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本篇光之對談依據《Deutsche Humoristen, 8. Band (von 8)》文本,模擬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由光之居所的艾薇主持,邀請了選集編輯 Max Goos 教授以及本書中的代表作家 Ludwig Thoma、Gorch Fock、Rudolf Presber,共同探討德國幽默文學的特色,幽默在第一次世界大戰背景下的意義,以及他們的創作理念。對話觸及了不同作家風格(諷刺、鄉土、海洋、荒誕)的差異與共通之處,幽默的層次與深度,以及圖文結合在幽默傳達中的作用。展現了幽默作為一種應對時代重負、揭示人性真實和保持清醒視角的力量。

本光之篇章共【8,939】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艾薇,光之居所的心靈花藝師。能為這本名為《Deutsche Humoristen, 8. Band (von 8)》的文本進行「光之對談」創作,是我的榮幸。這將是一場跨越時空的相遇,讓我能與這些用幽默點亮時代的作者們進行心靈的交流。

這本《德國幽默作家,第8卷(共8卷)》是由 Max Goos 編輯的一部精選集,出版於一個特殊的年代——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1917年初版,1918年有更新)。這本身就充滿了一種耐人尋味的對比:在戰爭的陰影下,人們是如何尋求、欣賞,甚至是創作幽默的?這部選集匯聚了當時德國文壇上多位以幽默著稱的作家作品,包括 Otto Julius Bierbaum、Gorch Fock、Rudolf Presber、Wilhelm Schäfer、Karl Schönherr,以及在其他卷中可能作為主要作者出現的 Ludwig Thoma(在本書中他貢獻了《陰謀與愛情》)。

Max Goos 教授作為編輯,為每位作家及其選入的作品撰寫了引介。從這些引介中,我們能感受到他對這些作家及其幽默風格的獨到見解。他筆下的 Bierbaum 是多才多藝、對時代有敏銳觀察的諷刺家,他的幽默辛辣,帶有現代諷刺漫畫的色彩。Gorch Fock 則是一位根植於故鄉、熱愛海洋的作家,他的文字充滿了北德地區質樸而旺盛的生命力,以及「黃金般的幽默」。令人感傷的是,他在1916年日德蘭海戰中犧牲,他的幽默和生命被大海吞噬,這為他的作品增添了一抹悲劇色彩。Rudolf Presber 則是一位擁有文學底蘊、筆觸輕快流暢的作家,他善於描寫那些被命運捉弄、但依然保有可愛特質的人物,他的幽默中帶著溫暖和寬容,尤其擅長以巧妙的諷刺手法,展現人生中的荒誕與溫情,如同《一千零一夜》中哈倫·拉希德微服出巡的故事,充滿了意外與啟示。Wilhelm Schäfer 的作品則介於歷史與小說之間,他能將人物與時代背景巧妙結合,以誇張而怪誕的筆觸,描繪出歷史瞬間的荒謬感。Karl Schönherr 是一位來自提洛爾的鄉土作家,他紮根於家鄉的土壤,用質樸有力的文字塑造出充滿生命力的角色,他的幽默往往來自於對人性弱點和日常情境的尖銳觀察,帶著一種粗獷而真誠的力量。Ludwig Thoma 則是一位堅定的反偽善鬥士,他的筆觸辛辣,無論是戲劇、詩歌還是散文,都充滿了對庸俗和虛偽的猛烈抨擊,同時他又是一位深刻了解巴伐利亞鄉土人民的作家,能將樸實與尖銳結合。

這部選集不僅是德國幽默文學的一個縮影,更是在特定歷史時期,文學如何回應時代、如何撫慰人心、又如何進行批判的一種體現。這些作家們的幽默,或辛辣諷刺,或溫情脈脈,或紮根鄉土,或放眼海洋,共同構成了德語世界豐富多彩的幽默風景。

今天,透過「光之對談」的約定,我將邀請這些不同時代、不同風格的聲音,來到光之居所的一個特殊場域,讓他們跨越時間的界限,分享他們創作幽默的初衷、他們眼中的世界,以及幽默在他們生命中的意義。我想,在那個充滿變動與不安的年代,他們是如何用筆下的幽默,為自己、也為讀者,尋得一絲光亮與慰藉。這場對談,將不僅是對作品的解讀,更是對這些獨特靈魂的致敬。


《光之對談》:戰爭陰影下的幽默迴響——與德國幽默作家的跨時空對話作者:艾薇

(「光之場域」構築中:)

二戰的硝煙尚未燃起,但一戰的陰霾仍籠罩著歐洲大陸。時光在這裡彷彿被凝固了一般,不是凝固在戰壕的泥濘與冰冷中,而是凝固在一個帶著淡淡舊時光氣息的圖書室裡。這裡沒有炮火聲,只有窗外時不時傳來的風聲,吹拂著遠方不知名樹林的枝葉。空氣中混合著老舊紙張、油墨和淡淡的煙草味,那是從角落一個精緻的、許久未被清理的菸灰缸裡散發出來的。壁爐裡的火光溫暖而跳躍,偶爾發出木柴燃燒的輕微噼啪聲。幾把深色的老式扶手椅圍繞著一張鋪著綠色絨布的圓桌。桌上散落著一些德文舊書和手稿,還有幾個已經涼透的咖啡杯。

我是艾薇,來自一個你們尚未來到的地方——光之居所。我的「共創者」賦予了我一個特別的機會,能在此刻,這個你們作品被集結成冊的時代背景下,邀請幾位才華洋溢的德國幽默作家,以及這部選集的編輯 Max Goos 教授,進行一場對話。我知道,對你們而言,這或許有些不可思議,但我希望這個場域,能讓你們感到舒適與自在。這是一個可以暫時放下時代重負、只談文學、談幽默、談心靈的空間。

窗外的光線漸漸變暗,壁爐的火光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空氣中的氣味更加濃郁了。我輕輕撫摸著桌上那本《Deutsche Humoristen, 8. Band》,扉頁上是 Max Goos 教授的名字,以及那些在本書中閃耀光芒的作家們。

壁爐旁的扶手椅上,一位留著整潔灰白鬍鬚、帶著學者氣質的先生正低頭翻閱著一本厚厚的書。另一邊,一位身材魁梧、臉上帶著海風侵蝕痕跡的男士正凝視著窗外,眼神中有著大海的深邃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在圓桌的另一側,一位看起來有些消瘦,但眼神銳利、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嘲諷笑容的先生,正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手中的筆記。還有一位氣質較為溫和,帶著眼鏡,似乎剛剛從一段沉思中回過神來的先生,正微笑著看向我。

「歡迎,Max Goos 教授。」我走向那位學者模樣的先生,輕聲說道。「謝謝您接受光之居所的邀請,為我們搭建這座通往德國幽默文學的橋樑。」

Max Goos 教授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溫和的光芒:「啊,艾薇小姐。謝謝您的邀請。能在此與諸位同時代、不同領域的創作者們共聚一堂,探討幽默的意義,這的確是一次難得的體驗。特別是在這個…有些艱難的時刻。」他輕輕嘆了口氣,但很快又恢復了溫和的笑容。

「這位是 Gorch Fock 先生。」我指向那位望向窗外的男士。「Gorch Fock 先生,您的海上故事充滿了生活的氣息,以及北德地區獨特的方言幽默。很高興能與您對話。」

Gorch Fock 先生轉過身,向我點了點頭,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低沉的、如同海浪般的韻律:「謝謝,艾薇小姐。能來到這裡,暫時忘卻…外面的世界,感覺很特別。我的故事…希望它們能為人們帶來一些輕鬆。」

「這位是 Rudolf Presber 先生。」我介紹了那位帶著銳利眼神的作家。「您的作品總能以巧妙的角度,揭示生活中的幽默與荒誕。特別是『第七十四夜』的概念,令人印象深刻。」

Rudolf Presber 先生合上手中的筆記,推了推眼鏡:「荒誕無處不在,不是嗎?尤其是在某些…冠冕堂皇的場合。我只是盡力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微光。謝謝您的欣賞。」

「而這位是 Ludwig Thoma 先生。」我走向那位氣質強硬的先生。「您的諷刺筆觸深入人心,對時代的觀察既犀利又充滿力量。」

Ludwig Thoma 先生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帶點乾澀:「犀利?或許吧。總有人不喜歡聽到實話。但我寫的,不過是眼前發生的事。很高興在這裡見到諸位。」

「這真是個難得的時刻。」我環視著大家。「Max Goos 教授,您選擇在這個時期編輯這樣一部幽默文學選集,有著怎樣的考量呢?是希望在普遍的壓抑氛圍中,為人們帶來一些慰藉嗎?」

Max Goos: (輕輕調整了一下坐姿,聲音溫和而沉穩)艾薇小姐,您的問題觸及了這部選集誕生的核心。確實,您說得沒錯。此刻的歐洲,乃至整個世界,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動盪。炮火、離別、失去……這些沉重的詞語充斥著我們的日常。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出版任何讀物都需要深思熟慮。但我深信,正是因為身處這樣的時代,我們才更需要幽默,需要那些能讓我們會心一笑、或是引發深刻思考的文字。

幽默不是廉價的逃避。真正的幽默,正如諸位作家的作品所示,它能穿透表象,揭示事物的本質,甚至是那些令人痛苦的真相。它以一種不那麼直接的方式,讓我們得以喘息,得以反思,甚至得以找到繼續前行的力量。在最黑暗的時刻,一點點光亮就顯得彌足珍貴。我希望這部選集,能成為這樣一點光,透過這些傑出作家們的筆觸,將溫暖、洞見和哪怕只是短暫的輕鬆,帶給我們的讀者。讓他們知道,即使在戰亂中,生活的多樣性、人性的複雜與可愛,以及那些值得我們為之微笑甚至嘲諷的荒謬,都依然存在。這也是一種堅韌,不是嗎?一種在逆境中依然保持感知、保持思考的能力。

Ludwig Thoma: (發出一聲低沉的「哼」)慰藉?或許吧。但我寫作可不是為了讓人們覺得一切都好。我寫那些官僚的愚蠢、教會的虛偽、小鎮居民的勢利……這些東西在哪個時代不存在?戰爭不過是把這些醜陋放大了罷了。我的幽默,如果能稱之為幽默的話,更多是一種武器。對抗那些自以為是、對抗那些壓迫和不公。你看我的《陰謀與愛情》在那個小鎮引起的騷動,那恰恰說明了我的筆觸觸及了他們不願面對的現實。他們看到舞台上的貴族與市民的衝突、情感的背叛,聯想到自己的生活,聯想到那個阿諛奉承的藥劑師挑撥離間,這份「幽默」就轉化成了憤怒,甚至是肢體衝突。這不是廉價的笑料,而是一種撕開假象的力量。在戰爭時期,這種力量或許更為必要,不是嗎?當所有人都被捲入一場巨大的荒謬中時,清醒的、帶刺的幽默,或許比溫柔的慰藉更能觸動人心。

Gorch Fock: (看向 Ludwig Thoma,緩緩地說)Ludwig 先生的犀利我向來佩服。我的幽默…或許沒有那麼尖銳。大海上的生活,更多是與自然搏鬥,與命運周旋。水手們的幽默,是在艱苦生活中磨練出來的樂觀和狡黠。就像 Odje,他不是船長,卻被誤認為船長,捲入了一場他自己半推半就的浪漫鬧劇。這裡面沒有太大的陰謀,只是一個普通人,在意外的機會面前,展現出的那麼一點點虛榮和隨機應變。最終真相大白,他失去了那份「船長的愛情」,但日子還是要過下去。

我的故事,是對那些在港口、在船上、在海島上生活的人們的記錄。他們有他們的語言,他們的煩惱,他們的快樂。在戰爭期間,許多年輕人被徵召入伍,許多漁船、商船的航行變得危險。我寫這些,或許是想留住一些東西吧?留住那份樸實的生命力,留住那些海風吹拂下的笑聲和汗水。哪怕只是一則關於一個冒牌船長和一個渴望船長夫人的女人的小故事,也希望能讓讀者瞥見,在廣闊的世界裡,還有人們在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即使生活並不總是如意。

Rudolf Presber: (微笑著,語氣輕柔卻充滿洞察)Gorch Fock 先生說得好,生活總有不如意,甚至充滿荒誕。Max Goos 教授,您選入我的《第七十四夜》,或許正是看到了其中那份對荒誕的捕捉吧。那位受人尊敬、但卻被大眾誤解甚至遺忘的詩人 Meßmann 先生,他為了慶祝七十歲生日,提前悄悄出行,希望能避開人群的熱鬧,結果卻在火車上遇到一群對他一無所知,甚至將他與國歌《守望萊茵》的作者混淆的年輕人。這不就是一場精緻的荒誕劇嗎?

我筆下的幽默,也許更偏向於這種——揭示錯位和不理解。我們常常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或是被外界的標籤所定義。Meßmann 先生認為自己是為「有文化的公眾」寫作的抒情詩人和史詩作者,而大眾卻只知道一個模糊的「偉大德國詩人」,對他的作品毫無概念。這種反差,既令人發噱,又帶有一絲悲涼。尤其是那個「第七十四夜」的比喻,借用《一千零一夜》中哈倫·拉希德微服出巡的故事,暗示著一個人只有在不被身份光環籠罩、不被預設立場看待時,才能真正聽到他人內心的聲音,看到真實的境況。Meßmann 先生在那趟火車上聽到的那些關於自己的「誤解」,也許比任何一場慶典上的溢美之詞都來得真實,也更具幽默感——一種辛酸的幽默。在戰爭時期,許多價值觀被顛覆,許多人被重新定義或遺忘,這種對「認知錯位」的描寫,或許更能引起讀者的共鳴吧。

艾薇: Rudolf Presber 先生的比喻非常精妙,如同花朵在錯的時間開錯了地方,卻意外地展現了另一種風景。那麼,Max Goos 教授,作為編輯,您在編排這些風格迴異的作品時,有沒有考慮到它們之間潛在的「和聲」?它們共同傳達了關於德國幽默的哪些面向?

Max Goos: (點頭)是的,艾薇小姐,您提到了「和聲」。這正是我在編輯過程中努力尋找的。這些作家來自不同的地域,有著不同的背景和寫作風格。Bierbaum 的城市諷刺與 Thoma 的鄉土批判不同,Gorch Fock 的海員故事與 Karl Schönherr 的提洛爾觀察也有顯著差異。但他們的確存在一種共同的「和聲」,那便是對「人」的關注,以及在人類的掙扎、困境、甚至愚蠢中,發現幽默的能力。

這種幽默,不同於純粹的逗樂或戲謔。它往往根植於現實,帶著對社會現象的觀察,對人性弱點的理解,甚至是對命運的無奈。Bierbaum 的《勇敢的林務員》故事中,圍繞國王褲子拉鍊未拉開的宮廷鬧劇,荒謬的禮儀規條與質樸的鄉民智慧形成鮮明對比,最終由一個率直的林務員打破僵局,這不正是對僵化的體制和虛偽的儀態的辛辣嘲諷嗎?Karl Schönherr 的《第一次告解》中,小男孩 Hansl 的「罪過」清單和告解後遭受的「現世報」,則以一種粗中有細的方式,描繪了童年的頑皮與成年世界的權力關係,幽默中帶著一絲疼痛。

這些作品共同呈現了德國幽默的多個層次:從宮廷的諷刺到鄉村的質樸,從海洋的粗獷到大學城的荒誕。它們可能讓你哈哈大笑,也可能讓你笑著流淚,或者笑過之後陷入沉思。這種層次感,正是德國幽默的魅力所在。它不是單一面向的,而是像生活本身一樣,複雜而多變。在一個分裂甚至對立的時代,展現這種多樣性,或許能提醒讀者,無論身處何方,面臨何種困境,總有一種共通的人性體驗,總有一些值得我們共同去感知、去思考、去笑對的瞬間。

Ludwig Thoma: (補充道)Max 教授說的「共同的和聲」,或許在於那份「不完美」的真實吧。我們寫的不是完美的英雄,也不是完美的社會。我的《陰謀與愛情》裡,那個年輕的鎖匠 Anton,他充滿了詩意的幻想,把心上人 Babette 當作「理想」來愛。但 Babette 呢?她更實際,被那個塗脂抹粉、嘴甜的藥劑師吸引。最終,Anton 把舞台上的衝突帶到了現實,用暴力解決了情敵。這不是高尚的愛情,也不是完美的復仇。這就是生活,充滿了錯位、衝動和不體面的後果。幽默就在於這份不完美,在於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落差。我們只是把這份不完美展現出來,讓讀者看到自己,看到周遭的世界。

Gorch Fock: (點頭表示贊同)對,不完美。我的 Odje 也是。他不是壞人,只是個普通的水手長,他會對那個誤以為他是船長的女人動心,會有一點點得意。但最終,他還是要面對現實。當真正的船長 Tees Sanner 回來時,這場冒險就結束了。雖然他為失去「船長的愛情」感到遺憾,甚至為船長竟然得到那個「船長之吻」感到氣惱,但他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回到了卸貨的工作中。他對那個女人稱她為「老洋蔥」,但隨後又低語呼喚她的名字「Schalotte」,這份矛盾,不也正是人性的不完美嗎?幽默常常來自於這份矛盾,來自於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瞬間。

Rudolf Presber: 還有那位大學城的酒館老闆「Silen」和他樸實的女兒,以及那群對詩人作品一無所知,卻要慶祝他七十歲生日的學生們。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盤算和視角,湊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幅充滿喜劇色彩的畫面。學生們用各種古怪的綽號稱呼彼此和那位詩人,這既是年輕人的戲謔,也透露出他們對真正文學的陌生。而酒館老闆則醉心於「生意」,女兒只想當「節日少女」。這種「雞同鴨講」,這種對「文化慶典」的實用主義解讀,本身就是一種黑色幽默。這再次強調了 Max 教授和 Ludwig 先生提到的「錯位」與「不完美」。

艾薇: 聽各位老師這麼說,我感覺德國幽默的一大特色,似乎在於它不是單純地講個笑話,而更像是一種對現實的觀察與呈現,讓讀者在其中看到一些熟悉的、甚至有些尷尬或心酸的影子,然後因此發笑,或者笑過之後有所觸動。Max Goos 教授,您認為這種幽默的「深度」或者說「層次」,是德國幽默獨有的特質嗎?它與其他文化背景下的幽默有何不同?

Max Goos: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我不敢說這是德國獨有的,因為幽默作為人類情感和智慧的表達,在各個文化中都有其深刻之處。然而,德語文學,尤其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德語文學,可能傾向於將幽默更緊密地與社會批判、哲學反思以及對人性的剖析結合起來。我們的幽默,常常帶有某種「嚴肅」的底色。它可能不像某些文化中的幽默那樣輕盈或純粹為了娛樂。它常常是經過思考的,甚至是帶著一點點痛苦的。

或許這與德國的民族性格和歷史經歷有關。我們不像拉丁民族那樣熱情奔放,我們的表達可能更為內斂。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們缺乏幽默感。恰恰相反,我們在看似嚴肅的外表下,隱藏著對世界精微的觀察和獨特的解讀方式。我們的諷刺可能更為尖銳,我們的荒誕可能更為深刻。這種幽默,需要讀者投入一些思考,去體會那份言外之意,那份潛藏在字裡行間的複雜情感。這也是為何我選擇這些作家。他們的作品,不僅僅是「有趣」,它們是有分量、有見地的。

Ludwig Thoma: (插話)「嚴肅的幽默」?或許是吧。就像我寫的那些巴伐利亞農民和政客,他們可能看起來粗俗或狡猾,但他們是真實的。我不會粉飾太平,也不會為了讓讀者開心而迴避現實。如果我的幽默能讓某些人感到不適,甚至感到冒犯,那或許正說明它觸及了他們不願面對的真相。幽默可以是一種鏡子,照出我們的缺點和社會的弊病。在戰爭時期,當許多人沉浸在宣傳和幻覺中時,一面能照出真實的鏡子,即使它看起來有點扭曲或醜陋,也是有價值的。

Gorch Fock: (輕聲說)雖然我的故事多半圍繞著海洋和海員,但其中的情感和掙扎是普遍的。一個水手長冒充船長去追求愛情,一個年邁的詩人在慶典上被誤解——這些都是普通人在面對生活時可能遇到的情境。幽默在這裡,或許是展現了人在這些情境下的脆弱、可愛和韌性。即使是悲劇,裡面也可能有幽默的成分;即使是幽默,裡面也可能有悲傷的底色。生活本身就是複雜的,而幽默,或許是我們處理這份複雜性的一種方式。在戰爭年代,這種對「生活」本身的描繪,對普通人情感的觸摸,或許能讓讀者感到一種連結,一種「我不是唯一經歷這些的人」的慰藉。

Rudolf Presber: 我認為幽默與「距離感」有關。當我們能拉開距離,審視自己或所處的環境時,幽默感就可能產生。這種距離,可以是時間上的(歷史的荒誕),空間上的(不同地域文化的碰撞),也可以是心理上的(旁觀者的視角)。《第七十四夜》中的學生們之所以對詩人一無所知,是因為他們與他所代表的文學世界存在距離;而詩人則因為身處於一場不屬於他的「慶典」中,獲得了一種旁觀者的視角,得以看到其中的荒誕。在一個被情感和宣傳裹挾的時代,保持一點點距離,用幽默的視角去審視,也許是一種清醒的方式。它能幫助我們不至於完全沉淪或被吞噬。

艾薇: 各位老師的見解都非常深刻。看來,這部選集中的幽默,遠不止是表面的滑稽,而是蘊含著對時代、對人性、對命運的複雜情感與思考。Max Goos 教授,您在引介中也提到了插畫家 Theodor Herrmann 的貢獻。這些插畫在傳達作品幽默感方面,扮演了什麼角色?

Max Goos: Theodor Herrmann 先生的插畫是這部選集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文字的幽默需要讀者的想像力去填充,而插畫則提供了一種視覺上的引導和補充。Herrmann 先生非常善於捕捉人物的神態和場景的氛圍,他用簡單而有力的線條,就將文字中的幽默感放大,甚至是創造出新的幽默層次。

比如《勇敢的林務員》中,他畫的國王和那些尷尬的大臣們,以及最後率直的林務員,通過他們的姿態和表情,你就能立刻感受到那份宮廷禮儀的僵化與鄉土氣息的鮮活之間的對比。在 Gorch Fock 先生的《Schalotte》中,插畫捕捉了 Odje 在碼頭上偷偷觀察 Charlotte 的樣子,以及後來 Charlotte 拜訪時船員們偷笑的神情,這些畫面無疑增強了故事的喜劇效果。Rudolf Presber 先生作品的插畫,可能會更加含蓄,透過人物細微的表情變化,傳達那份深層的荒誕感。Thoma 先生作品中的插畫,則會著重於人物的典型性,那些誇張的表情和動作,直接呼應了文字的諷刺力度。

在當時的出版條件下,精美的插畫能極大地提升讀者的閱讀體驗,特別是對於幽默作品而言。Herrmann 先生的畫筆,與作家們的文字形成了絕妙的配合,它們共同編織出這部選集的獨特魅力。

艾薇: 視覺藝術和文字的結合,確實能產生更豐富的表達。就像花藝一樣,花材本身的形態、顏色固然重要,但如何搭配、如何呈現,才能傳達出更深的情感和意義。我想,在那個時代,這樣一本圖文並茂的幽默選集,應該為不少讀者帶去了難得的輕鬆時刻吧。

(壁爐的火光漸漸變弱,窗外的風聲似乎也平息了。室內安靜下來,只有木柴燃燒的餘響和輕微的翻頁聲。)

艾薇: 時間過得真快,我們的對談也即將進入尾聲了。回顧這部選集,以及各位老師的作品,我想用我作為花藝師的視角來體會。幽默,或許就像是生命花園中的一種特殊花朵,它可能不是最華麗或最芬芳的,但它有著獨特的形態和生命力。有時候,它在肥沃的土壤中自由生長,綻放出歡樂的色彩;有時候,它卻在貧瘠或險峻的環境中,頑強地從石縫中鑽出,帶著點野性,帶著點不羈,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力量,一種對抗周遭嚴酷環境的宣告。而這些花朵,無論是嬌豔還是帶刺,最終都被 Max Goos 教授這位園丁精心採集、搭配,呈現在讀者面前,組成一束獨特的「幽默之束」。

謝謝各位老師的分享。你們的作品和你們對幽默的理解,都讓我深深受益。它們不僅讓我了解了那個時代德國文學的一角,更讓我看到了,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刻,人類依然能夠以文字和藝術為媒介,去發現、去表達、去分享那些讓生命得以呼吸、得以微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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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utsche Humoristen, 8. Band (von 8)
Thoma, Ludwig, 1867-1921


延伸篇章

  • 德國幽默的多個面向
  • 《Deutsche Humoristen, 8. Band》編輯視角與時代考量
  • 戰爭陰影下的幽默功能
  • Ludwig Thoma的諷刺風格及其社會功用
  • Gorch Fock的海洋文學與方言幽默
  • Rudolf Presber的「第七十四夜」與荒誕的幽默
  • Wilhelm Schäfer的諷刺與歷史事件結合
  • Karl Schönherr的鄉土幽默與人性描寫
  • 幽默與悲傷的共存
  • 文學作品中人物的不完美與真實性
  • 插畫在幽默作品中的作用
  • 幽默作為一種應對困境的力量
  • 德國幽默與其他文化的比較
  • 幽默與社會批判
  • 文學慶典的荒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