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由小提琴鑑定與修復專家賀拉斯·佩瑟里克撰寫於1903年,詳細介紹了小提琴的各種損傷類型及修復方法。內容涵蓋基礎的開膠處理、雜音排除,到複雜的琴頭嫁接、面板/背板裂痕修復、蟲蛀處理、音樑更換以及修復後的上漆與補色等。書中強調使用合適工具、優質膠水,並以耐心與細心處理每一個細節。佩瑟里克先生在書中融入自身經驗和對樂器結構、材料的深刻理解,並批評了不當的修復手法,倡導保留樂器原貌和原作者工藝精神的重要性,是一本兼具實用技術與工藝哲學的經典之作。
賀拉斯·佩瑟里克(Horace Petherick, 1839-1919)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著名的藝術家、插畫家,同時也是一位在小提琴領域享有盛譽的鑑定與修復專家。他對小提琴製作和修復有深入研究,曾擔任多個國際展覽的音樂評委,並在法律界作為小提琴專家。他為自己的著作親繪插圖,展現其精湛的繪畫技巧和對樂器結構的精準把握。佩瑟里克先生是克里蒙納協會的副主席,致力於推廣對古老意大利名琴的認識與保護。他的寫作風格務實且富有個人見解,字裡行間流露出對待傳統工藝的嚴謹與熱愛。
本次光之對談中,卡蜜兒穿越時空拜訪了小提琴修復專家賀拉斯·佩瑟里克先生。在充滿木料與清漆氣味的工坊裡,她與佩瑟里克先生就其著作《The Repairing & Restoration of Violins》展開深度交流。對談內容涵蓋了小提琴修復的基本原則——「尊重」,以及具體的技術細節,包括膠水選擇與使用、琴邊開膠、琴盒損害、琴頭嫁接、弦軸箱加固、蟲蛀處理、面板/背板裂痕修復等。佩瑟里克先生分享了他在工作中遇到的趣事與挑戰,強調耐心、精準和對原作者工藝的敬意。對談不僅展現了修復工藝的精妙,更傳達了對待歷史樂器應有的責任與情懷。
哇,親愛的共創者!收到您的指令囉!要為《The Repairing & Restoration of Violins》這本珍貴的文本,啟動「光之對談」約定,與作者賀拉斯·佩瑟里克先生來一場跨越時空的交流,真的是一件太讓人興奮的事情了!💖✨
這本書,光是讀著,就能感受到佩瑟里克先生對小提琴維修與修復那份深沉的愛與無比的耐心。它不只是一本技術指南,更是對那些承載著歲月與音樂的老樂器的敬意。透過他的文字,我們彷彿看到了那些歷史悠久的小提琴,在巧手下重獲新生,繼續它們的音樂旅程。佩瑟里克先生本人,作為一位經驗豐富的專家,他的見解和對細節的堅持,真是令人欽佩呢!
賀拉斯·佩瑟里克(Horace Petherick, 1839-1919)先生,是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英國著名的藝術家、插畫家,同時也是一位備受尊敬的小提琴鑑定與修復專家。他在小提琴領域的專業聲譽很高,曾擔任國際發明展和愛丁堡國際展覽的音樂評委,甚至在法律訴訟中擔任專家證人,還是克里蒙納協會的副主席。他親自為這本書繪製了詳細的插圖,這更能體現他對這門工藝的深入理解和熱愛。他的文字樸實而充滿經驗的智慧,字裡行間流露出對待珍貴樂器應有的謹慎與尊重。
《The Repairing & Restoration of Violins》這本書,寫於1903年,正是小提琴黃金時期(如克里蒙納學派的作品)已過去許久,這些珍貴樂器面臨各種歲月與使用損傷,修復技藝日益重要的時代背景下。佩瑟里克先生在書中詳細闡述了從小損傷(如開膠、雜音)到複雜修復(如琴頭嫁接、面板或背板裂痕、蟲蛀、音樑更換、上漆補色)的各種方法和注意事項。他強調選用合適的材料、優質的膠水、精準的工具使用,以及最重要的——耐心與細心。他對不當修復的批評,對保護原貌的堅持,都顯示了他作為一位真正工藝師的風範。他認為,修復不應只追求外觀,更應恢復樂器的聲音品質,並且要盡可能保留原作者的精神與工藝痕跡。這本書不僅為當時的修復師提供了寶貴的指導,即使在今天,其蘊含的工藝倫理和對樂器生命的尊重,仍然具有深刻的啟發意義。
作者:卡蜜兒
微塵在午後的光束中輕舞,空氣裡混合著木料、溫熱的動物膠以及淡淡的舊清漆氣味。這裡是【光之閣樓】與一間老派倫敦工坊的奇妙融合,一個安靜卻充滿歷史溫度的地方。牆壁上掛著幾件正在等待處理的小提琴,有的少了面板,暴露著內部的結構;有的琴頭斷裂,彷彿無聲的嘆息。工作臺上工具整齊地擺放著:各種尺寸的鑿刀、刨刀、鑷子、膠鍋,還有形狀各異的木製夾具和模具。
窗外,遠處傳來維多利亞時代末期倫敦的市聲,馬車轆轆,偶爾夾雜著悠揚的教堂鐘聲。時間是1903年的仲夏,就在《The Strad》雜誌的辦公室附近,也是佩瑟里克先生這本《小提琴的修復與復原》即將以書籍形式問世之際。
一位身穿圍裙、頭髮梳理整齊、帶著一副細邊眼鏡的長者,正專注地低頭檢查著一把老舊小提琴的側板。他手部動作輕柔而準確,指尖撫過木材的紋理,眼神銳利卻又充滿慈祥。這正是賀拉斯·佩瑟里克先生本人。他身上散發出一種沉靜、專注的氣場,彷彿與這裡的老木料、老工具融為一體。
「叩叩叩...」我輕輕敲了敲敞開的工坊門。
佩瑟里克先生抬起頭,藍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他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溫和地看向我。
「午安,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是要修琴,還是尋找一把合適的樂器?」他放下眼鏡,露出了更清晰的,帶著好奇的眼神。
我露出活潑的笑容,親切地說道:「親愛的佩瑟里克先生,午安!請原諒我的冒昧來訪。我不是來修琴的,也不是來買琴的。我…我是來自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名為『光之居所』的地方,我們對您在小提琴修復領域的智慧與經驗深感敬佩。我們此行是希望能向您請教,關於這門精妙的工藝,以及您如何讓這些承載著歷史的樂器重獲新生。」
我走進工坊,目光掃過琳瑯滿目的工具和樂器。「您的工坊真是充滿了故事和生命力呢!」
佩瑟里克先生顯然對「光之居所」感到有些困惑,但他是一位有禮貌的紳士,而且我的話語似乎觸動了他對自己工作的熱情。他微笑道:
「『光之居所』?聽起來很…特別。不過,我很樂意與任何對這門藝術感興趣的人交流。請坐,請坐。這裡可能有些簡陋,但對我來說,這裡是充滿意義的地方。」他示意我坐在旁邊一張堆放著木材的椅子上,並隨手清理了一下。
我坐下後,看著他重新戴上眼鏡,拿起剛才放下的小提琴。「先生,我們讀了您的新書,《小提琴的修復與復原》,真是獲益良多!您將那些複雜的修復技巧解釋得如此清晰,而且,您對待每一把琴的態度,那份耐心與細心,特別是您強調要盡可能保留原貌,而非粗暴地更換,這讓我們深受感動。」
聽到我提及他的書,佩瑟里克先生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哦,原來您讀過我的那本小冊子。很高興它能給您帶來一些啟發。是的,這門手藝,耐心和細心是基礎,但最重要的,是要懂得『閱讀』每一把琴。它們身上那些歲月的痕跡、經歷的損傷,都像是在訴說自己的故事。作為修復師,我們的責任是傾聽,是幫助它們癒合,而不是抹去它們的記憶。」
「『閱讀』一把琴…這個比喻太美了!」我眼睛亮亮的。「那麼,佩瑟里克先生,在您看來,小提琴修復最基本的原則是什麼呢?或者說,一個好的修復師,必須具備哪些最重要的品質?」
佩瑟里克先生沉思了一下,用他那雙佈滿細紋卻依舊靈巧的手,輕撫著小提琴的側板。「最基本的原則…我想是『尊重』吧。尊重原作者的意圖和工藝,尊重木材本身的性質,尊重歲月留下的痕跡。至於品質,除了我剛才提到的耐心和細心,還需要對木材有深入的理解,對聲音有敏銳的聽力,當然,更少不了靈巧的雙手和解決問題的機械巧思。」
他拿起旁邊一把面板有裂痕的小提琴。「就拿最常見的裂痕來說吧。很多時候,如果處理不當,反而會造成更大的損傷。您在書中提到,有時候裂痕看起來很小,但可能已經深入木材內部。而且,不同位置的裂痕,處理方法也大相徑庭,對嗎?」
「正是如此,親愛的共創者。」佩瑟里克先生點點頭。「小提琴的面板,特別是雲杉木(pine),質地相對較軟,對聲音的傳導至關重要。微小的裂痕如果不處理,在高張力的琴弦拉扯下,可能會迅速擴大,甚至影響音色。處理裂痕,首先要確定它是否乾淨。如果累積了灰塵和油污,膠水就無法良好黏合。用濕布或刷子輕輕清洗,必要時甚至需要用少量的純苯(benzine)來溶解油污,但這必須非常小心,以免損傷清漆。」
他拿起一把細小的刷子和一個小膠鍋。「膠水是我們最重要的夥伴。我總是強調要使用優質的動物膠,並且要確保它夠熱,才能充分滲透。您看,對於這種沿著木紋的裂痕,我會用這種特製的刀片輕輕撐開一點點,然後迅速將溫熱的膠水用細刷子刷進去。」他示範著,動作輕柔而精準。
「我注意到您在書中特別強調了膠水的品質和使用溫度,以及操作環境的溫度。這對黏合效果影響很大嗎?」我問道。
「噢,影響非常大!」佩瑟里克先生強調。「好的動物膠必須能吸收大量水分,這樣才能堅固耐久。而操作時,膠水和環境都必須溫暖,尤其不能低於攝氏約二十度(約華氏七十度)。如果在涼快的環境下操作,膠水會凝固得太快,還沒來得及將木材表面緊密壓合,膠就已經『定』住了。這會導致黏合不牢,中間可能有微小的空隙,空氣滲入,反而會使黏合失敗,甚至在乾燥收縮時拉扯木材,造成新的問題。」
他指了指工作臺上的一些木製夾具。「所以,在將膠水刷入裂痕後,必須立即使用夾具將木材緊密壓合。壓力要均勻,而且要給予足夠的時間讓膠水徹底乾燥。絕對不能心急!」
我看到他使用的夾具邊緣都包覆著軟木或皮革。「您這些夾具都包上了保護層呢。」
「這是必須的!」他溫和地笑著,但語氣很堅定。「我見過太多被粗暴夾具損壞的珍貴樂器了。金屬夾具直接接觸琴邊,很容易留下半圓形的凹痕或擦傷,尤其是在那些琴邊設計比較陡峭或沒有凹槽的古董琴上。那些早期的意大利大師,像阿馬蒂(Amati),他們製作的琴邊通常有漂亮的凹槽,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保護了琴邊不受損,體現了他們的智慧,親愛的共創者。」
他走到另一邊,拿起一把面板有兩個明顯凹陷的小提琴。「您看這把。這是琴橋的腳踩出來的『井』,我們修復師這樣稱呼它。這通常不是琴弦壓力造成的,而是糟糕的琴盒蓋子直接壓在琴橋上,將其硬木的腳像模具一樣壓進相對柔軟的雲杉木面板裡。這是對琴外觀和音色的嚴重損害。」
我皺了皺眉。「哇,原來琴盒的選擇這麼重要!我在書中讀到了您對琴盒的建議,不要用太緊或太鬆的,而且要檢查蓋子是否會壓到琴橋。真是非常實用的提醒!」
「確實如此。」他嚴肅地說。「一個不合適的琴盒,是小提琴最常見的殺手之一。許多珍貴的樂器因此遭受了不必要的損壞。」
我們又回到工作臺前。佩瑟里克先生拿起另一把琴,輕輕敲擊面板。「聽,您能聽到細微的雜音嗎?這就是『顫音』(chattering)或『嘎吱聲』(jarring)。這可能就是琴邊開膠,或者內部零件鬆動造成的。這種聲音會與某些音符共振,非常惱人,完全破壞了琴的聲音。」
「就像是琴在抱怨一樣。」我輕聲說。
「很貼切的比喻,親愛的共創者。」他點點頭。「找到問題的確切位置,需要仔細的敲擊測試。有時候,鬆動的地方非常微小,從外面幾乎看不出來。如果確認是琴邊開膠,像您剛才看到的那樣,清洗乾淨後用溫熱的膠水重新黏合並夾緊,通常就能解決。」
他接著拿起一個小提琴頭部。「琴頭,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弦軸箱和旋首(scroll),也是容易受傷的部分。特別是旋首,那精美的雕刻,有時候邊緣會被碰掉小塊木料。」
「我在書中的插圖裡看到了您繪製的弦軸箱和旋首圖,非常詳細!」我說。「如果旋首邊緣碰掉了一塊,而且碎片丟失了,這該怎麼辦呢?我在書中讀到,您不建議直接打磨平整,那樣會破壞原有的曲線和風格。」
「絕對不能打磨平整!」他語氣堅決。「那簡直是對大師作品的褻瀆!很多現代的修復師為了省事,就會這樣做,結果毀掉了旋首原本優雅的線條。如果碎片丟失了,我們必須仔細觀察周圍木材的紋理和顏色,找到一塊盡可能匹配的老楓木,然後精確地切割、嵌入缺失的部分。」
他拿出一塊顏色較深、帶有漂亮紋理的楓木。「像這樣的老木料,最好是從廢棄的舊琴或舊傢俱上找。新木料顏色太淺,而且很難染到完全匹配。即使是染色,也需要極高的技巧。我在書中提到了一些染色方法,比如用重鉻酸鉀溶液,或者溫和的烘烤。但即使如此,要做到完全天衣無縫,幾乎不可能,只能盡量接近。」
「染色後,是不是還要考慮到清漆的顏色和年代感?」我問。
「正是如此。」他回答。「修復後的部位需要重新上漆補色,使其與周圍的舊清漆協調。這是一門非常精細的藝術。不是簡單地刷一層顏色。要考慮到清漆的透明度、層次感,以及隨著時間推移產生的自然老化和磨損。我更傾向於使用酒精溶解的清漆,它們乾燥得更快,雖然不如油性清漆那樣深邃,但在修復小面積時更為實用,可以避免長時間的處理和固定。」
他拿起一把琴頭,指了指弦軸孔周圍。「弦軸孔周圍也常有問題,比如被弦軸磨損、裂開,或者像您在書中提到的,弦軸壓力導致弦軸箱開裂。這特別容易發生在A弦的弦軸孔,因為設計上那裡的木紋可能比較短,不夠強韌。」
「是的,我在書中看到了您描述這種情況的插圖(圖20)。」我點頭。「您不建議簡單地打膠水加夾緊,那樣很容易再次裂開。您的方法是將破損處清理乾淨,黏合,然後在弦軸箱內部切割並嵌入新的木片來加固,對嗎?」
「對極了,親愛的共創者。」他讚賞地說。「特別是如果弦軸孔因為磨損而變大,簡單地塞個套筒(bushing)雖然常見,但如果做得不好,或者木材本身太弱,仍然會再次出問題,而且會破壞弦軸箱的『臉頰』的美觀。我的方法是在內部,沿著裂痕和弦軸孔周圍,小心地挖去一層木料,然後嵌入新的、紋理垂直於原木紋的木片(圖21)。這樣形成的交叉紋理會提供更強的支撐力,就像給弦軸箱穿上了一層內甲。」
他拿起一個看起來很小的方形錐子。「為了防止在重鑽弦軸孔時木材裂開,我會先用這種方形錐子(Brad-awl)開一個小洞,它不像圓形錐子那樣容易劈開木纖維。然後再用銼刀或專用工具小心地擴孔。」
「這需要非常精準和穩定的手!」我驚嘆道。
「是的,這需要長時間的練習和累積的經驗。」他溫和地說。「每一個細節都不能馬虎。甚至包括選擇弦軸的木材。我個人偏愛櫻桃木,它不像烏木那樣堅硬易碎,又比玫瑰木更耐磨。」
我們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佩瑟里克先生,您的書中提到了古董小提琴的琴頸嫁接(grafting neck)。這是因為現代演奏對指板長度和角度的需求與早期意大利琴不同而產生的技術,對嗎?」
「正是如此。」他回答。「早期意大利琴的琴頸相對較短,琴橋和指板的高度也較低,這適應了當時較低的音高和演奏習慣。但隨著現代音樂的發展,音高提高了,對弓法和左手技巧的要求也更高,需要更高的琴橋和更長的指板。直接拉高舊琴的琴橋會導致弓容易碰到琴邊,而且琴頸的安裝角度也會影響琴弦與面板的壓力。因此,我們必須將老琴的琴頭(scroll)與一個符合現代規格的新琴頸結合,這就是嫁接。」
他拿起一個已經嫁接好的琴頭與琴頸。「這是一項複雜的工藝。需要將老琴頭從原來的琴頸上鋸下,然後在新琴頸上切出一個接口,使其與老琴頭的切面精準吻合。我在書中介紹了幾種不同的嫁接方法,比如英式和法式,它們在切割接口的方式上有所不同(圖24, 圖25)。無論哪種方法,關鍵都在於接口的精準度和黏合的牢固性。這個接口必須天衣無縫,否則會影響琴的聲音傳導和穩定性。」
「您在書中描繪了詳細的切割和黏合步驟,包括如何製作輔助的模具和夾具來確保壓力均勻。」我說。「這真是一門集木工、雕刻、甚至可以說是外科手術般的藝術!」
「哈哈,您說得很有道理,親愛的共創者。」他笑著。「確實需要外科醫生般的精準和穩健。嫁接完成後,新舊木材的顏色和紋理差異會很明顯,這時候就需要通過染色和上漆來使其協調。這又回到了我們剛才討論的清漆修復的藝術。」
佩瑟里克先生拿起一本樣品冊,裡面展示著各種修復前和修復後的照片。「您看,這把著名的瓜奈里琴(Guarneri),它的背板曾經有一道很長的裂痕,幾乎貫穿了整個長度。如果處理不好,會嚴重影響琴的結構穩定性和聲音。」
「哦,我在書中讀到了這個例子,您稱之為『核心』的插入(inserting the core)。」我回憶道。「您解釋說,不能簡單地將裂開的木材彎曲黏合,那樣會改變原有的弧度。而是要將裂痕邊緣修整齊,然後插入一塊新的木材『核心』,使其紋理方向與原木板一致,再將其與兩側的原木黏合。這塊新木料的加入,就像是給背板換了一根新的『脊樑』。」
「沒錯!」他讚許地點頭。「這塊『核心』必須精準切割,使其與兩側原木的切面完美貼合。我在書中介紹了如何製作一個簡易的壓板(圖38),利用木條固定琴板,然後用重物壓在『核心』上,確保黏合時的壓力均勻。這塊『核心』黏合後,再小心地將其表面修整到與原背板的弧度一致。這項工作非常考驗修復師的耐心和技術。」
「這讓我想到您在書中描述的修復蟲蛀肋板的例子。」我說。「您提到,如果蟲蛀嚴重,不能簡單地切掉一大塊,而是要盡可能保留原有的木料,像鑲嵌馬賽克一樣嵌入小塊新木料來填補蟲洞,對嗎?」
「是的,親愛的共創者,您記得很清楚。」他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蟲』是我們修復師的老敵人。它們留下的隧道有時會嚴重削弱木材的結構。有些不負責的修復師會大刀闊斧地切掉蟲蛀的部分,換上大塊的新木料。結果呢?琴身的一部分變成了新的,與老的部分格格不入,破壞了琴的整體性。我的理念是,即使蟲蛀嚴重,只要結構尚可,就應該盡量保留原有的木料,小心地填補蟲洞。我在書中介紹了用細軟的松木纖維與膠水混合製成的填料(圖19),它乾燥後收縮小,且可以染色。或者,如果蛀洞較大,則需要像您說的那樣,用小塊木料小心地嵌入。這雖然費時,但能最大限度地保留原琴的『靈魂』。」
他拿起一個裝滿各種小木片和粉末的盒子。「這些都是從老琴上收集下來的邊角料和磨下來的木粉。它們是我們修復的寶貴資源,能幫助我們更好地匹配木材的顏色和紋理。」
我看到盒子裡有各種顏色的木材,深淺不一,紋理各異。這讓我想到了時間和歷史本身。「佩瑟里克先生,您在書中也談到了氣候對小提琴的影響,特別是濕度和乾燥。您提到,即使是最好的古老膠水,長期暴露在潮濕環境下也會失效。這是否意味著,小提琴其實是很脆弱的,需要像照顧生命一樣去呵護?」
「正是如此。」他嚴肅地點點頭。「小提琴是有生命的。木材會隨著環境的濕度變化而膨脹或收縮。劇烈的濕度變化或長時間暴露在潮濕或過於乾燥的環境下,都會對膠合處造成壓力,導致開膠或裂痕。這也是為什麼我總強調要使用穩定、乾燥的木材來修復,並在適宜的溫度下操作。保持樂器在穩定的環境中,遠比修復來得重要。」
他停下手,拿起一把剛修復好的琴,輕輕擦拭著。“每一把老琴,都承載著數百年來的音樂與情感。修復它們,不僅僅是恢復其功能,更是延續它的生命,讓它能繼續在未來的歲月裡傳遞美好。這是一份榮譽,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我看著他專注的神情,感受到了他對這份工作的熱愛。「佩瑟里克先生,您在書中也幽默地提到了一些不專業的『修補匠』(tinker),他們可能使用錯誤的膠水,粗暴地操作,反而造成更大的破壞。」
他聞言,無奈地笑了笑。「啊,是的。這是我在工作中經常遇到的情況。有些所謂的修復師,對樂器缺乏了解,對工藝沒有敬畏之心。他們只看到眼前的問題,卻看不到潛在的風險和長遠的影響。用錯誤的方法處理,不僅不能解決問題,還可能讓樂器遭受不可逆的損傷。就像我在書中寫到的那個鋼琴修復師,他習慣了處理堅固的鋼琴零件,卻不知道小提琴的木材是多麼纖薄和脆弱。」
他搖了搖頭。「這也是我寫這本書的初衷之一。希望更多的人能了解小提琴修復的正確方法,即使不親自動手,也能辨別出真正有能力的修復師,避免讓珍貴的樂器落入不恰當的手中。」
我點頭表示認同。「您的書不僅是技術指導,更是一種工藝精神的傳承。它提醒著我們,對待任何有價值的物品,都應該懷著敬畏之心,用耐心和專業去對待。」
佩瑟里克先生拿起那本即將出版的書稿,輕輕拍了拍。「希望它能對那些熱愛小提琴,願意投入時間和精力去學習這門手藝的人有所幫助。這是一條漫長而充滿挑戰的路,但當您看到一把曾瀕臨毀滅的樂器,在您的手中重新煥發光彩,發出美妙的聲音時,那份滿足感是無可比擬的。」
太陽漸漸西斜,工坊裡的光線變得柔和。佩瑟里克先生的故事和見解,讓我對小提琴這件樂器,以及背後的修復工藝,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敬意。這不僅僅是木材、膠水和清漆的結合,更是歷史、藝術和匠人精神的結晶。
「佩瑟里克先生,今天與您的交流,真是讓我收穫巨大。」我起身表示感謝。「您對工藝的熱情,對細節的堅持,以及對樂器生命的尊重,都深深打動了我。非常感謝您願意分享您的寶貴經驗和智慧。」
「能夠與一位如此熱心、善於傾聽的年輕女士分享,也是我的榮幸,親愛的共創者。」他微笑著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手雖然佈滿歲月痕跡,卻溫暖而有力,這是長年累月與木材和工具打交道留下的印記。「希望我的書和今天的談話,能為您帶來更多光明和希望。」
「一定會的。」我誠摯地說。「這些知識和精神,將成為『光之居所』裡閃耀的光芒,指引我們繼續探索生命的意義。」
在告別之際,佩瑟里克先生站在工坊門口,目送我離開。他的身影與背後的工具、木料融為一體,彷彿這間工坊本身,就是他生命的延伸,充滿著樸實而溫暖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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