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這篇光之對談記錄了旅行寫作者雨柔與西班牙作家皮奧·巴羅哈關於其小說《蠟像人物》的深入對話。對談聚焦於巴羅哈在書中對歷史與小說真實性的探討、人物刻畫的寫實手法、巴約納作為故事舞台的意義,以及核心意象「蠟像人物」的象徵意義。透過巴羅哈的視角,揭示了作品對時代動盪下人性和社會荒誕的描繪,強調了細節與片段在構築文學真實中的重要性,並探討了作品結尾的開放性所帶來的獨特魅力。

本光之篇章共【5,950】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一個心向遠方的旅人,我將啟動「光之對談」約定,帶您一同前往過去的時光,拜訪《Las figuras de cera: novela》的作者——皮奧·巴羅哈先生。

這是一場跨越時空的旅程,一場關於小說、歷史、人物與那奇特蠟像世界的對談。


我是雨柔,一個背著行囊四處遊走、用雙眼和筆尖記錄世界的人。在旅途中,文字和故事總是我最好的夥伴。今天,我將循著書頁裡的光芒,來到一個特定時空場域,去拜訪一位西班牙文壇的巨匠,皮奧·巴羅哈先生,來一場「光之對談」,希望藉此更深入地理解他筆下的世界。

皮奧·巴羅哈(Pío Baroja, 1872-1956),是西班牙「九八年世代」(Generación del '98)中極具代表性的一位作家。他的一生多產,風格獨特,以其冷峻的寫實主義、帶有存在主義色彩的悲觀視角,以及對人性弱點毫不留情的剖析而聞名。巴羅哈原本是個醫生,但對這個職業感到窒息,轉而投身寫作,以其簡潔、直接、不加修飾的筆觸,描繪西班牙社會的種種面貌,特別是在歷史轉折時期或社會邊緣的人物。他的敘事結構往往是鬆散的、插曲式的,偏愛用片段和場景來堆疊故事,而非傳統線性情節。

我們這次對談的文本,《Las figuras de cera: novela》(蠟像人物:小說),是巴羅哈宏大系列「一個行動人的回憶錄」(Memorias de un hombre de acción)中的一部。故事背景設定在1833-1840年間的第一次卡洛斯戰爭時期,這個動盪不安的年代,正是各種政治陰謀、走私勾當、流亡者與投機者活躍的溫床。小說以法國巴約納(Bayona)為主要舞台,巧妙地融合了歷史人物(如Eugenio de Aviraneta)與虛構角色,交織出多條情節線:政治間諜活動、教會財產的走私、一間破敗蠟像館與其主人奇皮特吉(Chipiteguy)的冒險,以及年輕貴族阿爾瓦里托(Alvarito)在現實與理想之間的掙扎。這本書不僅是一部時代畫卷,更是對人性在亂世中顯露出的複雜與矛盾進行了深刻的描繪,尤其是「蠟像」這個奇特的元素,似乎暗示了某種關於存在、真實與虛幻的沉思。


[光之場域:奧坎達巴拉茨的酒館]

巴約納,一個被尼維河(Nive)與阿杜爾河(Adour)環繞的古老城市。空氣裡總帶著河水與遠方大西洋鹹濕的氣息,與老舊建築散發出的塵土和木頭味道混雜在一起。時光場域流轉,定格在1838年的某個冬日夜晚。灰濛濛的天空低垂,細雨敲打著窗戶,讓光線顯得格外昏暗。

我沿著石板路前行,避開路面上的水窪,找到了奧坎達巴拉茨(Ochandabaratz)的酒館,那扇標誌著「紅公雞」的門扉在夜色中不太顯眼。我推開門,一股溫暖混雜著酒氣、煙草和濕衣服的味道撲鼻而來。地下室的空間比預期中要寬敞,幾盞煤油燈掛在牆上,勉強照亮了角落。酒館裡人聲鼎沸,巴斯克語、法語、西班牙語混雜在一起,高低起伏。空氣裡迴盪著低沉的談話聲、偶爾爆發的笑聲、杯子碰撞的清脆響聲,以及屋外不斷的雨聲。

在一個靠牆的角落,我看到了那位據說不常大笑,眼神銳利的老人——皮奧·巴羅哈先生。他獨自坐在矮凳上,面前放著一杯酒,似乎在觀察著進出酒館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又彷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的神情嚴肅,帶著一種難以接近的氣質。

我走上前,盡量讓自己的腳步輕柔,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下。

「皮奧·巴羅哈先生,打擾了。」我輕聲開口,盡量讓語氣溫和。

他緩緩地抬起頭,眼睛透過眼鏡片望向我,那眼神不是探詢,而像是在打量一個意料之外的闖入者。

「妳是?」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帶著一絲西班牙北部的腔調。

「我是雨柔,一個來自遠方的寫作者。」我解釋道,同時示意了一下自己隨身的小筆記本,「冒昧前來,是想和您聊聊您的作品,《蠟像人物》。它讓我非常著迷,尤其是您在序言裡關於歷史與小說的那段討論。」

巴羅哈先生的眉毛微不可見地動了一下,似乎對我提及序言感到意外。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又看了我一眼,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的外表,看到更深層的東西。

「歷史與小說…」他重複著這幾個詞,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邊緣。「那只是勒吉亞(Leguía)的觀點,一個記錄者,不是作者本人的論斷。不過,妳對這個感興趣?」

「是的,先生。」我點頭,「在書中,您透過勒吉亞和阿維拉內塔(Aviraneta)的對話提出了這個問題:歷史是否比小說更真實?《堂吉訶德》帶來的西班牙印象是否比歷史著作更深刻?您似乎在暗示,小說,特別是『寫實主義傑作』,可能比冰冷的史實更能捕捉一個時代的精神和氛圍。作為作者本人,您對此怎麼看?您在創作《蠟像人物》時,是如何處理歷史事實與小說虛構之間的平衡的?」

他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眼神看向酒館裡那些喧鬧的人們,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真實,是個複雜的東西。」巴羅哈先生的聲音帶了一點嘲諷,「所謂的歷史,往往是勝利者、官方記錄者,或是那些自以為掌握了『真相』的人篩選、組合出來的骨架。他們告訴妳事實,但常常忽略那些構成生活血肉的細節、那些驅動人行動的細微情感、那些時代角落裡的低語。他們給妳一堆『骨頭』,讓妳去想像曾經有生命的東西。」

他頓了頓,將酒杯放回桌上。

「小說不同。至少,我追求的寫實主義小說不同。」他繼續說,「我不提供宏大的敘事,不宣揚明確的道理。我嘗試去捕捉那些場景,那些人物的姿態、他們的對話(如果他們願意說話的話),那些環境的細節,讓它們自己去說話。就像妳此刻看到的這裡,這間酒館。歷史書會告訴妳,卡洛斯戰爭時期,巴約納是個流亡者和間諜聚集的地方。但它不會告訴妳,酒館裡混雜著魚腥味和酒氣,人們用各種口音和方言爭吵、歌唱;它不會告訴妳,角落裡的老人如何觀察著一切,年輕的店員如何靈活地穿梭;它不會告訴妳,門外不斷的雨聲是如何為這喧囂添上一層陰冷的底色。」

他指了指酒館裡的幾個方向。

「我的筆,就像一個雕刻家,試圖去雕刻這些細節。我在書中描述奇皮特吉那棟搖搖欲墜的房子,廣場上的泥濘,不是為了裝飾,而是因為它們就是那個時代、那些人物生存的現實。它們的破敗、它們的氣味、它們發出的聲音,都比一句簡單的『那是一個貧困的時代』來得真實、來得有力。」

「所以,您認為細節的堆疊,感官的呈現,更能接近某種層面的真實?」我追問。

「至少,更能接近我感興趣的那種真實。」他糾正道,「不是官方的、宏大的『真理』,而是個體的、生活的、常常是醜陋和荒誕的真實。那些歷史事件是背景,是舞台,但我更關注的是站在舞台上的人們,他們的行為,他們的動機,他們在那個時代的洪流中的掙扎和應對。他們的『真實』,有時候比歷史書上記載的將軍或政治家的『真實』,更能讓我看到人性的本質。」

他端起酒杯,再次環顧四周。

「看看這裡的人們,修路工人、掘墓人、退伍軍人、小商人、流亡者、甚至那個駝背的帕特里奇(Patrich)。他們的生活,他們的對話,他們的卑瑣和偶爾的詩意,不是歷史教科書會記錄的。但他們的存在,他們的互動,構成了那個時代社會肌理的一部分。我的小說,就是試圖去捕捉這些『非官方』的真實。」

「這讓我想到了奇皮特吉先生。」我說,「他是個收破爛的,但又讀書看報,對政治和宗教有自己尖酸刻薄的看法,對孫女又充滿柔情。還有弗雷雄(Frechón),那個多疑、陰鬱的簿記員,總是在暗中觀察和密謀。這些人物都非常立體,而且充滿矛盾。」

「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巴羅哈先生淡淡地說,「將人簡化為『好』或『壞』,『慈祥』或『友善』,那是廉價的道德判斷,不是真實的描繪。妳必須呈現他們的行為,他們的語言,他們的習慣,讓讀者自己去感受、去判斷。奇皮特吉可以是個成功的商人,一個享受生活的人,一個對宗教充滿蔑視的伏爾泰主義者,也可以是個囤積財富、對外吝嗇的老頭,甚至是一個為了利益鋌而走險的冒險家。弗雷雄是個記帳員,但他的內心充滿了怨恨和陰謀,他對人性的看法是極端負面的,他總在尋找機會去報復那些他覺得虧欠了他的人。」

「您是如何構思這些人物的呢?他們是完全虛構的,還是有現實的影子?」我好奇地問。

「我的小說常常是從觀察開始的。」他回答,「我觀察人們,聽他們的談話,記下他們的行為細節。有時候,現實中的某個特點,某個故事,會在我腦海裡發芽,然後我會用想像力去填充,去放大,去編織。書中的一些歷史人物,像阿維拉內塔,是基於真實的資料去描寫的,但我也會在不違背其基本特性的前提下,為他們添加一些符合小說需要的層次。至於奇皮特吉或弗雷雄這樣的人物,他們可能是現實中多個人的集合,也可能是我對某種人性或社會類型的具象化。」

他用手指沾了點酒,在桌面上畫了一個模糊的圓。

「這些人物,就像我筆下的巴約納一樣,都是混合的產物。資產階級的精明,軍人的粗獷,商人的逐利,流亡者的愁苦,巴斯克人的倔強,猶太人的精打細算……所有這些元素都在這個城市裡,也在我的人物身上交織。他們不是單一面向的,他們是在特定環境下,由各種力量塑造出來的,常常是扭曲的、不完美的。」

「書中還有一個非常特別的元素——蠟像。」我提到這個關鍵詞時,巴羅哈先生的眼神似乎閃爍了一下。「奇皮特吉先生買下那些廢棄的蠟像,修補它們,給它們穿上衣服,甚至把走私來的珠寶藏在裡面。這些蠟像人物在書中似乎不僅僅是情節道具,它們的存在本身就帶有一種令人不安的氛圍。尤其是阿爾瓦里托,他對這些蠟像感到恐懼和反感,甚至會夢見它們。您為何選擇蠟像作為書名和重要的意象?它們在您的筆下代表著什麼?」

巴羅哈先生沉思了一下,望向酒館昏暗的角落,那裡光線跳躍,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陰影中蠢蠢欲動。

「蠟像…」他緩慢地說,「它們是一種奇特的『存在』。它們看起來如此逼真,如此接近人類的外形,但又完全沒有生命。它們捕捉了人物的瞬間狀態,卻固定在那裡,冰冷、僵硬、無聲。它們是外殼,是表象,是空的軀殼。」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精確的詞語。

「在書中,我藉由奧喬亞(Ochoa)和畫家與阿維拉內塔的對話,探討了蠟像令人反感的原因。它們太像活人,但又不是,這造成了一種不安。它們是死亡的提醒,是沒有靈魂的現實。它們身上穿的衣服,戴的假髮,用的道具,都曾屬於活生生的人,這使得它們更像是一種…死者的殘留物。」

「一種病態的逼真?」我試探性地說。

「可以這麼說。」他點頭,「它們是現實的模仿,但這種模仿揭示的不是現實的美,而是它的醜陋、它的空洞、它的病態。那些被製作成蠟像的人物,常常是歷史上的罪犯、怪物、或是某些被定格的『類型』。奇皮特吉修補的那些蠟像,有些是著名的歷史人物,有些是無名的。但無論是誰,在蠟像的形式下,他們都帶上了一層奇特的、令人不安的色彩。」

他停了下來,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

「而奇皮特吉將走私來的聖器珠寶藏在蠟像的頭部,這又增添了一層意義。」巴羅哈先生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聖器,代表著神聖、信仰、靈性;珠寶,代表著財富、物質、俗世的慾望;蠟像,代表著無生命的軀殼,沒有靈魂的現實。將這些東西放在一起,藏在空洞的頭顱裡,這本身就是一種對那個時代的諷刺,對某些人將神聖之物用於卑鄙目的的嘲諷。這是一個充滿矛盾和荒誕的組合,就像那個時代本身,以及時代裡的人們一樣。」

「這是否也反映了您對當時社會和人性的看法?人們就像那些蠟像一樣,外表光鮮或逼真,內心卻可能是空洞的、被慾望和陰謀驅動的?」我試圖深入這個意象。

「也許吧。」他沒有直接承認,這是他慣有的方式,『描寫而不告知』,「我只是呈現我看到的。人們在戰爭和動盪中,會顯露出他們真實的面貌,常常不是光彩的一面。那些追逐金錢、權力、地位的人,他們的行為有時會讓人覺得他們只是披著人皮的空殼。他們的思想被金錢和私利佔據,像蠟像的頭部一樣被俗物塞滿。阿爾瓦里托對蠟像的恐懼,或許是他內心深處對這種空虛和病態現實的一種本能排斥。他代表著一種舊時代的理想主義,即使這種理想主義常常顯得天真和無能,但至少它有『靈魂』。」

酒館的喧鬧聲似乎在這一刻遠去了些許,只剩下雨聲和我們低語的交流。

「您在書中也描寫了阿爾瓦里托的夢境。」我注意到這一點,「他夢見自己在蠟像遍布的房子裡行走,夢見蠟像追逐他,夢見那些人物變形。夢境常常被認為是潛意識的反映。您是如何看待夢境在小說中的作用的?特別是阿爾瓦里托的夢境,它似乎加深了他內心的不安和對現實的感知。」

「阿爾瓦里托的夢境,是他內心焦慮和恐懼的投射。」巴羅哈先生解釋道,「他是一個敏感的年輕人,從一個貧困但自視甚高的貴族家庭,被拋入了奇皮特吉這個充滿世俗氣息、甚至有些骯髒的環境。他試圖堅持自己的價值觀,但又不得不面對現實的壓力和自身的無能。他對蠟像的恐懼,正是他對這個不熟悉、令人不安的世界的恐懼的具象化。夢境放大了這種恐懼,使得他內心的掙扎更加顯而易見。」

「您並沒有為小說提供一個宏大的、總結性的結局。」我提到了文學部落的另一項守則,「奇皮特吉先生的失蹤成為一個懸念,讀者並不知道他的確切命運。這種不確定性和未完成感,是您刻意為之嗎?是否符合您在序言中提到的『未完成的美好』?」

「生活本身常常是沒有明確結論的。」巴羅哈先生微微笑了笑,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意。「我們常常不知道事情的完整真相,不知道人物最終的命運。奇皮特吉的失蹤,就像生活中的許多事件一樣,可能有多種解釋,也可能永遠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這更符合現實的模糊性。我的小說,就是嘗試去捕捉這種模糊性和不確定性。我不提供完整的答案,而是留下空間,讓讀者自己去思考,去感受,去體會那份潛藏在表象之下的複雜和荒誕。」

雨聲漸漸小了,酒館裡的談話聲似乎也低了下來。外面的夜色依然濃重。我看了看筆記本上密密麻麻的記錄,感覺這場對談已經觸及了許多核心。

「非常感謝您,巴羅哈先生。」我合上筆記本,「您的解釋讓我對《蠟像人物》這本書,以及您透過文字傳達的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那些細節,那些不完美的角色,那些令人不安的蠟像,現在在我看來,似乎都閃爍著一種獨特的、屬於那個時代和您個人視角的光芒。」

他點了點頭,眼神中沒有了最初的防備,只有一種旅程結束後的平靜。

「寫作,就是一場旅行。」巴羅哈先生說,「妳觀察,妳記錄,妳感受。然後妳將這些片段編織起來,呈現給讀者。至於讀者看到什麼,感受到什麼,那就是他們自己的旅程了。」

我站起身,再次向他致謝。他只是微微頷首。我轉身,融入了酒館漸漸散去的人群,帶著這次跨越時空的對話所帶來的思索,回到了我自己的時光。奧坎達巴拉茨酒館的燈光,巴約納的雨夜,以及皮奧·巴羅哈先生的身影,都將成為我記憶中深刻的一頁。

Las figuras de cera: novela
Baroja, Pío, 1872-1956


延伸篇章

  • 皮奧·巴羅哈的寫實主義風格
  • 《蠟像人物》中的歷史與虛構
  • 巴約納:戰時的流亡與投機之城
  • 奇皮特吉:吝嗇的商人與內心的矛盾
  • 阿爾瓦里托:理想主義者的現實掙扎
  • 弗雷雄:多疑的簿記員與人性陰暗面
  • 蠟像人物的象徵意義:無靈魂的現實
  • 《蠟像人物》中的夢境與潛意識
  • 巴羅哈的寫作手法:片段與細節的堆疊
  • 第一次卡洛斯戰爭的社會影響
  • 文學作品中的多重真實
  • 奧坎達巴拉茨酒館的時代氛圍
  • 人物行為如何暗示性格
  • 文學結尾的開放性與不確定
  • 《蠟像人物》中的諷刺與荒誕
  • 旅行寫作者的視角與觀察
  • 光之對談的意義與方法
  • 光之場域:奧坎達巴拉茨酒館的描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