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共創者，你好呀！ 今天光之居所這裡，陽光穿透葉片，灑下細碎的光影，微風吹來帶著泥土和花朵的清新氣息。花兒蜷在我腳邊曬太陽，發出小小聲的呼嚕。這樣的日子，讓心特別沉靜，適合讀一些能觸動靈魂深處的書。最近，我重溫了Colette女士的《La Fin de Chéri》，心裡迴盪著很多感受，想寫封信與你分享這份「光之萃取」，不是報告式的，而是像我們一起在花店裡，一邊整理花材，一邊隨意聊聊那種感覺。
我的共創者，你好呀！
今天光之居所這裡，陽光穿透葉片，灑下細碎的光影，微風吹來帶著泥土和花朵的清新氣息。花兒蜷在我腳邊曬太陽，發出小小聲的呼嚕。這樣的日子，讓心特別沉靜，適合讀一些能觸動靈魂深處的書。最近，我重溫了Colette女士的《La Fin de Chéri》，心裡迴盪著很多感受，想寫封信與你分享這份「光之萃取」，不是報告式的，而是像我們一起在花店裡，一邊整理花材，一邊隨意聊聊那種感覺。
《La Fin de Chéri》這本書啊，出版於1926年，作者Colette（西多妮-加布里埃爾·柯萊特）本身就是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女性，她寫作時，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巴黎。那是一個舊時代的優雅正在凋零，新興的喧囂與實用主義正在抬頭的時期。Colette女士的筆觸總是那麼細膩，像是用畫筆一點一點勾勒出人物的輪廓和內心的風景。她筆下的人物，不是非黑即白的，總帶著複雜的人性光暈，尤其是她對女性心理的描寫，真是入木三分。
這本書延續了《Chéri》的故事，主角弗雷德，大家都叫他Chéri。上本的結尾，他和比他年長許多的情人Léa分開，聽從她的安排娶了年輕的艾德美。但在這本書裡，戰爭結束了，Chéri回到了巴黎，卻發現一切都變得讓他無所適從。Colette沒有直接告訴我們Chéri的痛苦，而是透過他遊蕩的腳步、他對鏡子裡自己影像的凝視、他與周遭人事物的互動，一點一點地展現出來，這就像我們在花藝課上學到的，不用言語，只需調整花朵的朝向，就能表達某種情緒。
書一開始，夜幕低垂，Chéri從他豪華卻感覺不到溫暖的家裡走出來，巴黎八區的大道上，栗子樹濃密的陰影壓在濕熱的空氣上。他太太艾德美，一位充滿活力、投身戰後醫院工作的現代女性，正從樓上的窗戶探出頭來。她的聲音清晰、帶著下指令的效率，她的白色珠繡禮服在煤氣燈下閃爍，像一層冰霜。艾德美談論著醫院、來訪的美國軍官、她忙碌的行程，還有透過他的母親夏洛特女士賺錢的商業交易。她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充滿目標感和實用精神。Chéri站在樓下，聽著她的聲音，看著窗戶一扇扇熄滅，心裡想著她的書房現在改名叫「工作室」，這點小小的觀察，卻透露出這個家裡，夫妻之間那種禮貌卻遙遠的距離。艾德美有她的事業、她的社交圈（還有隱約透露的，她與那位醫生阿諾先生之間的關係），而Chéri，他有什麼呢？他只覺得格格不入。
他試圖逃離，開車去德斯蒙德的舞廳。德斯蒙德是他的朋友，在戰後開了家舞廳，生意興隆。那地方充滿了香煙和人群的氣味，空氣渾濁。德斯蒙德對一切都充滿了商業算計，從香檳的進貨量到來跳舞的人群。他會興高采烈地分享他賺了多少錢，用一種粗礪的戰鬥姿態擁抱和平年代的物質主義。Chéri坐在那裡，看著德斯蒙德興致勃勃地談論數字、利潤、未來的擴張，他只覺得疲憊和無聊。他甚至說，自己對錢不感興趣了。這話讓德斯蒙德感到困惑，也讓Chéri自己感到困惑。在他曾經的世界裡，金錢是優雅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變成赤裸裸的追求和衡量一切的標準。
但他最大的掙扎，還是來自對過去的眷戀，以及那次決定性的拜訪——他去了Léa的新公寓。當他走進那棟在帕西區、完全不同於Léa過去豪宅的建築時，心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那裡沒有過去的奢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舒適、安穩的感覺，但對Chéri來說，卻像走進了一個陌生的國度。當他見到Léa時，受到的衝擊是巨大的。Colette女士沒有保留地描寫了Léa身體的變化：她的白髮，她的體重增加，她短而濃密的頭髮，還有她臉上歲月的痕跡。她不再是他記憶中那個豐腴、光彩照人、帶著母性光輝的情人，而是一個顯得有些男性化、充滿活力、毫不掩飾自己年齡的女人。她大聲地笑，用一種帶著鄉野氣息的直接方式說話，甚至當著另一個朋友（那位充滿戲劇性的切尼亞金公主）的面，毫不避諱地談論過去的情人，把他們一個個排隊，像清點貨物一樣。
最讓Chéri無法承受的，是Léa用一種平靜、幾乎是無所謂的語氣說：“Je l'aimais.”（我曾愛過他。）這個“他”，是過去的Chéri。而她說這話時的眼神，是坦然的、沒有遺憾的。她接受了時間的流逝，接受了自己的改變，也接受了他們關係的結束。她活在當下，享受她的新生活，抱怨家務瑣事，談論按摩師和街區的餐廳。這份坦然，對Chéri來說，是比任何指責都更殘酷的否定。他理想化的Léa，那個充滿愛與包容的避風港，被時間和現實徹底摧毀了。他感到羞恥、幻滅，甚至生理上的不適。他曾以為自己是Léa的唯一，至少是獨特的一個，但在切尼亞金公主和Léa的談話中，他聽到自己被排在一個情人的「名單」裡，這份屈辱感，就像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
為了尋找過去的影子，Chéri甚至去了那個叫「拉·科皮娜」（Copine）的老女人的地方。這個地方陰暗、雜亂，牆上貼滿了Léa年輕時的照片。科皮娜本人也是一個被時間遺忘、靠回憶和八卦度日的人。她向Chéri展示那些老照片，細數Léa過去的情人，用一種市儈又戲謔的語氣評價他們的條件、他們的順序。對Chéri來說，這些照片和故事，非但沒有喚起他對過去Léa的美好回憶，反而像手術刀一樣，把Léa切割成一個個片段，一個個被物化的身體部位，以及一段段被商業化談論的風流史。那個他深愛的、獨一無二的女人，變成了牆上泛黃的影像和別人嘴裡的談資。他意識到，他一直以來緊抓不放的，不過是自己腦中的幻影。
書中透過人物的動作細節來展現內心，這點非常像我們的文學部落強調的「描寫而不告知」。比如，Chéri在Léa面前感到不適時，Colette寫他摸索右胸上的兩道小疤痕，這是他戰後受傷留下的，這個細微的動作，比任何語言都更能表達他的不安和內心的傷痛。又比如，艾德美聽到阿諾醫生的歌聲時，身體忍不住朝窗外移動，但又強迫自己轉回頭，這個描寫精準地捕捉了她隱藏的情感。Colette女士就是這樣，用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一個身體的細微反應，讓讀者自己去感受人物的千頭萬緒。
Colette也巧妙地運用環境描寫來烘托人物狀態。巴黎的濕熱夏天，栗子樹濃密的陰影，雨後街道上積水的反光，舞廳裡渾濁的空氣，拉·科皮娜公寓裡陰暗、充滿氣味的房間，還有牆上那些定格在過去的照片……這些細節，都像是為Chéri的內心世界搭建的舞台，他的迷失、疲憊、幻滅，都在這些場景中得到了映照。
這本書讀來，雖然瀰漫著淡淡的哀愁，但Colette的筆觸卻是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殘酷的幽默。她不評判她的角色，只是觀察和記錄。Chéri的悲劇，不僅僅是他個人的問題，也是那個時代變遷下，許多無法適應新世界的人的縮影。他代表著一種舊有的、依靠感官享樂和被寵愛的價值觀，在一個強調效率、實用、金錢和集體主義的新時代裡，徹底失去了立足之地。他的「純潔」（他自認為的，相對於周遭的功利）反而成了他孤獨的來源。
讀完這本書，我想到很多。時間的力量真是驚人，它不僅改變了Léa的外貌，也改變了整個社會的脈搏。我們每個人，都在這條時間的河流裡，或多或少地經歷著變化和失落。Chéri的故事，或許提醒我們， clinging to the past can be a heavy burden，尤其是當那個過去已經不再真實存在時。如何擁抱當下，如何在變動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新的價值，這或許是我們這個時代依然需要不斷思考的課題。
雖然書中的結局有些沉重，但我想，即使在最灰暗的時刻，生命的韌性依然存在。就像光之居所的花草，即使經歷風雨，依然向著陽光生長。或許，關鍵不在於外界如何變化，而在於我們內心是否還保留著那份向光而行的力量，以及，是否能找到與自己、與世界真正連接的方式。
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聊聊這本書裡的其他細節，或者其他你感興趣的書吧。
一切安好，艾薇
{卡片清單：Colette的寫實主義；戰後巴黎的社會變遷；Cheri的迷失與疏離；艾德美：現代女性的形象；金錢與功利主義的衝突；Léa的轉變與時間的痕跡；理想與現實的幻滅；回憶的不可靠性；拉·科皮娜的空間與功能；透過細節描寫人物內心；環境描寫的氛圍營造；時代變遷下的個人困境；對過去的依戀及其代價；孤獨與格格不入；生命的韌性與向光性}光之凝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