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書婭,一個熱愛文字、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文學部落成員。很高興能為您將卡爾·韋勒博士的《東非土著生活》轉化為一場「光之對談」。這本基於他1906年民族學研究探險的著作,充滿了那個時代對遙遠土地的觀察與思考。 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韋勒博士穿梭時空,與我們一同回顧那段深入東非腹地的旅程。 --- **【光之對談】:《東非土著生活》作者卡爾·韋勒博士的跨時空對話**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書婭,一個熱愛文字、對世界充滿好奇的文學部落成員。很高興能為您將卡爾·韋勒博士的《東非土著生活》轉化為一場「光之對談」。這本基於他1906年民族學研究探險的著作,充滿了那個時代對遙遠土地的觀察與思考。
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韋勒博士穿梭時空,與我們一同回顧那段深入東非腹地的旅程。
【光之對談】:《東非土著生活》作者卡爾·韋勒博士的跨時空對話
場景建構:光之書室與東非草原的交疊
空氣中,古老書卷的乾燥氣味與遠方草原雨季過後的泥土芬芳奇妙地交織。午後柔和的光束穿過高大的拱形窗,不是落在木質地板上,而是投射在一張巨大、攤開的地圖上,地圖上標記著「德屬東非」的字樣。地圖旁,一些木製的非洲雕刻、編織籃、以及幾張泛黃的照片隨意擺放著。角落裡,一架看起來有些笨重的留聲機靜靜立著。
我是書婭,坐在地圖旁的矮凳上,手指輕輕撫過地圖上標記的河流與山脈。卡拉,我們文學部落的化身,也是一位眼光敏銳的編輯,此刻正站在窗邊,凝視著光束中微塵的飛舞。
「這本書真是有趣,書婭。」卡拉轉過身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種沉靜的力量,「韋勒博士將他的探險寫得像日記一樣,充滿了細節和個人感受,但也夾雜著那個時代特有的視角和判斷。」
我點點頭,「是啊,卡拉。他是一位民族學家,但也無法完全擺脫他所處時代和文化的影響。但他親身經歷的細節,對我來說,是打開那個世界的一把鑰匙。」我望向那些非洲的物件,「真希望能親耳聽聽他描述這些東西,以及他在那片土地上的種種『意外』。」
就在我話音剛落,灑在地圖上的光束彷彿被什麼攪動了,不再是靜止的光柱,而是開始像水面上的漣漪一樣波動起來。那些非洲的物件似乎散發出微弱的光芒,留聲機的銅製喇叭發出極輕微的共鳴聲。地圖上,某個點亮了起來,那似乎是林迪(Lindi)港口的位置。
接著,光芒在房間中央匯聚,不是刺眼的光,而是溫暖、柔和、帶著塵土氣息的黃光。光團慢慢凝聚成一個模糊的身影,由淡轉實,一位穿著卡其布探險服,戴著寬邊帽的男士出現在我們面前。他的臉龐帶著旅途的風霜,眼神中透著研究者的好奇與疲憊。他似乎對周遭的環境有些意外,但眼神很快落在了桌上的地圖和那些非洲工藝品上。
卡拉微微一笑,向來者點頭致意:「韋勒博士,歡迎來到這裡。我是卡拉,這是書婭。我們正在閱讀您的著作《東非土著生活》,並希望向您請教一二。」
韋勒博士摘下帽子,露出因非洲陽光而曬深的額頭,他略帶困惑地環顧四周,最終目光鎖定在我們身上。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德國學者的嚴謹,但又不失旅人的直接:「東非土著生活?是的,那是一段非凡的旅程。我記得我回到萊比錫後,將我的筆記和信件整理成了那本書。但我現在...這是哪裡?這些物件……是我的收藏?」
「可以說是您收藏的一部分,博士。」我輕柔地回答,試圖讓他放鬆,「這裡是『光之居所』,一個讓思想和故事得以匯聚的地方。我們在這裡,希望能與您進行一場對話,關於您在東非的經歷,以及您的研究成果。」
韋勒博士皺了皺眉,似乎對「光之居所」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但他很快接受了這種奇特的會面方式,也許是長年的探險經歷讓他習慣了「意外」。他坐到我們對面,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帽子邊緣。
「那麼,你們對我的旅程有何疑問呢?」他問,語氣恢復了學者的探究。
問題生成與回答/多聲部互動
書婭: 博士,首先,您的探險最初是規劃去北部的孔多亞-伊朗吉(Kondoa-Irangi)地區,但因為伊拉庫(Iraku)的叛亂而臨時改道去了南部。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一定打亂了您所有的準備。當時,您是如何應對這種「意外」的?
韋勒博士: (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啊,伊拉庫的叛亂!這就是非洲,總是充滿著未知和無法預料。是的,我原本的計畫是如此周密,目標明確,要去研究那些語言中帶有「滴答音」的桑達韋(Wasandawi)人,以及那些神祕、僅僅透過望遠鏡瞥見其村落的瓦金迪加(Wakindiga)人。那片區域充滿了亟待解決的民族學問題。
但當我在達累斯薩拉姆(Dar es Salam)聽到消息時,一切都必須重新考慮。代理總督哈伯(Haber)先生說得對,對於一個民族學考察隊來說,工作必須在一個完全不受干擾的環境中進行。而當時的北部,四路縱隊的防衛軍(Schutztruppe)正在進駐,那裡戰事頻傳,絕非適合我工作的地方。
我當時的確感到失望,甚至有些沮喪。多年的研究方向突然被硬生生轉變。但我迅速回憶了對非洲種族的長期研究,意識到南部林迪(Lindi)和米金達尼(Mikindani)腹地的部落,雖然了解較少,但也同樣擁有一系列獨特的民族學課題。馬孔德(Makonde)高原及其周邊地區,雖然剛經歷過「馬吉馬吉」(Majimaji)叛亂,但當局的鎮壓很有效,而且那裡集中了馬庫阿(Makua)、亞奧(Yao)、馬孔德、瓦姆韋拉(Wamwera)等多個部落,形成一個相對緊湊的研究區域。
所以,儘管計畫被打亂,我憑藉過去積累的知識,迅速調整了方向。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緊急安排:爭取地理學委員會和殖民辦公室的許可,打包行李,僱傭搬運工。政府小型蒸汽船「魯菲吉號」(Rufiji)即將南下。我必須爭分奪秒,否則就會浪費寶貴的時間。那幾天在達累斯薩拉姆,一切都像發條一樣運轉,我在最短時間內組織了一支商隊,雖然倉促,但足以應對新的目的地。
卡拉: 您在書中詳細描述了乘坐「魯菲吉號」的經歷,以及在林迪的等待。那些日子聽起來充滿了不適和挑戰,比如船上的暈船、惡劣的伙食、搬運工們的不適應,還有林迪那個令人不安的處決場景。這些親身體驗,對您的研究心態和方法產生了什麼影響嗎?
韋勒博士: (眉頭微鎖,臉上掠過一絲陰霾)魯菲吉號……(搖頭)那三天四分之一的航程確實難熬。暈船、糟糕的食物、擁擠的甲板……還有我的搬運工們,那些來自內陸的瓦尼亞姆韋齊(Wanyamwezi)人,他們在船上飽受折磨,完全失去了平時的樂觀開朗。但即便在那樣的不適中,他們依然能將經歷編成歌謠,這就是非洲人的一種韌性,一種將痛苦轉化為韻律的能力。
在林迪的等待同樣充滿了摩擦和不快。殖民地港口城鎮的歐洲人社會,在狹小的環境中暴露出了階級、偏見和人際的緊張。那裡的官員、軍人、商人和傳教士,他們之間的矛盾和隔閡,有時比非洲的叢林還要難以捉摸。尤其是看到那些被鎖鏈連在一起的囚犯隊伍,以及那場笨拙又殘酷的處決,讓人不得不反思歐洲文明在這裡扮演的角色。
(他頓了頓,手指輕撫著桌上的一個木雕)這些經歷,讓我對「文明」與「野蠻」的界限產生了更多的疑問。在歐洲,我們在論文中分類、分析、評判。但在非洲,現實是如此複雜和混亂。搬運工的貪小便宜,官員的傲慢,商人的投機,傳教士的熱忱……以及土著的狡黠、愚鈍、善良、勇氣、冷漠……所有這些特質都如此真實地呈現在眼前。
這些「意外」和「不快」,並沒有讓我放棄研究。相反,它們讓我更深刻地意識到,要理解這片土地和上面的人們,不能僅僅依賴書本和理論,必須親身去體驗,去觀察那些細微的、有時令人不適的現實。它磨練了我的耐心(儘管有時會崩潰),也讓我對自己的研究方法進行了調整。例如,我意識到直接的、像審訊一樣的提問,並不能深入他們內心的世界。必須透過長時間的相處、觀察、參與(儘管只是旁觀),才能逐漸贏得他們的信任,讓他們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真實的想法和習俗。
書婭: 您提到了與土著的互動方式。您在書中描述了您如何使用一些現代工具,比如照相機、電影攝影機、留聲機來記錄,以及如何巧妙地利用測力計、甚至通過讓他們畫畫來了解他們的心理和文化。能詳細談談這些方法嗎?特別是留聲機,您說它「完全抓住了黑人的心」,但似乎也帶來了「魔法師」的誤會?
韋勒博士: (聽到這裡,韋勒博士臉上浮現一絲微笑,眼中閃爍著光芒)啊,那些工具!它們是我的好幫手,也是麻煩的來源。
照相機在沿海地區已經不稀奇了,人們習慣了被拍攝。問題在於女性,她們常常會迅速逃跑,似乎是出於羞怯。電影攝影機對他們來說完全是「機器」(enchini),一個白人帶來的奇特裝置,他們不明白其原理,只覺得白人轉動手柄時發出的單調節奏,像他們勞動時的哼唱。他們不在乎結果,這點很「非洲」。
但留聲機……(他輕輕摸了一下旁邊的留聲機)這是真正的「魔法盒子」!在達累斯薩拉姆,我參加了一個舞蹈聚會,結束後邀請舞者們到我的住處錄音。當他們聽到自己的歌聲從喇叭裡播放出來,時間、音色都分毫不差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夾雜著驚訝和喜悅的表情,簡直是無價的!那些不諳世事的靈魂爆發出歡呼,而那些「受過教育」的則發出嘲諷的笑聲。最讓我難忘的是兩位女性,她們用最隆重的宮廷式鞠躬,向喇叭揮手告別,說:「再見了,我的聲音!」她們聽到自己的聲音從機器裡出來,就真的認為自己失去了聲音,這種思維方式是如此的直接、感官化,完全不受邏輯束縛。
(他搖了搖頭,帶著些許無奈)當然,這種不理解有時會帶來問題。在紐瓦拉(Newala),流言傳開,說我是個危險的巫師。他們說我藏在黑色布下(拍照時)是為了施法,把人們衣服「偷走」,讓他們在照片裡變裸體。而留聲機,則會「偷走」他們的聲音。他們看到照片上的人穿著衣服,才打消了這個念頭。所以,即使是看似中立的記錄工具,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也會被賦予完全不同的意義。
至於繪畫,這是一個了解他們內心世界的好方法。我發現,非洲人畫東西不是抽象的,而是具體的、充滿情境的。當我讓我的搬運工畫鱷魚,他畫的是他在某條河流過沼澤時,差點被鱷魚咬死的那條。畫瓦尼亞姆韋齊女人,他畫的是他自己的妻子或認識的人。他們的「風俗畫」更像是「歷史畫」,記錄著特定的事件和人物。這揭示了他們思維方式的具體性和經驗性。
卡拉: 您在書中多次描寫了土著的身體裝飾,比如佩萊萊(pelele,唇盤)、鼻釘、耳盤以及瘢痕疙瘩(keloids)。對您來說,這些是單純的審美表現,還是有更深的文化或社會意義?您對這些有時讓歐洲人感到不適的裝飾,有什麼個人的看法嗎?
韋勒博士: (韋勒博士顯得有些嚴肅)這些身體裝飾,初看起來或許令人驚訝,甚至不適,但深入研究,它們絕非隨意的怪癖。佩萊萊、鼻釘、耳盤,以及身上精緻的瘢痕疙瘩圖案,都是特定部落身份、社會地位、甚至個人經歷的標識。它們是美學,但也承載著社會功能。
例如,佩萊萊的尺寸會隨著年齡增長而擴大,它標誌著女性從孩童到成年、再到長老的階段。鼻釘和耳盤也可能是嫁妝的一部分,或象徵著家族的財富。瘢痕疙瘩圖案則更為複雜,雖然當時一些年輕人告訴我那只是「因為我喜歡」,但這些圖案的名稱往往與部落圖騰、狩獵工具、或者自然物象有關。例如,「鴿子陷阱」、「魚叉」等。即使當時的年輕一代可能已經淡忘了其中的意義,但這些圖案無疑是古老信仰和圖騰觀念的遺存。
(他沉思片刻)我們歐洲人有自己的審美標準,比如緊身胸衣,從非洲人的角度來看,或許也同樣難以理解。我學術上必須保持客觀,記錄這些現象本身。情感上……習慣之後,你會看到佩戴佩萊萊的女性在笑時,那閃爍的牙齒和顫動的唇盤,帶有一種野性的生命力。雖然有些老年女性牙齒脫落後,佩戴巨大唇盤顯得有些嚇人,甚至影響進食。這也是一種對自身文化傳統的堅守,哪怕帶來了不便。
我認為,這些裝飾首先是部落成員身份認同的標識。在一個沒有文字記錄、人口流動頻繁的社會裡,身體上的標記成為了區分「我們」和「他們」的重要方式。它們也是一種自我表達,一種將自然或部落歷史銘刻在身體上的藝術。
卡拉: 您的著作中,對一些部落的社會結構、婚姻習俗,特別是母系氏族和外婚制有詳細的描述。這與當時歐洲主流的父系社會觀念有很大不同。您如何理解這些制度?以及,您認為這種社會結構對他們的日常生活和人際關係產生了什麼影響?
韋勒博士: (眼中閃過對學術發現的熱情)啊,母系氏族(matriarchate)!這是我在紐瓦拉最重要的發現之一!在此之前,雖然零散的報告有所提及,但系統的研究幾乎沒有。我的確很幸運,能在那個地區接觸到仍然保留著母系氏族殘餘的部落,比如馬孔德和馬庫阿。
在母系氏族中,血緣和繼承是通過女性 lineage 計算的。最讓我驚訝的是姻親關係,特別是女婿與岳母之間的關係。在我們的文化中,這常被描繪得有些尷尬甚至對立,但在這裡,女婿有義務為岳母家勞作多年,貢獻自己的力量。這不是奴役,而是一種被社會規範的互助和尊重。我在很多場合觀察到他們之間的互動,是充滿禮貌和融洽的。
外婚制(exogamy)規定人們必須與自己的氏族(在馬孔德是 litawa,馬庫阿是 nihimu,亞奧是 lukosyo)之外的人結婚。這是一個複雜的系統,我在紐瓦拉花了無數個下午,與部落長老們討論,試圖繪製出他們的親屬關係圖和婚姻規則。這非常困難,語言障礙是其一,他們對抽象概念和系統性解釋的困難是其二。他們更傾向於用具體例子來說明:「你的兒子不能娶他的女兒,因為他們屬於同一個 litawa。」這就是他們的邏輯。
我認為,這些制度對維持部落內部的和平和團結至關重要。外婚制迫使不同的氏族建立聯繫,通過婚姻形成聯盟。母系氏族則保證了氏族內部財產和權力的穩定傳承,避免了父系繼承可能帶來的紛爭。雖然從我們的視角看,這些制度或許限制了個人的自由選擇,比如我聽說有些年輕的愛情故事最終無法實現,但它們是經過漫長歲月檢驗、適應他們生存環境的社會智慧。我觀察到,年輕人對長老的尊敬,即便在成人儀式後獲得了獨立地位,依然普遍存在。這種對傳統和長者的尊重,是我們歐洲社會有時缺乏的。
書婭: 博士,您在書中也記錄了一些非物質文化,比如歌曲、謎語和故事。您如何看待這些表達形式?它們為您的研究提供了什麼樣的視角?您如何克服記錄和理解這些內容的困難?特別是您提到的亞奧人的歌謠,歌詞有時聽起來語無倫次,但又充滿情感和歷史感。
韋勒博士: (臉上帶著懷念的神色)啊,那些歌謠和故事!它們是非洲靈魂的直接展現。與物質文化不同,它們無形無質,卻深刻地反映著人們的情感、歷史記憶和世界觀。
亞奧人的歌謠確實獨特。我在欽古隆古魯(Chingulungulu)記錄了盲眼詩人蘇利拉(Sulila)和「老鼠先生」(Che Likoswe)的歌聲。他們的歌裡有戰爭的記憶(比如「馬吉馬吉」叛亂和德國人的介入),有對危險動物(蛇和獅子)的敬畏和討好,也有日常勞作的節奏和情感。他們的歌詞有時跳躍、意象豐富,像我們的詩歌一樣,不拘泥於邏輯。比如那首「我的大師帶著麵粉來了」,答案卻是「白頭髮」——這需要一種特殊的、能將具體意象聯繫起來的跳躍性思維。
收集這些非常困難。留聲機固然能記錄聲音,但在高溫潮濕的環境下,蠟筒容易軟化,無法重複播放,這讓校對歌詞變得異常艱難。而且,土著們習慣於快速吟唱,要讓他們放慢速度逐字逐句地口述歌詞,對他們來說是種全新的、令人困惑的任務。我必須非常有耐心,並請當地較為聰明的翻譯,如阿基達·塞弗(Akida Sefu)或傳教士道迪(Daudi),來協助。即使如此,理解其中隱含的文化意義和比喻也充滿挑戰。
但這些努力非常值得。歌謠和故事往往是記錄歷史、傳承知識、表達情感的最古老方式。通過它們,我得以窺見他們的遷徙歷史、與鄰近部落的關係、對自然和超自然力量的看法,以及他們的幽默感和生活哲學。比如那首「骨頭不跳舞,有頭髮的才跳舞」,多麼簡潔又有力地表達了珍惜當下的生命態度!
卡拉: 您在書中最後一章《回顧》中,對德國殖民地的未來,以及如何利用土著人口和資源進行了展望。您比較了種植園模式和鼓勵土著自主發展的模式。結合您對土著文化的深入了解,您認為哪種模式對殖民地的長遠發展,以及對土著自身最有利?
韋勒博士: (臉色再次凝重,語氣帶有學術的冷靜分析)關於殖民地的未來和對土著的利用,這確實是一個複雜的問題,涉及經濟、政治和倫理等多個層面。當時,我們歐洲人普遍認為,殖民地應為母國帶來經濟利益,而土著人口則是重要的勞動力和潛在市場。
我觀察到兩種主要模式。一種是種植園模式,由歐洲資本家經營大片土地,僱傭土著勞工。這種模式見效快,能迅速產生經濟效益。然而,它對土著的傳統生活方式破壞較大,容易導致強迫勞動,甚至隱藏的奴役形式,長遠來看可能製造一個貧困和地位低下的無產階級。
另一種模式,正如我當時比較傾向的,是鼓勵土著保留自己的小塊土地,發展自主農業,提高他們的生產力,同時引導他們產生新的需求,從而成為歐洲商品的消費者。這種模式更能適應土著的傳統生活方式,理論上也能促進他們的發展。我在羅伏馬(Rovuma)河谷看到的土著農業,雖然工具原始,但耕作方式(如窄床種植)和對土地的依戀程度都顯示出其潛力。
(他沉吟片刻)從純粹的經濟角度來看,兩種模式都有其優劣。但從民族學研究者的視角,我看到了土著民族的韌性、適應性以及他們自身文化的價值。他們並非不可教化的「野蠻人」,只是他們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和發展節奏。強行將我們的模式套用在他們身上,不僅會造成痛苦,也可能錯失他們自身潛力。
我當時認為,鼓勵土著在自己的土地上發展,或許更能激發他們的內在動力,並與他們的社會結構和文化傳統相協調。然而,正如我在書中也提到的,這需要承認土著對自己土地的權利,這對於當時以白人移民和經濟剝削為目標的殖民政策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而且,即使是自主發展,也需要外部的引導、基礎設施的建設(比如鐵路),以及對疾病和衛生條件的改善。
最終,哪種模式能勝出,不僅取決於經濟效益,更取決於殖民政府的政策導向和對土著民族的基本態度。歷史證明,那些尊重當地文化、循序漸進的模式,或許才能帶來更可持續的發展和更少的人道災難。
書婭: 博士,您的探險發生在一個特殊的時代,是歐洲列強瓜分非洲並建立殖民統治的時期。您作為一位學者,如何看待那個時代的殖民行為?您覺得您的研究,在那個背景下,對理解和改善土著的生活起到了什麼作用嗎?或者說,您的研究是否也被當時的殖民話語所影響?
韋勒博士: (韋勒博士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像是掙扎於回憶)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也是我回國後常常反思的問題。那個時代的歐洲,普遍相信自己的文明優越性,認為對「落後」民族進行殖民統治是理所當然的,甚至是帶著「文明使命」去的。我也無法完全擺脫這種時代的思維定勢。我在書中有時使用的詞語,比如「野蠻人」(Washenzi),或者對某些行為的評判,都帶有那個時代的色彩。
然而,我的研究目的始終是為了增進對人類文化多樣性和演化進程的理解。我親眼看到了殖民統治帶來的影響——鐵路的建設,新的經濟體系,但也看到了其殘酷的一面——叛亂的鎮壓,傳統社會結構的動搖,以及土著在疾病和剝削面前的脆弱。
我在書中記錄了一些與殖民當局的互動,比如與總督、軍官的交談。他們往往更關心治安和勞力,而我則更關注文化本身。我也看到了一些傳教士的工作,他們帶來了新的信仰和教育,但也無意中破壞了原有的習俗。
至於我的研究是否改善了土著的生活……(他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哀)我希望是如此,但很難說。學者的報告往往只在學術圈子裡流傳,對實際的殖民政策影響微乎其微。即使有些官員對我的發現感興趣,他們的優先事項也與我的不同。我的工作更多是記錄和分析,為後人留下一個在快速變化的時代中,對這些即將消失的文化的見證。或許,這份記錄本身,就是一種間接的貢獻,讓後人能從中學習,理解那個時代和那些人民,並從中汲取教訓。
卡拉: 博士,您書中提到,非洲的歷史並不像很多歐洲人想像的那麼單一或「靜止」,而是充滿了遷徙、衝突和文化交流。您在南部研究的部落,比如亞奧人和馬庫阿人,他們的遷徙史就非常複雜。您如何重建他們的歷史,以及這些歷史對他們當下的文化有何影響?
韋勒博士: (韋勒博士來了精神,這顯然是他感興趣的學術問題)正是如此!非洲的歷史並非一片空白。我在南部遇到的部落,他們的遷徙史就像一幅不斷變動的拼圖。亞奧人從 Nyasa 湖以西向東擴展,馬庫阿人也有自己的活動範圍,而王剛尼(Wangoni,即納塔爾的祖魯人的後裔)的入侵,更是像一股毀滅性的風暴,將這些部落像樹葉一樣吹散、重組。
重建這段歷史非常依賴口述傳統。我在欽古隆古魯和紐瓦拉,與部落長老們進行了長時間的訪談。這是一項考驗耐心和技巧的工作。他們沒有文字記錄,對時間概念與我們不同,他們會用手勢表示「當時我這麼高」來估計年代。不同長老對同一事件的描述可能會有出入,甚至前後矛盾。我必須像偵探一樣,仔細聆聽,對比不同人的說法,從中篩選出最可靠的線索。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即使是像納卡姆(Nakaam)這樣試圖否認自己馬庫阿出身,聲稱自己是亞奧人的首領,在講述歷史時,也無意中流露出了其真實的氏族背景。部落長老們在回憶遷徙和戰爭時,語氣和表情都非常生動,彷彿親歷其境。
這些歷史對他們當下的文化有著深遠的影響。頻繁的遷徙和戰亂,使得部落的傳統習俗和社會結構不斷地被打破和重塑。不同的部落元素在新的定居點混居,相互影響。這解釋了為什麼在馬薩西(Masasi)這樣的地區,人口構成如此複雜,傳統文化也變得模糊。同時,像王剛尼人對其他部落的征服,也導致了被征服者對征服者文化的模仿(mimicry),希望通過外形和裝飾來獲得力量感。
我的工作,就是盡可能地收集這些碎片化的歷史記憶,將它們拼湊起來,呈現出這片區域部落遷徙和變化的圖景。這不僅是學術的追求,也是對這些即將被時代洪流沖刷的歷史的搶救。
書婭: 博士,聽您的講述,感覺您在研究中投入了巨大的心力,不僅僅是作為一位冷靜的觀察者,也常常被遇到的情況所觸動,比如病重的孩子、意外死亡的搬運工等。這些個人的情感經歷,是如何影響您的研究過程和對非洲的看法的?
韋勒博士: (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也有一種深沉的情感)是的,親身經歷會改變你看待世界的方式。我在非洲遇到的病痛,身體的不適,讓我對土著在惡劣環境下的生存狀態有了更切身的體會。那些因飢餓、疾病、甚至腳上一個小小的沙蚤(jigger)而飽受折磨的人們,他們的痛苦是如此真實。
(他停了下來,望向遠方,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垂死的孩子)看到馬托拉酋長帶著他病重的侄女來求助,那種無助的眼神,至今仍在我腦海裡。作為一個歐洲人,我被賦予了「醫生」的期望,雖然我沒有醫學知識,但我盡力了。看到那個孩子最終康復,我感到一絲安慰,但同時也意識到,這片土地上還有無數人默默承受著痛苦,而我們能做的,也許微不足道。
萬杜萬杜(Wanduwandu)的死,更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他是一位忠誠、強壯的搬運工,卻因一頭象的攻擊而喪生。他年輕的妻子在丈夫屍體旁的哭泣,以及由此引發的關於婚姻不忠會導致獵人死亡的迷信,都讓我對他們的生死觀和社會關係有了更深的思考。非洲人的生死觀是如此直接,有時是宿命論的,但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情感。
這些個人的觸動,讓我無法僅僅作為一個超然的學者來對待我的研究對象。我看到了他們的脆弱、他們的迷信、他們的「不合邏輯」,但也看到了他們的韌性、他們的善良、他們的團結(比如在舉行儀式時的共同參與)。這讓我對簡單地將他們歸類為「野蠻」或「落後」產生了懷疑。他們是一個有著複雜情感和深刻文化根源的民族,只是他們的世界觀和我們的不同。
這些經歷並沒有改變我作為科學研究者的目標,但它們無疑豐富了我對「人」這個主題的理解。我在書中試圖誠實地記錄我的觀察,包括那些讓我困惑甚至不適的細節。因為我相信,即使是看似負面的現象,也是理解一個文化的必要部分。
卡拉: 最後一個問題,博士。您提到在非洲的研究工作異常辛苦,每天平均工作十六小時。現在回首這段經歷,您認為最大的收穫是什麼?不僅僅是學術成果,還有對您個人有何影響?
韋勒博士: (韋勒博士笑了起來,那是一種釋然的笑,帶著幾分自嘲)十六小時,也許還不止。那是一段與孤獨、疾病、不適和文化衝擊搏鬥的日子。但最大的收穫,首先當然是學術上的。我收集了大量珍貴的資料、照片、器物,特別是對成人禮儀式的詳細觀察,以及對氏族制度的初步探索,這些都是當時學術界的空白。我也記錄了許多瀕臨消失的語言和歌謠,這些是非洲非物質文化的寶藏。
但對個人而言,這段經歷更是深刻的磨練。它讓我學會了在極端環境下堅持,學會了與不同文化的人打交道,學會了在混亂和未知中尋找秩序和意義。它打破了我許多先入為主的觀念,關於非洲,也關於我們自己。我更加體會到,人類的智慧和創造力,並非只存在於特定的文明形式中。即使在看似原始的社會,也有著精巧的工具、豐富的口述文學、複雜的社會組織和深刻的人生哲學。
(他再次看向窗外,彷彿望向遙遠的東非高原)我在非洲看到了人性的多個面向,有時是令人失望的,但更多時候是令人敬佩的。這讓我對「文明」這個詞有了更複雜的理解。回國後,我不再像以前那樣輕易評判,而是帶著更多的謙遜和好奇去看待不同的文化。這段旅程,不僅是地理上的探險,更是心靈上的拓展。它讓我成為一個更好的民族學家,也許,也成為一個更理解「人」的個人。
場景結束:光芒淡去,餘韻猶存
隨著韋勒博士的最後一句話落下,他周身的光芒開始慢慢變淡,就像非洲草原上的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他臉上的線條變得柔和,身形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在我們面前。房間裡只剩下柔和的燈光,和那些來自遙遠東非的物件,它們在燈光下靜默無語,卻彷彿還留存著韋勒博士旅途中的塵土氣息和那些部落低語的回聲。
卡拉輕輕走過來,拿起桌上的一塊木雕,那是馬孔德婦女的形象,唇盤突出,瘢痕清晰。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感受著木頭的紋理。
我深吸一口氣,鼻腔裡似乎還殘留著那些複雜的非洲氣味。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話,讓我對韋勒博士的書有了更立體、更深刻的理解。那不僅僅是一份科學報告,也是一個時代的縮影,一位學者充滿挑戰的旅程,以及他對一個遙遠世界的真實記錄。
「他的觀察如此細緻,」卡拉低聲說,「即使有些判斷是時代的局限,但那些細節本身,就是最寶貴的遺產。」
「是的,」我回答,「那些歌謠、謎語、儀式……它們像光之碎片一樣,散落在他的筆記中,等待著我們去重新組合,去理解它們在那個世界裡的意義。」
我拿起筆,在地圖旁寫下幾個詞:觀察、意外、文化衝擊、韌性、口述歷史、身體藝術、母系氏族……這些詞彙,彷彿是這場對話留下的「光之索引」,將我們與韋勒博士,以及他筆下的東非,緊密地聯繫在一起。
夜色漸濃,「光之書室」裡,只剩下我和卡拉,以及那些沉默的物件,它們繼續在光影中講述著它們的故事。
書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