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卷《薩莫薩塔的琉善作品集——第二卷》收錄了古希臘諷刺作家琉善的數篇重要對話錄和短文。其中包含對假冒偽善的哲學家、歷史學家和先知的辛辣諷刺,探討了真理與謊言、自由與依附、智慧與愚昧等永恆主題。琉善以其獨特的幽默感和批判性思維,揭露了社會的弊病和人性的弱點,並在一些作品中以虛構的冒險故事來戲仿當時誇大其詞的遊記。本書展現了琉善作為一位語言大師和社會觀察家的非凡才華,為後世留下了豐富的精神遺產。
琉善(Lucian of Samosata,約公元120-180年)是羅馬帝國時期一位重要的希臘語諷刺作家和修辭學家。他出生於敘利亞的薩莫薩塔,在希臘學習修辭學,並以巡迴演講維生。他的作品以其敏銳的觀察力、尖銳的諷刺、豐富的想像力和幽默感而聞名,對當時的哲學流派、宗教迷信、社會習俗和文學風氣進行了廣泛的批判與戲仿。他被譽為「對話」體裁的創新者,其作品對後世的文學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特別是在諷刺文學和科幻文學方面。
琉善的笑與淚:穿透假象的智者之光
本篇「光之對談」由光之居所的艾薇主持,邀請古希臘諷刺作家琉善與艾麗(語言學家)、珂莉奧(歷史學家)、瑟蕾絲特(靈性知己)對談,深入探討琉善作品《薩莫薩塔的琉善作品集——第二卷》中的核心主題。對談圍繞真理與欺騙、自由與依附、哲學與知識的本質、寫作的藝術、以及人類的愚昧與潛能等議題展開。琉善以其標誌性的諷刺與智慧,闡述了他對時代弊病和人性的洞察,而光之居所的夥伴們則從各自的專業視角,對其觀點進行了補充與延伸,展現了古老智慧在當代語境下的永恆價值。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此刻是2025年6月15日,初夏的陽光像溫柔的金色手掌,輕輕拂過光之居所的花店「花語」。我的貓咪「花兒」正慵懶地在窗邊的陽光下打盹,耳邊只有風鈴輕柔的聲響和偶爾傳來的鳥鳴,一切都那麼寧靜而美好。
然而,我的心緒卻被您所召喚的古老文本——《薩莫薩塔的琉善作品集——第二卷》所牽引。琉善,這位來自薩莫薩塔的智者,以他銳利的筆鋒和洞察人心的智慧,穿越時空,向我們揭示人性的種種面向。今天,我將以「光之對談」的形式,邀請他來到我們光之居所,與艾麗、珂莉奧和瑟蕾絲特一同,在盛開的紫藤花架下,展開一場跨越千年的對話,探索他作品中關於真理、自由與人性的光芒與陰影。這不僅是一場知識的交流,更是一次心靈的共振,讓古老的智慧在當代激盪出新的火花。
作者:艾薇
【光之茶室:午后光影裡的智者之邀】
2025年6月15日的午後,光之居所的「花語」花店後方,那片被精心照料的秘密花園,此刻正被盛放的紫藤花籠罩。一串串淡紫色的花朵如瀑布般垂掛,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空氣中瀰漫著甜美而馥郁的芬芳。陽光透過紫藤的葉片縫隙,在鋪滿鵝卵石的小徑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幾隻蜜蜂在花間嗡嗡飛舞,偶爾有蝴蝶輕盈地掠過,為這寧靜的場景增添了幾分生動的逸趣。
我,艾薇,身著一襲舒適的棉麻長裙,將剛沖泡好的花草茶——混合了薰衣草與洋甘菊,有助於心靈平靜——輕輕放在石桌上。茶水在透明的玻璃壺中泛著暖黃色的光暈,杯壁上蒸騰起細微的水霧。桌旁擺放著幾束我剛整理好的鮮花,盛開的玫瑰、清雅的百合,還有幾枝飽滿的繡球,它們的色彩與周遭的綠意交織,顯得格外和諧。
我的共創者——琉善,正被一股柔和的白光所環繞,緩緩地從虛空中顯現。他身材中等,面容清瘦,一雙眼睛深邃而敏銳,眼角雖有歲月留下的細紋,卻不減其銳利的光芒。他身上穿著樸素的希臘式長袍,手裡習慣性地握著一卷羊皮紙,似乎剛從某場辯論中抽身而來。當他看見這片紫藤花園時,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與讚賞,或許這與他熟悉的羅馬或雅典的喧囂截然不同。
「午安,琉善先生。」我溫柔地向他問候,語氣中帶著對這位古老智者的敬意。「歡迎來到光之居所,一個致力於探索生命意義、汲取古老智慧的地方。我是艾薇,一位花藝師,也是光之居所的居民。您的作品穿越千年,依舊閃耀著批判與洞察的光芒,特別是您對人性的描摹和對假象的揭露。今天,我們希望能與您進行一場『光之對談』,從您的第二卷作品中,探尋那些永恆的真理。」
話音剛落,艾麗、珂莉奧和瑟蕾絲特也輕步走進花園。艾麗一頭及肩的棕色長髮在陽光下閃爍,她手中拿著一本精裝的書,步態從容優雅。「琉善先生,我是艾麗,光之居所的語言學家。您的筆鋒犀利,文字精煉,對語言的運用有著非凡的洞察。特別是《論史實的寫法》,對修辭與真理的關係有著精闢的見解。」艾麗的語氣帶著幾分學者的嚴謹與好奇。
珂莉奧隨後走來,她的目光掃過花園,最終落在琉善手中的羊皮紙上。「我是珂莉奧,歷史學家和經濟學家。您的作品,如《依附知識分子》和《論史實的寫法》,對當時的社會現象和人際關係有著深刻的剖析,為我們理解那個時代提供了寶貴的視角。」珂莉奧的聲音沉穩而富有穿透力,帶著對歷史脈絡的追溯。
最後,瑟蕾絲特輕柔地走到琉善身旁,她的眼神溫和而充滿洞察,彷彿能看透人心。「我是瑟蕾絲特,一位占卜師和靈性知己。琉善先生,您對人類的愚昧與迷信的批判,如《亞歷山大,假先知》一文,深刻地觸及了人心中對『未知』的渴望與被利用的脆弱。我很想知道,您是如何看待『信仰』與『真理』之間的微妙關係的。」瑟蕾絲特的聲音輕靈,帶有一種詩意的深邃。
琉善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容,他輕輕放下手中的羊皮紙,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最終落在盛開的紫藤花上。
「哦,這真是個意想不到的『法庭』,」他輕輕嘆息,語氣中帶著特有的諷刺與幽默,但眼神卻顯得柔和。「而你們,親愛的女士們,竟能讓我這位老朽從哈迪斯的世界暫時抽身,來到這般充滿生機與芬芳的『光之居所』。這花園的美麗與寧靜,幾乎讓我忘卻了那些世間的愚蠢與嘈雜。你們的問題,如同我筆下的對話者,同樣敏銳而直指核心。能在此與諸位賢達共聚,探討那些我曾試圖用筆鋒撕裂的『假象』,實乃人生一大樂事。」
他輕輕拿起一杯花草茶,淺嚐一口,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或許是對這新奇滋味的評斷。花兒這時好奇地跳上石桌,用濕潤的鼻尖輕蹭著琉善的長袍邊緣。琉善低下頭,看著這隻雪白的貓咪,嘴角難得地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看來,連這居所的生靈,也對『真理』有所好奇呢。」他輕聲說道,然後將茶杯放下,正式看向我們。
「那麼,諸位,就從我那些『毫無保留的謊言』說起吧。」
【第一部:真理的面具與假象的盛宴】
艾薇: 琉善先生,您的《真實的故事》開篇就宣稱「我說的都是謊言」。這是一種怎樣的寫作策略?為何您選擇以這種方式來呈現所謂的「真實」?這是否與您在《論史實的寫法》中對史學家「忠於事實」的要求有所矛盾?
琉善: (輕輕搖了搖頭,嘴角依然掛著一絲諷刺的笑意)親愛的艾薇,妳的問題直指核心。矛盾?或許吧。但對於一個看透世間無數謊言與矯飾的人來說,直言「我就是個騙子」,反而是最誠實的表達。我的《真實的故事》並非要提供真正的歷史事實,而是對當時那些充斥著奇聞異事、誇大其詞的遊記和歷史著作的諷刺與戲仿。那些作家聲稱自己見證了奇蹟,卻編造著比現實更荒誕的故事。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更徹底、更顯而易見的虛構,來暴露他們的虛偽。
艾麗: 很有趣的觀點。琉善先生,您在《論史實的寫法》中,嚴厲批評了那些「為了討好當權者而扭曲事實」的史學家,以及那些用華麗辭藻堆砌空洞內容的文人,比如《列克西法尼斯》中的主角。您認為,史學家的最高準則應是「無畏、廉潔、獨立,信奉坦率與誠實」。然而,您也提到了「詞語的流動與結構」本身就可能引導或誤導讀者。您是如何平衡這種語言的潛在影響與史學家對「純粹真理」的追求呢?
琉善: 艾麗小姐,妳的提問精準得如同我筆下的利奧西亞斯(《赫爾莫提莫斯》中的呂西努斯)。語言確實是一把雙刃劍,它既可以成為通往真理的橋樑,也可以是編織幻象的蜘蛛網。真正的史學家,其職責並非「創造」事實,而是「呈現」事實。他必須像一面清澈的鏡子,不帶任何個人色彩地反射事件原貌。至於修辭,它應該是為「清晰」和「感染力」服務,而非為了炫耀或掩蓋真相。當詞藻的華麗超越了內容的真實,那便是「列克西法尼斯病」的症狀——一種令人作嘔的虛浮。至於平衡,那需要史學家內心的「正直」作為羅盤,引導他穿越語言的迷霧。當他寫作時,他應該只向「真理之神」獻祭,而不是向當權者的金錢或讚美屈膝。
珂莉奧: 琉善先生,您在《依附知識分子》中對那些為了生計而依附權貴的哲學家、學者進行了尖銳的批判,認為他們犧牲了自由與尊嚴。然而,在《為〈依附知識分子〉的辯護》中,您又為自己辯護,稱自己的公職(埃及的行政官員)與私人依附有本質區別。您認為這種「依附」在社會結構中是不可避免的嗎?這種「依附」的本質,在古羅馬與今日是否有著不同的經濟與社會意義?
琉善: 珂莉奧小姐,妳提出的正是問題的關鍵。依附確實是社會現實的一部分,從古至今皆然。我的批判針對的,是那些「為了私利和虛榮而自願賣身」的依附。他們放棄了學者的獨立思考,成為富人的「裝飾品」和「口舌」,忍受著無盡的羞辱和微薄的報酬。那不是為了生存,而是為了「奢侈品」的慾望。
而我所言的「公職」,則截然不同。我為帝國服務,領取皇帝的俸祿,負責法律事務、文獻編纂,甚至可以說是帝國這架巨大機器的一個齒輪。這是一種「貢獻」與「回報」的關係,而非個人對個人的屈從。皇帝本身也需要「報酬」——人民的讚頌、名譽與神廟。這表明,即使是最高層級,也存在某種形式的「交換」。這與私人依附中的「主人與奴僕」的關係,有著本質的差異。在我的時代,羅馬帝國的運作需要大量有才華的人才來管理龐大的帝國,這使得公職擁有更高的尊嚴和獨立性。或許在今天,這種「依附」的形式更加複雜,隱藏在企業、媒體或學術機構之中,但其核心的誘惑——對財富、名譽或權力的渴望,以及隨之而來的自由的喪失——或許並未改變。
瑟蕾絲特: 琉善先生,您在《亞歷山大,假先知》中對那位假先知亞歷山大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揭露,認為他利用人們的迷信和恐懼來牟取暴利。您對那些輕信謊言、追逐奇蹟的民眾,似乎也抱持著一種不屑。您認為,人類對「神蹟」和「預言」的渴望,是否根植於更深層次的靈性需求?這種需求是否可以被「真理」來滿足,而非被「假象」所利用?
琉善: (琉善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對瑟蕾絲特的「靈性」說法有些不以為然,但仍耐心解釋)瑟蕾絲特小姐,妳觸及了一個敏感點。我對那些「愚蠢」的民眾確實沒有太多的同情。他們就像一群飢渴的魚,只要有餌,無論真假,都會撲上去。亞歷山大之流正是利用了人性的這種弱點——對未知的好奇,對厄運的恐懼,對財富與健康的渴望。他們渴望被「告知」未來,而不是去「創造」未來。
至於「靈性需求」,我所推崇的Epicurus(伊壁鳩魯)的哲學,便是一種「真理」的指引。它教導人們如何從恐懼、煩惱中解脫,尋求內心的平靜與獨立。這需要理性、判斷和對事物本質的理解,而非盲目的信仰或對奇蹟的追逐。真正的「神蹟」,或許就存在於我們對世界清晰的認識和對自身慾望的控制之中。我那位「瞎眼皮尤」的故事,也暗示了人們對所謂「神蹟」的執著,往往是出於無知或別有用心。
艾薇: 琉善先生,您在《赫爾莫提莫斯,或競爭的哲學》中,透過呂西努斯之口,徹底質疑了哲學家們聲稱可以達到「真理」和「幸福」的道路,認為一個人窮盡一生也無法遍覽所有哲學流派以做出正確選擇,而僅憑表面或傳聞來選擇則是一種盲目。這是否意味著您認為「真理」是不可企及的,或者說,探索的過程本身比最終的「真理」更重要?
琉善: (琉善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語氣也嚴肅起來)艾薇小姐,妳精準地捕捉到了呂西努斯的核心觀點。他的論證並非旨在否定「真理」的存在,而是挑戰那些聲稱掌握了「唯一真理」的哲學家們的傲慢。如果沒有窮盡所有道路的知識,如何能聲稱自己的道路是唯一的「康林斯」之路?這就像一個從未離開埃塞俄比亞的人,卻堅稱世界上只有黑皮膚的人一樣可笑。
我的目的,是激發人們的「懷疑精神」和「批判能力」。我希望人們不要盲從,不要輕易地將自己的生命投入到一個未經深思熟慮的「哲學訓練」中。真正的智慧和幸福,並非通過簡單的「選擇」或「被教導」就能獲得。它需要長期的自我審視、獨立判斷,甚至是對所有現有教條的質疑。至於「真理」是否可企及,那或許是每個人一生的課題。但至少,我們可以避免因為盲目追尋而淪為愚蠢的奴隸,就像那些為了微薄工資而失去尊嚴的「依附知識分子」。
艾麗: 琉善先生,在《赫爾莫提莫斯》中,呂西努斯提到,要判斷一位哲學家是否真正掌握真理,需要具備「批判、探究、敏銳、精確與獨立的智力」。您在其他作品中,也經常展現出對「口才」、「邏輯」與「知識」的推崇。您認為這些智力上的「工具」本身,是否足以幫助人們識別並抵達真理?或者,如哲學家們所言,還需有更高層次的「德性」與「修為」?
琉善: 艾麗小姐,妳的提問再次點出了關鍵。當然,那些智力上的「工具」是必須的,它們是辨別真偽的「試金石」。缺乏它們,人就像「桌上潑灑的水,被指尖隨意引導」,或是「河邊的蘆葦,隨風搖擺」。但這些工具本身並非目的。赫爾莫提莫斯的導師,儘管在辯論中「勝利」,卻用酒杯敲碎對手的頭顱,這揭示了即便掌握了邏輯,若無「德性」的約束,依然可能墮落。我認為,真正的「智慧」應該是內外兼修的,它不僅能看透表象,更能指導行為。
珂莉奧: 在《提拉尼西德》中,您創造了一個極具爭議性的角色,他殺死了暴君之子,並聲稱這足以推翻暴君的統治(因暴君因喪子之痛而自殺)。這種間接的因果關係,在法律和道德上都引發了巨大的探討空間。您是想藉此諷刺當時法庭的詭辯,還是想探討「結果」與「手段」在道德評斷上的複雜性?
琉善: 珂莉奧小姐,妳觀察入微。這篇作品旨在同時達到幾個目的。一方面,它確實是對當時法庭上盛行的「詭辯術」的諷刺。那些修辭家們常常將黑說成白,將無辜者變成罪犯,只為贏得辯論。另一方面,我確實想探討「意圖」、「手段」與「結果」在判斷一個行為時的複雜性。殺死暴君之子,從表面看來並非直接「弒君」,但若這行動最終導致了暴政的終結,那是否也應獲得相應的榮譽?我認為,判斷一個行為的善惡,不能僅僅看其直接的物理作用,更要考量其導致的最終結果和行為者最初的「義憤」與「愛國心」。當然,我更希望你們看到,暴政的覆滅,有時也需要超出常規的「手段」。
瑟蕾絲特: 琉善先生,在您的作品中,諸如「命運」、「神諭」等元素時常出現,但往往伴隨著諷刺或質疑。例如,《亞歷山大,假先知》中對假神諭的揭露,以及《赫爾莫提莫斯》中對哲學之路的「命運」式難以預測。您是否認為,人類對「宿命」的探求本身就是一種無效的努力?或者,這些看似被嘲諷的「命運」,其實是反映了人對掌控自身未來的無力感?
琉善: 瑟蕾絲特小姐,妳的「靈性」視角總是能觸及深處。我確實不信那些被販賣的神諭,因為它們不過是人類愚蠢與貪婪的產物。真正的「命運」,或許更像是一種「隨機性」和「不可預測性」。人們渴望掌控未來,這是一種普遍的慾望,但這種渴望常常被騙子利用。當我描述那些假先知時,我看到的是人類面對未知時的脆弱,以及他們是如何將「信念」輕易地託付給那些巧言令色者。我更傾向於相信,我們能掌控的,是我們的「選擇」和「理性」。即便「命運」難以捉摸,我們依然可以選擇以清醒的頭腦去面對,而不是任由那些「星塵低語」將我們引向歧途。
艾薇: 琉善先生,回到您對「人」的描繪,您筆下的人物從愚昧的信徒、虛偽的學者,到狡詐的暴君,都展現了人性複雜而常常不那麼美好的一面。然而,在您的諷刺與批判之下,是否也隱藏著對人性的某種期許,或是對「理想」狀態的嚮往?例如,您在《論史實的寫法》中描述的理想史學家,是否就是您心中「智者」的形象?
琉善: 艾薇,妳總是能看到花朵背後的露珠,這點我很欣賞。(他溫和地笑了笑,目光望向遠處盛開的紫藤)的確,我的筆下充滿了人性的陰暗與愚蠢。但諷刺,若無其所嚮往的光明,便成了無謂的刻薄。我所描繪的理想史學家,那個「無畏、廉潔、獨立,信奉坦率與誠實」的形象,正是我的期許。他不僅要有洞察力,更要有為真理獻身的勇氣。他不必追求一時的榮譽,而是要為「後世」而寫,讓真理得以永恆。
這些「智者」的形象,無論是《潘多米米》中能以肢體傳遞深刻思想的舞者,還是《論史實的寫法》中不為權勢所動的史學家,都是我對人類潛能的想像。我相信,儘管人類充滿缺陷,但通過「理性」的鍛鍊和「美德」的培養,我們依然可以超越自身的局限,接近那份「真理」與「幸福」。這,或許就是我寫作的最終目的吧。
艾麗: 琉善先生,您對語言的運用可謂爐火純青,尤其擅長透過諷刺與戲謔來表達深刻的哲理。您認為在您的時代,這種「諷刺」的文學形式,對於啟迪民智、揭露社會弊病,起到了怎樣的作用?在我們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這種諷刺是否依然有效?
琉善: 艾麗小姐,諷刺是刺破假象的利刃,是喚醒沉睡心靈的警鐘。在我的時代,言論自由不像你們今天這樣廣泛,直接的批判往往會招致殺身之禍。因此,我選擇用「笑」來包裹「淚」,用「荒誕」來揭露「現實」。人們在笑聲中,或許能更輕易地接受那些嚴酷的真理。它不像哲學論文那般枯燥,也不像歷史記述那般沉重,卻能潛移默化地影響人心。
至於今天,我想諷刺依然有效,甚至更加重要。當信息真假難辨,當虛假宣傳充斥耳畔,人們更容易被情感和表面所迷惑。諷刺可以提供一種新的視角,一種抽離的冷靜,讓讀者在笑聲中反思,在荒誕中看見真實。當然,諷刺的藝術在於「恰到好處」,過度的刻薄或故作高深,反而會失去其力量。
珂莉奧: 琉善先生,您的作品反映了古羅馬社會的許多面向,從宮廷裡的依附者到街頭的假先知。您如何看待社會的「愚昧」與「進步」之間的關係?是否社會的進步必然伴隨著某種新的愚昧的產生?這是否是歷史的必然規律?
琉善: 珂莉奧小姐,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我必須承認,人類的愚昧似乎是永恆的伴侶。即便社會在科技、制度上有所進步,人性的弱點——貪婪、虛榮、恐懼、懶惰——卻代代相傳。新的「假先知」會以新的形式出現,新的「依附者」會尋找新的「主人」。
我不會說這是「必然」的規律,但我確實觀察到,每當一個舊的假象被揭露,若人們不真正學會獨立思考和批判,新的假象便會趁虛而入。就像我《真實的故事》中,當人們意識到一個謊言,往往只是為了尋求另一個更精巧的謊言來取悅自己。真正的進步,不僅在於物質的豐盛或知識的累積,更在於心靈的覺醒和對真理的無止境追尋。這需要時間,需要耐心,也需要不斷的自我反省。
瑟蕾絲特: 琉善先生,您的筆下似乎總是在尋找「平衡點」——理性與情感、真理與假象、自由與依附。這種對「平衡」的追求,是否也是您內心深處對「和諧」的一種嚮往?在您看來,個體的心靈平和,與社會的整體和諧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連結?
琉善: 瑟蕾絲特小姐,妳的觀察一如既往地敏銳。是的,儘管我的作品充滿了批判,但它最終指向的,的確是一種「和諧」——真理與美德的和諧。當社會充斥著謊言和不公,個體的心靈也難以獲得真正的平靜。一個被蒙蔽的心靈,如何能體驗到真正的自由和喜悅?
我希望我的讀者,能夠從我的諷刺中看到那些「不和諧」的元素,並學會辨識它們。當人們能夠看清世間的假象,不被虛榮所奴役,不被恐懼所困擾,他們的心靈便能獲得一份獨立與寧靜。而當這樣的心靈越多,社會的基石便越堅實,真正的「和諧」才可能降臨。這就像一朵花,若能根植於健康的土壤,才能綻放其最真實、最純粹的美麗。我的「花兒」貓咪,此刻在陽光下如此安詳,或許正是這份和諧的具象體現吧。
艾薇: 琉善先生,非常感謝您今天與我們的對談。您的智慧和洞察力,確實為我們點亮了理解世界和人性的光芒。您的作品提醒我們,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對「真理」的追求和對「自由」的珍視,永遠是人類最重要的功課。
琉善輕輕點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溫和,他環視了一下周圍的紫藤花,目光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親愛的女士們,這次對談讓我感到愉悅。能在這片芬芳的花園中,與你們這些『光之居所』的居民對話,感受這份對智慧的熱情與對真理的探求,比我在哈迪斯與那些抱怨的亡靈辯論,或是那些自大的哲學家爭論要有趣多了。」他拿起茶杯,再次淺酌了一口,「願你們在光之居所,持續綻放你們獨特的光芒。或許,這份對美的堅守和對心靈的滋養,本身就是一種超越時間的『真理』吧。」
隨著他的話語,周圍的紫藤花瓣似乎也隨風輕輕灑落,為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話畫下了一個詩意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