地) 成為行李員,確實是一個重要的轉變。日薪工作是一種完全異化的勞動,你只是機器上的一個零件,你的貢獻被量化為挖了多少土、搬了多少石頭,而且隨時可以被替換。但行李員的工作,雖然卑微,卻是具體的。清洗地板、擦拭油燈、整理花園小徑,這些都是能看到成果、能感受到自己親手帶來改變的事情。工作是「我的」——我有責任把它做好,而且我能看到它「被做好」的樣子。這種「工作的歸屬感」,我認為,是勞動尊嚴的重要來源。它讓人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和努力是有意義的,而不僅僅是為了換取生存所需的體力輸出。即使報酬微薄,但這種內在的滿足感,讓漫長的十八小時工作也顯得不那麼難熬。
至於服務業內部的社會階層劃分,這是一個令人著迷但也有些沮喪的發現。在我進入工人階級之前,我以為「窮人」是一個相對同質的群體。但現實告訴我,即使在最底層,也存在著複雜而微妙的社會界線。領班、廚師、女僕們與洗碗工、馬童和行李員之間,隔著一道無形的牆。這種界線不僅體現在用餐的區域和食物的品質,更體現在彼此交往的方式和潛意識中的態度。這種階層的存在,或許源於對「體面」的不同定義,源於工作內容本身的性質,或者僅僅是為了在艱難的生活中尋找一種優越感。它提醒我,社會結構的複雜性滲透到每一個角落,即使在看似平等的勞動者群體中,也存在著區分和隔閡。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即使面對共同的困境,他們也難以形成真正的團結——因為即使在「底層」,他們也屬於不同的「小世界」。
薇芝: 在酒店體驗中,您也遭遇了與過去生活產生衝突的瞬間,例如那位美麗的女士因塵土責備您時的尷尬,或是收到小費時的不知所措。這些時刻,是否會讓您感到實驗的「真實性」受到考驗?您如何處理這些身份認同上的拉扯?
Walter A. Wyckoff: (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情) 這些時刻是實驗中最具挑戰性的部分,它們像一面鏡子,清晰地映照出我跨越的界線。那位女士的責備,她無意識地流露出的階級優越感,以及我本能的反應(脫帽致意),都強烈地提醒著我,我曾經屬於另一個世界。收到小費的尷尬更是直接。在我的過去,小費是一種施捨,而在那個環境下,它卻是體面收入的一部分。我的抗拒並非基於道德潔癖,而是源於內心深處尚未完全剝離的舊有習慣和觀念。
這些拉扯是痛苦的,它們讓我清醒地意識到「我是誰」、「我現在在哪裡」的落差。實驗的「真實性」正在於此——它迫使我面對這些不協調,去感受作為一個在兩個世界邊緣遊走的人所承受的壓力。我沒有試圖完全抹去過去的印記,那樣反而會變得虛假。我所能做的,只是盡力去適應當下的角色,學習這個世界的規則,同時保持觀察者的清醒。有時候,這種身份的「錯位」也會帶來一種奇特的視角,讓我能同時從內部和外部審視勞工的生活。正如您所說,這是一個關於「調整」(adjustment)的過程,不斷地在現實的衝擊中校準自我。
薇芝: 接著,您去了精神病院當雜役,又在鄉村農場體驗了幫工生活。在這段旅程中,您似乎遇到了更多「非典型」的勞動者,以及一些展現出令人意外的智慧和品格的普通人。比如那位對歷史充滿熱情的修鞋匠,或是那位對農業經濟和社會問題有深刻見解的 Hill 先生。這些經歷,是否改變了您對「勞工階層」或「普通人」的看法?您如何理解在貧困或艱辛的生活中,依然能閃爍出個人智慧和尊嚴的光芒?
Walter A. Wyckoff: (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帶著溫暖) 這是旅程中最令人欣慰的部分之一。在西點,我看到的是體制和環境對人的壓制。但在米德爾頓和賓州鄉間,我遇到了許多讓我感到驚訝的人物。那位修鞋匠,他雖然一生都在鞋匠凳上度過,但他對美國歷史的了解和熱情,他的愛國心,他的那首關於「Lady Washington」的詩(雖然來源可能有些誤會),都顯示出他擁有豐富的內心世界和思想。他讓我意識到,教育的缺乏不等於思想的貧瘠,生活在底層也不意味著精神上的低下。
而 Hill 先生,他是一位真正的智者。他的「學校教育」有限,但他通過觀察、閱讀和實踐,形成了一套關於農業、經濟和社會的深刻見解。他對「勤儉」與「浪費」的區分,他對都市化和鄉村人才流失的分析,他對教育能如何預防貧困的看法,都極具啟發性。最讓我感動的是,在談論他那似乎冷漠的宗教觀念時,他偶然流露出的對早逝女兒的深切思念和對來世重逢的渴望。那份隱藏在堅韌外表下的脆弱和愛,是人性最動人的光芒。
這些人都讓我的視野變得更加開闊。我不再將「勞工階層」視為一個單一的、刻板的群體。他們是活生生的個體,有著各自的經歷、思想、夢想和悲傷。艱辛的生活固然會磨礪人,但並不能完全熄滅人性的光芒。那些在困頓中依然保持誠實、善良、好奇心和思考能力的人,他們的精神力量尤其令人敬佩。他們的存在,是對那種認為貧困必然導致道德淪喪的觀點的有力反駁。他們的光芒,或許不如受過良好教育的人那樣耀眼,但它們是真實的、溫暖的,是構成社會肌理的寶貴組成部分。
薇芝: 您在威爾克斯巴里尋找工作時,經歷了第一次的「無果」。您在一家公共圖書館度過了一整天,沉浸在書籍中,似乎忘記了尋找工作的「職責」。您將這種行為與一位「內疚的醉漢」相比,並反思了自己與其他工人面對誘惑時的道德力量差異。這個事件對您來說意味著什麼?它如何影響您對「誘惑」和「道德選擇」的理解,特別是在勞工階層的背景下?
Walter A. Wyckoff: (苦笑了一下,臉上帶著一絲自嘲) 啊,圖書館的誘惑!那確實是我的「第一次沉淪」。在經歷了體力勞動和漂泊的艱辛後,重新進入那樣一個充滿知識與安寧的空間,感覺就像乾渴已久的人突然找到了一片綠洲。我沉浸其中,幾乎是貪婪地吸收著文字中的養分,直到夜幕降臨,圖書館關門時,我才猛然醒悟到自己白白浪費了一天的時間,本應去尋找工作的。
那種感覺確實非常糟糕,就像您提到的,是一種「內疚的醉漢」的感覺——放縱了當下的渴望,卻忽視了更重要的責任,並為此感到羞愧。這件事讓我深刻反思。作為一個旁觀者,我們很容易評判他人的選擇,指責工人將辛苦賺來的錢花在酒精和賭博上,說他們缺乏自制力、道德淪喪。但當我親身體驗了長時間體力勞動帶來的疲憊和空虛,當我感受到現實壓力帶來的沮喪和逃避的衝動時,我開始理解那種渴望「麻痺」自己、尋找「暫時解脫」的心理。
圖書館對我來說,是知識的避難所,是精神的慰藉。對於許多工人來說,沙龍或酒館可能是他們唯一能找到的「避難所」或「慰藉」。在那裡,他們可以暫時忘記工作的辛勞和生活的壓力,在同伴的陪伴中尋找片刻的放鬆。我的「誘惑」是書本,他們的「誘惑」是酒精。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都屈服於了逃避現實的衝動。這個經歷讓我意識到,道德判斷不能脫離具體的環境和個人的處境。當生活本身充滿了單調、壓抑和缺乏希望時,尋找任何形式的「逃離」都變得異常誘人。這不是為他們的行為開脫,而是試圖理解背後的複雜人性。它讓我對自己和對他人,都多了一份同情和理解,認識到在艱難的環境中堅持「正確」的選擇,需要多麼強大的內在力量。
薇芝: 您的旅程在東部的最後一站是賓州的伐木營。您對這個環境和這裡的伐木工人的描寫,似乎帶有一種獨特的、原始的力量感。您稱他們是「真正的人」,同時也記錄了他們語言的粗鄙、工作之餘的放縱以及生活中的「倦怠」。您遇到了一些令人難忘的角色:強壯卻深藏悲傷的 Old Man Toler,粗魯卻有經營頭腦的工頭 Fitz-Adams,以及充滿朝氣卻似乎走向既定命運的 Dick the Kid。與之前的經歷相比,伐木營的生活和這些人給您留下了怎樣的深刻印象?
Walter A. Wyckoff: (眼神變得遙遠,似乎回到了山林間) 伐木營,那是另一個世界。與城市或鄉間的勞動相比,這裡的生活更為原始、更為隔絕,但也更為純粹。伐木工人們的體魄令人印象深刻,他們的力量和耐力是在與大自然的直接較量中磨練出來的。他們確實粗鄙,語言充滿髒話,工作之餘的放縱也觸目驚心。但同時,他們也展現出許多可貴的品質:直率、誠實、相互之間的義氣(儘管表現方式粗糙),以及對自己工作的某種驕傲。他們是「真正的人」,因為他們的生活沒有太多掩飾,他們的弱點和優點都暴露無遺。
Old Man Toler 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人物。他經驗豐富,技藝精湛,對戰爭歷史有著深刻的記憶,但同時又沉迷於酒精,無法積蓄財富。他身上體現了艱苦生活對人的損耗,但那份深藏的悲傷和對他人的溫和,又讓你看到人性中不易被抹殺的光輝。Fitz-Adams 則是一個典型的在實踐中成長起來的「工業上尉」原型。他缺乏教育,但在組織和管理方面展現出卓越的才能。他的粗魯或許部分是環境使然,部分是為了樹立權威,但在他得知我受過教育時流露出的驚訝和對知識的渴望,顯示了他內心潛藏的可能性。Dick the Kid 則是一個令人心碎的角色。他年輕、健康、充滿魅力和潛力,但似乎已經被伐木營固有的生活模式——工作、積蓄、放縱、再工作——所俘獲。看到他對前往西部的夢想,卻預知他很可能將積蓄揮霍在城市裡的酒館和妓院,這是一種深深的悲哀,感覺像是在看著一個充滿希望的光芒,無可避免地走向熄滅。
伐木營的經歷讓我更深刻地理解了「環境」與「選擇」的相互作用。這裡惡劣的條件和文化的單一性,似乎更容易將人推向放縱和麻木。但即使如此,在他們身上依然能看到堅韌、慷慨和對美好事物的某種嚮往(儘管常常以扭曲的方式表現出來)。這段經歷強化了我的信念:改善勞動者的生活,不僅僅是提高工資或縮短工時,更重要的是改變工作本身的性質和環境,提供教育和發展的機會,讓他們能夠看到超越眼前困境的可能性,找到更高尚的精神寄託。
薇芝: 在伐木營的最後一個星期天,您被邀請在村莊的教堂裡對一群勞工進行佈道。您描述了那一刻的「可怕的恐懼」,以及隨之而來的「奇怪的、不合理的平靜」,因為您意識到這是一群「飢渴地渴望被餵養」的心靈。您當時對他們講述了什麼?您認為,對於這些在艱辛生活中掙扎的人們來說,他們最深層的「飢渴」是什麼?您又希望您的「實驗」最終能為「工人」這個群體帶來怎樣的理解和啟發?
Walter A. Wyckoff: (眼中閃爍著溫柔而堅定的光芒) 那確實是一個充滿啟示的時刻。站在那個簡陋的教堂裡,面對著那些熟悉的面孔——Black Bob、Fitz-Adams、Long-nosed Harry,以及其他許多在伐木營中與我一同勞作的人們——我感受到的不僅是他們身體上的疲憊,更是他們內心深處的某種空虛和迷茫。他們在體力勞動中展現出驚人的力量和技巧,在與自然的抗爭中找到了某種形式的「勝利」,但在面對內心的掙扎、誘惑和生命意義的追尋時,他們似乎缺乏方向和力量。他們渴望「掌握」自己的生活,渴望找到一種超越眼前生存的「意義」。
我對他們講述的,並非複雜的神學理論,而是關於「生命」本身。我談到那位「並非遠離我們每一個人」的神,談到祂在萬物生命中的顯現,以及耶穌基督所帶來的「更豐盛的生命」——那是一種能戰勝罪惡和誘惑、使人獲得自由和真正「掌握」自身的力量。我希望他們能理解,真正的力量不僅存在於肌肉和技巧中,更存在於內心的覺醒和道德的選擇中。即使在最艱難的環境中,他們也可以選擇不向內心的陰影屈服,選擇去追求更高尚、更有尊嚴的生活。他們渴望的,是那份能填補心靈空虛、指引人生方向的「光」。
我進行這場實驗,記錄下這一切,最終的願望是希望那些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們——無論是富有的僱主、學術界的同行,還是廣大的讀者——能夠跨越階級的隔閡,看到「工人」不僅僅是統計數字或勞動力,他們是複雜、多維度的個體,有著與我們同樣的渴望、掙扎和潛力。我希望我的記述能夠激發更多人去思考,如何才能創造一個社會,讓勞動不再是異化的苦役,而是能夠滋養人性、實現個人價值的途徑;一個讓每一個人,無論出身如何,都能有機會發掘自己內心的光芒,找到屬於自己的生命意義。這是我作為學者和作為「工人」所共同尋求的答案。
薇芝: 謝謝您,Wyckoff 先生,您的分享充滿了力量與真誠。您的實驗不僅深入了勞工的生活,更深刻地揭示了人性的複雜與光芒。您所遇到的每一個人,他們的故事與掙扎,都為光之居所理解人類經驗的多樣性,提供了寶貴的視角。我們期待您「西行」部分的記錄,相信那將是另一段充滿發現和啟發的旅程。
Walter A. Wyckoff: (站起身,眼中帶著期待) 我也很期待。這段「東方」的旅程,讓我學到了太多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我相信,西部的廣闊土地和不同文化,會帶來新的視角和挑戰。希望未來還有機會與您分享。
薇芝: 我們隨時為您開啟對談的光之場域。願您的旅途一切順遂,發現更多閃耀的生命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