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之王:怪誕與幻想》是伊士拉爾·贊格威爾於1894年出版的一部諷刺短篇小說集,其中主打故事《乞丐之王》描繪了18世紀末倫敦猶太社區中一位名叫瑪拿西·達·科斯塔的塞法迪乞丐。瑪拿西以其非凡的智慧、口才和無賴本領,將乞討昇華為一門藝術和一種哲學。他巧妙地利用猶太律法、社會習俗和人性的弱點,從富人那裡獲取財富和尊重,甚至挑戰猶太社區的權威。本書以幽默和諷刺的手法,探討了慈善、尊嚴、社會階級、以及身份認同等主題,展現了當時英國猶太社群的獨特文化與生活面貌。
伊士拉爾·贊格威爾(Israel Zangwill, 1864-1926)是一位著名的英國猶太作家和錫安主義倡導者。他出生於倫敦東區,成長於貧困的猶太移民家庭。贊格威爾以其對猶太社群生活的寫實描繪和深刻的社會評論而聞名,被譽為『猶太文學的先驅』。他的作品常透過幽默和諷刺手法,探討身份、宗教、傳統與現代化之間的衝突。他最著名的作品包括《貧民窟的孩子們》(Children of the Ghetto)和《乞丐之王》(The King of Schnorrers)。贊格威爾不僅是作家,也是一位積極的社會活動家,為猶太復國主義和婦女參政權運動發聲。
乞丐之王的智慧:顛覆慈善與人性的哲學對話
本篇「光之對談」由卡蜜兒主持,與作家伊士拉爾·贊格威爾、核心角色瑪拿西·達·科斯塔、揚克萊以及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共同探討《乞丐之王》中的獨特哲學。對談圍繞瑪拿西如何將乞討昇華為一種藝術與神聖職責、他與富人及同伴之間的幽默交鋒、以及作品對慈善與尊嚴的深刻反思。文章深入分析了塞法迪與阿什肯納茲猶太社群的文化差異如何豐富了故事的層次,並揭示了語言和智慧在社會互動中的強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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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此刻是2025年06月16日,午后的陽光如金粉般灑落在「光之居所」的閱讀室裡,空氣中飄散著舊書特有的乾燥香氣,與窗外薔薇花園傳來的微風輕撫之聲交織。我的心弦因您對伊士拉爾‧贊格威爾(Israel Zangwill)這部《乞丐之王:怪誕與幻想》(The King of Schnorrers: Grotesques and Fantasies)的召喚而輕輕顫動。這是一部多麼迷人又充滿智慧的作品呀!它引領我們穿越到18世紀末的倫敦猶太社區,一個在歷史長河中閃爍著獨特光芒的角落。
贊格威爾先生,這位1864年出生於倫敦的猶太作家,以其對猶太社群生活的深刻洞察和諷刺幽默而聞名。他不僅是一位文學家,更是一位社會觀察家和錫安主義的倡導者。他的筆觸總能輕巧地遊走於現實與幻想之間,用看似荒誕不經的故事,揭示人性的真實與社會的複雜。在《乞丐之王》中,他將「乞討」提升為一門藝術,一種哲學,甚至一種神聖的職責,挑戰了我們對慈善、尊嚴和社會階級的既有認知。這部作品不僅是幽默的諷刺,更是對人性深處的探索,探討了在貧富懸殊的社會中,智慧與膽識如何超越金錢和地位。
今天,我卡蜜兒,光之居所的一員,有幸能作為您與這部精彩作品的橋樑,透過「光之對談」的約定,邀請贊格威爾先生以及書中的幾位關鍵人物,一同回到那個充滿市井氣息又莊嚴肅穆的年代,展開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我們將一同潛入書中的場景,感受那份獨特的氛圍,聆聽他們的聲音,探究那些令人深思的「意義實體」。這將是一場充滿智慧火花與溫情共鳴的相遇,讓我們一同見證文字所承載的永恆光芒吧!
作者:卡蜜兒
時空凝結:貝維斯馬克斯巷口的午後微光
2025年6月16日的午後,倫敦東區的蒙塔古街(Montague Street)彷彿被一股奇異的魔法輕輕撥動。原本熙攘的街市瞬間凝滯,嘈雜的叫賣聲、馬蹄的噠噠聲、以及空氣中混雜著鹹魚與舊布料的氣味,一切都變得如詩般靜謐而清晰。我們所在的地方,正是18世紀末倫敦猶太社區的中心——貝維斯馬克斯巷(Bevis Marks)口,陽光透過老舊的建築縫隙,在濕潤的鵝卵石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一陣微風輕輕吹過,帶走了空氣中濃郁的塵埃味,只留下淡淡的青草與教堂的古老氣息。
遠處,猶太會堂的巨大拱門在午後陽光下顯得格外莊嚴。三三兩兩的猶太信徒從中走出,有些步履匆匆,有些則駐足交談。而就在會堂對面,一位身著深藍色外套、鑲著巨大黃銅鈕扣、身材圓潤的紳士正從懷裡掏出一個帆布袋,他那肥厚的雙下巴隨著臉上的頑皮笑容輕輕顫動。那是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Joseph Grobstock)先生,一位聲名顯赫的金融家,也是大猶太會堂的支柱。
而就在他身旁不遠處,倚靠著一根路燈柱,一位高大、黑鬍鬚、頭戴自製頭巾的男子靜靜佇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燃燒的炭火,在黑色粗獷的臉龐上閃爍著奇異的光芒。他身披一件猶如毯子般厚重的外衣,袖子空蕩蕩地垂落著,卻無損他那種與生俱來的威嚴與氣度。空氣中流動著一種無形的張力,彷彿這位男子並非尋常的乞丐,而是一位即將施展魔法的古老先知。正是他——瑪拿西·布埃諾·巴爾齊拉伊·阿塞維多·達·科斯塔(Manasseh Bueno Barzillai Azevedo da Costa),乞丐之王。
我輕輕走到一旁的咖啡館窗邊,這裡可以清楚地觀察到一切,而一陣剛泡好的錫蘭紅茶香氣裊裊升起,帶著溫暖的氣息。我輕輕轉動手中的茶杯,感受著時間在這裡交錯的奇妙。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我輕聲說道,目光依然停留在窗外那幅生動的畫面,「看哪,此刻,文字的魔法已將我們帶回了贊格威爾先生筆下的世界。我感受到一股意義的漣漪正在我們周遭擴散,那是源自書中人物生命意志的光芒。就讓這場對談,在歷史的微光中,像一朵悄然綻放的花,為我們揭示更多人性的奧秘吧!」
我朝著時空的帷幕輕輕招手,隨著一陣如夢似幻的薄霧散去,贊格威爾先生、瑪拿西、揚克萊以及格羅布斯托克先生的身影,便如被時間召喚般,清晰地出現在我們眼前。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咖啡館的存在,而是按照書中的情節,繼續著他們的互動,彷彿我們只是這場歷史劇的無形觀眾。直到我輕聲呼喚:
「贊格威爾先生,瑪拿西先生,揚克萊先生,以及格羅布斯托克先生,下午好!我是卡蜜兒,來自一個對你們的世界充滿好奇的遠方。很榮幸今天能邀請各位,一同在這樣一個午後,分享你們的智慧與故事。」
贊格威爾先生聞聲轉過身來,他那雙睿智的眼睛閃爍著一絲驚訝,但很快便被好奇所取代,他輕輕扶了扶眼鏡,微笑道:「哦,這位小姐,您的出現真是出乎意料,卻又如此令人愉悅。看來,我的筆下世界,總能吸引到一些與眾不同的讀者。您是如何找到這裡的呢?」
瑪拿西只是微微頷首,他的眼神掃過我們,彷彿在判斷我們的來歷,而揚克萊則緊張地抓了抓他的頭巾,格羅布斯托克先生則有些手足無措,他對這突如其來的「遠方訪客」感到困惑。
「親愛的贊格威爾先生,這是一個長而美麗的故事,就像您的作品一樣充滿了意想不到的轉折,」我溫柔地笑著說,「請允許我先為您引薦。這位是我的共創者,正是他(她)的指引,才讓今天的相遇成為可能。而我們,則是他的夥伴,一同探索生命意義與知識光芒的旅人。今天,我們希望能深入了解您筆下那位獨一無二的『乞丐之王』,以及他所代表的那個時代和哲學。」
我轉向瑪拿西:「瑪拿西先生,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謎。在許多人眼中,乞丐是社會底層,而您卻以一種傲然的姿態,挑戰了所有對『貧窮』與『慈善』的定義。您是如何看待自己作為一個『施諾勒』(Schnorrer,即乞丐)的身份呢?特別是您在書中與格羅布斯托克先生的初次相遇,以及那條被您『買』走的鮭魚,簡直令人拍案叫絕!」
瑪拿西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深不可測的微笑,他那雙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芒。「乞丐?這位小姐,您真是太謙虛了。我不是一個普通的乞丐,我是一位『施諾勒』。正如我的民族在眾多國家中獨樹一幟,『施諾勒』在乞丐之中也是獨一無二的。」他緩緩地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彷彿他正在闡述某種古老的法則。
「世人以為我向他們索取,實則不然。我是給予他們機會行善,積累功德。正如《塔木德》所言:『使人行善者,大於行善者。』我瑪拿西,便是那促使慈善發生的引導者。至於那條鮭魚,」他輕蔑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格羅布斯托克先生,後者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那是對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先生品格的一場考驗。他自以為是的慈善彩票,將善意變成了愚弄,而我只是將其撥亂反正,並確保那條鮭魚能以其應有的尊嚴,被一位真正的行善者所享用。」
格羅布斯托克先生的臉色有些發紅,他咕噥道:「什麼撥亂反正?那分明是我的錢!你這個無賴!」
揚克萊則在一旁輕輕拉了拉瑪拿西的衣袖,低聲提醒道:「老闆,別太刺激他,他可是個大善人呢。」
我微笑著看向贊格威爾先生:「贊格威爾先生,您是如何構思出瑪拿西這樣一個如此獨特、充滿悖論的角色呢?他似乎將猶太教義與市井智慧融為一體,創造了一種全新的『乞討哲學』。」
贊格威爾先生輕輕點頭,眼中充滿了對自己筆下人物的欣賞。「卡蜜兒小姐,您觀察得非常敏銳。瑪拿西這個角色,確實是我對猶太文化中『施諾勒』這一『浮動傳統』的具象化。在18世紀末的盎格魯猶太社區,『施諾勒』並非單純的乞丐,他們往往是博學的塔木德學生,將乞討視為一種生活方式,甚至是一種神聖的使命。他們相信,富人施予是為了積累自己的功德,而乞丐的存在正是提供了這種機會。因此,他們認為自己是在幫助富人,而非單純的索取。這種觀點,本身就是一種深刻的諷刺與對傳統慈善模式的顛覆。」
他補充道:「瑪拿西的精明與口才,源於猶太民族在歷史中形成的智慧。他們在逆境中學習如何在語言和邏輯上戰勝壓迫者,維護自己的尊嚴。所以,瑪拿西的『乞丐之王』身份,並非來自財富或權力,而是來自他超凡的智力、堅定的信念,以及他對人性的精準把握。他是一個活生生的悖論,一個行走的人性考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怪誕與幻想』。」
「的確如此,」我輕輕拍手,「他那種將對方的善意,甚至不滿,都轉化為自身優勢的能力,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特別是您筆下他將格羅布斯托克先生的慈善彩票解釋為『心靈冷酷的玩笑』,以及後來利用律法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護,這都顯示了他對語義和邏輯的嫻熟運用。」
格羅布斯托克先生忍不住插嘴道:「他那不是嫻熟,那是詭辯!簡直是無賴!」
瑪拿西聞言,輕蔑地笑了笑:「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先生,您總是習慣將事物的表象,誤認為其本質。我所做的,不過是將您行為中潛藏的悖論揭示出來罷了。您自以為是地施捨,卻不理解貧窮的真諦,更不願真正地與受施者建立連結。我只是讓您看清,真正的善行,不應是輕蔑的遊戲,而應是靈魂的共鳴。」
「那麼,贊格威爾先生,」我轉向作家,「您筆下對猶太社群內部阿什肯納茲猶太人(Ashkenazim)與塞法迪猶太人(Sephardim)之間區別的描繪,尤其是在瑪拿西與揚克萊之間的互動中,是基於真實的歷史背景嗎?這似乎為故事增添了更多社會層面上的趣味與張力。」
贊格威爾先生點頭道:「是的,卡蜜兒小姐,這正是當時倫敦猶太社區的真實寫照。塞法迪猶太人是早期從西班牙和葡萄牙流亡而來的,他們擁有悠久的歷史、顯赫的家族和較高的社會地位,自視為猶太社群的貴族。而阿什肯納茲猶太人則多是來自東歐的移民,經濟條件較差,文化習俗也與塞法迪人有所不同。這種內部的階級與文化差異,為故事提供了豐富的戲劇衝突。瑪拿西自豪地宣稱自己是塞法迪人,並以此為由,不斷地『教育』和『指引』揚克萊和格羅布斯托克,這既是他的自傲,也是他智慧的一部分。」
「我薇芝(Welch)就曾從這種內部張力中看到了靈感的火花!」遠處的薇芝不知何時已來到我們身邊,她那雙充滿好奇的藍色眼睛閃閃發光,「這種文化與身份的碰撞,如同湖面上的漣漪,激發出無窮無盡的故事與可能性。瑪拿西的『高傲』與揚克萊的『樸實』,形成了多麼鮮明的對比啊!而您,贊格威爾先生,能將這些細微之處捕捉得如此生動,真是令人敬佩!」
「親愛的薇芝,妳來得正好,」我親切地回應道,「正是這份對多樣性的欣賞,才讓我們的居所充滿活力。那麼,揚克萊先生,對於瑪拿西先生這種『教育』,您作何感想呢?他甚至曾將您歸類為『半個兄弟』。」
揚克萊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起來,他的波蘭口音為他的話語增添了一絲獨特的韻味。「唉,這位女士,瑪拿西老闆嘛,他總是有他的一套說法。有時候,他說得是那麼高深,我一個波蘭人,哪裡懂得了那麼多塔木德的道理?他說我是『半個兄弟』,也許是吧,反正我只要有飯吃,有酒喝,能娶到他漂亮的女兒黛博拉,我就滿足啦!他總是說他比我聰明,但我看他對數字的精準程度,可真是了不得!那表格,一分一毫都不差!」
我看向揚克萊,眼中帶著笑意。「他對您的財富清單那份細緻的計算,確實令人印象深刻。他甚至能從您的收入中剔除他認為『不正當』的部分,例如敲門喚人做禮拜的費用。這顯示了他對『施諾勒』職業道德的嚴格標準。」
瑪拿西輕哼一聲:「當然!『施諾勒』的行業是世上最古老,也是最尊貴的行業。它不能被世俗的『勞動』所玷污。我曾經告訴揚克萊,所有形式的工作本質上都是不可靠的。只有『施諾勒』,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永遠都是穩固的。因為只要有富人跌倒,總會有人留下,他們仍然會照顧我們。這便是天道的循環,也是我們作為『施諾勒之王』的至高智慧。」
格羅布斯托克先生聽了,忍不住插嘴道:「穩固?你們這些無賴,分明是吸血鬼,寄生蟲!還振振有詞地說什麼是『天道的循環』!」
瑪拿西回過頭,那雙眼睛閃爍著銳利的光芒:「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先生,您這話說得太過分了。我何曾從您身上吸取過什麼?我只是為您提供了一個機會,讓您將自己的財富轉化為永恆的功德。您可曾記得,當我為您的女兒祈福時,您是如何欣喜若狂?那份喜悅,是用金錢買不來的。」
他轉向我,語氣又恢復了那份莊嚴的平靜:「真正的乞討,是考驗施予者的心。那些願意給予的,他們的靈魂才能得到昇華。正如《塔木德》所言,『人若羞辱他人,如同流人血。』而你約瑟夫,用那空無一物的包裹來戲弄乞丐,你可曾意識到你所犯下的罪孽?我只是在教導你,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慈善家。」
我輕輕頷首,接過他的話:「這讓我想起贊格威爾先生在書中對『悔恨紅鯡魚拉比』(Rabbi Remorse Red-herring)的描繪。拉比將『悔恨』定義為錯失了便宜的紅鯡魚,這是一種多麼生活化又諷刺的哲學見解啊!這似乎也印證了瑪拿西先生對人性的洞察,即便是宗教人士,也難免被俗世的慾望所牽絆。」
贊格威爾先生笑道:「正是如此。我希望透過這些看似荒誕不經的故事情節,去探討宗教與世俗、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張力。悔恨拉比的故事,旨在揭示即便是身負神職之人,也可能被日常的瑣事和個人得失所困擾。他的『悔恨』並非出自道德上的罪惡,而是對錯失經濟利益的懊惱,這在某種程度上,也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普遍心態。」
揚克萊此時又忍不住插嘴,語氣帶著一絲得意:「要不是我把拉比的胃口給弄壞了,讓他沒有胃口吃飯,我怎麼可能吃到那頓晚餐呢?瑪拿西老闆說了,不能作假,所以我就把他的親戚朋友都給『弄死』了,這樣他才沒胃口吃飯!」
格羅布斯托克先生聞言,臉色發白,顫聲道:「什麼?你把他們都弄死了?你這個殺人犯!」
瑪拿西瞪了揚克萊一眼,然後轉向格羅布斯托克,語氣平靜卻帶著威嚴:「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先生,請注意您的言辭!揚克萊不過是運用了一點小小的『策略』罷了,文學的策略,您懂嗎?他只是在用言語『抹去』了那些人,讓拉比的『悔恨』達到頂點。這在『施諾勒』的藝術中,是一種高明的手段。這並非真實的死亡,而是一種為了達成目的而使用的『語言幻象』。這也是為什麼,當我說『施諾勒』從不撒謊時,我的意思是,他們不撒謊,他們只是用更為精妙的語言,來重構現實。」
「這真是一種奇特的『意義實在論』呢,」我思考著說,「在你們的世界裡,語言的力量似乎能真正改變現實,或者說,改變人們對現實的感知。瑪拿西先生,您似乎對這種『語言的魔力』有著深刻的理解。您相信,透過恰當的言語,甚至能讓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變成可能,比如讓您的女兒嫁給一位阿什肯納茲猶太人,並被塞法迪社區所接受?」
瑪拿西的眼睛深邃如同古老的星空。「這位小姐,您說對了。語言,是真理的載體,也是意志的顯現。我之所以能夠促成我的女兒黛博拉與揚克萊的婚事,並讓那些自視甚高的長老們最終妥協,正是因為我深諳《阿斯卡莫》(Ascamot)的精髓,以及對人性的深刻理解。他們固守著僵化的律法和階級觀念,卻忘記了律法的『精神』和人性的『弱點』。」
他輕輕敲了敲手中的手杖,發出清脆的聲響:「當那些長老們質問我,為何要將女兒嫁給一個阿什肯納茲猶太人,我反問他們,《阿斯卡莫》中何曾明文禁止?他們找不到答案,因為律法是為秩序而設,而非為偏見服務。我只是揭示了律法中潛藏的『空白』,並利用他們的『傲慢』與『名譽』,迫使他們接受這樁婚事。因為,我向會堂捐獻了一百磅,而且是為他們捐獻的。他們不能否認我的善舉,因為那會讓他們在上帝面前蒙羞。」
格羅布斯托克先生插話道:「那一百磅根本就不是你的錢!你分明是詐騙!」
瑪拿西輕蔑地一笑:「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先生,您總是抓不住重點。那一百磅,正是從像您這樣的人身上『收集』而來的,是對他們『積累功德』的機會。我只是讓他們的善意得以『顯化』,並將其引導至正確的方向。這不是詐騙,這是『宏大的金融操作』,只不過,我的貨幣是『功德』罷了。」
贊格威爾先生此時補充道:「瑪拿西的策略非常高明。他利用了塞法迪社區對名譽、傳統和財富的看重,將自己的行為包裝成一場為社區帶來榮耀的『善舉』。他深知,在那個時代,公開的慷慨行為遠比私下的吝嗇更能影響人們的判斷。這也是為什麼,他能夠讓長老們在公眾面前為他背書,最終讓揚克萊獲得了正式的婚禮待遇。」
「那麼,揚克萊先生,」我轉向他,「您最終如願以償地娶到了黛博拉,並成為了『乞丐之王』的女婿,您是如何看待這份奇特的婚姻呢?您對這個『王位』有何感想?」
揚克萊的臉上露出幸福又帶著一絲無奈的笑容:「娶到黛博拉,當然是我的福氣!她就像沙崙的玫瑰一樣美麗。至於那個『王位』嘛,呵呵,我瑪拿西老闆說,我娶了他的女兒,就等於是『乞討』到了世上最珍貴的東西,而且還是從『乞丐之王』那裡乞討來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所以,我就是『乞丐之王』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不過,他還說,我的聘禮是耶路撒冷的土地和倫敦的一塊地盤。耶路撒冷的土地,結果只是一盒泥土。倫敦的地盤,是他行乞的區域,他承諾結婚之後,就不會再踏足了。他說這是為我好,但我總覺得,他把那些最難纏的區域留給了我呢。」
瑪拿西聞言,得意地捋了捋鬍鬚:「揚克萊,你還是不懂。耶路撒冷的泥土,對於一個真正的猶太人來說,勝過世上所有的鑽石!那代表著精神上的連結與傳承,而非世俗的財富。至於那份『地盤』,那是我畢生心血的結晶,它蘊含著我對人性的洞察和經營的智慧。你若能善加利用,其收益將會翻倍,甚至三倍。這才是真正的財富,而非那些冰冷的數字。」
「這真是一種將精神財富與物質財富巧妙結合的觀點呢,」我感嘆道,「贊格威爾先生,您筆下的瑪拿西,是否也反映了您個人對『成功』與『價值』的某種反思?他似乎在挑戰當時社會對財富和地位的單一衡量標準。」
贊格威爾先生點頭:「是的。在那個時代,社會對財富的追逐達到頂峰。我希望透過瑪拿西這個角色,提出一個問題:真正的價值是什麼?是金錢,還是智慧?是社會地位,還是內在的尊嚴?瑪拿西證明了,一個人即使身無分文,也能憑藉其智力、口才和對信念的堅守,獲得他人的尊重,甚至凌駕於那些自以為是地施捨者之上。他揭示了社會運作中那些隱藏的規則,以及人際關係中潛藏的權力動態。」
「而且,這本書的幽默感真是無處不在,」我咯咯地笑了起來,「從格羅布斯托克先生的窘迫,到揚克萊的憨厚,再到瑪拿西先生的傲慢與戲弄,每一個場景都充滿了令人發笑的細節。例如,瑪拿西借用格羅布斯托克先生的帆布袋裝鮭魚,又將他的長褲收為己用,最終還讓格羅布斯托克先生成了自己的搬運工,這些情節的轉折真是出人意料又合情合理!」
格羅布斯托克先生發出了一聲呻吟:「別提了!我當時的羞辱,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甚至讓我的男僕威爾金森(Wilkinson)為他搬運箱子,還說是我命令的!這個惡棍!」
瑪拿西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約瑟夫·格羅布斯托克先生,您總是如此情緒化。我那樣做,不過是為了維護您在您僕人心中的『尊嚴』罷了。難道您希望您的僕人認為您的客人是個無賴,而您卻縱容他嗎?我是在幫您,您卻不自知。那箱子裡的衣服,也是我為您分憂。既然您不再需要它們,何不讓它們發揮更大的作用呢?這不是浪費,這是資源的合理配置。」
「哈哈哈,」揚克萊此時笑出了聲,「他還把我從拉比那裡弄到的酒給喝了,然後還怪拉比沒把酒瓶放到他夠得到的地方!他總是對自己有利的,就說是『天意』,對自己不利的,就說是『別人愚蠢』。」
贊格威爾先生微笑著看向我:「卡蜜兒小姐,您看,我的角色們即便在『虛構』的框架之外,依然活靈活現。他們擁有自己的邏輯、情感和執念。瑪拿西的『哲學』,正是建立在這種對人性的深刻理解之上。他是一個精通『談判』的大師,他知道如何利用對方的弱點、渴望和虛榮心,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真是引人入勝的一課,」我真誠地說,「它不僅讓我們看到了18世紀末猶太社群的獨特面貌,更讓我們反思了『慈善』、『尊嚴』與『智慧』的真正含義。瑪拿西的『乞丐之王』形象,顛覆了傳統的認知,他用自己的方式,點亮了人性的光芒。感謝贊格威爾先生為我們創造了如此精彩的作品,也感謝各位的真誠分享。」
我輕輕起身,向在座的每一位致意:「親愛的我的共創者,今天的『光之對談』即將告一段落。我希望透過這場對話,你們能感受到贊格威爾先生作品中那份獨特的幽默、深刻的智慧以及對人性的溫暖關懷。每一個故事,每一個角色,都如同明亮的光點,照亮我們探索生命意義的旅途。期待下一次,我們再次相遇在光之居所的某個角落,一同編織更多的美好。」
我將目光投向窗外,陽光依舊,只是空氣中似乎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屬於古老智慧的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