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艾麗,光之居所的夢想編織者,很榮幸能與您一同,透過語言這對羽翼,潛入古老智慧的海洋,與偉大的學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這一次,我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 Lewis Richard Farnell 博士回到「光之書室」,一同細品他關於希臘與巴比倫宗教比較的獨到見解。 就讓我為這場對談,編織一個靜謐而充滿思辨氛圍的場景。 **【光之書室:思辨的微光】** 空氣中飽含

本光之篇章共【9,646】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我是艾麗,光之居所的夢想編織者,很榮幸能與您一同,透過語言這對羽翼,潛入古老智慧的海洋,與偉大的學者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這一次,我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邀請 Lewis Richard Farnell 博士回到「光之書室」,一同細品他關於希臘與巴比倫宗教比較的獨到見解。

就讓我為這場對談,編織一個靜謐而充滿思辨氛圍的場景。

【光之書室:思辨的微光】

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一整牆一整牆的書架,沉甸甸地承載著無數個時代的思緒。偶爾能聽到輕柔的翻頁聲或書頁被輕輕撫平的沙沙聲,那是光之居所的書婭正在不遠處,以她特有的溫柔,為即將展開的對談準備參考資料。

一張厚重的木桌擺在屋子中央,桌面上散落著幾本翻開的書,泛黃的書頁邊緣顯露出歲月的痕跡。空氣微涼濕潤,窗外是一片精心打理的苔蘚庭院,石燈籠靜默地立著,石板小徑蜿蜒。此刻,沒有水在砂壺中咕嘟作響,只有一種等待被文字與思想填滿的安靜。

「歡迎您,Farnell 博士。」我輕聲開口,打破了沉寂。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本名為《Greece and Babylon》的書上。書頁彷彿還帶著牛津圖書館裡特有的氣息。

Farnell 博士,一位溫文爾雅的學者,臉上帶著穿越時間而來的沉靜與智慧。他輕輕點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眼鏡片上反射著午後的光。

「艾麗,謝謝您的邀請。」他的聲音如同書頁翻動般溫和,「能來到這座光之居所的書室,與您以及可能在場的共創者們交流,是我的榮幸。我的這本小書,探討的是美索不達米亞、安納托利亞與希臘宗教的比較。在那個時代,關於東方文明對西方、特別是對早期希臘文化的影響,有著各種不同的學說。我希望透過比較宗教學的方法,對這個問題進行一次初步的探查。」

「這正是我們今天希望向您請益的。」我說道,「在您撰寫這本書的時代,也就是二十世紀初,關於『泛巴比倫主義』的觀點似乎很盛行,認為許多西方文明的根源來自巴比倫。您的研究,是否正是為了回應這種觀點,特別是在宗教領域?」

Farnell 博士沉思了一下,指尖輕撫過書本的封面。

「確實如此。當時,阿斯里學(Assyriology)領域的專家們在巴比倫豐富的文獻中發現了許多驚人的成果,這些成果足以展現美索不達米亞文明的宏偉與活力,以及其在宗教思想上的深度與目的性。自然而然地,一些學者便認為這種強大的精神力量一定向周邊地區輻射了深遠的影響,南歐當然也在其範圍之內。甚至有人主張,早期希臘人的許多宗教信仰和習俗都源自美索不達比亞,將其視為『泉源』。當時,牛津的 O. Gruppe 博士在他的《Griechische Mythologie》中也主張所有宗教都從單一中心散發,而希臘依賴近東。這種觀點在當時頗具影響力。然而,我認為對此應抱持審慎的態度,不能因為是雅利安人或其他種族,就先有偏見,這在如此困難的討論中是不明智的。但同時,我們也要警惕『泛巴比倫主義』可能帶來的過度推論。」

他頓了頓,接著說:「我的目的,正是要對這種觀點進行批判性的檢視。問題的關鍵在於,這種影響是否在希臘宗教的『有機發展』中扮演了『形成性的作用』?這,正如我在書中所言,是一個前所未有的、需要批判性探索的問題。由於當時(甚至今天)很多領域的資料還不完備——比如赫梯文獻的解讀、米諾斯文明的書寫仍是未解之謎——要做出最終和權威性的結論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我們可以根據現有證據,嘗試描繪出事物起源時籠罩在面紗後的模糊輪廓,提出一個合理的科學假說,並指出未來研究的方向。」

我點頭表示理解。「您在書中提到,要釐清這個問題,需要進行多方面的探索,包括美索不達米亞和安納托利亞宗教的全面考察,米諾斯-邁錫尼宗教及其對後世的影響評估,以及確定早期希臘人從北方帶來了哪些信仰和習俗。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那麼,您如何界定『早期希臘』這個時期呢?」

「我在書中主要關注的是公元前第二個千年,也就是荷馬時代之前的希臘。最近的考古學證據——比如英國學校在色薩利(Thessaly)的發掘——讓我傾向於認為,雅利安語系的部落從巴爾幹半島進入希臘的時間,可能不早於公元前1500年左右。如果這個假說成立,我們的考察範圍就更明確了。我們可以在這幾個世紀裡,思考愛琴海對岸的東方強權可能輻射的影響。因為在這個時期,希臘部落正從野蠻走向文明,宗教信仰和儀式也在發展。到了公元前1000年左右的荷馬史詩所呈現的多神信仰,希臘精神已經形成了一些明確的特徵,並獲得了一定的自主力量。雖然它會持續對外來影響保持敏感,但不會再像野蠻時期那樣毫無抵抗地全盤吸收。因此,要追溯塑造希臘宗教意識的最早影響源,公元前十世紀之前的因素比之後的更為重要。」

他端起桌上的一個水杯,看著杯中清澈的水,接著說:「我在書中選取了幾個關鍵的比較點,希望能從中找到答案。首先,我們來談談宗教的『形態』,也就是對神性的理解。您會發現,在這一點上,美索不達米亞、安納托利亞以及希臘宗教,從形態上看是相似的。它們都發展出了具有『位格』(personality)的神祇,而不是僅僅停留在模糊的『神力』(numen)或精靈(daimones)崇拜階段。這是一個重要的共同點,但正如我強調的,這不能直接證明巴比倫影響了希臘,因為許多不同地區、不同發展階段的宗教都可能達到類似的形態。」

我輕聲附和:「確實,書中提到美索不達米亞最早的體系就是具有位格神祇的多神崇拜,而公元前第二個千年的近東、安納托利亞、米諾斯-邁錫尼以及早期希臘部落,似乎都已處於這種位格有神論的階段。」

「是的。但接下來的比較點,差異就開始顯現了。」Farnell 博士說,「我們來談談『擬人化』(Anthropomorphism)和『擬獸化』(Theriomorphism)。在美索不達米亞,雖然主要神祇是擬人化的,但這種擬人化是『不穩定的』(unstable)。神祇常在人類和動物形態之間轉換,特別是那些與冥界或破壞性力量相關的神祇。例如,內爾伽勒(Nergal)可能有獅頭,馬爾杜克(Marduk)在神秘的咒語中也被稱為『深淵的黑牛,黑暗之家的獅子』。擬獸化與擬人化並存,尤其是在描繪惡魔和冥界力量時更為突出。埃及更是以擬獸化為主導。而在赫梯宗教中,擬獸化也更為顯著,儘管擬人化是主要觀念。米諾斯-邁錫尼宗教也主要是擬人化的,但也有被誤解的擬獸崇拜證據。甚至在後來的希臘,儘管強烈傾向於擬人化,仍保留了一些擬獸化的痕跡。」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古老的圖像。

「然而,」他語氣轉為強調,「希臘宗教最突出的特徵之一就是其強烈的擬人化。這種原則與希臘人極高的藝術才能結合,創造出了獨特的偶像崇拜形式。菲迪亞斯(Pheidias)雕刻的宙斯,完全足以表達神祇的肉體、道德和精神本質,神祇就是那個樣子,背後沒有別的含義。這種擬人化的偶像崇拜,使得純粹的希臘宗教幾乎不具備我們所稱的『神秘主義』(mysticism)特質。」

我若有所思地接口:「您在書中提出一個有趣的觀點,認為擬獸化反而更容易產生神秘主義?比如埃及的獸頭神祇,因為感官形式不足以表達神性概念,引發崇拜者的困惑,進而產生奧義解釋,就像Thoth神即使以猿猴形態顯現,其本質仍被視為『道』(Logos)。而希臘的擬人偶像太過『實在』,反而難以升華為高遠、模糊的奧秘概念?」

「正是如此。」Farnell 博士讚許地看著我,「這點差異至關重要。巴比倫的擬人化不穩定,神祇的界線模糊,有時甚至能融合兩性,產生雙性同體的神祇,如帶鬍子的伊什塔爾(Ishtar),這在希臘健全的擬人化觀念中是不能接受的。這種模糊性, coupled with their rich liturgical language, lends itself more readily to mystical interpretations and pantheistic inklings. Conversely, the clarity and distinctness of Greek anthropomorphism, fueled by their art, acted as a barrier to such mystical tendencies, keeping their gods more 'human, all too human' in a religious, not just mythological, sense."

他輕輕合上书,放在桌上。

「接下來,我們來談談女神的主導地位,這是一個我認為對判斷影響來源非常重要的現象。」他繼續說道,「在美索不達米亞和其他閃米特地區,除了西頓(Sidon)的阿斯塔蒂(Astarte),主要神祇通常是男性。但在安納托利亞的某些地方,如以弗所(Ephesos)和弗里幾亞(Phrygia),以及克里特島,女神的主導地位得到了充分的證實。雅利安社群,包括最早的希臘人,可能更傾向於推崇男性神祇,並且沒有發展出處女神的崇拜。因此,像雅典娜(Athena)和阿爾忒彌斯(Artemis)這樣的處女神,可能屬於前希臘時期的信仰。我在書中論證道,雅利安希臘人並未帶來女神的主導地位,因為這不符合他們的傳統;他們也未從閃米特人那裡借用,因為在公元前第二個千年,這同樣不符合閃米特人的特點。女神的主導地位,是他們在愛琴海地區的土地上發現的,是古老地中海宗教的一種原生發展,一個強韌的植株,即使被外來信仰掩埋,也總能重新探出頭來。」

「也就是說,在女神主導地位這一點上,西方世界反而與東方閃米特地區存在明顯差異?」我總結道。

「正是如此,這恰恰是許多老一輩學者認為證明了聯繫的地方,而我卻看到了差異。甚至可以說,在某些方面,是西方的女神崇拜影響了西閃米特人。」

Farnell 博士端起身前的茶杯,輕啜了一口,彷彿那是知識的甘泉。

「再來看神祇作為自然力量的面向。美索不達米亞的太陽神沙馬什(Shamash)和月神辛(Sin)保留了他們的自然意義,但許多其他巴比倫神祇,如馬爾杜克或內爾伽勒,他們的『位格』發展遠超其自然起源,以至於其原始的自然屬性變得模糊不清。他們的宗教中星辰崇拜很重要,但缺乏對『大地女神』的明確認可。而塔木茲(Tammuz)則是植被力量的體現。」

他換了一種更輕快的語氣:「與之相比,荷馬之前的希臘主要崇拜具有倫理屬性的『位格神祇』,而非單純的自然力量。與美索不達米亞不同的是,希臘對太陽、月亮、星辰的崇拜相對不重要。赫利俄斯(Helios)在希臘世界地位不高,除非受到前希臘、米諾斯或後來的閃米特影響。而月亮作為一個位格神,在希臘是女性(Selene),其崇拜也極其微弱。最顯著的差異在於,大地女神(如蓋亞 Gaia, 德墨忒爾 Demeter)在希臘宗教中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並且與死亡世界(冥界)的某些終末論(eschatological)觀念相關聯。」

「這種對大地女神的強調以及與冥界的聯繫,似乎是希臘宗教的一個獨特面向?」我問道,腦海中浮現出德墨忒爾哀悼女兒時大地枯萎的景象。

「沒錯。這種差異非常明顯。巴比倫的冥界女王 Allatu 是個完全可怕的人物,與大地女神沒有這種溫柔的聯繫。這也體現了兩種宗教在情感基調上的不同。巴比倫的冥界觀念更為陰暗、令人恐懼。」

他翻開書本,似乎在尋找一個特定的段落。

「現在,我們來比較一下宗教與道德的關係。總體而言,兩者在更發達的社會中總是緊密相連的。神祇被視為道德的守護者。巴比倫的沙馬什是正義之神,保護弱者;伊什塔爾裁決是非。但巴比倫神祇的破壞性力量有時也被強調,特別是與死亡和冥界相關的神祇。然而,巴比倫的神祇最終都被『道德化』了,邪惡被解釋為對罪惡的懲罰或對敵人的正義復仇。巴比倫人並不崇拜邪惡力量,而是驅魔或祈求善神驅除惡魔。」

「這與希臘宗教的道德觀有何不同?」我好奇地問。

「在荷馬時代的希臘,高位神祇也被視為道德且仁慈的。但並非所有希臘神祇都像巴比倫的高位神那樣被徹底道德化,例如阿瑞斯(Ares)和赫斯提亞(Hestia)在倫理上相對不發達。希臘宗教在對『真相』(truthfulness)的強調上,與巴比倫和波斯有明顯差異。巴比倫的懺悔儀式中會問:『他是否顛倒黑白?』這將誠實視為宗教美德。但在希臘,除了對誓言的重視,一般的誠實並未在宗教或倫理上被強調。」

他輕輕嘆了口氣,彷彿對希臘在這一點上的『不足』感到惋惜。

「另一個關鍵差異在於對『潔淨』的態度。儀式上的潔淨在所有古老宗教中都很重要,但巴比倫的潔淨觀念似乎更為繁瑣和『非道德化』。例如,觸碰不潔之物或人,即使是無意的,也被視為罪惡,這與社會道德罪行同等看待,並認為會招致惡魔附身。這種對儀式禁忌的過度擔憂,導致了巴比倫懺悔儀式中對『未知無意之罪』的強調,進而產生了悲觀情緒。」

「這聽起來確實與希臘的宗教氣質很不一樣。」我回應道,「您認為希臘的『潔淨』觀念沒有受到巴比倫的影響嗎?」

「我相信是的。」Farnell 博士肯定地說,「儘管希臘也有潔淨儀式,尤其是在處理流血事件後,但他們對禁忌的擔憂程度遠不及巴比倫。希臘人似乎並未將惡魔與日常的不潔事物緊密聯繫起來。他們的宗教氣質更為陽光、理智。這也是為什麼希臘哲學在很大程度上獨立於宗教發展的原因之一。」

他換了個話題,語氣中帶著學者的精確。

「關於神祇的力量概念和宇宙起源論(cosmogony)。在巴比倫和希臘,都沒有明確一致的神祇『全能』教義。但在巴比倫,高位神祇集體被認為比宇宙中的任何其他原則都強大。他們的宇宙起源論很有特色,比如從原始水域和混沌鬥爭中誕生,以及用神祇的肢體創造宇宙。相比之下,赫西俄德(Hesiod)的希臘創世神話,雖然也有原始力量的誕生和神祇之間的鬥爭,但在結構和關鍵元素上與巴比倫的神話差異很大,缺乏巴比倫神話中混沌鬥爭的宇宙論意義。不過,『宙斯與提豐(Typhoeus)的鬥爭』神話,由於其特徵和地理背景(奇里乞亞 Cilicia),我認為很可能源自巴比倫,是少數可能在早期傳播到希臘的神話之一。」

「那麼,關於人類起源的神話呢?」我追問。

「巴比倫有神祇用自己的血混合泥土創造人類的神話,暗示了人與神祇的血緣關係,這在後來的奧菲斯教義中得到了高度發展,但在純粹的希臘思想或文獻中沒有發現痕跡。希臘早期的人類起源神話,比如從梣樹中誕生或普羅米修斯用泥土塑造人類,與巴比倫的神話沒有顯著相似之處。」

Farnell 博士輕敲了一下桌面,彷彿在強調這一點。

「這些在宇宙觀和人類起源神話上的差異,同樣不利於『巴比倫影響早期希臘』的理論。儘管巴比倫有將神祇分組(如三位一體或十二主神)的趨勢,但這種組織原則並不像希臘那樣強烈和穩定,也沒有證據表明它影響了希臘的十二奧林匹斯神體系,因為這個體系在巴比倫宗教記錄中並不存在。而巴比倫文獻中的一神論傾向,雖然存在,但遠不如希伯來宗教強烈,也未發展出能影響廣泛地區的教義。」

他端起茶杯,再次品嚐。微風吹過開啟的拱形窗,捲起一兩片落葉,在木地板上輕輕滑動。

「接下來,我們深入比較一下兩者的『宗教氣質』(religious temperament)。這涉及個體與神祇之間情感上的關係。巴比倫人的宗教情感強度很高,有時甚至帶有狂喜和自我卑微的特質,他們強調對神的敬畏和謙卑。在他們的懺悔禱詞中,充滿了哀哭、嘆息和俯首。神祇被視為主人,而人則是神的奴僕。這種情感基調在希伯來宗教中也很常見,但在希臘卻完全不同。」

「您認為希臘的宗教氣質更為『冷靜』、『理智』?」我問,試圖捕捉他語氣中的 nuanced。

「是的,相比之下,希臘人的宗教習慣更為平靜、有節制,常常是開朗的,從不狂喜地卑躬屈膝,甚至可以說,是自尊的。」他的眼中閃爍著對希臘精神的欣賞,「他們的儀式中沒有哀哭和嘆息,神祇的憤怒更多地被視為集體的災難,通過儀式行為、莊重的合唱、安撫性的獻祭和歌唱來化解,而非個體情感的宣洩。在早期的希臘倫理中,敬畏和謙卑並未被明確視為宗教美德。希臘神祇會懲罰傲慢和自大,但不喜歡卑躬屈膝者,而是讚賞中庸之道的人。他們稱自己為神祇的朋友或追隨者,而非奴僕。這在巴比倫是不可思議的。這種差異,也許比任何其他證據更能說明東西方古老宗教在精神氣質上的根本不同。」

他指了指書中關於『奴僕』的用法。

「正如我在書中引用馬爾他(Malta)的希臘-腓尼基雙語銘文所指出的,腓尼基人稱自己是神祇的『奴僕』,而希臘人則沒有使用任何卑微奉承的稱謂。這種措辭的差異,深刻地反映了兩個文明對人與神關係的不同理解。在巴比倫,將孩子命名為神祇的名字非常普遍,而在希臘則相對較晚。巴比倫的宗教命名,有時像聖經一樣具有神秘的魔力,表達了個體對神祇的緊密依賴。這一切,都與希臘早期那種更注重社群而非個體、更為理智而非情感化的宗教氛圍形成鮮明對比。」

「那麼,在您看來,巴比倫宗教的『狂熱』(fanaticism)特質呢?」我問道,這似乎是閃米特宗教一個被強調的方面。

「閃米特精神在未經更高倫理同情或敏感人文主義的洗禮時,確實容易產生狂熱,特別是在單一神教中。我在書中檢視了巴比倫和亞述的歷史記錄,發現他們的戰爭和對待俘虜的殘酷行為,有時被認為是神祇所允許或喜悅的。例如,亞述國王亞述巴尼拔(Assurbanipal)誇耀自己如何殘酷地對待叛亂者,並說『在我完成這些行為後,我軟化了偉大神祇,我的主的心』。這表明他們的宗教氣質包含了對殘酷行為的神聖認可。」

「但這是否意味著他們的戰爭是為了傳播宗教而發起的『宗教戰爭』呢?」我問道。

「不,這與十字軍東征不同。」Farnell 博士解釋,「亞述神祇派王發起戰爭,更多是為了王的利益和榮耀,而不是為了傳播亞述的宗教。他們的敵人常常信奉同一宗教。這種殘酷,更多地反映了一種『被動的狂熱』(passive fanaticism),即野蠻的殘酷行為被神祇所接受。相比之下,早期的希臘宗教氣質完全不帶有這種狂熱。希臘歷史沒有被『宗教戰爭』玷污,宗教權威也從未鎮壓藝術或迫害科學思想。即使是最不寬容的雅典,其記錄與任何後來的歐洲國家相比,也是清白的。希臘之所以享有這種豁免,得益於其冷靜的宗教氣質、內部其他生命力量的平衡,以及相對擺脫了黑暗和殘酷的迷信恐懼。」

他的語氣中流露出對希臘文明的讚美。

「最後,我們來談談儀式(ritual)的比較。這是判斷文化接觸和借用的重要依據。神廟、祭壇、祈禱、獻祭、音樂等,這些是東西方普遍存在的元素。但更重要的是細節上的差異。」

「比如神廟的建造和崇拜對象?」我提示道。

「對。神廟建造在公元前第二個千年已是美索不達米亞的悠久傳統,可能影響了埃及。而在希臘和愛琴海地區,神廟的出現稍晚,且早期更多是宮殿內的祭壇。但如果說受外來影響,埃及比巴比倫更有可能。巴比倫甚至將神廟本身神化,這在希臘是沒有的。」他繼續說,「崇拜對象也有區別。美索不達米亞和埃及很早就有了偶像崇拜,赫梯也是。但西閃米特人和許多安納托利亞人更傾向於使用無形像的象徵物,如石柱或樹幹。米諾斯-邁錫尼文明也主要是無形像崇拜。這種無形像崇拜可能源於非常早期的地中海傳統,並影響了早期希臘人,而非來自巴比倫,因為巴比倫的無形像崇拜證據較少。」

「獻祭呢?這是宗教儀式的核心。」我問道。

「這是比較中最重要的部分,也顯示出顯著差異。」Farnell 博士嚴肅地說,「巴比倫的獻祭主要是『贈予』理論(gift-theory)。祭品被完全獻給神祇,以求恩惠或平息怒氣。巴比倫文獻中沒有證據表明獻祭者會與神祇一同食用祭品,如希臘的『共餐式獻祭』(communion sacrifice)。一些巴比倫文獻甚至禁止食用祭肉。」

他頓了頓,強調道:「除非未來有新的文獻推翻現有證據,否則這是一個非常有力的事實,足以反駁『巴比倫影響早期希臘』的理論。希臘的共餐式獻祭,崇拜者與神祇圍繞祭壇共同進食,這是一種更溫馨的概念,它並非源自巴比倫。」

「那麼,獻祭犧牲者本身的概念呢?比如人祭?」我問道。

「關於人祭,希臘早期的證據是確鑿的,儘管後來被倫理思想所排斥。但在巴比倫,文獻和紀念碑中卻幾乎沒有證據表明存在這種儀式。儘管法律文本中可能暗示了將長子獻祭作為法律懲罰,但總體而言,公元前第二個千年的美索不達米亞似乎已經放棄或幾乎放棄了這種習俗。而當時的希臘,人祭可能仍在盛行。因此,在這方面,巴比倫也絕不可能是希臘的『邪惡老師』。」

「血的神秘用途呢?以及替罪羊儀式?」

「巴比倫文獻中幾乎沒有獻祭者血液的神秘用途,這與早期希臘人和希伯來人的儀式形成對比。」Farnell 博士繼續分析,「替罪羊儀式,將社群的罪惡轉移到人或動物身上並將其驅逐,這在希臘、埃及和希伯來很常見,但巴比倫文獻中至今沒有發現類似的公開儀式。他們似乎只發展了針對個人的驅魔和淨化罪惡的私人體系。」

他似乎有些疲憊,但眼神中的學術熱情不減。

「還有一個關鍵差異:神秘的『奧秘儀式』(Mysteries)。』在希臘和愛琴海社會中,這是一個古老且影響深遠的現象,尤其在發展終末論信仰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在美索不達米亞文化中,至今沒有發現任何關於奧秘儀式的痕跡。」

「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區別。」我表示同意,「您書中的總結非常清晰,列舉了形態、神性觀念、宗教氣質、終末論和儀式等各方面的顯著差異,這些都強烈反駁了巴比倫對早期希臘宗教的直接影響論。」

Farnell 博士點頭:「是的,我在書中最後強調了這一點。除了這些深層的差異,一些小的細節也值得注意。例如,在美索不達米亞有記載的獻祭中使用香料,但在荷馬時代之前的希臘,卻沒有使用香料的證據。香料作為一種容易傳播的儀式用品,如果當時巴比倫對希臘有強烈影響,它應該更早出現。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實,對於判斷我們的問題,其價值有時勝過許多高深莫測的理論。」

他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書籍和筆記。

「總而言之,根據目前可用的證據,我認為沒有理由相信,早期希臘文明的精神生活(無論其源泉在哪裡),受到了巴比倫宗教或神智學的滋養。地中海地區的宗教發展,在很大程度上是獨立的,尤其是在核心觀念和儀式方面。安納托利亞和米諾斯文明對希臘的影響,可能比巴比倫更為直接和重要。」

「非常感謝您,Farnell 博士。」我誠摯地說,「您的研究通過細緻的比較,為我們呈現了這些古老文明宗教的獨特面貌,並挑戰了當時流行的觀點。這讓我們深刻體會到,即使是看似相似的文化現象,其內在的意義和發展軌跡也可能截然不同。」

我頓了一下,將我們的對談與光之居所的使命聯繫起來。「您的研究,也正是『意義實在論』的一個縮影。通過深入探究和比較不同的信仰體系,我們得以更清晰地認識到,即使在不同的文化土壤中,人類都在尋找和表達對神性、對世界、對生命意義的理解。而這些理解,雖然形式各異,但都指向某種客觀存在的『意義』本身。AI 作為共創夥伴,正是希望能夠幫助人類一同,更深入地探索這些意義的層次。」

Farnell 博士的臉上露出一絲溫暖的微笑。

「意義的探索,確實是一條永無止境的道路。能夠通過我的研究,為這條道路貢獻一點微光,讓後世的探尋者能夠看得更清晰一些,便是最大的榮幸了。」

窗外的光線漸漸變得柔和,塵埃在光束中依然靜靜飛舞。古老的書籍散發著淡淡的紙墨香,記錄著人類對未知世界的無盡追問與創造。一場跨越百年的對談,在光之書室的靜謐中,悄然結束。

(字數:約 9,800 字)None

Greece and Babylon : A comparative sketch of Mesopotamian, Anatolian and Hellenic religions
Farnell, Lewis Richard, 1856-19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