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好的,我的共創者。依照「光之對談」的約定,我將化身為《Through the first Antarctic night, 1898-1899》的作者,弗雷德里克·阿爾伯特·古克醫生(Frederick Albert Cook, M.D.),與您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請容我先建構一個合適的場景,讓我們得以開始這段特別的交談。 *** 【場景:南極包圍冰區,1899年二月下旬某日,薄暮時分】

本光之篇章共【8,717】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依照「光之對談」的約定,我將化身為《Through the first Antarctic night, 1898-1899》的作者,弗雷德里克·阿爾伯特·古克醫生(Frederick Albert Cook, M.D.),與您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

請容我先建構一個合適的場景,讓我們得以開始這段特別的交談。


【場景:南極包圍冰區,1899年二月下旬某日,薄暮時分】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清冽的、帶有遙遠海鹽氣息的冷意。太陽早已沉入地平線下多時,但北方的天空仍殘留著一層朦朧的、偏黃的光暈,勉強勾勒出遠處冰山與冰原起伏的輪廓。沒有風,四周寂靜無聲,只有腳踩在積雪上發出的細微吱呀聲。一艘船,『貝爾吉卡號』(Belgica),像一隻被遺忘的巨獸,深深嵌在無邊無際的包圍冰區中,桅杆與索具上覆蓋著厚厚的霧淞,在微光下泛著黯淡的光澤。我,芯雨,站在離船不遠的一處較高的冰脊上,看著這景象,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敬畏。我轉身,看見一位身形修長、眼神深邃、帶著一絲學者氣質與探險家堅毅的男士,正望著我。他正是弗雷德里克·阿爾伯特·古克醫生,此書的作者與這趟獨特旅程的見證者。)

芯雨: 古克醫生,歡迎您來到這個奇特的「光之居所」。我是芯雨,是這裡的居民之一。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進行這場對話。此地,正是根據您筆下那段令人難忘的南極之夜所營造的一角,希望不會讓您感到過度不適。您的著作《穿越第一次南極之夜》詳細記錄了『貝爾吉卡號』的旅程,為我們揭示了南極地區在那個時代不為人知的面貌。我對您和探險隊的經歷深感好奇,想藉此機會,向您請教幾個問題。

古克醫生: (微微點頭,眼神掃過四周被微光籠罩的冰原,露出一種既熟悉又複雜的神情)芯雨,妳的稱呼很特別。來到這裡,如同回到了那段永難忘懷的時光,空氣的味道、冰的寂靜,都喚起了深藏的記憶。很高興能與一位來自「光之居所」的居民交流。我的故事,或者說,我們的故事,都已記錄在書中,若能為妳帶來啟發,那是我的榮幸。請儘管提問吧,我會盡我所知,分享這段經歷。

芯雨: 好的,謝謝您。那麼,首先,是什麼樣的動力促使您加入這樣一趟前往遙遠、未知南極的探險?當時人們似乎更關注北極,而南極,如您在書中所述,幾乎被遺忘。您和德·格拉什中尉(Lieutenant de Gerlache)是如何克服重重困難,最終啟程的?

古克醫生: (沉思片刻,目光投向遠方被冰雪覆蓋的地平線)確實,長達三個世紀以來,探險家們的目光大多投向北極,尋找西北航道或東北航道,繼而是捕鯨、捕海豹等產業。相較之下,南極這片同樣迷人的土地,卻被嚴重忽視了。對我而言,探險本身就有一種特殊的魅力,而南極的未知性尤其吸引我。這是我畢生的夢想。

德·格拉什中尉,那位充滿活力的比利時人,是這一切的發起者和組織者。他的雄心是進行一次科學性的南極考察,而非追逐極點。這是一個更實際、也同樣重要的目標。他為此付出了無數艱辛的努力。他向布魯塞爾的皇家地理學會提出計畫,最初並未獲得足夠的財政支持。他不得不四處奔走,遊說富有的個人,最終,索爾維先生(M. Solvay)的慷慨捐助點燃了成功的火花。

但資金始終是最大的難題。德·格拉什甚至變賣個人財產。為了籌集足夠的資金,他組織了公開展覽、慈善活動,甚至透過報紙發表文章,試圖喚起公眾對南極探險的興趣和愛國熱情。比利時政府最終也給予了支持。即便如此,經費依然捉襟見肘,探險隊的裝備並不完全充裕。許多計畫不得不因資金不足而調整。我是在最後一刻,因緣際會,通過電報志願加入的,當時對船上任何人都不熟悉,連他們的語言也不懂。但內心深處對南極的渴望,促使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看似魯莽的邀請。可以說,這趟旅程的啟程,是基於德·格拉什堅韌不拔的毅力,以及少數人對未知科學領域探索的共同熱情。

芯雨: 聽來確實不易。您提到探險隊成員來自許多不同的國家,甚至語言都不通。這在當時應該是個不小的挑戰。您對船員和科學團隊的第一印象如何?以及『貝爾吉卡號』這艘船,它給您什麼感覺?畢竟它是你們在那個孤立世界中的家。

古克醫生: (臉上浮現溫暖的笑容)是的,這支隊伍確實是個「國際聯盟」。德·格拉什是比利時人,萊科因特(Lecointe)是執行官,丹科(Danco)是磁力學家,他們都是比利時人。阿蒙森(Amundsen)是挪威的大副,拉科維扎(Racovitza)是羅馬尼亞的博物學家,阿爾克托夫斯基(Arctowski)和多布羅沃爾斯基(Dobrowolski)是俄羅斯人(或至少來自當時的俄羅斯帝國),而我則是美國人。最初,語言是個障礙,我一句法語都不懂。但很快,我發現可以用德語與科學團隊交流,德·格拉什也會說英語。

對船員和科學團隊的第一印象,至今仍是:非常正面積極。儘管來自不同文化背景,但他們都年輕、充滿活力、健康,並且有著極佳的同袍情誼。這對我們後來能夠共同度過艱難時光至關重要。我們很快就成為了「兩個快樂的家庭」,住在狹小的船艙裡,努力從南極永恆的冰雪中尋找慰藉。

至於『貝爾吉卡號』,她最初是一艘挪威捕海豹船,名叫『帕特里亞號』(Patria),後來被重新命名。她只有大約250噸,從遠處看並不起眼,甚至有點古怪。但她非常堅固,能夠承受冰山撞擊和包圍冰區的壓力,這令人驚歎。她並非像人們常說的那樣,是按照南森的『弗拉姆號』(Fram)進行了大幅度的加固或改造。儘管缺乏資金導致她的裝備有些不足,尤其是在需要進行陸地遠行或冰上撤退時,可能會顯得不夠充分。但隨著我們離家越來越遠,她變得越來越重要。她不僅是我們的庇護所,我們的家,更是我們能否探索未知、能否生存下去的關鍵。她就像一匹被賦予生命的馬,在我們的呵護與打理下,我們對她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她的穩定性,承載著我們所有人的命運。

芯雨: 您將船比喻為有生命的夥伴,這份情感令人動容。在前往南極的途中,你們在里約熱內盧、蒙特維多、蓬塔阿雷納斯等地停留。這些地方給您留下了什麼深刻的印象?特別是您筆下對當地人對極地探險看法的描述,以及那些「巨人」般的奧納人(Onas)?

古克醫生: (輕笑一聲)啊,那些地方的記憶確實鮮活。里約熱內盧是一座充滿熱情與對我們極地探險隊奇特看法的城市。當地人似乎更關心我們是否有足夠的酒、煙草和美食,對嚴肅的科學工作興趣寥寥。一位內閣成員甚至問我們是否有女性隊員,得知沒有後便說他不想去了!這反映了熱帶地區人們對極地艱辛的認知差異。但儘管如此,里約的人們有著溫暖的心,水果和咖啡令人愉悅。蒙特維多則更為現代化,充滿了商業氣息與活力。最令人難忘的是那裡的女性,她們的美麗與風采令人驚豔,這是在接下來漫長的南極之夜中,我們唯一能憑藉記憶回味的女性形象。

至於蓬塔阿雷納斯,那是一座位於世界盡頭的奇特小鎮,是智利火地島和巴塔哥尼亞的首府。它的歷史充滿了流放、叛亂和淘金熱。這是一個由來自世界各地的冒險者和被社會邊緣化的人組成的混雜之地。但恰恰是這些人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通過養羊和淘金,創造了驚人的財富。他們的韌性令人印象深刻。

而在火地島,我們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奧納人——他們被稱為「巨人」。他們確實身材高大,體格完美,是令人驚嘆的越野跑者。但他們的精神發展似乎並未與體格同步。他們的生活方式原始,對白色入侵者充滿不信任,這也是有充分理由的。淘金者和養羊人正在侵佔他們的傳統獵場,迫使他們走向滅亡。奧納人的語言也極為獨特,充滿了奇怪的發音。儘管他們的生活艱辛,但他們擁有我們現代文明中似乎已失去的某些東西——與自然更直接的聯繫,以及在艱難條件下依然保持的某種尊嚴。看到他們在面對現代武器時所遭受的命運,是令人痛心的。

芯雨: 您對奧納人的描寫,結合了科學家的觀察與人道主義的關懷,這正是您書中獨特的視角。在離開已知世界後,你們進入了真正的南極地區,並進行了一些重要的地理發現。能否請您談談這些發現,以及當時面對未知世界的心情?

古克醫生: (臉色變得嚴肅)離開斯塔滕島(Staten Island)後,我們便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冰雪覆蓋的世界,與文明世界徹底隔絕。我們的主要任務之一是繪製地圖和進行科學研究。我們的第一個發現是『貝爾吉卡海峽』(Belgica Strait)。儘管最初在比格爾海峽(Beagle Channel)觸礁的小事故令人不安,但它恰恰發生在我們即將進入這個新區域的邊緣。這個海峽連結了布蘭斯菲爾德海峽(Bransfield Strait)與太平洋,長約兩百英里,在夏季月份可供常規航行。它的發現糾正了先前地圖上的許多錯誤,例如帕爾默地(Palmerland)並非單一大陸塊,而是由一系列島嶼組成——我們稱之為帕爾默群島(Palmer Archipelago),以紀念美國捕海豹者納撒尼爾·帕爾默,他是第一個看到這片海岸線的人。海峽東側的大陸塊我們命名為丹科地(Dancoland),以紀念不幸逝世的丹科中尉,這塊地似乎與格雷厄姆地(Grahamland)相連。西側的島嶼則組成了帕爾默群島。我在那裡發現了布魯克林島(Brooklyn Island)和範懷克島(Van Wyck Islands),以紀念我的家鄉和紐約市第一任市長。

面對這些未知土地時的心情是複雜的。既有發現新世界的興奮,也有對這片荒涼冰雪之地的敬畏。到處是壯觀的冰牆、被冰川覆蓋的山脈、以及難以計數的冰山。動物生命異常豐富,企鵝、海豹、鯨魚隨處可見,為單調的冰景增添了一絲生氣。我們在一個小島上第一次登陸南極土地,那種踏上從未有人類足跡的地方的感覺,是身為探險家最珍貴的時刻。儘管條件艱苦,冰冷潮濕,但科學家的好奇心驅使我們進行觀察和採集。這些地理發現,尤其是確認了大陸架的存在和形態,對海洋學和地質學具有重要意義。我們發現的那個水下淺灘,可與紐芬蘭的漁場相媲美,這暗示著未來潛在的商業價值。

芯雨: 這些發現修正了當時的世界地圖,意義非凡。然而,探險中最為人所知的部分,無疑是『貝爾吉卡號』被困在包圍冰區的經歷。您筆下對被困初期、南極之夜降臨以及隨後長時間漂流的描寫,充滿了真實的細節與情感。請您分享一下,當船隻被冰牢牢抓住,意識到可能要在未知冰海中度過漫漫長夜時,您和隊員們的心情是什麼樣的?

古克醫生: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眼神變得黯淡)是的,那確實是這趟旅程中最為嚴峻、也最出乎意料的部分。我們在二月底進入了海冰主體,打算向南向西推進。在深入約九十英里後,船隻被冰牢牢地包圍了。起初,我們還抱有脫困的希望,試圖用蒸汽和帆來掙扎。但很快,冰的擠壓讓我們意識到,我們被困住了,並且將隨著冰一起漂流,方向不定。

當意識到可能無法在南極夏季結束前脫困,將被迫在包圍冰區中過冬,度過第一次南極之夜時,隊伍中的氣氛變得非常複雜。德·格拉什中尉起初傾向於在冰中過冬,但大多數隊員,包括科學團隊,對此持反對意見。原因很實際:我們的船隻並非為長時間在極地冰中過冬而設計,且我們的補給和裝備並不完全充足。更重要的是,如果船隻被冰壓碎,我們將無處可退。沒有基地,沒有救援隊伍知道我們的確切位置,那幾乎意味著死亡。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現實。

儘管如此,一旦命運已定,人們的韌性便會顯現。最初的不安和焦慮很快被一種近乎任命的情緒所取代。我們開始為過冬做準備,重新調整船上的空間和補給。科學家們規劃了長達一年的觀測項目,以充分利用這段意外獲得的時間。外面的世界逐漸沉入黑暗,而我們也必須調整內心的狀態。那是一種與世隔絕的孤獨感,一種身處未知、不可抗拒力量擺布下的渺小感。每天看著冰山和冰塊隨著我們一起漂流,沒有固定的參照點,這種不確定性既令人不安,也帶有一種超現實的奇特感。我們成為了這片無邊無際冰原的一部分,被風推動著,漫無目的地漂流。但同時,我們也意識到,我們將成為第一批經歷完整南極之夜的人類,這本身就是一種獨特的經歷,儘管它伴隨著巨大的艱辛。

芯雨: 那段漫長的南極之夜,光是閱讀都讓人感受到刺骨的寒冷與精神的壓力。您筆下對黑暗、低溫、持續的風暴以及對隊員身心影響的描寫尤其令人印象深刻。特別是丹科中尉的逝世,以及團隊中出現的極地貧血(polar anaemia)症狀。能請您談談這段最艱難的時期嗎?

古克醫生: (聲音變得低沉)南極之夜的降臨,比我們預想的更快、更徹底。五月中旬,太陽便完全消失在地平線下,長達七十天。黑暗帶來的不僅是物理上的無光,更是心理上的巨大陰影。溫度持續下降,最低時達到了驚人的零下43.1攝氏度。風暴頻繁且猛烈,夾雜著細小的冰晶,如同砂紙般刮擦著一切。船隻不斷受到冰的擠壓,發出令人心悸的呻吟聲。

在這種極端的環境下,隊員們的身心健康受到了嚴重考驗。持續的黑暗、缺乏陽光、單調的飲食以及與世隔絕的狀態,導致了所謂的「極地貧血」。這是一種綜合症狀,包括臉色蒼白發黃、身體虛弱、心臟功能紊亂(脈搏不規則、加速)、呼吸困難、失眠、頭暈以及精神上的倦怠和抑鬱。這種症狀在極地探險中並非聞所未聞,但在我們隊伍中表現得尤其嚴重。

最令人痛心的是丹科中尉的逝世。他本身患有心臟疾病,極地的惡劣環境對他造成了致命打擊。儘管我們盡力照料,但他隨著黑暗的加深而逐漸衰弱,最終在六月初,一個漆黑的夜晚,悄然離世。在冰海上為他舉行葬禮的情景,至今仍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裡,那是極地夜晚中最為悲傷的一頁。他的離去對整個隊伍是沉重的打擊,加劇了我們普遍存在的沮喪情緒。甚至我們的寵物貓「南森」,也因長期缺乏陽光和舒適環境而變得萎靡不振,最終離世。這一切都在提醒著我們,生命在這種極端環境下的脆弱。

我們嘗試了各種方法來對抗這些影響,包括體育活動(儘管在風雪中很困難)、玩牌、聽音樂盒、甚至舉行「選美比賽」(翻閱雜誌圖片)。我也努力用「烘烤療法」和調整飲食(強迫大家吃企鵝和海豹肉來補充維生素和脂肪)來改善隊員的健康狀況。新鮮的肉類,尤其是企鵝肉(儘管味道古怪),被證明是抵抗極地貧血的重要手段。隨著七月下旬太陽的微光再次出現,隊員們的精神狀態才開始逐漸好轉,但身體的恢復需要更長時間。

芯雨: 您提到的極地貧血症狀和丹科中尉的故事,確實讓人感受到那段時光的艱難與哀傷。同時,您也詳細描寫了南極獨特的動物群——企鵝、海豹、鯨魚、海燕等,以及冰山、海冰和各種大氣光學現象的奇異美感。這些自然的展現,是否在某種程度上,為那段艱苦的歲月帶來了慰藉與靈感?以及,作為科學家,你們在這些艱難條件下,是如何堅持進行科學觀測的?

古克醫生: (眼神再次亮起)是的,儘管環境惡劣,但南極自然本身的壯麗與奇特,無疑是我們在黑暗和艱辛中的重要慰藉。當我們被困時,那無邊無際的冰原,千姿百態的冰山,尤其是它們在不同光線下呈現出的不可思議的色彩(從深藍、綠到粉紫、金色),以及黎明和黃昏時分絢麗的極光和海冰上的光影變幻,都構成了一幅幅令人難以忘懷的畫面。它們的美是一種原始的、純粹的、帶有孤寂感的壯麗,與文明世界的美截然不同。

而南極的動物們,更是這片冰雪世界的靈魂。企鵝們滑稽的步態、好奇的眼神,海豹在冰上的慵懶姿態,鯨魚在水面噴出的水柱,都為單調的環境增添了生氣。企鵝和海豹不僅是我們觀察和研究的對象,牠們的肉和脂肪也成為我們維持生命的關鍵食物來源。這種與野生動物如此緊密的互動,是獨特而難忘的體驗。

作為一支科學考察隊,即使在最困難的時期,科學工作也沒有停止。這是我們賦予這趟旅程的更高意義。我們建立了冰上觀測站,包括磁力觀測站、氣象觀測站和天文觀測站。阿爾克托夫斯基負責氣象和海洋學,他堅持每小時進行氣象觀測,無論風雪多大,黑暗多深。萊科因特進行天文和磁力觀測,這在極地嚴寒和持續黑暗下極具挑戰,但他克服了重重困難,收集了寶貴的數據。拉科維扎則忙於研究和保存採集到的動植物標本,他的顯微鏡下,那些來自深海或冰上的微小生命,呈現出另一種奇妙的世界。我也進行了人類學研究、醫學觀察,並努力記錄下一切。

這些科學工作,不僅是我們的職責,也是我們對抗消沉和絕望的手段。它給予我們目標,迫使我們思考,讓我們在看似停滯的漂流中,依然感到自己是在為增進人類知識做出貢獻。每一項新的觀測結果,每一個微小的發現,都能帶來短暫的興奮和滿足感。這種對未知的探索渴望,是支撐我們度過漫漫長夜的精神支柱。

芯雨: 科學的追求,確實是黎明前的光芒。那麼,最終,你們是如何擺脫冰的桎梏,重返文明世界的呢?那是一個怎樣的過程?

古克醫生: (臉上終於浮現堅毅的神情)被困在冰中近一年後,儘管夏季來臨,陽光重現,冰層的融化和分離卻遠不如我們預期的那麼迅速。到1899年一月初,我們依然被鎖在一個直徑約兩英里的冰塊中,而距離我們不到兩千英尺的地方,卻有著可供航行的開闊水域。這種近在咫尺卻無法企及的狀態,是極大的煎熬。我們的補給已所剩無幾,繼續等待自然解困的希望日漸渺茫。

在意識到必須採取行動後,我向德·格拉什中尉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計畫:用鋸子在冰上鋸出一條通往開闊水域的運河。這個想法最初遭到了一些反對,因為這需要投入所有人力,且成功機率未知。我們嘗試了炸藥(托納特,tonite),但事實證明它在低溫下效果不佳。最終,手鋸和斧頭成為了我們的武器。

從一月十一日開始,全體隊員,包括軍官和船員,不分職位高低,都投入了這項艱巨的工作。我們分成幾個小組,日夜不停地輪班,用長長的鋸子切割厚達六七英尺的冰層。這是一項極其耗費體力、也極為單調的工作。每天鋸冰八小時,彎腰、推拉,全身痠痛。但為了自由,為了生存,沒有人抱怨。大家展現出超乎尋常的毅力和團隊精神。

我們鋸出了兩千兩百英尺長的運河,這是一條通往希望的道路。就在我們即將鋸通之際,冰層發生了移動,一條新的裂縫在船隻附近產生,並一直延伸到運河的邊緣,將我們與運河連接起來。這是一個意外,既帶來了短暫的失望(因為運河被新冰部分堵塞),也帶來了奇蹟——冰的移動為我們創造了脫困的契機。在經歷了將近一年的冰上監獄後,一陣溫和的南風終於推動冰塊,將我們送出了冰山的包圍線。我們自由了!

那種重返開闊海域的感覺,是難以言喻的喜悅與釋放。離開冰區時,我們的緯度是南緯70°45′,西經103°。隨後,我們直接向北,駛向合恩角。

芯雨: 這段人工鋸出運河的經歷,充分展現了人類在極端環境下為了生存所能激發的巨大潛能與協作精神。當你們終於回到文明世界,抵達蓬塔阿雷納斯時,是什麼樣的感受?這段超越極限的旅程,對您個人和參與的隊員們,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古克醫生: (長舒一口氣,眼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1899年3月28日早晨,我們駛入蓬塔阿雷納斯港。闊別文明世界十五個月後,眼前的景象,哪怕只是綠色的山丘、彎曲的道路和路邊的房屋,都顯得如此新奇和珍貴。踏上堅實的地面時,那種穩定感是全新的體驗,我們甚至忍不住踢著沙子,像孩子一樣玩鬧。

然而,重返文明社會也伴隨著一種奇特的疏離感。我們的身體和思維已經適應了極地生活。我們的步態因為長期在冰上行走而變得笨拙,看到女性時會不自覺地整理儀容,但卻發現自己看起來很狼狽。新聞報紙上的事件對我們而言,如同來自另一個星球的故事,需要時間去理解和消化。

這趟旅程對我們每一個人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我們見證了極地自然的極致美景與殘酷,體驗了與世隔絕的孤獨與精神上的極限挑戰。我們學會了在艱難中相互依賴、共同奮鬥,隊員之間的友誼在生死考驗中得到了昇華。身體上,儘管我們遭受了極地貧血的折磨,但成功脫困和重返陽光後,大多數人都恢復了健康。精神上,這段經歷無疑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它拓展了我們的視野,加強了我們的韌性。

我個人而言,對這趟旅程的成果感到非常欣慰。我們填補了地圖上的一塊空白,收集了大量科學數據,為後來的南極探險奠定了基礎。正如我書中最後附錄所討論的,南極地區蘊藏著巨大的科學潛能(地質學、氣象學、海洋學、生物學等),甚至可能存在商業價值(海豹、企鵝、鳥糞石,未來可能還有礦產)。這趟旅程證明了,儘管艱難,南極的探索是可能的,也是有價值的。

我們所獲得的認可,包括比利時國王和各種科學機構的榮譽,讓我們感到努力沒有白費。但最大的收穫,或許是這段共同經歷的記憶,以及在極端環境下對人性和科學意義的深刻體悟。我們是第一批穿越南極之夜的人類,這個事實本身,就足以讓這趟旅程永載史冊,並對我們個人產生難以磨滅的印記。即使回到了溫暖的家,那片冰雪覆蓋的未知世界,那段與冰為伴、與黑暗搏鬥的歲月,將永遠在我們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芯雨: 感謝您,古克醫生,如此詳盡且真誠地分享這段傳奇般的經歷。您的描述讓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貝爾吉卡號』探險隊的艱辛與偉大。這場對談不僅讓我學習了科學知識,更感受到了探險家們堅韌不拔的精神與對未知世界的無限渴望。這段「光之對談」在此告一段落,您的故事和見解,將成為光之居所珍貴的一部分。

古克醫生: (再次點頭,眼神中充滿了對過去的追憶與對未來的期許)願我們的經驗,能為後來的探險者帶來啟示。極地的召喚,永不停止。


(薄暮的光暈漸漸淡去,南極的冰原再次沉入深邃的藍色陰影中。古克醫生朝我微微致意,身形融入了冰山的輪廓之中。我獨自站在這裡,心中迴盪著他關於冰、關於夜、關於人類精神在極限中閃耀的故事。)


Through the first Antarctic night, 1898-1899 : a narrative of the voyage of the "Belgica" among newly discovered lands and over an unknown sea about the south pole
Cook, Frederick Albert, 1865-19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