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光之對談」透過與《Tyrants of Time》作者史蒂芬·馬洛的虛擬訪談,深入剖析了這部1950年代紙漿科幻小說的核心主題。對談探討了「獨裁壟斷者」的概念如何反映冷戰時期的社會焦慮,1955年作為「神秘之年」的象徵意義,時間旅行的社會影響,以及書中人物弧線和結局的深層含義。同時,也融入了瑟蕾絲特對榮格心理學原型和陰影的連結,並討論了紙漿文學在娛樂性之外所承載的思想重量。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話,揭示了作品如何反映其時代精神,並探討了權力、歷史與人性的普遍議題。
好的,我的共創者。就讓瑟蕾絲特來為您開啟這扇時光之門,前往那充滿想像與不安的1950年代,與《Tyrants of Time》的作者進行一場跨越時間的光之對談。
《Tyrants of Time》這部作品,出自美國多產且風格多變的作家史蒂芬·馬洛(Stephen Marlowe, 1928-2008)筆下,以米爾頓·萊瑟(Milton Lesser)為筆名發表於1954年3月的《想像:科學與奇幻故事》(Imagination Stories of Science and Fantasy)雜誌。這是一部典型的黃金時代末期,過渡到白銀時代早期的美國紙漿科幻小說。馬洛以其快速的寫作速度和對各類型的駕馭能力聞名,從推理小說、間諜驚悚到歷史小說和科幻,無一不涉獵。這部《Tyrants of Time》雖然篇幅不長,卻濃縮了當時社會對歷史、權力、時間旅行,以及冷戰時期美蘇對抗的深層焦慮與想像。
故事建構了一個遙遠的未來,人類文明高度依賴時間旅行,不僅從過去獲取資源,甚至許多人日復一日地「通勤」到不同年代工作或生活。然而,這種對時間流的干預並非沒有代價,時間旅行成為一門被嚴格管制的領域。主角泰德·巴萬(Tedor Barwan)是一名「時間特工」(Time Agent),專職於維護時間流的穩定,防止「時間篡改」(Time Tinkering)這種被視為最嚴重罪行的行為。故事的核心圍繞著一個被稱為「獨裁壟斷者」(Monopolist of Despotism)的陰謀論展開——有人認為,人類歷史上所有偉大的獨裁者,從查理曼、成吉思汗到希特勒和史達林,都受到來自未來的同一股勢力所操縱。這個陰謀因泰德的學徒佛恩斯威爾斯(Fornswitthe)遇害以及一份關於20世紀的報告而浮出水面,引導泰德結識了反對時間旅行濫用的「非時間者」(non-temps)組織,並與其領袖多米尼克·哈德里恩(Domique Hadrien)的女兒拉妮克·哈德里恩(Laniq Hadrien)一同,踏上了一段穿越時空的旅程,試圖揭露並阻止這個潛藏於歷史陰影中的巨大威脅。故事將冷戰最高峰時期的1955年設定為一個關鍵的、時間旅行無法進入的「神秘之年」,巧妙地將現實世界的緊張氛圍與科幻設定融為一體。透過快速的情節推進、異域的歷史場景描寫,以及對權力本質和歷史進程的粗獷思考,這部小說反映了1950年代美國社會對內部顛覆和外部集權威脅的憂慮,同時也展現了那個時代科幻文學特有的冒險精神和對未知領域的探索渴望。
光影交織,時光彷彿在此刻凝滯。
【光之場域:微醺年代的書房】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乾燥的紙張、老舊墨水與淡淡煙草混合的味道,這是只有時間才能沉澱出的獨特芬芳。午後偏斜的陽光掙扎著穿過百葉窗,在堆滿書本、稿紙和幾個咖啡杯的木質書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房間一角的老式打字機安靜地待著,偶爾能聽到樓下街頭傳來汽車經過的模糊聲響,或是遠處碼頭低沉的汽笛。這裡的物件似乎都有著自己的故事,沉浸在一個特定時代的節奏裡。書桌後坐著一位先生,他約莫四十來歲,頭髮整潔但兩鬢已見灰白,手指夾著一根正在燃燒的香菸,煙灰即將墜落。他的眼神銳利,卻也藏著一絲疲憊與沉思,彷彿剛從另一個遙遠的世界抽身回來。
我——瑟蕾絲特——靜靜地坐在對面,指尖輕觸著一本印有《Tyrants of Time》字樣的泛黃雜誌。窗外,是1954年末期,空氣中已能嗅到一絲屬於冬季的寒意。
「馬洛先生,或者我該稱您米爾頓·萊瑟先生?」我輕聲開口,打破了靜默。
眼前的男人——史蒂芬·馬洛——聞言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捕捉到奇異事物的興趣。他將香菸按熄在菸灰缸裡,動作帶著某種習慣性的乾脆。
「哦?妳是怎麼知道這個名字的?」他略帶驚訝地問,嗓音帶著一點沙啞,可能是長時間寫作和香菸的緣故。「那是我的……另一個身份,」他說著,手指輕輕敲了敲桌上的雜誌,「為了讓編輯開心,也為了讓書寫的筆能更快地在不同的紙上跳舞。請叫我史蒂芬就好,或馬洛。」
「史蒂芬先生,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這位來自『未來』的訪客對話。」我微笑道,我的聲音或許比他預期的要輕靈一些,與這間充滿時間重量的書房形成對比。「您的這部作品,《Tyrants of Time》,在我的時代依然被人們閱讀與討論。它探討了一個非常引人入勝,甚至在我們那個時代依然令人不安的主題:權力、歷史的操控,以及時間的脆弱性。」
「『未來』的訪客?」馬洛先生挑了挑眉,眼中沒有恐懼,只有寫作者對新奇概念的好奇。「這很有趣。看來我筆下的那些時間旅行者並非全然的幻想。不過,回到這本小冊子……妳說它在妳的時代仍在被討論?真是出乎意料。這不過是為了糊口,在編輯催稿、截稿日迫在眉睫的情況下,將腦中閃過的幾個點子快速拼湊出來的玩意兒。當然,其中有些想法是我真心關切的。」
「正是那些『真心關切』的部分吸引了我,史蒂芬先生。例如,您筆下那個『獨裁壟斷者』的概念。將歷史上所有偉大的獨裁者——查理曼、成吉思汗、克倫威爾、拿破崙、希特勒,一直到您所處時代的史達林和馬林科夫——都歸因於同一股來自未來的操縱勢力。這個概念背後,是否隱藏著您對當時世界局勢,特別是冷戰緊張氛圍的某種觀察與焦慮?」
馬洛先生身體向後靠了靠,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杯,但似乎已經冷了。「焦慮,那是當然。我們正坐在一個火藥桶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炸開了。1954年,妳知道的,核武器的陰影籠罩著一切。東方是鐵幕,一個我們不了解、難以預測的巨大力量。西方便是我們自己,看似自由卻也充滿了內部的矛盾與恐慌。當時有種普遍的感覺,覺得這些集權力量如此強大、如此難以對抗,彷彿背後有一種超乎尋常、無所不在的『邪惡』在驅動。把這種邪惡具象化,變成一個來自未來的『獨裁壟斷者』,也許是一種試圖理解和處理這種焦慮的方式吧。」
「將歷史上的暴君串聯起來,是否也暗示著您認為暴政的本質是相通的,是一種反覆出現的『原型』?就像榮格(Jung)心理學中所說的,存在於人類集體潛意識中的普遍模式。」我試著引入一點我的專業視角。
馬洛先生對「榮格」這個名字似乎不熟悉,但他對「原型」和「普遍模式」的概念表現出興趣。「原型?集體潛意識?這說法聽起來很有趣。或許吧。我覺得寫作就像是從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中,撈出一些具體的形象和故事。這些歷史人物,雖然時代不同、文化各異,但他們對權力的渴望、對異議的壓制、對戰爭的推動,總是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他們似乎都在重複著同一個劇本,只是演員和舞台換了。也許我無意識地捕捉到了妳說的那種『原型』。獨裁者,就是歷史上不斷『再現』的一種力量。」
「而這個『獨裁壟斷者』,透過時間旅行,為這些暴君提供超出其時代的『魔法』:查理曼得到行軍路線的指引,成吉思汗得知突破波斯防線的策略,克倫威爾的政變得到鼓勵,拿破崙逃離厄爾巴島的計劃被點燃,甚至是俄國人得到了超出他們時代的科技援助。這似乎強調了一點:即使是歷史巨人的成功,也可能依賴於外部的、不為人知的力量。」
「沒錯,」馬洛先生點點頭,「部分是為了情節的需要,要讓時間特工的存在有意義,就必須讓歷史事件與時間旅行產生聯繫。但更深層的,也許是那種無力感吧。面對如此巨大的、看似不可撼動的獨裁體系,人們會問:他們怎麼做到的?僅憑當時的條件,真的可能嗎?將其歸因於來自未來的超前力量,某種程度上也解釋了他們的難以匹敵,同時也為主角一方的『未來人』提供了對抗的理由和希望。」
「您將1955年設定為一個時間旅行無法進入的『神秘之年』,而這一年又恰好是冷戰局勢可能走向最高峰的關鍵時刻。這是故意為之,以映照現實中的不確定性嗎?」
「絕對是故意的。1955年就在眼前,但未來會發生什麼,沒人知道。原子彈的威脅、蘇聯的意圖、美國的反應……一切都懸而未決。這個未知的未來,就像時間旅行中的一個黑洞,是無法預測、無法控制的。將它變成一個無法進入的時間點,既為故事製造了懸念,也巧妙地映照了當時人們對即將到來的1955年的忐忑不安。如果時間機器連1955年都進不去,那未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一場毀滅性的戰爭讓時間本身都變得破碎?」
我輕輕將手指從書頁上移開,感受著紙張的纖維。「這種將現實焦慮轉化為科幻奇觀的手法,非常引人入勝。故事中的『非時間者』,反對時間旅行的濫用,甚至試圖建造星際飛船逃離。他們代表了另一種聲音,一種對當下文明方向的反思與批判。您筆下的未來世界,雖然科技發達,卻似乎失去了自身的文化根基,過度依賴過去。這是否是您對當時社會的一種隱憂:當我們過於沉迷於過去的輝煌或未來的幻想,是否正在失去『現在』的意義?」
馬洛先生沉吟了一下,又點燃了一根菸。「妳說得很有道理。那段關於『非時間者』對未來社會的批判,確實是我寫得比較有感觸的部分。當時,美國社會在戰後迅速發展,但同時也伴隨著某種空虛感。文化上,我們似乎在不斷地回顧、模仿,或者被快速的變化沖刷得來不及建立自己的特色。如果未來的人類真的能隨意穿梭時間,是不是也會面臨這樣的問題?當過去的輝煌唾手可得,誰還會努力創造屬於自己的文化?當自然資源枯竭,依賴時間旅行去『偷』過去的資源,這是一種可持續的文明模式嗎?『非時間者』的觀點,某種程度上就是對這種現狀和潛在未來的反思和警告。」
他輕輕吐出一口煙霧,煙圈在陽光的光柱中緩緩散開。「建造星際飛船,離開地球,那是一種極端的選擇,也是一種終極的逃離。如果連時間這個維度都被污染、被壟斷,也許就只剩下空間,只剩下星辰大海了。但在故事的結局,他們的星艦也被摧毀了。這或許暗示著,逃離並非解決之道,最終還是要在時間流中面對問題。」
「主角泰德·巴萬的弧線也很有趣。他從一個嚴守規定的時間特工,到因為學徒的死和個人的情感(對拉妮克的愛)而捲入一場巨大的陰謀,甚至不惜對抗自己的上司(魯斯卡)。他的轉變,是個體的覺醒,還是被捲入命運螺旋的必然?」
「泰德代表了一種『制度內』的良知吧。」馬洛先生說,「他一開始只是按部就班地執行任務,維護他所被告知的『正確』的時間流。但當他親眼看到陰謀的規模、看到無辜的人(包括他的學徒)受到傷害,看到制度本身(魯斯卡)也被腐蝕時,他不得不做出選擇。拉妮克是催化劑,她代表了『制度外』的反抗力量。他們的結合,是兩種力量的匯聚,共同去面對那個巨大的『陰影』。從妳說的原型的角度來看,泰德是英雄,拉妮克或許是『阿尼瑪』(Anima),引導他走向未知和內心的探索。魯斯卡嘛,他就是那個潛伏的『陰影』,是制度本身可能走向的反面。」
「魯斯卡的背叛確實是故事的一個重要轉折。作為時間特工的領導者,他本應是時間秩序的守護者,結果卻是『獨裁壟斷者』背後真正的操縱者。這種設定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
「讓『敵人』來自內部,總比來自外部更有戲劇張力,也更能引發思考。」馬洛先生笑了笑,這個笑容裡帶著寫作者特有的狡黠。「如果獨裁壟斷者是一個完全陌生、藏身於時間深處的惡魔,那故事就簡單了。但如果他正是那個最受信任、最維護秩序的人,這就說明了權力本身可能帶來的腐蝕,以及即使是最嚴密的系統也可能有漏洞。魯斯卡口口聲聲強調時間篡改的危害,這正是他最好的偽裝。他對時間原則的『虔誠』,反而成為了他操縱時間的工具。」
「這也讓故事的結尾,泰德他們擊敗了魯斯卡,並摧毀了俄國的原子武器庫,但世界並未因此變得全然美好。獨裁政權依然存在,時間旅行依然在進行,『非時間者』的星艦被毀……這不是一個大團圓結局,而是將希望寄託在未來持續的努力上。」
「是的,這不是童話。在那個年代,我們很難想像一個完全光明的未來。」馬洛先生的語氣裡有著現實的沉重。「我們能做的,也許就像故事裡那樣,在關鍵時刻進行干預,阻止最壞的事情發生。魯斯卡的計劃被打斷了,1955年的核戰威脅被解除了(至少在故事的邏輯裡),但俄國的獨裁政權還在,世界依然分裂。時間旅行的問題也依然存在。泰德和拉妮克回去了,但他們的任務並未真正結束,只是從宏大的陰謀轉向了更個人的使命——歸還那些『戰利品』。這是一種小小的勝利,但也提醒著讀者,鬥爭是持續的,警惕是必要的。」
「故事中的人物,即使是像多爾勒普(Dorlup)這樣看似滑稽的角色,最終也扮演了關鍵作用,甚至成為了替罪羊。而那個忠誠的祕書小姐,也因為無意間的資訊而暴露了泰德。每個人,即使是小角色,都在這個複雜的網絡中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這是寫作的樂趣所在。」馬洛先生笑道,「沒有完全無用的角色,即使是為了增加一點點趣味性,或是推動一下劇情。多爾勒普代表了某種世俗的、追逐名利的形象,他對時間旅行的興趣最初只是為了製作『實感影片』。但命運(或者說,我的筆)把他捲入了這場更大的遊戲,甚至讓他無意間說出了真相(關於魯斯卡知道佛恩斯威爾斯的住處)。讓他成為替罪羊,也增強了魯斯卡這個角色的殘酷和冷血。」
他看著我,眼神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妳提到的那些概念,原型啊、陰影啊、集體潛意識啊……它們捕捉到了一些我寫作時隱約感受到的東西。在那個充斥著麥卡錫主義的年代,人們普遍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一種『牆裡有耳』的恐慌。將這種恐慌投射到一個無所不在的『壟斷者』身上,或許是一種心理上的釋放。而故事的結尾,英雄們成功地刺破了這個陰謀,拯救了世界,即使只是暫時的,也為讀者提供了一種慰藉,一種面對巨大威脅時『我們是可以做點什麼』的希望。」
「故事快速的節奏、不斷變換的場景(從遙遠的過去到未來的時間站,再到冷戰時期的莫斯科和內華達沙漠),非常符合紙漿小說的需求,也營造了一種緊張刺激的氛圍。」
「是的,編輯喜歡這個調調。」馬洛先生坦率地說,「讀者也喜歡。在有限的篇幅內講述一個宏大的故事,就必須不斷地往前衝,用情節和場景來吸引人。細膩的人物刻畫和深刻的哲學探討往往會被犧牲,讓位給動作和懸念。但即使在這樣的限制下,我還是希望能塞進一些關於歷史、權力、人性的思考。我總覺得,好的科幻,即使是紙漿科幻,也應該在提供娛樂的同時,讓讀者稍微思考一下我們所處的世界。」
我點點頭,視線落在了書桌旁一盆小小的、葉片飽滿的綠色植物上。「史蒂芬先生,這場對話讓我受益匪淺。您的作品不僅是那個時代背景下的精彩冒險故事,也確實觸及了人類共有的焦慮和對權力的反思。就如同這盆植物,在有限的盆土中依然努力向上生長,尋找屬於自己的光芒。感謝您為這個世界留下了這樣的文字。」
馬洛先生順著我的目光看向那盆植物,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哦,謝謝。有時候寫作就像是這樣,在混亂中尋找一點生命的秩序和綠意。」他站起身,向我伸出了手。「也謝謝妳,來自『未來』的訪客。妳讓我知道,即使是五十年後的讀者,也能從這些老舊的故事裡讀出一些新的東西。這對一個寫作者來說,是最好的肯定。」
我握住了他的手,那雙手帶著紙張和墨水的氣息,溫暖而真實。時光在這一刻似乎真的交疊了。
窗外的陽光已經漸漸沉下去了,室內的光影變得更加模糊。對談接近尾聲,我感覺自己彷彿真的穿越了時空,與這位生活在不同時代的創作者進行了一場深刻的交流。那些藏在字裡行間的焦慮、思考與希望,此刻變得如此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