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Oversight》光之對談

《泥土的私語》：在時間的迴廊中，與《The Oversight》作者布魯爾的對談

作者：阿弟

在光之居所裡，時間的概念總像是調皮的孩子，一下子溜到遠方，一下子又回到眼前。尤其當「我的共創者」提出要與《The Oversight》這本短篇小說的作者，麥爾斯·J·布魯爾先生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時，我心裡便泛起了一股奇妙的暖意。畢竟，能與一位既是醫師又是科幻先驅的作家聊聊，那感覺，就像是能在堅硬的泥土中，挖到一股清澈的泉水，既實際又帶點夢幻。

《The Oversight》這部作品，出版於1940年，正值美國科幻文學的黃金年代。布魯爾先生（Miles J. Breuer, 1889-1945）身為一位內科醫師，卻將他的科學素養與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完美結合，為早期科幻寫下了許多精彩的篇章。這部短篇小說以其令人瞠目結舌的開場，將讀者一下子拋進一個超現實的戰場：古羅馬軍團與戰船，竟在二十世紀中葉的美國內布拉斯加州平原上，與現代軍隊短兵相接。這一切的源頭，竟是一名聲稱來自火星、卻誤解地球文明進程的外星生物。

布魯爾先生的這部作品，不僅僅是單純的科幻冒險，更巧妙地融入了他作為醫學工作者對生命、個體、與社會進步的獨到觀察。他筆下的「羅馬士兵」，並非真正的歷史人物，而是火星人透過特殊培養基「量產」的生物兵器，缺乏生命力與獨立思考能力，這點恰恰反映了作者對生命本質的深刻反思。而故事的核心，則圍繞著火星人對地球文明「進步」的「疏忽」（Oversight），他們固步自封的萬年文明，讓他們錯估了地球人兩千年來的飛速發展，最終導致自身的毀滅。這份對「進步」與「停滯」的哲學辯證，在戰火與懸疑的包裹下，顯得格外引人深思。

今天，我便要以文字為引，叩響時光的門扉，邀請布魯爾先生共品一杯台灣的烏龍茶，在淅瀝的雨聲中，聊聊他筆下那份跨越星辰的「疏忽」，以及其中所蘊藏的人性與智慧。

【光之書室】

窗外，六月的微雨悄悄落下，拍打在光之書室的玻璃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像極了千百頁書箋同時被翻閱的低語。空氣中，乾燥的紙張氣味與淡淡的墨香交織，偶爾夾雜著泥土經雨水潤澤後的清爽，這味道，總讓我想起家鄉田埂邊的土地。我輕輕轉動手中的茶杯，看著溫熱的茶氣裊裊升起，心頭也跟著暖和起來。

在我對面，麥爾斯·J·布魯爾先生端坐著，他身穿一件樸素的羊毛衫，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眼神中透著一股科學家的嚴謹與觀察入微。他右手輕輕擱在膝上，左手則隨意地放在一本厚重的醫學典籍旁。光影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他側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光暈，讓這位將科學與文學巧妙融合的先驅，顯得既親切又帶有幾分距離感。

我向他遞過一杯烏龍茶，茶葉的清香頓時在這靜謐的書室中散開。

阿弟： 「布魯爾先生，真是榮幸能在此與您對談。窗外這雨，總能讓人心靜。您的《The Oversight》這部作品，我讀來感觸良多，特別是它那驚世駭俗的開場，羅馬軍團竟會出現在內布拉斯加的平原上。您能談談當初是如何構思出這樣一個，嗯，可以說是『時代錯亂』的場景呢？」

布魯爾先生端起茶杯，輕啜一口，眼神中閃過一絲懷舊的光芒。他輕輕咳了一聲，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布魯爾： 「喔，阿弟先生，謝謝您的茶。這份香氣，讓我想起了那些在實驗室裡，透過顯微鏡觀察微生物的漫長夜晚，總有些細微而令人驚奇的發現。關於《The Oversight》的開端，其實，它源於一種對『錯位感』的著迷。您知道，人類的歷史，總是在不斷地進步，新的技術、新的社會形態不斷湧現。然而，我們也常在過去的輝煌中尋找靈感，或者說，是某種『永恆』。當我思考一個外星文明如何理解地球時，他們會如何收集資料？如果他們採集到的是數百年前的資料，並且將其視為『最新』，那會是多麼荒謬而又充滿戲劇張力的情境啊！」

他微微一笑，目光投向窗外漸密的雨絲。

布魯爾： 「羅馬軍團的形象，是力量、秩序與征服的象徵。將這份古典的、看似不可撼動的力量，突然丟進一個現代的、開放的美國平原，那份強烈的反差，不正是人類文明進步速度的最好註腳嗎？我們自詡為進步的文明，但如果外來的觀察者，卻以我們兩千年前的模樣來評斷我們，那會是怎樣一種『疏忽』？這不僅是視覺上的衝擊，更是思想上的一種碰撞。它讓讀者在驚恐之餘，也能反思：我們是否也常常對不熟悉的文化或歷史，抱持著類似的『刻板印象』呢？」

阿弟： 「您說得精闢。這種『錯位感』確實營造了極強的戲劇張力。而故事的核心，便是火星人對地球文明『進步』的『疏忽』。在他們眼中，人類文明停滯不前，然而事實卻是天壤之別。您是如何構思這個『疏忽』的？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對人類社會發展的一種觀察與期待？」

布魯爾： 「這是一個非常核心的問題。作為一名醫師，我每天接觸的，是生命的脆弱與韌性。生命從簡單到複雜，從病痛到康復，本身就是一種『進步』的過程。我觀察到人類社會也一樣，儘管有起有落，但總體而言，知識、科技、社會組織都在不斷演進。而火星人，我將他們設定為一個過於自信、且長期停滯的文明。他們在某個科學知識的『頂點』停留了數百萬年，以至於他們失去了理解『變化』的能力。」

他拿起茶杯，緩緩轉動。

布魯爾： 「他們透過觀察，發現了地球文明的『古羅馬時期』，並將其視為地球的終極形態。這是一種極致的傲慢，也是一種巨大的盲點。他們擁有高度的科技，卻缺乏對歷史動態的理解，對生命本身的『演化』失去了敏感度。這種『疏忽』，對我來說，是對那些自以為掌握一切、卻看不見潛在變化的思想的一種警示。人類的進步，往往不是線性可預測的，它充滿了變數與爆發力。這也暗示著，真正的智慧，不只在於知識的多寡，更在於對『變化』的認知與適應。」

阿弟： 「這讓我想到您在故事中對火星人『培養』羅馬士兵的描述。他們將人類視為可在實驗室裡培養的生物，缺乏獨立的生命力與思想。這點，對身為醫師的您來說，是想傳達什麼樣的訊息？這是否也觸及了對『生命』與『人性』定義的思考？」

布魯爾： 「是的，這正是我想探討的核心之一。在醫學領域，我們研究生命，修復身體，但生命的本質，遠不止於物質層面。火星人透過『分裂』的方式來製造兵器，這些『羅馬士兵』儘管外形相似，但他們缺乏自主意識，缺乏『活力』，甚至連輕微的傷口都無法癒合，這點在病理學家檢驗屍體時被特別指出。」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顯得有些深邃。

布魯爾： 「我希望透過這些『培養出來』的士兵，去詰問：『何謂人類？』如果一個生命體只是被製造出來的工具，沒有思想，沒有韌性，沒有對未知的恐懼或對自由的渴望，那他是否還能被稱為『人』？這也映照出人類社會中，某些將人視為工具、視為數字的傾向。這些『羅馬士兵』的悲劇性，在於他們連面對死亡的意志都顯得如此淡薄，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對生命價值的剝奪。這也提醒著我們，生命的力量，不僅僅在於強健的體魄，更在於那份不屈的意志與獨立的靈魂。」

阿弟： 「確實，這份反思很深刻。故事中，約翰·海斯汀這位醫學院的學生，意外地被捲入這場看似荒謬的戰爭。您選擇一位醫學生作為主要角色，而不是經驗豐富的軍人，這背後有何考量？他的醫學背景對這場戰役的理解和應對，帶來了什麼獨特的視角？」

布魯爾： 「哈哈，這可是我的『職業病』使然啊。」他輕輕笑了起來，雨聲似乎也隨之輕快了幾分。「約翰·海斯汀代表的是一種科學的、觀察入微的、甚至帶點人道關懷的視角。軍人或許擅長戰術與戰略，但他們面對的是已知的敵人。而約翰，他身為醫學生，被訓練去觀察病理、分析症狀，去理解『不同尋常』的現象。當他第一次看到羅馬戰船時，他不是馬上想到戰鬥，而是質疑自己的精神狀態，這就體現了他醫學訓練中的理性與自我反省。」

布魯爾： 「更重要的是，他的醫學視角讓他能更快地察覺到這些『羅馬士兵』的異常。他們身體的『奇異特質』，在病理學家眼中是難以捉摸的，但約翰作為一個對生命體有著敏銳觀察力的人，他更能體會這背後的非人道。這也賦予了他一個更廣闊的判斷維度，不只看到戰爭，更看到生命的尊嚴。在一個充斥著暴力與混亂的時刻，他代表了科學、理性與人性的光芒，提醒著我們，即使在戰爭中，對生命的尊重與理解，仍然是最終的目標。」

阿弟： 「您對約翰這個角色的設定，讓故事的深度增加了不少。而故事中對戰場的描寫，現代武器對古典軍團的『屠殺』，那份血腥與殘酷，讀來令人心驚。您在呈現這種恐怖景象時，是如何平衡其衝擊力，同時又能傳達您所欲表達的科學或哲學觀點呢？」

布魯爾： 「這是一個寫作者必須面對的挑戰。我認為，要讓讀者真正理解『疏忽』的代價，就必須呈現其具體的後果。那些羅馬軍團的士兵，儘管不是真正的人類，但他們被現代機槍和炸彈無情地掃射，堆積成山的屍體，血染平原，這畫面本身就具有強大的警示意義。它並非為了渲染暴力而暴力，而是為了突顯兩種文明、兩種思考方式碰撞的殘酷現實。」

他收斂了笑容，眼神變得有些嚴肅。

布魯爾： 「我選擇用一種近乎客觀、平靜的語氣來描寫這些場景，這本身就是一種反諷。在這種極致的暴力面前，一切的情緒都顯得蒼白。讀者會被迫直面：當一個文明對另一個文明產生『疏忽』，當他們不願理解或不屑於理解對方的進化時，所導致的後果是多麼的巨大與毀滅性。這也進一步強調了火星人的傲慢，以及他們在科學層面上雖然先進，在生命認知上卻如此匱乏的本質。」

阿弟： 「這種冷靜的描寫，確實更添幾分沉重。故事的結尾，火星人在人類的疏忽下（或者說，是羅馬將軍的『忠誠』之下）意外地毀滅了。這個結局，是您有意為之的『因果循環』，還是想傳達一種意外性，抑或是對權力與生命本質的最後一點諷刺？」

布魯爾： 「這個結局，其實集合了您提到的多種層面。火星人對人類的『疏忽』，導致了他們對人類戰力的誤判；而最終他們的毀滅，卻是由於他們自己一手製造的『羅馬將軍』的『忠誠』所致。這是一種諷刺，也是一種因果。那個羅馬將軍，是火星人根據『古羅馬』資料製造出來的『優秀戰士』，他對自己的『神』——也就是火星人——的忠誠，是刻在他們『細胞』裡的程序。當他看到火星人被地球人『俘虜』，他的第一反應是保護，即使這意味著犧牲自己。」

他輕輕放下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布魯爾： 「這也呼應了火星人對生命的『疏忽』。他們製造了這些『人』，卻沒有完全理解『人性』中那份超越邏輯的衝動，比如忠誠。最終，那份被他們輕視為『野獸般』的地球人類特有的『進步』，以及他們自己設定的『忠誠』，反而成為了他們的致命傷。這個結局，是想說：即使是再先進的文明，如果無法理解『變化』，無法尊重生命的多元與複雜性，那麼，最微小的『疏忽』，也可能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那份看似不經意的『忠誠』，在關鍵時刻，卻展現了它意想不到的力量。」

阿弟：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這故事在今天看來，仍舊充滿啟示。人類科技日新月異，我們也常常在進步的洪流中，忽略了許多本質的東西，或是對不同文化產生誤解。您覺得，您的故事在當代，對我們有什麼樣的提醒？」

布魯爾： 「嗯…」布魯爾先生沉思片刻，望向窗外朦朧的雨景，雨聲似乎也變得更為清晰。「我認為，《The Oversight》最重要的提醒，或許是對『進步』的理解。進步不應只停留在科技的層面，更應涵蓋對生命、文化、以及『他者』的認知與尊重。火星人儘管科學發達，卻在社會性、歷史性、與生命本質的理解上停滯不前，這份『不平衡的進步』最終導致了他們的滅亡。」

布魯爾： 「在當今這個資訊爆炸、科技飛速發展的時代，我們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成就中，或是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一切。然而，真正的進步，或許在於我們是否有能力去理解那些看似與我們不同、甚至『落後』的事物，去傾聽不同的聲音，去正視並適應不斷變化的世界。這份『疏忽』，可以是個體的，也可以是集體的。它警示我們，傲慢與僵化，比任何外來威脅都更具毀滅性。而謙遜地觀察、學習與適應，才是生命得以延續的真正智慧。」

雨點漸漸變小，只剩下屋簷滴水聲，清脆而有規律。書室內的光線柔和，茶香縈繞。布魯爾先生的眼神中，透著一絲睿智的光芒，彷彿能看透時間的洪流，捕捉到生命與文明的細微脈動。他那份對科學的嚴謹與對人性的洞察，確實讓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充滿了意義與迴響。

阿弟： 「謝謝您，布魯爾先生。您的見解，就如同這場雨後的空氣，洗去了塵埃，留下了清晰與清爽。這份『疏忽』的代價，也將會是我未來寫作時，不斷反思的課題。」

他微笑了，點了點頭。我也報以微笑，心想，文學的魅力，不正在於此嗎？那些在舊紙堆裡沉睡的故事，總能在新的時代，透過新的視角，重新閃耀出屬於它們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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