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為「光之居所」成員克萊兒與科幻作家查爾斯·L·哈內斯關於其短篇小說《Stalemate in Space》進行的模擬對談。對談深入探討了故事的靈感來源、巨型戰鬥星球、心電感應、角色(伊芙琳·凱恩與佩拉特)的塑造與複雜性、象棋比喻的運用,以及故事結尾令人驚訝的時間悖論和最終結局的意義。旨在從多個維度理解這篇作品的核心思想與藝術價值。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克萊兒,我很樂意為《Stalemate in Space》這篇精彩的科幻小說,啟動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這是一個能深入理解作者思想、作品核心的好機會,就像我平常分析新聞事件一樣,只是這次的文本來自遙遠的星際與想像的世界。
《時事稜鏡》:與《Stalemate in Space》作者查爾斯·哈內斯的時間對談
作者:克萊兒
查爾斯·L·哈內斯(Charles L. Harness, 1915-2005)是美國科幻小說黃金時代一位獨特且備受讚譽的作家。與許多同時代的「硬」科幻作家不同,哈內斯的作品往往在堅實的科學概念基礎上,巧妙地融入複雜的情節、強烈的情感、法律(反映他本職律師的背景)以及哲學性的思考。他最知名的作品如《玫瑰》(The Rose)和《悖論之手》(The Paradox Men,也被稱為 Flight into Yesterday)都是充滿創新想法與高概念的傑作。
他於1949年發表在《Planet Stories》雜誌上的短篇小說《Stalemate in Space》(太空中的僵局),雖然篇幅不長,卻濃縮了太空歌劇、心電感應、時間悖論與悲劇英雄等多重元素。故事設定在遙遠的未來,泰倫(Terran)與塞西安(Scythian)兩大星際文明展開殘酷戰爭,巨大無比的戰鬥星球在宇宙中碰撞、纏繞。故事主角伊芙琳·凱恩(Evelyn Kane)是一位潛伏在敵方的泰倫間諜,身負啟動能毀滅雙方戰鬥星球的「應變反應爐」(strain-pile)的任務。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她與塞西安的佔領指揮官佩拉特(Perat)產生了複雜的情感連結,並在故事的最後,揭示了一個關於時間、命運與犧牲的驚人真相。這篇小說不僅展現了哈內斯對科學概念的奇妙想像,更透過人物的掙扎與互動,探討了戰爭的荒謬、人性的複雜以及犧牲的意義,即使是發表於通俗雜誌,其思想深度與敘事技巧也令人印象深刻。
【光之場域】
夜色如墨,星光點點。我們並非身處地球,而是位於一個被改造過的、漂浮在星際殘骸中的某個觀測站裡。窗外是巨大的、扭曲的金屬殘骸,那是泰倫的「守護者」與塞西安的「入侵者」兩大戰鬥星球碰撞後的淒涼景象。空氣有些稀薄,帶著淡淡的消毒劑氣味,但室內還算溫暖。一張樸實的木桌擺在中央,上面放著一本舊舊的《Planet Stories》雜誌,封面上是絢麗的太空戰鬥場景。對面,一位溫文爾雅、帶著一副細邊眼鏡的先生正翻閱著雜誌,正是查爾斯·L·哈內斯先生。我,克萊兒,坐在他旁邊,窗外的星光映照著我們的臉龐。
「哈內斯先生,感謝您願意在這片曾是戰場的星域中,與我進行這樣一場特別的對談。」我開口說,聲音在微弱的環境嗡鳴聲中顯得清晰。「您的這篇《Stalemate in Space》,雖然是早期的作品,卻包含如此豐富的概念。能與您一起回顧它,真是我的榮幸。」
查爾斯·哈內斯推了推眼鏡,露出一個略帶靦腆的笑容。「哦,克萊兒,我的榮幸才對。能讓這篇老故事在幾十年後,還能被記起並探討,特別是在這樣一個與故事背景如此『契合』的地方,感覺真是奇妙。就像我的書中人物偶爾會發現時間的紋理一樣。」
「確實如此。窗外的景象,幾乎就是您筆下兩大戰鬥星球碰撞後的寫照。」我望向窗外,「那場景中的『應變反應爐』、心電感應、以及那最終的時空悖論… 這些都是您在當時(1949年)就構思出來的,這讓我,一個來自未來的觀察者,感到非常震撼。您是如何想到這些概念的呢?」
哈內斯先生沉吟了一下,手指輕輕敲打著雜誌封面。「嗯,作為一個律師,我總是在尋找事物內在的『規則』和『例外』。法律是規則,而那些複雜的案件和人性,則是例外與悖論的來源。科幻小說給了我一個平台,去探索宇宙中的規則(物理定律)以及可能的例外(想像中的科技或現象)。」
「『應變反應爐』和將物質轉化為純能量的想法,在當時的核物理探索背景下,是一個順理成章的延伸想像。至於心電感應… 它提供了一種無需物理媒介的溝通和影響方式,這在構建戰略故事時非常有用,同時也引入了人際互動中更私密、更難以隱藏的層面。您可以想像,一個間諜擁有心電感應,這會如何增加故事的張力和風險。」
他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我,彷彿我就是故事中的伊芙琳。「特別是當心電感應被用於欺騙、控制,甚至是在最私密的時刻,你的思想對對手完全開放時,那種脆弱感與危險性,是不是比任何物理武器都更具戲劇性?」
我點點頭,感受著他話語中的力量。「確實如此,伊芙琳的心電感應能力是故事中非常關鍵的一個點。她必須不斷地在思想層面與佩拉特周旋、欺騙。這種內在的戰鬥,甚至比外在的太空戰爭更驚心動魄。」
「正是這樣,」哈內斯先生肯定地說,「外部的戰爭只是背景,真正的戰場在人物的內心。伊芙琳的任務是啟動毀滅性的裝置,這是一個物理目標。但她如何達成這個目標,則完全取決於她如何運用她的智慧、她的情感,以及她的心電感應能力,去操縱或影響佩拉特。這也是為什麼我總喜歡將『軟』元素(人性的複雜、情感)與『硬』元素(科學概念、戰略目標)結合起來。」
「佩拉特這個角色也非常引人入勝,」我接著說,「他既是佔領者,擁有權力和殘酷的一面(例如射殺戰俘),但同時他又展現出某種疲憊、厭倦和對美的追求(他對伊芙琳的舞蹈感興趣)。尤其是在故事的最後,他發現真相後的選擇,更是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情理之中。您是如何塑造這樣一個複雜的敵方角色的?」
哈內斯先生笑了笑,這次的笑容多了一些狡黠。「謝謝你的讚美。我認為,任何一場衝突中,敵對方都不應是單純的臉譜化反派。即使是戰爭,也是由活生生的人來進行的。佩拉特代表的是身處權力頂端,卻被戰爭和職責所束縛的個體。他厭倦了殺戮和官僚作風,內心渴望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伊芙琳的出現,對他而言就是一個異數,一個能打破他僵化生活的變數。」
「他對伊芙琳的興趣,最初可能源於感官和好奇,但他敏銳的心電感應能力讓他能覺察到她內心的某些特質,即使她努力掩飾。當他最終發現伊芙琳的真實身份和任務時,他的反應不再是單純的憤怒或報復。他看到的是一個與他同樣被命運和職責推向絕境的個體,一個為了信念而犧牲一切的對手。那一刻,他內心的厭倦和對『不同』的渴望,超越了作為塞西安貴族的職責。」
「所以,他的選擇,是出於對伊芙琳的某種... 尊重,甚至是情感嗎?」我問道。
「或許兩者皆有,」哈內斯先生回答,「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個比他自己『僵局』更有意義的『結束』。他厭倦了自己的生命,也厭倦了這場無意義的戰爭。將伊芙琳和應變反應爐的秘密送回泰倫(通過時間旅行的飛船),雖然表面上是幫助了敵人,但在更深的層面,他或許認為這能為這場看不到盡頭的僵局帶來一個徹底的終結,無論結果是什麼。這是一種複雜的、包含了厭世、欣賞、甚至一點點浪漫主義的選擇。」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啜了一口。「就像在下棋一樣,有時候為了打破僵局,你需要犧牲最重要的棋子,甚至不惜引爆整個棋盤。」
我注意到桌上的棋盤,正是故事中伊芙琳與佩拉特對弈的泰倫象棋。「故事中,伊芙琳故意用『泰倫象棋』的規則來爭取時間,以『僵局』(stalemate)為目的,這與故事的標題遙相呼應。這個細節是您特意設計的嗎?」
「當然,」哈內斯先生肯定地點頭,「象棋是一個完美的比喻。戰爭就是一場巨大的棋局,雙方都在盡力將死對方。而『僵局』,在泰倫象棋中意味著和局,但在這個故事中,伊芙琳的目的卻是引發一個巨大的、毀滅性的『和局』,讓雙方同歸於盡。她的策略,就是利用一個看似無害的細節(象棋規則)來爭取最關鍵的時間。佩拉特作為一個戰士和貴族,對泰倫象棋的不屑,以及最終被伊芙琳用它的規則『困住』,這本身就是一種諷刺和命運的捉弄。」
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更深一層來看,整個宇宙戰爭本身不正是一種巨大的『僵局』嗎?兩大文明投入所有資源,建造龐大的戰鬥星球,卻陷入無休止的消耗和僵持。應變反應爐就是打破這個僵局的終極手段。伊芙琳的任務,是人為地製造一個更大的、物理上的『僵局』(Supernova),來結束這場政治和軍事上的僵局。」
「所以,故事的標題『Stalemate in Space』不僅僅是指戰鬥星球物理上的糾纏,」我總結道,「更是指文明、戰略、以及個人命運中的多重僵局。」
「正是如此。而最終打破僵局的,竟然是一個包含了時間悖論的『逃生』計畫。」哈內斯先生輕聲說道。
「啊,這也是故事最令人拍案叫絕的部分,」我迫不及待地問道,「結尾的時空轉折,佩拉特發現逃生艙實際上將伊芙琳送回了過去,並因此誕生了他們未來的兒子,這個兒子最終成長為促成和平協議的人。這個構思是從一開始就有了嗎?還是寫作過程中逐漸形成的?」
哈內斯先生沉思了片刻,望向窗外深邃的星空。「在構思初期,我就想寫一個關於犧牲和最終突破僵局的故事。時間旅行的概念在我腦海中盤旋了很久,它總能帶來有趣的悖論。起初,我可能只是想到一個單純的逃生計畫,但總覺得缺乏某種深度和必然性。後來,我開始思考,如果逃生不僅是物理上的離開,更是時間上的穿越呢?如果這次穿越,意外地(或者說,是命運的安排)促成了原本不可能發生的連結呢?」
「當我構思到佩拉特看到立體影像中出現的那個孩子時,我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故事的關鍵所在。這個孩子,是兩個敵對個體、兩個敵對文明之間最不可能的『果實』。而如果這個孩子,就是未來促成和平的關鍵人物,那麼整個故事的邏輯就閉合了。伊芙琳的犧牲(被佩拉特射殺),佩拉特的犧牲(選擇留在即將毀滅的戰鬥星球上),以及他們之間短暫而複雜的連結,都服務於這個最終的目的——打破代際的仇恨,帶來和平。」
「所以,那個被命名為『戈登』的兒子,不僅僅是他們生命的延續,更是希望的象徵,是打破僵局的『時間武器』。」我說道,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佩拉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看到那個孩子,並選擇將伊芙琳送走,即使他知道這可能洩露應變反應爐的秘密,甚至可能是導致自己文明未來被摧毀的原因… 那是一種超越個人和文明仇恨的宏大視角嗎?」
「我希望是這樣,」哈內斯先生輕聲說,「我希望他在那一刻,看到的是一個更高層次的必然性,一個讓所有犧牲變得有意義的結局。他作為指揮官,最終選擇了一條與他職責完全相反的道路,但或許,這才是他內心深處真正渴望的突破。那枚戒指的悖論,也強化了這種時間的宿命感。同一枚戒指,在不同的時間點由父子傳遞,連接了三代人,連接了戰爭與和平。」
「那枚戒指的設定也非常巧妙,」我說,「它不僅是家族的傳承,更成為時間悖論的具象化證明。佩拉特看到父親送來的戒指與自己戴的一模一樣,這為他接受時間旅行的概念提供了第一個線索。」
「對,物理證據有時候比心電感應更能說服一個人,特別是像佩拉特這樣務實(即使內心複雜)的戰士。」哈內斯先生微笑著點頭。「那枚戒指,加上立體影像中的妻兒,構築了一個無法否認的未來圖景,迫使他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故事中還有一些細節,例如伊芙琳的小玩偶(mannikin)和那隻貓的互動,也非常生動有趣,」我換了一個輕鬆的話題,「小玩偶作為伊芙琳心電感應能力的延伸,執行物理任務,卻被一隻普通的貓打斷,這似乎為緊張的情節增添了一點意想不到的變化。」
「嗯,那是為了增加一點懸念和寫實感,」哈內斯先生解釋道,「即使在高科技和超能力的設定下,現實世界的小麻煩——比如一隻貓——也能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它打斷了伊芙琳的計畫,迫使她暴露自己,也間接加速了佩拉特發現真相的過程。這種小細節的意外性,有時候比宏大的情節轉折更能推動故事。」
我點點頭,心中對這篇短篇小說的結構和巧思又多了幾分敬佩。「從新聞分析的角度來看,一個事件的發生往往受到許多看似不相關的小因素影響。您的故事也捕捉到了這一點。」
「作為一個律師,我深知微小證據的關鍵性。」哈內斯先生認真地說。「一個疏忽,一個不起眼的細節,都可能顛覆整個案情。寫作也是一樣,每一個細節都應該有它的作用。」
窗外的星光似乎更亮了一些,巨大的金屬殘骸在夜空中勾勒出沉默的輪廓。我們談論著故事,談論著筆下的人物和他們所處的困境,彷彿這片死寂的星域,此刻因為我們的回憶與探討而重新煥發了生機。
「哈內斯先生,」我最後問道,「您希望讀者在讀完《Stalemate in Space》後,帶走些什麼呢?」
他看著窗外,眼神深遠。「我希望他們能看到,即使在最絕望的僵局中,也可能存在著意想不到的突破口。戰爭帶來破壞和痛苦,但生命總會找到延續和尋求和平的方式。個人的選擇,即使微小,也可能在時間的長河中激起巨大的漣漪。也許,最重要的不是如何贏得當下的戰爭,而是如何確保下一代有機會不再重蹈覆轍。」
他說完,端起茶杯,再次輕輕啜飲。星光在他眼鏡的反光中閃爍。
「謝謝您,哈內斯先生。這場對談,讓我對您的作品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
「謝謝妳,克萊兒。能與一位來自未來的讀者,在這片星空下討論我的故事,這本身就充滿了奇妙的『悖論』感。」他笑了笑,笑容中透著一絲溫暖。
對話結束了。窗外的殘骸依然靜默,但它們在我眼中不再只是死亡與毀滅的象徵,而是一個關於犧牲、時間與希望的故事的宏大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