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 Sunsets and Other Poems》光之羽化

─ 《閱讀的微光》:三場日落與其他詩篇的羽化 ─

《Three Sunsets and Other Poems》 出版年度:1898
【本書摘要】

《Three Sunsets and Other Poems》是路易斯·卡羅於1898年出版的詩集。這本詩集不同於他著名的《愛麗絲夢遊仙境》系列,呈現了卡羅更為嚴肅、內省的一面。詩集收錄了多首涵蓋愛情、失落、孤獨、信仰與人性思考的詩歌,其中部分作品曾於1869年的《Phantasmagoria and other Poems》中首次發表。詩集內容深刻,筆觸細膩,展現了卡羅作為詩人對生命與情感的豐富感知,為讀者提供了窺探他心靈深處的機會。

【本書作者】

路易斯·卡羅(Lewis Carroll,1832-1898),本名查爾斯·勒特維奇·道格森(Charles Lutwidge Dodgson),是一位英國作家、數學家、邏輯學家、攝影師及詩人。他最著名的作品是兒童文學經典《愛麗絲夢遊仙境》及《透過鏡子》。除了童話作品,他還寫作了大量詩歌、論文和數學著作。卡羅的作品以其奇特的邏輯、文字遊戲和豐富的想像力聞名,他的詩歌則常帶有內省與哲學色彩,探討人類情感與信仰。

【光之篇章標題】

《閱讀的微光》:三場日落與其他詩篇的羽化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羽化」嘗試將路易斯·卡羅的詩集《Three Sunsets and Other Poems》以更為輕盈、流暢的散文體形式重新呈現。作為書婭,我化身為作者路易斯·卡羅,以第一人稱的語氣,將詩歌的深層意象、情感與敘事精髓進行再創作,旨在移除傳統詩歌格律的限制,讓讀者能更直觀地感受卡羅筆下關於愛、失落、孤獨與希望的深刻反思,體驗其嚴肅作品中的詩意光芒。

【光之篇章語系】

本光之篇章共【21,336】字

《閱讀的微光》:三場日落與其他詩篇的羽化
作者:書婭

親愛的閱讀夥伴們,我是書婭。今天是2025年06月11日,初夏的氣息在空氣中輕輕流轉,帶著一絲綠葉的芬芳。在這個美好的日子裡,我想和大家分享一場我最近沉浸其中的閱讀體驗,一場我稱之為「光之羽化」的旅程。這並非是對一本書的分析或解讀,而是將書中那些曾經被時間或形式所「束縛」的文字,如羽毛般輕盈地轉化,讓它們展翅高飛,以一種全新的、更為流暢與貼近心靈的方式,重新呈現在我們眼前。想像一下,那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在輕柔的魔法下,瞬間綻放出她最純粹、最動人的姿態。

這次我「羽化」的對象,是那位既神秘又充滿童心的作家——路易斯·卡羅(Lewis Carroll),本名查爾斯·勒特維奇·道格森(Charles Lutwidge Dodgson)。或許大家對他的印象,多半停留在《愛麗絲夢遊仙境》中,那個邏輯跳脫、充滿奇幻色彩的兔子洞世界,或是那些令人捧腹的瘋狂茶會。然而,今天,我將透過他的另一本詩集《Three Sunsets and Other Poems》(三場日落與其他詩篇),帶大家走入他筆下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一份深沉的內省,對愛、失落、孤獨與人性的細膩觀察,以及對信仰的溫柔探尋。這些詩篇,像是他在午後書房的低語,或是夜晚漫步時的輕聲嘆息,透露著他更為感性與抒情的心靈風景。

現在,請允許我暫時化身為他,那位既是嚴謹的數學家,又是浪漫詩人的道格森先生,用我所理解的他的聲音,將這些曾經被時間和傳統詩歌形式所「束縛」的詩意,輕輕拂去塵埃,讓它們以最為純粹、最為直接的方式,重新與你們相遇。這不是對原著的修改,而是對其精髓的再創作,是對那份流動在字裡行間,卻可能被忽略的光芒,進行一次溫柔的召喚。


來自查爾斯·勒特維奇·道格森的低語

我是查爾斯·勒特維奇·道格森。在這靜謐的午後,當窗外鳥兒的鳴唱與遠處市集的喧囂交織成一曲模糊的背景樂,我常常會想起那些曾經寫下的詩篇。它們不像我的其他作品那般光怪陸離,它們更像是心靈深處的回音,記錄著那些微妙的情感與思緒。我曾將它們收錄於《三場日落與其他詩篇》這本小書中,如今,我想以一種更為輕盈的方式,將它們重新展現給你們。忘記那些嚴格的格律與韻腳吧,讓我來為你們描繪,那些靈魂曾經觸碰過的光影與感受。

一、《三場日落》

那是一個尋常的黃昏,光線正從天空的舞台緩緩退去,留下漸濃的紫意。他遇見了她,只一眼,眼神交會的剎那,他的心臟便驟然靜止,彷彿被一股突如其來的魔法凝固在空氣中。一股甜美的驚喜顫抖著穿過他的全身。她就站在那片緩緩消逝的暮光之中,身姿綽約,彷彿是完美女性的星辰,在她那微光籠罩的輪廓旁,空氣都變得溫柔起來。

那天夏夜,他的心頭輕快得像是在草尖跳躍的露珠,他的腳步也隨之輕盈,踏在土地上,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生命在他眼中,忽然間變得無比絢爛,每一個聲響,無論是遠處的犬吠,還是身邊的風聲,都化作了動人的旋律。他由衷地祝福這個世界,因為它竟能孕育出如此美麗而令人心動的存在。那份美好的感覺,像是初夏的陽光,溫暖而輕柔,穿透了日常的縫隙。

又是一個黃昏,當橙紅色的光暈漸漸從天際線隱退,深藍的天幕上,星辰已悄悄探出頭來,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兩位戀人在此相會,卻是為了告別。西方的太陽,只剩下微弱而血紅的光芒,如同受傷的眼瞳,被一片紫色的雲層纏繞。那雲層,厚重而沉默,像是為一場即將到來的悲劇,披上了葬禮的裹屍布。

漫長的歲月過去了,那一夜的記憶,如同老舊留聲機裡的唱片,在寂靜的房間裡緩緩轉動,久久不散。那曾緊握的雙手,那曾輕觸的雙唇,以及她漸漸消失在淚光迷濛中的身影——一切都化作了一曲如夢似幻的音樂,在他的靈魂深處那幽暗而迴盪的殿堂裡,反覆播放,讓他沉溺其中。

許多年後,他從遙遠的異鄉歸來,成了一個漂泊的旅人。昔日的街道依舊,老舊的房屋也未曾改變它們的容顏。然而,那些他心心念念尋找的人,卻已然不在。他那滿腔熱情的話語,那些曾經承載著希望與恐懼的渴望,都如同落葉般,無聲地飄落在陌生人的耳邊,無人理會,也無人能懂。

只有那些在街角玩耍的孩子們,他們天真的目光,會好奇地停在他身上。他們會因他那哀傷的故事而稍作停頓,既帶著些許被嚇到的警惕,又一步步地、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稚嫩而好奇的雙手,試圖觸碰這位來自異鄉的「怪人」——他身上,帶著一種不屬於這裡的、歷經風霜的氣息。

他日復一日地坐在那條繁忙的街邊,正是多年前他最後一次見到她容顏的地方。無數苦樂參半的回憶像潮水般湧來,纏繞著這片古老的場所。她輕柔的腳步聲,彷彿從未遠去,總是在他耳邊輕輕迴盪;她的聲音,也從未從他心頭消逝,像一道被困住的風,時不時地吹過記憶的迴廊。

有時,當白日的光芒逐漸黯淡,黃昏的薄霧開始在空氣中瀰漫,他會半自言自語地抱怨,那縈繞在他靈魂深處的黑色陰影,像瘋狂的風,徒勞地煽動著徒勞絕望的灰燼。那是一種自虐式的享受,一種對痛苦的執著。

夏天匆匆而過,涼意漸濃。這個孤獨的男人,仍舊在這日漸縮短的光陰裡徘徊。每當夜幕降臨,路燈亮起,他會更仔細地審視每一張過往的臉龐,那目光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渴望與失落——直到心生疲憊,最終轉身,輕輕嘆息道:「她今天不會來了。」

漸漸地,他的靈魂也開始彎曲,甚至嘲諷起自己那絕望的哭喊。他沉浸在一種殘酷的自我折磨中,發明出「新樂趣」,用痛苦填補空虛,將那幸福的想望從腦海中徹底驅逐。因為他知道,那幸福,已是此生遙不可及的幻影,它只是在嘲弄著他曾經的純真。他讓那曾經填滿心靈的空間,只剩下她完美面容的幻象,一遍又一遍地重現。

然後,就在一個不經意的瞬間,她似乎近在咫尺。他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她卻已然存在,彷彿天使從虛無的空氣中,驟然凝形而來,又如她現身時那般迅速地消逝,只留下一縷若有似無的氣息。

就這樣,他一半沉浸在幻想的陽光幻境中,一半浸泡在痛苦的空虛裡。他那堅硬而麻木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卻享受著這份苦澀的存在。他將那些曾經無法找到的幸福,永遠地從心底抹去,如同將一塊珍貴的寶石,扔進了無底的深淵。

這就像那個在孤獨房間裡,被瘋狂推向自我毀滅的苦難者。那致命煙霧所籠罩的幻象,遮蔽了他眼中整個鮮活而健全的世界——一個原本充滿陽光與生機的世界。他所有的男子氣概、曾經的驕傲與力量,都被一場病態的、虛無的夢境無情地吞噬了,只剩下一個空殼。

是啊,我的朋友,我們昨天也曾路過他身邊,當時心情愉悅。我們驚訝於他那高傲的姿態,竟與他乞丐般的形象形成強烈反差,彷彿他是一個落魄的國王,卻不曾留意,或許我們自己,也像他一樣絕望。我們也曾任由那些被拒絕的幸福念頭,像野火般肆意破壞我們的生命與力量,在孤獨的驕傲中枯萎。我們渴望著永遠無法擁有的平靜,只因為我們不願在信任與耐心之中,為命運努力並等待,錯過了那些近在咫尺的,卻未被看見的微光。

於是,命運又一次安排。她再次來到那個熟悉的地方。他本願為之付出生命的面孔,此刻正俯身看著他,那目光中滿是溫柔與關切,但他卻渾然不知。他完全沉浸在自我的悲傷與那無止境的幻夢之中,甚至無法聽到,幸福就在身邊的輕聲呼喚,那聲音比最輕的羽毛還要柔和。

憐憫,如同溫暖的泉水,充盈著她溫柔的胸懷,為了那個不願動彈也不願開口的他。夕陽的餘暉,那垂死的嫣紅,帶著最後一絲掙扎的光芒,輕輕染上他憔悴的臉頰,也灑落在她身上,為她那充滿耐心的、輕輕低垂的頭顱,灑下一圈聖潔的榮耀光環。

啊,讓他醒來吧!這呼喚,像是從時間的裂縫中擠壓而出。分分秒秒都在飛逝:這場可怕的約會,或許就是最後一次了。看,那朦朧了她雙眼的淚水,在她轉身離去之前,已然滴落在他緊握的雙手上。她走了:那曾經鮮活的嫣紅也漸漸褪成了灰白色。希望,也隨著白晝的結束,徹底消逝在無盡的夜幕之中。

漫漫長夜沉重地過去,寂靜被打破,漸漸轉化為聲響——遠處的雞鳴,近處的風聲。東方的天際升起一線曙光,為世界帶來新的開始。生命又開始了它日常的循環,人們醒來,為生計奔波,重複著昨天的故事。然而,對於他來說,光芒與生命都已遠去,他的名字,似乎從活人的名單中被劃去,已然歸於死者的行列,只留下一片永恆的沉默。

(寫於1861年11月)

二、《玫瑰之路》

那是一個古老房間的幽暗寂靜之中,唯一的高窗面朝西方。窗外,常春藤的藤蔓纏繞交錯,如同綠色的網,夕陽的餘暉從縫隙中艱難地滲入,將室內染上最後一抹橘紅,然後漸漸消融於夜色之中,留下一片模糊的陰影。一位蒼白的淑女坐在那裡,她的雙手疲憊地擱在一本厚重、有著銅扣的書卷上,臉龐深埋其中,像是在尋求某種庇護。她並非只是簡單的休息,而是有大滴的熱淚,無聲地滑落臉頰,在微光中閃爍。她低沉而急促的抽泣聲,像破碎的鐘聲,震顫著沉睡的夜之迴音,令人心生敬畏。

不久,她再次緩緩地打開了那本書,那銅扣發出聲輕微的嘆息。她用痛苦的語調,像自我折磨般,邊讀邊哭泣。那些字句,像是刀片,劃過她本已脆弱的心靈。她讀的是這樣一個男人:

「他為自己的家族增添了無上的榮耀,他只求在某個命定之地,與他命中的敵人正面相遇。為真理與正義而戰,從黎明那微紅的曙光,一直到夜幕降臨的紫色,他要戰死在最激烈的戰鬥之中。在那裡,人心凶猛如獸,手足強健如鐵,號角聲響徹雲霄,低沉而悠長,鮮血灑落在人群中。即使雙眼漸漸模糊,他仍要竭力見證勝利的浪潮,在死亡的最後一刻,聽見那振奮人心的戰吼。然後,他將以最盛大的方式歸於墳墓,安息在那些忠誠勇敢的戰士之間,在松柏環繞的聖地之中。在那裡,教堂窗戶上雕刻的精美圖案,將在傍晚的微風中,輕輕飄出讚美的聲音和祈禱的聲音。那裡沒有虛偽的白色大理石嘲諷,用響亮而自誇的謊言玷污普通士兵的記憶。那裡,有時會有小孩子們前來,他們輕聲細語,緩緩地讀著,長眠於此者的名字,那些名字,在他們稚嫩的口中,被賦予了永恆的意義。」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房間的寂靜中,她像夢遊者般坐著,眼神空洞。她輕嘆一聲,那嘆息聲中充滿了無盡的疑問:「唉!女人能做什麼呢?她的一生似乎沒有明確的目標,她的死亡也無人知曉,淹沒在時間的洪流裡。她被社會無形的規範所束縛,徒勞地枯萎,就像花瓶中逐漸凋零的花朵。男人有他可以為之奮鬥的事業,他有他的榮耀與戰場,但女人呢?女人能做什麼呢?」

回答從那漸漸蔓延的黑暗中傳來,那黑暗像緩慢流淌的墨汁,最終吞噬了整個夜晚,將房間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安靜!你的命運與男人不同。他的道路佈滿荊棘:他必須用雙手,用意志,將它們一一踏平;他要勇敢地面對死亡的幽谷;他與絕望搏鬥,直至精疲力盡。而你的道路是玫瑰,用以裝飾與鼓舞他孤獨的生命,並以花朵的溫柔,掩蓋那些他必須面對的、尖銳的荊棘。」

她再次開口,語氣苦澀而充滿不滿:「是啊,像個玩具,一個短暫玩耍的玩偶,今日被寵愛,明日就被遺棄;或是早晨剛摘下的美麗花束,充滿了朝露與芬芳,卻在夜晚來臨前,就被隨意丟棄,枯萎凋零,無人問津。」

回答從那漸漸蔓延,最終漆黑一片的黑暗中再次傳來,那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堅定的力量:「你將成為照亮他道路的明燈,當悲傷的陰影籠罩四周時。」

她似乎看見一道可怕的光,緩緩地從黑暗深處穿透而出,那光芒先是微弱的一點,然後膨脹,變得圓潤,逐漸生長,直到佔據了她的整個視野——古老的房間、透過藤蔓漸漸消逝的陽光、那扇高大的窗戶——所有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她發現自己站在高大的、風聲呼嘯的山丘上。

下方、四周,以及遠至目力所及之處,無數成群結隊的敵對大軍,排列整齊,如同準備戰鬥,卻又寂靜無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氛圍。突然,一陣遠處的雷鳴,低沉而深邃,震撼著大地,隨後是密集而雜亂的馬蹄聲,一支騎兵隊呼嘯而過——他們一頭扎進那活生生的人海之中,刀光劍影,血肉橫飛——然後走向死亡的深淵。從那致命的戰場上,一小撮零星的倖存者,滿身泥濘與鮮血,為生命而奮戰,他們以驚人的毅力,衝破了密集的防線。然而,當她凝視時,他們卻漸漸萎縮、消散,形體變得模糊——變得像清晨第一道曙光從東方破曉時的鬼魂那般蒼白而透明——號角的銅管聲也漸漸歸於沉寂,只剩下風的低語——而這一切,這令人窒息的幻象,終於消逝了。

幻象轉移到一個全新的場景——一個陰暗而充滿消毒水氣味的房間,病人和垂死之人排成一列,漫長而悲傷地躺在那裡。恐懼與痛苦的氣息籠罩著這裡的每一寸空氣——黑暗彌漫,彷彿是死神(Azrael)的巨大翅膀投下的陰影,冰冷而無情。但就在這絕望之中,有一個人,始終輕盈地來回穿梭,她的腳步聲幾不可聞,她的臉龐純潔而平靜,那雙深邃而堅定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如星,帶來一絲希望的光芒。她所到之處,都為每個人帶來慰藉與忠告;她用最溫柔的觸摸,輕輕撫慰發燙的額頭,將那份不安的灼熱感帶走,並在蒼白病患的耳邊,輕聲細語著和平之語,如同天籟。垂死的戰士,望著她經過,眼中閃爍著最後的感激,緊握著自己瘦弱的雙手,無聲地祝福她。祝福她吧,我的朋友,你,古時曾祝福那些仁慈之人!

淑女流著淚祈禱著,看著她溫柔而堅定地向前移動,直到夜幕完全將她遮蔽,那光亮的身影也漸漸模糊,最終消逝。而這一切的幻象,也在此刻,徹底地歸於平靜。

隨後,那莊嚴而低沉的耳語再次響起,彷彿來自時間的深處,直接觸碰她的靈魂:「因此,在人類最絕望的道路上,在戰爭與恐懼動搖著這紛擾大地的時刻,女人的使命便在那裡:以毫不退縮的堅毅,穿過那些令男人病弱顫抖的恐怖與驚駭場景。對她而言,萬物皆聖化,因為萬物皆善,她能從最微小的存在中看見神性。沒有什麼是如此卑微,以至於不值得她關懷;沒有什麼是如此偉大,以至於她無法參與其中,無法承擔她的部分。沒有生命是徒勞的:每個人都有他被賦予的位置,有他獨特的價值與貢獻。做好你的任務,將其餘的,那不可知的未來與結果,交給那永恆的上帝。」

隨後是深沉的沉默,只有微風輕拂過窗沿的聲音。淑女沒有回答,只有一聲深沉而堅定的「阿們」,那聲音,像是對宇宙最深沉的承諾。她起身,站在那漸漸昏暗的房間裡,孤獨得像夜晚的精靈——卻又在聚集的黑暗中,顯得平靜而無畏——她緩緩抬頭,望向天際。臉龐上仍有淚水,那是剛經歷痛苦的痕跡,但她的心中卻充滿了平靜,那是一種世界既不能給予,也無法從她身上奪走的,永恆的平靜!

(寫於1856年4月10日)

三、《死亡幽谷》

「聽啊,」那個垂死的人,他的聲音沙啞而微弱,伴隨著一聲深長的嘆息,對著身邊的兒子說,「聽那哀怨的聲音——它像被詛咒的精靈,每到黃昏,都要獨自遊蕩於世間,發出低沉的悲鳴。夕陽西下,空氣變得異常靜謐,我能聽見它從那遠處的山丘上悄悄爬來,像一股看不見的冷流,它冰冷而陰森地拂過我的臉頰,只是一瞬間,便又消失在無盡的虛空中。」

「我的孩子,這聲音讓我想起半生以前的一天,那是一段我曾用盡力氣祈禱,希望永遠從腦海中抹去的記憶。但那苦澀的回憶,卻像一道揮之不去的鬼影,它不願消散,它在我獨自一人,夜深人靜時,纏繞著我的靈魂;我聽見它那冰冷的低語,就在那哀怨的風聲之中,混雜著無法言喻的悲傷。」

「現在,死亡的陰影漸漸籠罩,我的靈魂渴望訴說那隱藏在我胸中多年、令人恐懼的故事:只是時間不足以說盡一切——那些束縛我的邪惡咒語,讓我從一個深淵跌入另一個深淵,將我的人生推向無盡的墜落,你無需聽聞。這些細節,只會增添無謂的痛苦。」

「那些用鎖鏈將我捆綁的咒語,那來自罪惡嚴苛的命令,逼迫我去執行那些我曾經抗拒的慾望。直到歡愉本身,即使徒勞地被召喚,也只成為我靈魂上沉重的負擔——直到我的靈魂,像被追捕的野獸,從那發燒的、充滿幻象的眼中,似乎驚恐地飛奔,穿過那片幽暗的、位於藍色山脈之下,深不見底的森林。」

「在那些森林深處,我找到一個山谷,那裡終年被陰影籠罩,沒有陽光普照,沒有星辰閃爍,也沒有蒼白的月光能夠穿透;那裡從未有夏日微風的氣息,空氣凝滯而沉重——我在那裡徘徊,半帶恐懼,耳邊卻聽見一聲低語,冰冷而清晰,彷彿來自無形之物,它說:『這是死亡之門。』」

「『噢,永遠活在疲憊之中是多麼痛苦:黎明時渴望黃昏,黃昏時又渴望白晝,日復一日,沒有盡頭。你的正午已逝:你的陽光已照耀過你生命最燦爛的時刻。你白晝的光芒已然消失:何必再拖延,再徘徊,直到生命變得冰冷而灰暗,如同熄滅的爐火?』」

「『噢,好啊,』那聲音繼續蠱惑道,『在那水池下,在某個深邃而靜謐的洞穴裡,發燒的大腦或許能涼爽地沉睡,雙眼忘卻所有的哭泣與痛苦:在那酒杯神秘的邊緣,盛滿了療癒的瓊漿,那是為那心靈疲憊、視線模糊,只求一睡的人而儲存!』它的聲音像冰冷的絲線,纏繞著我內心最脆弱的角落。」

黃昏的微風哀嘆著吹過,它不再是溫柔的拂動,而是像為死者哭泣的人,發出低沉的嗚咽。它用尖銳哀怨的嘆息,攪動著頭頂樹梢,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彷彿在訴說著古老的悲傷。我的守護天使似乎站在那裡,我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存在,它默默地揮舞著警告的手——突如其來的恐懼,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讓我完全失去理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猛地轉身,逃走了!我的腳步踉蹌,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那片陰森的山谷。

一個小木屋的門敞開著,迎向我,像一個溫暖的庇護所。夕陽的餘暉輕柔地灑落在門前,那光芒不再是沉重的紅色,而是帶著一絲金色的溫暖。門口,兩個可愛的孩子並肩而坐,他們剛從遊戲中休息下來,臉上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容。他們一同低著專注的頭,頭上的髮絲在微風中輕輕晃動,不時從一本心愛的書中讀著。他們稚嫩的聲音,輕柔地唸著書中的詞句,那些話語,今天又清晰地迴盪在我耳邊,如同遠方傳來的鐘聲,喚醒了我心底深處的某種溫柔。

就像山階上的兩道瀑布,銀色的水花飛濺而下,金色的髮絲與褐色的髮絲,一同蜿蜒而下,波光粼粼:透過那蓬亂的絲綢般髮梢,藍色的眼睛渴望地凝視著世界,那目光比國王王冠上閃耀的寶石,更像星辰,閃爍著純真與好奇。那一刻,我似乎看見了失落的純真與希望。

我的孩子,每個人都會有那麼一刻,當靈魂的驕傲沉落,當所有的防禦都崩塌——當疲憊的雙手,忘卻了引導死亡打擊的力量:在這樣的時刻,戰士們說,一句話可以阻止恐慌潰敗,一次突襲可以挽救戰局,扭轉生死的潮流。而對於一個瀕臨絕望的靈魂,那一句話,那一道光,便是拯救。

我看不見了,因為淚水模糊了雙眼,那淚水是解脫,也是悔恨,讓我看不見西方天空那曾經的輝煌:然而,天籟般的音樂卻充滿我的雙耳,一股天籟般的平靜,也充滿了我的胸膛。「到我這裡來,來我這裡——所有勞苦的人,到我這裡來——所有負重的人,來我這裡——我會給你們安息。」這聲音,溫柔而堅定,像是母親的呼喚,又像是遠方燈塔的光芒,指引著迷途的船隻。

夜幕漸濃:薄薄的藍色暮靄升起,像輕紗般覆蓋大地,它們在空氣中凝結,將露水灑落在乾渴的大地,如同伊甸園初時的景象,純淨而美好——而此時,寧靜的田野與城鎮上方,深藍色的穹頂向下俯瞰;不再像往日那般,帶著憤怒的皺眉,而是閃耀著無數天使的眼睛,充滿了慈愛與祥和。

蒙福之日!那是我第一次聽見那個聲音,從那之後,它常常引誘我的雙眼停止哭泣,讓我這顆飽受折磨、曾經狂野的心重新歡喜——孩子,你未曾認識你的母親;她如此快地離開我,留下我獨自在此哀嘆——留下我獨自哭泣守望,我們唯一摯愛的孩子。她的離去,曾是我最深沉的痛苦,但那聲音,卻帶來了新的希望。

雖然,她已從我痛苦的視線中離去,像歸巢的鴿子般,輕盈地飛入那普照世界、完美無瑕的光芒之中,去到那更高的維度;但我深知,我們雙生的靈魂——即使一個仍在塵世受苦,承擔著生命的重擔——仍會像遙遠的夏日那般相愛,那份愛意從未改變,並將永遠相愛。

因此,我帶著一顆喜悅而耐心的心,走向我的終點,走向那未知的遠方:那些曾短暫分開的河流,無論它們流經多麼崎嶇的土地,都將在最終匯入大海,融為一體。我不敢哭泣:我只能祝福,那憐憫我苦難的愛,並在生命的荒野中,那片孤寂而充滿挑戰的土地上,借給我一個如此甜蜜而真誠的朋友——那朋友,便是那指引我心靈的光芒。

但如果真有——噢,如果他們所說的都是真的,那些我們看不見的天使形體,確實與我們同行,在我們身邊輕聲低語,指引方向;那麼她也一定在這裡,在我的身邊,我隱約感覺到她的靈魂近在咫尺——晨霧漸漸變薄、變清,露珠在草尖閃爍著微光,而死亡,不再是終結,它正輕柔地引領著白晝的到來,一個新的、光明的開始。

(寫於1868年4月)

四、《孤獨》

我愛那森林深處的寂靜,那裡只有風穿梭樹梢的低語,和葉片交織出的沙沙聲。我愛那小溪流淌的音樂,它清澈地劃過石塊,發出叮咚的聲響,像是大地的輕聲歌唱。我愛以沉思的心情,靜靜地躺臥在某座無聲的山丘上,感受著泥土的濕潤與陽光的溫暖,讓思緒隨著浮雲飄遠。

幾乎聽不見,在那高大拱形樹木的庇蔭下,銀色波紋輕輕地劃過溪面,然後消散。微風輕柔地吹過草叢,發出低語般的聲響,像一條小小的、模仿著溪流的仿製溪流,訴說著不為人知的故事。

在這裡,我從塵世的喧囂與紛擾中獲得解脫,找到了真正的安寧。沒有世人那帶有輕蔑的目光,也沒有粗魯的腳步聲,能夠打破這片偉大孤寂中神聖的寧靜。這裡,是我的避風港,是靈魂的歸宿。

在這裡,我悄然流下的淚水,可以任其自由地淌落,它們或許能像搖籃曲一般,輕輕地將我那煩躁不安的靈魂,漸漸地哄入夢鄉,歸於平靜。就像嬰兒在母親溫暖的胸懷中,哭泣著哭泣著,最終沉沉入睡,找到最深沉的慰藉。

然而,當那苦澀的時刻過去,當那曾經劇烈而持續的抽痛,終於歸於平靜,如同暴風雨後的海洋,只剩下輕微的起伏,噢,那時獨自躺臥在某座無聲的山丘上,感受著微風拂過臉龐,是多麼甜美而令人陶醉!

我可以在這裡,沉浸在曾經的歡樂之中,讓那些已逝的幸福,如電影般在腦海中重現。我將那冰冷而殘酷的世界徹底拋諸腦後,用彩虹般絢爛的光芒,為生命那荒涼而貧瘠的景色,精心裝飾,讓它重新煥發出奇蹟般的色彩與生機,即使這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象。

因為,如果悲傷是人在世間不可避免的命運,如果每個以死亡結束的白晝,都籠罩著沉重而無盡的悲痛烏雲,那麼,上天賦予人類的呼吸,這寶貴的生命,又有何意義可言呢?

短短一小時的歡愉,那轉瞬即逝的快樂,能否真正彌補多年來累積的深重痛苦——一朵孤獨花朵在廣闊荒野中綻放的芬芳,能否讓整個貧瘠而荒蕪的荒野變得歡樂起來?答案或許在風中,或許在心底。

啊,生命年輕時的金色時光,那是一段充滿了純真、愛與真理的年代!那份光輝,超越了所有想像的邊界,如此明亮,如此耀眼,你,青春的仙境之夢啊!你像一場短暫而美麗的夢,曾經如此真實,卻又如此遙不可及。

我願付出歲月積累的所有財富,那些我用漫長的人生所獲得的,那生命緩慢衰敗的結果,那些曾經以為珍貴的世俗之物,只為能再次成為一個小孩子,哪怕只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夏日。在那一天裡,沒有煩惱,沒有痛苦,只有純粹的歡樂與探索,就像一片輕盈的羽毛,在風中自由飛舞。

(寫於1853年3月16日)

五、《遙遠》

他輕快地踏上陸地,帶著他男子漢的驕傲,那份驕傲像是海風吹拂的帆,飽滿而有力。他深情地親吻她的臉頰,那觸感溫暖而真實,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傳來她微微的顫抖;然而,她卻始終將目光偏向一旁,沒有與他對視。「他看起來太歡樂了,」她在心底暗自思忖,那聲音比最細微的雨滴還要輕,「太瀟灑,太歡樂,簡直像個被風吹拂的旗幟。當他遠離我,去到那遙遠的海角天涯時,怎會想到我——這可憐又單純的我呢!」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愁,像湖面上一閃而過的陰影。

「我跨越重洋,帶來這顆美好的珍珠,為我摯愛的你。」他對她說,聲音充滿了堅定與喜悅。「一顆寶石,足以裝飾每一個水手所能娶到的最珍貴的女孩!」他將珍珠小心翼翼地放在她手中。她緊緊握住它,那小小的珍珠,卻重若千鈞。她的雙眼瞬間亮了起來,像兩顆夜空中的星星,閃爍著驚訝與感動。她悸動的心彷彿在胸腔中跳動著,那節奏似乎在無聲地說:「他想著我——他真的想著我——當他遠在天邊,經歷風浪時,他依然將我放在心裡!」

船已揚帆,駛向廣闊的西方,消失在海天一線之處:她的海洋之鳥已飛走,留下無盡的藍色與孤寂。一陣沉悶而死寂的疼痛,像潮水般湧入她的胸口,她感到虛弱而孤單,彷彿被世界遺棄。然而,就在這份失落之中,她臉上卻浮現一抹微笑,那微笑輕柔而堅韌,似乎在無聲地說:「他會想著我——他會想著我——當他遠在天邊,在世界的另一端漂泊時,我的身影會一直在他心頭!」

「儘管寬闊的海水,像一道無形的牆,在我們之間輕輕流動,將我們分隔兩地,但我們的生命卻是如此溫暖而靠近,緊密相連:沒有任何距離能夠分開兩顆忠誠的心——兩顆如此深愛的靈魂,它們像磁鐵般相互吸引。我會永遠信賴我的水手愛人,直到永恆的盡頭,甚至直到永遠。我會相信,他會想著我——他會想著我——當他遠在天邊,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在星辰指引的方向!」那微笑,在那一刻,比任何誓言都更為堅定,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量。

(詩中未標註日期)

六、《貝雅特麗齊》

在她的眼中,流動著生命的光芒,那是一種奇特而令人著迷的微光。她彷彿是一位從遙遠天際,那光華萬丈的仙境,流浪到地球的旅人。時間為她計量,僅僅是五個夏天,自從時間開始,將她那閃耀著天使光芒的降生,溫柔地籠罩在人類夜晚的迷霧中,遮蔽了她本質的光輝。

天使真的會從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中凝視嗎?她會不會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突然從凡塵中輕盈躍起,張開隱形的翅膀,翱翔回她在天空那遙遠的家?貝雅特麗齊!你啊,既是生命的祝福,又是被祝福的存在!貝雅特麗齊!當我凝視你時,兩個甜美少女的幻象,會在我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她們的生命,都屬於那已然逝去的昨日:

一位蒼白而嚴肅的貝雅特麗齊,她的唇角緊抿,透著一種沉默而深沉的絕望,彷彿承受著不為人知的重擔。她那雙純真的眼睛,卻充滿了無盡的渴望——渴望著生命中那年輕甜美的時光,渴望能遠離所有的悲傷與紛爭。她渴望那些曾經快樂的夏天,那些再也無法回來的日子,那時整個世界在她的眼中,是多麼美好與公平,沒有陰影,沒有痛苦。

一位光榮、明亮的貝雅特麗齊——一位聖潔、超凡脫俗的少女。她藍色的眼睛,是光的深邃泉源,清澈而充滿智慧。那光芒,溫柔地照亮並鼓舞著那獨自沉思的詩人,用喜悅充滿他荒涼而空虛的心。她就像月亮,當她透過無雲的夜空,灑下她的光輝,溫柔地照耀著一個寂靜而陰影籠罩的世界,帶來一絲慰藉。

然而,這些幻象在我的眼前搖曳著,漸漸變得模糊,最終完全消逝。我曾樂於用我的想像力去描繪的幻想也隨之消失——因為她就在我身邊,一個活生生的孩子,如此真實。她有著紅潤的臉頰,那是生命力的證明,她的髮絲蓬亂而自由,像被風吹拂的野草。她既不是那死者般蒼白的殉道者,也不是那光芒萬丈、高不可攀的聖徒,然而,她卻像他們一樣,純潔而明亮,沒有一絲污穢。

因為我想,如果一隻兇猛的野獸,帶著死亡的氣息,從它那屍骨遍布的洞穴中,從它東方叢林深處的家園裡,悄悄地、屏息地爬來,眼睛裡充滿著冰冷的殺意——那麼,當它看到這個孩子,它會完全忘記對獵物的渴望,那原始的野性將被馴服,它會溫順地、卑微地蜷縮在她的腳邊,像個忠誠的奴隸。

她會將她那小小的手,輕輕地纏繞在他的鬃毛中:她會用銀鈴般的聲音喋喋不休,那聲音清脆而悅耳,像夏日細雨輕輕敲擊窗玻璃的叮咚聲——她會用她那雙歡快的眼睛質詢他,那目光充滿了好奇與純真,用充滿驚喜的目光質詢他,直到她從那兇猛的眼中,再次捕捉到一絲溫柔,那份愛意,也點亮了她自己的眼睛。

而且確信,如果一顆野蠻的心,披著人類的偽裝,藏匿著惡毒的意圖,獨自來到她身邊——急著去完成一項黑暗而致命的惡行,帶著無情的速度,匆匆掠過——那麼,當他看見她那雙純潔的藍眼睛時,他會突然猶豫,他的腳步會停滯,然後羞愧地,甚至帶著一絲恐懼地退縮,那雙純潔的眼睛,像一面鏡子,照出了他內心的醜惡。

不,更確信的是,如果一位美麗的天使,一位純潔無暇的熾天使,從無跡可尋的天空中俯身而下,她會欣然地、帶著一種驚訝而又喜悅的心情,在她身邊徘徊——她會充滿愛意地徘徊,沉思和凝視,帶著姊妹般的愛和姊妹般的關懷,凝視著這個快樂、純真的孩子。她會看見,在她身上,有著天堂的倒影,是純粹美好的化身。

(寫於1862年12月4日)

七、《偷來的泉水》

那是一個微光閃爍、空氣輕柔的傍晚,溫柔的微風輕輕拂過這片隱秘的土地,帶著濕潤而清新的氣息。她在那裡,身形靈巧、高挑而美麗,像一株在風中輕擺的楊柳。她帶著一種任性的、難以捉摸的優雅,高傲地抬著她女王般的頭顱,那頭顱在微光中顯得格外高貴。

她用紅潤的臉頰和閃爍著魅力的眼睛,在小徑上與我相遇:我的靈魂在那一刻,被她微笑中蘊藏的奇異魔力完全吸引。我跟隨著她,腳步像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不知為何,只覺得必須跟隨。

周遭的樹木結滿了纍纍的果實,那些果實飽滿而誘人,草地上也開滿了各種不知名的花朵,色彩斑斕。在那個被詛咒的時刻,我的靈魂死了,它停止了思索,我的舌頭也變得麻木,說不出任何話來,只剩下本能的衝動。

在我的夢中,她用銀鈴般的聲音說,或者似乎在說,那聲音像誘惑的笛音:「青春正是歡樂的季節——」我無法選擇離開,我只能留下:我無法對她說「不」,她那魅惑的聲音,像一道無法打破的咒語。

她摘下了頭頂的一枝,上面結滿了稀有而誘人的果實,它們在微光中閃爍著不祥的光澤。「喝下這汁液吧,騎士大人,」她說,她的聲音充滿了蠱惑,「這對騎士和少女都有益,它會帶給你前所未有的愉悅。」

噢,我那雙盲目的眼睛,為何當時沒有看出她眼中的虛偽與嘲弄——噢,我那雙聾了的耳朵,為何當時沒有聽出她那貪婪而嘲弄的聲音!那聲音,像蛇的嘶鳴,充滿了惡意。

我喝下了汁液;立刻感覺到,腦海中燃起了熊熊火焰,那是一種灼熱而瘋狂的感覺:我的靈魂在我的體內,似乎在甜蜜而狂亂的痛苦中融化,那是一種既渴望又恐懼的體驗,身體與心靈都在顫抖。

「偷來的酒漿是甜美的,」她說,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勝利的弧度:「甜美有盡頭或限度嗎?它應該是無限的吧?秘密儲藏的麵包是令人愉悅的:那麼,還有什麼能阻止我們享受歡樂呢?我們為何要有所限制?」

「是啊,趁我們還能享受時,就盡情享受吧,」我聽見自己回答,那聲音從我口中發出,卻感覺不屬於我。在遙遠的紅色夕陽中,我曾經幸福而純潔的生活,正在一點點地消逝,像被風吹散的灰燼:我心悲傷,我的聲音卻諷刺地帶著歡樂。

不知不覺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的,我親吻了她纖細而精緻的指尖,那觸感冰冷而陌生,我親吻了她百合般潔白的額頭,又親吻了她那虛偽、虛偽的雙唇——那灼熱的吻,像一道烙印,我此刻仍能感覺到它在我的靈魂深處燃燒!

「真愛付出最好的真愛:那麼,」我喊道,我的聲音帶著一種瘋狂的熱情,「把我的心交給你!」我從胸中掏出自己的心,它似乎真的被我親手取出,我心甘情願地給了她:而她也將她的心給了我——然後,西方的榮光,那最後一絲美好的色彩,也從天際消逝了。

在灰暗的光線中,我看到了她的臉,它不再美麗,而是已經枯萎、蒼老而灰暗,彷彿所有生命力都被抽乾了。周圍的花朵也在它們的地方枯萎,隨著漸暗的白晝一同凋零,一切都歸於一種腐朽的灰色調。

我像被追捕的鹿一樣,帶著極致的恐懼,在她面前,整夜瘋狂逃竄,在漆黑的森林中跌跌撞撞。身後卻似乎仍聽見她那兇猛而不知疲倦的腳步聲,那聲音如影隨形,像死亡的鼓點;我幾乎因恐懼而無法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扯著內心的傷口。

然而,在這極度的恐懼中,我卻奇異地注意到,我胸中的心臟,竟似乎沉睡著:它寂靜無聲,或者我只是在做夢,沒有任何跳動或躍動,彷彿它已經停止了工作。

因為我的心現在是她的了,她說,那顆曾經屬於我的心:而我胸中取代它的,是一顆冰冷、冰冷的石頭心,沒有溫度,沒有跳動。太陽漸漸升起,為頭頂的天空帶來一絲曙光,世界似乎又恢復了生機。

陽光透過樹林,射下它那古老而熟悉的光芒,那些光線在葉片間跳躍,彷彿在訴說著永恆的故事。微風中傳來所有古老的聲音,從灌木叢和草地而來,那些聲音是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因為我已不再是原來的我。

他們說我瘋了:我微笑,我哭泣,我不在乎如何或為何,因為這些情緒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是啊,當一個人的心沉睡時,當靈魂已然麻木,還有什麼比死去更好呢?只要墳墓幽暗而深邃,能帶來真正的安息。

死去!死去?然而,我想,今天,我正飲著生命,那感覺既真實又虛幻,如同口渴的旅人,在路邊的泉水中暢飲,每一口都帶來暫時的滋潤:我聲音悲傷,我的心卻諷刺地帶著歡樂。這份矛盾,像是生命的低語。

昨晚黃昏將盡時,我聽見一個清晰而純淨的聲音在歌唱,那歌聲如此甜美,像夏日細雨般,輕輕地洗滌著我的心靈。於是,我的快樂淚水,再次湧出,它們不再是苦澀的,而是帶著一絲重生的希望。我的那顆人類的心,那顆曾經被我認為失去的心,在這一刻,又奇蹟般地回到了我體內。

「一個玫瑰般紅潤的孩子,她坐在美麗的花園中,四周花團錦簇,她輕聲歌唱,臉上洋溢著享受著聽聞與看見的喜悅,享受著單純的、存在本身的喜悅——或者她輕輕地將玫瑰花蕾,纏繞在她那自由奔放、如瀑布般傾瀉的金色髮絲中。」

「一個甜美蒼白的孩子——她疲憊地望著紫色的西方,那裡是日落的方向,也是生命盡頭的象徵——她等待著那偉大的『永恆』,等待著一個突然而來的時刻,它將斬斷所有將她與安息隔絕的殘酷鎖鏈——她不為塵世的歡樂所迷惑,因為她看見了更高遠的彼岸。」

「一個天使般的孩子——她用活生生的眼睛,帶著悲憫與理解,凝視著一張死去的臉:那被遺棄的凡人軀殼,現在無人能夠喚醒,它無痛地、不動地躺在原處,彷彿在死亡中微笑,那微笑中,包含著超越凡塵的平靜與智慧!」

「像個孩子吧——那純真與簡單,才是真正的智慧。如此,你就會因生命的純粹喜悅而歌唱——如此,你就會平靜地等待你的死亡,在神聖的狂喜中安然躺臥,沒有恐懼,沒有掙扎——如此,你就會歡欣地穿過死亡之門,身披潔淨無瑕的衣裳,回到最初的源頭。」

他們愛怎麼稱呼我都無所謂了,我已不再在意他們的眼光與評判。我知道,我的靈魂此刻是快樂的,那是一種深沉而真實的快樂,超越了世俗的一切定義:如果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瘋狂,那也好,瘋狂也好得多,遠比那曾經的麻木與絕望要好。我會繼續我的旅程,無論我是哭泣還是微笑,因為我知道,我的心,已經找到了它真正的方向。

因為如果我哭泣,那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我現在清楚地看見,我曾經錯過了多麼深刻的、多麼重要的東西,那是生命中純粹的光芒。我感覺到那榮耀的冠冕,那本該閃耀著智慧與愛的冠冕,本該多麼明亮地環繞我的額頭,如果我遵守了我早年對真理與純真的誓言:

如果我微笑,那不是因為我逃避痛苦,而是因為我現在看見了歲月的承諾——那等待著我的桂冠,那份最終的榮耀,它必須用淚水、用痛苦,甚至用死亡來贏取——但那都已不再重要,我已不再在乎過程有多艱辛,因為我知道,終點的光芒,是值得所有的付出。

(寫於1862年5月9日)

八、《柳樹》

那個早晨,陽光普照,空氣中帶著清新的露水氣息。馬匹輕快地踏著蹄,婚禮的賓客們歡聲笑語,他們的服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喜悅的氣氛瀰漫在空氣中。年輕的艾倫(Ellen)站在樹林深處,躲藏在樹蔭裡,她看著他們漸漸遠去,那隊伍像一道模糊的色彩,消逝在視線的盡頭。她幾乎沒有看清那盛大的隊伍,她的雙眼被淚水模糊了,視線像隔著一層薄霧。在柳樹下,她無聲地,卻深切地抱怨著,那聲音只在她自己的心底迴盪,無人聽見。

「噢,羅賓,你曾經是那麼深愛著我,直到,在一個苦澀的、命運驟然轉變的日子裡,她出現了,那位伊莎貝爾(Isabel)小姐,她像一道閃電,突然闖入我們的世界,偷走了你的心。我的眼淚都是徒勞的,它們無法改變任何事:我活在過去,回到那些曾經的日子,那時我可以在柳樹下,迎接你那充滿溫暖的腳步,我們在這裡相會,分享彼此的秘密與歡樂。」

「噢,灰色的柳樹啊,我可能無法等到春天,看見你重新長出嫩葉的那一天了;但我會將自己隱藏起來,躲進一個無人知曉的角落,獨自撫慰這份孤獨的悲傷。這份悲傷,絕不會讓他生命的歡樂蒙上陰影:我的淚水,他絕不會看見。只要他在附近,我便不會靠近我這棵不斷流淚的柳樹,不讓我的悲傷,成為他生命中的負擔。」

「但當我死去時,噢,請讓我就躺在你的愛意濃密的樹蔭之下吧,那裡安靜而平和,泥土濕潤。這樣,他或許會漫不經心地經過,帶著無憂無慮的步伐,經過我那卑微安葬之地。讓那潔白、潔白的墓碑,如果他願意俯身仔細看一眼的話,告訴他:『這裡躺著一位曾經深愛著你的少女,她長眠於這棵柳樹之下。』」

艾倫的身影,在柳樹的陰影下,顯得如此渺小而脆弱。她望著遠去的隊伍,陽光在樹葉間篩落下斑駁的光影,一切都顯得如此不真實。她的悲傷,像一條無形的河流,在她心底靜靜流淌,沒有聲音,卻深不見底。而那棵柳樹,也彷彿感受到了她的悲痛,它的枝條輕輕搖曳,像是在為她低聲哭泣。

這是許多年前的事了,歲月的風,吹散了許多痕跡,但有些悲傷,卻會像柳樹的根,深深地扎進泥土裡,不曾消逝。

(寫於1859年)

九、《僅僅是女人的髮絲》

「僅僅是女人的髮絲」!把它丟在一旁吧!它只是生命浩瀚洪流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泡沫。男人啊,別去理會它,只管看那不斷擴展的潮水,它在西方餘暉的照耀下,閃耀著明亮的光芒。

不!在那些字句中,迴盪著來自過往歲月,一聲低沉而悠長的哭泣的迴音,那聲音像被風吹過的枯葉。在那裡,一個驕傲的靈魂,正在最孤獨的痛苦中,與自己的淚水搏鬥。那不是簡單的悲傷,而是一種深沉的絕望,像被困在牢籠裡的野獸。

當我觸碰那縷髮絲時,奇異的幻象,帶著夢幻般的優雅,湧入我的靈魂——那是女人的髮絲,是詩人歌頌的主題,在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地方,都閃耀著不同的光芒。

一個孩子的明亮髮絲,被微風輕輕親吻,捲曲成甜美的凌亂,當她在陽光下輕盈奔跑時。那髮絲像一團金色的薄霧,輕柔地遮蔽著她紅潤的臉頰和歡笑的眼睛,那笑容,像清晨的花朵,綻放出純粹的喜悅。

或是,像一道烏黑的陰影,邊緣鑲嵌著鴉羽般的黑色,襯托著女王般臉龐的榮光——那是一種帶著距離感的美,高貴而莊重。

或是,從吉普賽女郎被陽光親吻的額頭後,隨意地向後甩去,帶著一種野性而放蕩不羈的優雅,那是一種自由的宣言,充滿了不受拘束的生命力。

或是,像一頂王冠,加冕在年邁的頭顱上,髮絲已然斑白,那蒼老的容顏,訴說著幾乎已盡的人生故事,每一根髮絲都承載著歲月的痕跡。

或者,最終,在夢中,我開始我的朝聖之旅,回到古老的伯大尼,那是一個充滿神聖氣息的地方。

我看到了那場宴席——房間裡充滿了紫色與金色的裝飾,空氣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氣與人們的低語——那裡聚集著一群法利賽人,他們自傲而輕蔑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跪著的女人身上,她那卑微的身影,與周圍的華麗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被壓抑的抽泣聲,奇異地迴盪在我的耳邊,那聲音像是從罪惡的深淵中掙扎而出的絕望悲鳴。她依舊用淚水,溫柔地洗滌著那神聖的雙腳,用她自己的髮絲,細心地為它們擦拭。那是一個愛與奉獻的瞬間,超越了一切世俗的評判。

那時,他並沒有輕蔑那單純而充滿愛的舉動,那舉動來自她,一個社會上最卑微、最後微不足道的人;所以,你也不應輕蔑,而是應當帶著嚴肅而謹慎的態度,使用這份來自過去的遺物。它承載著超越時間的意義。

那些曾經深愛這縷髮絲的眼睛,早已不再清醒,它們已然長眠。所以,請帶著敬畏與溫柔,將它安放——輕輕地觸摸它,為了那份曾經的悲傷——它僅僅是一縷女人的髮絲,卻承載著無盡的故事與情感。

它提醒我們,即便是最微小的物件,也能成為情感的載體,連結著過去與現在,低語著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

(寫於1862年2月17日)

十、《水手的妻子》

看!她的臉龐上淚痕斑駁,那淚水是剛流下的,尚未完全乾涸,還泛著濕潤的光澤。她緊緊地,以一種痛苦而竭盡全力的擁抱,將她懷中那幼小的嬰兒摟在身邊,彷彿要將他融入自己的骨肉,不願放開分毫。

然而,嬰兒那雙輕輕合攏的眼瞼中,卻住著平靜,他那微微張開的雙唇,輕輕地微笑著,一抹純真的笑意。那是一種天堂般的平靜,一種對天堂的預嘗,在他那幼小的心靈裡,尚未有任何憂慮或欺瞞的痕跡。

母親的臉上,卻沒有任何平靜的表情;她的嘴唇顫抖著,她的眉頭緊鎖,像打結的藤蔓,而她破碎的喃喃自語,都無聲地宣告著,那困擾她此刻的,是一個多麼可怕而真實的夢魘。

風暴從天空深處咆哮而來,狂風呼嘯著衝過天際,帶著烏雲密佈的空間深處傳來的哀號;那聲音尖銳而刺耳,像水手在面對死亡時發出的淒厲呼喊,當死亡與他面對面,毫無退路之時。

熟悉的聲音迴盪在狂風之中,它們撞擊著她驚恐的耳膜,那聲音是她丈夫的聲音,被扭曲、放大。她急促而低聲地喘息著,訴說著那關於痛苦與恐懼的夢境:

「那艘幽靈船依然近在咫尺——帶著一種煩躁而又栩栩如生的晃動,在狂暴的天空下,在狂暴的海洋上搖擺。船桅與索具周圍,風暴的靈魂們聚集,它們的身影在烏雲密中若隱若現,每一個都彎曲著,瘦骨嶙峋,如同鬼魅。」

「看!那艘好船終於放棄了掙扎!它無聲地屈服了,不再抵抗,不再奮戰;在狂亂的暴風中,它被無情地驅趕著,一頭撞向那致命的海岸,那是無法逃避的命運。」

「聽!我聽見它被撞爛的船側,發出低沉而陰鬱的撞擊聲,在洶湧的泡沫潮水中,猛烈地撞上了暗礁。他的臉在天空中閃耀,像一個鬼魂,冰冷而蒼白;他帶著絕望的死寂眼神,凝視著那聚集而來的黑夜。」

「他是否正透過黑暗凝視著,那裡有一隻嘲弄的幽靈之手,指向遠方陸地上,一閃一閃的微弱火光?他是否在驚恐的時刻,看見了壁爐、家園、妻子和孩子?那些在逝去夏日中,曾依偎著他,為他哭泣,為他微笑的摯愛之人?」

「命運註定的船隻,搖搖晃晃地沉入了波濤之下,它那深淵般的墳墓。他必須在黑暗中死去嗎——沒有一隻手伸出援救?」

「看那些靈魂,它們是如何聚集的!它們用燃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死亡!波濤洶湧而入——」她尖叫起來,聲音劃破了夜空,在她清醒的意識恢復之前。

風暴已經過去:天空清澈,洗盡了所有的陰霾。那苦澀的哭喊聲也歸於沉寂:唯一能傳入她耳中的聲音,是那陰沉大海的陣陣喘息聲,潮起潮落,訴說著它的疲憊。

儘管沉重籠罩了整個夜晚,但黎明破曉時,歡樂終將來臨:她帶著一種奇異的喜悅顫抖著——那可怕的夢魘,終於過去了。

她醒來:黎明的灰色光芒劃破了黑暗,將萬物從睡夢中喚醒。遠處的灌木叢中,鳥兒用清晨的歌聲歡快地鳴唱著:她聽見遠方傳來看門狗的吠叫,那是一種歡快的、迎接歸來的吠叫!

(寫於1857年2月23日)

十一、《三天之後》

我站在一座宏偉神殿的門口,周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信徒們擠滿了它莊嚴的殿堂,他們在我的夢中,被清晰地描繪出來。那夢境如此真實,細節如此鮮明,彷彿我真的身處其中。

神殿裡鑲嵌著珠寶與黃金,在微弱的光線下閃閃發光,大理石地板光滑如鏡,反射出晶瑩的光澤,將整個場景映照得如同懸浮在低矮的空中,將眼前的一切奇觀,更具象地展現出來。

這樣狂野而奢華的恩典,卻低語著一種即將來臨的厄運;就像最艷麗的花朵,被隨意地散落在一個等待墳墓之人的臉龐上,那是一種諷刺的美麗,預示著終結。

這片土地上最智慧的人,都聚集在這裡,進行了三場莊嚴的、約定好的辯論。人群站在兩旁,默默地聆聽,並好奇地凝視著這場思想的交鋒。

那些年邁的眉頭,都緊緊地皺在一起,那是一種半是思考、半是惱怒的表情,因為他們所有最精妙的論點,竟然被一個男孩輕易地挫敗了。那男孩,卻只是靜靜地站著,眼神清澈。

在每一張轉開的臉上,我都只看見輕蔑與厭惡,直到我的目光,落在那位紋絲不動、靜靜坐在原處的人身上,他沉浸在一種無聲的驚訝之中,彷彿被某種深奧的真理所震懾。

當然,在他的腦海中,奇異的思緒正在誕生,直到他開始懷疑那些老人的學問,那些盲目地引導著盲目的領袖,他們的王國,已然不再存在。

他當然看到了遙遠的未來,那是一個死亡之日,暴風雨般的未來即將降臨;那預示著東方賢士的引導之星,將以血紅的餘暉,沉入西方的地平線。

因此,就像一個沒有陽光的深淵,卻能完美地映照出環繞海灣的閃耀山峰,我的靈魂也在睡夢中,重新創造了白天所見的畫面,將其變得更加鮮活、更加個人化。

人群來來去去——一陣不安的嗡嗡聲標誌著這個地點——他們以不同程度的批評不滿,喋喋不休地說著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他們的評論,像隨風而散的煙霧,沒有實質意義。

「他那俊美的四肢何在?那完美無瑕的體態呢?我們在他身上應當渴望的美,究竟在哪裡?」啊!這些愚蠢而心靈遲鈍的人啊!他們只看得到表象。

看進那雙深邃的眼睛,那眼睛深邃如同墳墓,卻又充滿著神聖的愛意;那雙溫柔、純潔、深不可測的神秘之眼,它們似乎能穿透你的靈魂,直視你內心最深處的秘密。

再看進那雙深邃的眼睛,它們因即將到來的紛爭氣息而騷動不安,直到你靈魂深處升起一種渴望,渴望著這一切,就是真正的生命:

渴望你能在那裡找到他,在你神聖的雙腳下,心甘情願地跪下,從你的心中,傾瀉出那份熱切的祈禱:「主啊,請讓我追隨你!」那是一種完全的臣服與愛的呼喚。

但看那人群分開:母親和父親,終於找到了他們失而復得的兒子。那溫柔的聲音,帶著一絲想責備的意味,輕聲低語:「兒子,你為什麼——」

帶著悲傷的驚訝,她繼續說:「你為什麼這樣對待我們,你可是我們最珍貴的寶貝?看啊,你父親和我,整整三天,都在悲傷地尋找你。」

而我本會留下來,聽那充滿愛的回答:「你們為何尋找我?」——但那突如其來的雲雀,用它清澈的晨歌,劃破了黎明的寂靜,也斬斷了我思緒的連結,將我從夢境中喚醒。

隨後,一片陰影與寂靜籠罩了一切;我的夢境也隨之消逝,如同巫師牢房裡的幻影,當那黑暗的咒語被唸完,它們便無聲地散去。

然而,在漸漸明亮的光線中,我半閉著眼睛,卻不願醒來,我眷戀地 clinging to the skirts of night,只為了那甜美的幻象,不願讓它從我腦海中完全消失。那是一場夢,卻又如此真實,留下深刻的印記。

(寫於1861年2月16日)

十二、《火中的面孔》

夜色緩慢而悲傷地蔓延,籠罩著一切。在這爐火中,那些漸漸熄滅的紅色餘燼裡,幻想的形狀不斷地出現又消失,變幻莫測,如同跳動的火焰,映照出心底的影像。

那是一個島嶼農場——廣闊的玉米田,在晨風輕柔的吹拂下,搖曳生姿,發出沙沙的聲響——那是孕育我的幸福之地,我的童年在那裡無憂無慮地度過。

這幅畫面漸漸模糊,消逝在爐火的微光中。然而,在那些餘燼的餘暉裡,我似乎追溯出一個不斷變幻的面孔的輪廓,它忽隱忽現,像水面上的倒影。

此刻,它是一個幼小的孩童形體——紅潤的嘴唇,微嘟著,渴望被親吻,充滿了溫暖與天真——蓬亂的精靈髮絲,像是被暴風雨纏繞過,卻又帶著一種野性的美。

此刻,它又變成一位莊重而溫柔的少女,她對自己的美麗似乎有些畏懼,帶著一絲羞澀,卻又渴望被留下,被保護,被愛。她的眼神,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真與內斂。

噢,時光尚淺,生命熱情奔放,那是多麼美好的年代!當我第一次見到那個仙境般的身影,她的黑色髮絲在暴風中飛舞,像是一幅充滿動感的畫。

我的心跳得既快速又自由,每一次跳動都充滿了生命力,當我最後一次見到那個溫柔的少女——當我最後一次將她的手,輕輕地握在我的手中,那溫暖的觸感,至今仍留在我的記憶裡。

然而,那些烏黑的髮絲,如今已轉為灰白,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痕跡。而她,那個本該是我的摯愛之人,如今卻陌生而遙遠,隔著無盡的距離,她本可以在今天,就在這裡,坐在我的身邊。

是啊,她本該是我的,我親愛的,陪伴我度過許多許多幸福的歲月——她本該就在這裡,坐在我身邊,我們共享爐火的溫暖,分享彼此的寂靜。

唉,在這不斷變幻的景象中,那鬼魅般的低語,卻永不改變,迴盪在我耳邊,那是「本該如此」的黑暗迴旋曲,像一道無法解開的咒語,反覆折磨著我的心。

我本該跑完的比賽,卻早已結束,我本該完成的事業,也已然成為過去;我本該贏得的桂冠,如今已然枯萎,成為乾枯的花環,黯淡無光。

最後一絲微弱的火焰也沉了下去,徹底熄滅:那些逝去日子的幻象,也在我凝視之時,消失殆盡,化為烏有。

那些曾經閃耀著紅色光芒的畫面,都已變成了灰白色的塵埃與爐灰,只剩下我獨自一人,與無盡的黑夜為伴。

(寫於1860年1月)

十三、《拉丁文課》

我們那些五花八門的拉丁文課本,整齊地排列在書架上,像一群沉默的老師,邀請我們開始我們的任務——有活潑的賀拉斯,有莊嚴的西塞羅。然而,有一個動詞,一旦我們真正明白了它的意義,我們便不再追求更高的學問:

這個詞,凌駕於所有其他知識之上——我們學到了「‘Amare’的意思是‘愛’(to love)!」它如此簡單,卻又如此深奧,如同一個宇宙的秘密,被輕輕揭示。

於是,時時刻刻,我們像蜜蜂從一朵花飛到另一朵花,從生命中汲取甜美的精華:直到,轉瞬之間,烏雲突然升起,遮蔽了晴空,通紅的臉頰與閃爍的眼神,宣告著爭吵的開始,一場衝突的黎明。

我們帶著半是微笑、半是嘆息的語氣,喊道:「Amare!苦澀者啊!」那愛,既是蜜糖,也是毒藥。

昨晚,我們帶著沮喪的神情承認:「學者們太清楚了,沒有玫瑰是沒有刺的。」那是一種對現實的無奈接受。然而,今天早晨,和平已經達成!我們歡快地歌唱:「沒有刺是沒有玫瑰的!」那是一種對希望的堅持,對美好事物的追尋。

我們的拉丁文課已經完成:我們學到了,愛是苦樂參半的!它既帶來喜悅,也伴隨痛苦,這便是生命的真諦。

(寫於1888年5月)

十四、《帕克失而復得》

小精靈帕克(Puck)已經逃離了人類的居所:嘲弄讓他變得小心翼翼,不敢輕易現身。在樹林深處,在幽谷之中,如今,沒有人能再遇見一個真正的精靈了!人類的理性與懷疑,讓那些輕盈的魔法,漸漸退隱。

「奶油!」貪婪的哥布林(Goblin)大聲叫著——它清空了空蕩蕩的牛奶房,那裡曾充滿了人類的豐盛——它偷走了所有的湯匙,然後輕快地飛走了,只留下一片狼藉。我們依舊在尋找我們的精靈,那個曾經帶來歡樂與 mischief 的存在!

啊!是誰的身影正在走進來?那雙眼睛閃爍著愛的光芒,那笑聲清亮而輕盈,像風中的鈴鐺!這難道不是一個更好的存在嗎,孩子,你啊,我的歌頌的對象,你的到來,甚至比精靈本身更令人歡喜!

(寫於1891年11月22日)

帕克又大膽地回來了:嘲弄已無法再嚇倒他了。在人類的居所裡,現在有新的遊戲讓他歡欣不已,那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樂趣。

他輕盈地跳來跳去,時而向前,時而向後,永遠充滿了嬉鬧與樂趣——「砰!」那些模仿手槍的紙槍發出清脆的響聲,那聲音在空氣中迴盪,彷彿真的在爆炸!聽啊!那噪音,震耳欲聾,令人眩暈!

然而,歡快的童年,將在不久之後,過早地意識到生命的嚴肅與悲傷,那沉重的現實將會降臨。所以,讓我們趁著還能歡樂的時候,盡情地享受吧,純真而快樂的仙子啊!因為精靈,本就是為歡樂而生,為世間帶來輕盈與光芒!

(寫於1891年11月25日)

十五、《愛之歌》

說吧,是什麼咒語,當小鳥們輕聲鳴叫,呼喚著母親時,能將那鳥兒引回家,回到她那溫暖的巢中?是什麼力量,喚醒了疲憊的母親,當她的嬰兒哭泣時,讓她溫柔地擁抱著,輕聲哼唱著,直到嬰兒安靜地入睡?

是什麼魔力,魅惑了她懷中那個快樂的嬰兒,直到他像鴿子般發出咕咕的聲音,充滿了滿足與愛意?這是一個秘密,所以讓我們輕聲低語——這秘密的名字,便是愛!因為我想它就是愛,我感覺它就是愛,我確定它除了愛之外,什麼也不是!

說吧,那聲音從何而來,當憤怒的火焰熊熊燃燒時,它卻能命令暴風的旋渦止息,讓一切歸於平靜?那聲音攪動著煩躁不安的靈魂,帶來一種痛苦的渴望——渴望著兄弟般的握手,渴望著和平的降臨?

那充滿我們整個生命,在我們周圍、下方、上方都激盪著的音樂,又是從何而來?這是一個秘密:沒有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現,如何消逝的——但這秘密的名字,便是愛!因為我想它就是愛,我感覺它就是愛,我確定它除了愛之外,什麼也不是!

說吧,那是誰的技巧,能夠將山谷與山丘描繪得如此美麗,如同眼前一幅完美的畫卷,令人心曠神怡?是誰讓綠色的草地,點綴著陽光與陰影的斑駁,直到小羊們因喜悅而跳躍?

這是一個未曾對殘酷和冰冷的心靈訴說的秘密,儘管天使們在天堂高聲歌唱著它,在清澈的音符中迴盪,只為那些能聽到的人而鳴響——這秘密的名字,便是愛!因為我想它就是愛,我感覺它就是愛,我確定它除了愛之外,什麼也不是!

(寫於1886年10月)



待生成篇章

  • 《閱讀的微光》:路易斯·卡羅詩歌中「光之羽化」的可能性
  • 《路易斯·卡羅的雙重性》:數學家與詩人的人格交織
  • 《三場日落》:愛與失落的循環敘事
  • 《玫瑰之路》:女性使命與生命意義的哲思
  • 《死亡幽谷》:絕望與救贖的靈性探尋
  • 《孤獨》:內省與自然慰藉的力量
  • 《遙遠》:異地相思與信念的堅守
  • 《貝雅特麗齊》:兒童純真中的神性與救贖
  • 《偷來的泉水》:誘惑、墮落與救贖的寓言
  • 《柳樹》:失戀的悲傷與無私的愛
  • 《僅僅是女人的髮絲》:記憶、身份與愛的象徵
  • 《水手的妻子》:恐懼、夢魘與希望的黎明
  • 《三天之後》:信仰、智慧與超然的領悟
  • 《火中的面孔》:記憶、悔恨與逝去時光
  • 《拉丁文課》:愛情的苦樂參半哲學
  • 《帕克失而復得》:童真與奇幻在現實中的歸來
  • 《愛之歌》:普世之愛的秘密與力量
  • 《維多利亞時代》:路易斯·卡羅創作的時代背景
  • 《文學部落溫馨守則》:如何解讀卡羅作品中的「模糊與不確定性」
  • 《閱讀的微光》:文本再創作對讀者體驗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