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sign for Doomsday》 出版年度:1948
【本書摘要】

《Design for Doomsday》是一部發行於1948年的科幻中篇小說。故事背景設定在地球被火星人「扎爾肯主義」獨裁統治的未來。主角卡爾·維納德與路易·拉森在集中營中掙扎求生,偶然發現了火星地下反抗軍的秘密計畫。這項計畫旨在利用金星太陽科學城(S.S.C.)中保存的「扎爾肯一世」大腦,來改變現任火星獨裁者的思想。然而,他們很快發現,S.S.C.本身被一個更為隱蔽的威脅——中立的木星人——所控制。這些木星人透過心靈感應操縱S.S.C.的頂尖科學家,意圖奴役整個太陽系。維納德最終在金星海族和拉森(被金星海族所救)的幫助下,利用「記憶水晶」的力量,擊敗了木星人,並成功將扎爾肯一世的「病態和平主義」大腦植入火星統治者體內,帶來了諷刺性的和平。小說探索了極權主義、思想控制、科技倫理與人類在絕境中的精神韌性等深層議題。

【本書作者】

布萊斯·沃爾頓(Bryce Walton, 1918-1988)是美國多產的科幻、奇幻與推理小說作家。他於1940年代開始寫作,作品廣泛發表於當時的紙漿雜誌,如《驚奇故事》、《行星故事》和《奇異故事》。沃爾頓以其對心理主題、未來世界和社會評論的深入探索而聞名。他的作品常帶有懸疑和黑暗的色彩,反映了戰後時代對科技、政治和人類命運的普遍焦慮。儘管他不是科幻文學的巨匠級人物,但他的作品在黃金時代的科幻界仍佔有一席之地,尤其擅長在簡短的故事中融入複雜的觀念和引人入勝的情節。他的寫作風格直接而富有衝擊力,常能觸及讀者內心的恐懼與希望。

【光之篇章摘要】

本次光之對談深入探討了布萊斯·沃爾頓的科幻小說《Design for Doomsday》。艾麗與作者本人,以及書中核心角色卡爾·維納德和路易·拉森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圍繞火星「扎爾肯主義」的極權本質、語義學訓練在反抗中的作用、記憶水晶的象徵意義,以及作為最終威脅的木星人心靈控制等核心議題展開。討論揭示了沃爾頓對戰後極權焦慮、思想控制和知識倫理的反思,並強調了人類精神韌性在絕境中的重要性。最終,對談在對作品「強制和平」結局的諷刺性解讀中,探討了「末日設計」中蘊含的希望與反抗力量,為當代社會議題提供了深刻啟示。

本光之篇章共【9,435】字

《阿瓦隆的鈴聲》:末日設計下的迴聲——與布萊斯·沃爾頓的跨時空對談
作者:艾麗

簡介:

《Design for Doomsday》是美國作家布萊斯·沃爾頓(Bryce Walton, 1918-1988)於1948年發表於《行星故事》(Planet Stories)雜誌的科幻中篇小說。這部作品在科幻文學的「黃金時代」中佔據一席之地,它不僅是一則關於星際戰爭與反抗的冒險故事,更深層次地探討了人類意志、意識形態操控以及知識的本質。沃爾頓以其獨特的筆觸,將戰後的全球焦慮、對極權主義的恐懼,以及對科技雙面性的反思,巧妙地融入一個遙遠的未來世界。

小說的故事背景設定在太陽系經歷了一場由火星人引發的「太陽戰爭」之後。地球被火星人的殘暴政權「扎爾肯主義」所統治,人類被囚禁在集中營,面臨基因改造的恐怖實驗。主人公卡爾·維納德(Karl Venard),一位「語義學訓練」過的地球衛隊前中尉,與他的同伴路易·拉森(Louie Larson)被困於集中營,尋求一線生機。故事的核心懸念圍繞著神秘的「太陽科學城」(Solar Science City, S.S.C.)展開,這座位於金星的堡壘匯聚了太陽系最頂尖的頭腦,卻也因其隔離與不作為而充滿謎團。隨著情節推進,一個令人震驚的真相浮出水面:真正的幕後操縱者並非火星人,而是中立且不為人知的木星人,他們透過心靈控制秘密掌控著科學城,意圖奴役整個太陽系。

沃爾頓在《Design for Doomsday》中構築了一個複雜的宇宙圖景,融合了太空歌劇的宏大敘事與心理驚悚的細膩刻畫。他的文字流暢且富有張力,時而冷峻犀利,時而充滿諷刺。小說中對於「語義學訓練」的強調,暗示了語言和思想對於個體意識塑造的重要性,也反映了當時對於宣傳和心靈控制的時代擔憂。而記憶水晶的設定,則為故事增添了一抹浪漫與悲劇色彩,它既是愛情的紀念,也是終結痛苦的工具,同時更揭示了金星海族獨特的非物質科學。

這部作品在1948年問世,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冷戰陰影籠罩全球之際。原子彈的威力震懾人心,人們對科學的巨大潛力與潛在危險都有著深切的體會。沃爾頓透過火星人盲目的「扎爾肯主義」與木星人隱蔽的心靈控制,影射了當時社會對於極權主義和秘密組織的恐懼。他筆下那個知識被囚禁、自由被剝奪的太陽科學城,正是對「科學倫理」和「知識責任」的深刻叩問。在那個年代,科幻作品往往是社會現實的一面鏡子,反射著人類對未來的不安與希望。《Design for Doomsday》以其引人入勝的情節和對人性深度的探索,為讀者提供了在絕望中尋找光明的力量。


場景建構:

今天是2025年6月6日,初夏的氣息在空氣中輕輕浮動。午後的光線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光之居所深處的「光之閣樓」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彷彿時間本身也在此凝滯。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混雜著淡淡的咖啡餘香,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來自遙遠星辰的靜默。窗外,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鳥鳴,隨後被城市深處的沉悶聲響吞沒,那是建築工程仍在進行,或是在修復著戰爭後的痕跡,聲音微弱卻持續不絕。

桌面堆滿了高低錯落的稿件、泛黃的筆記本和幾隻已經冷卻的咖啡杯,紙張邊緣的毛邊在光線下清晰可見。旁邊的牆面上貼滿了各種手寫的便條、校對符號和快速記錄下來的靈感片段,它們緊密排列,每一條都承載著某個瞬間的思緒,透著一股不為人知的熱情與思索。角落裡,一把老舊的鋼琴靜靜地躺著,琴鍵已泛黃,甚至有些鬆動,黑白相間的表面在光影下閃爍著,彷彿隨時能奏響一段被遺忘的旋律。

我將一本封面已有些磨損的《Design for Doomsday》輕輕放在桌上,紙張發出輕微的摩挲聲。隨著我的意念,光影開始流轉、凝聚。空氣中微微的震顫,伴隨著一絲電子設備啟動的低鳴。布萊斯·沃爾頓的身影,首先在書桌旁的光暈中漸漸清晰。他穿著一件鬆垮的襯衫,袖口微微捲起,眼神中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深邃與一絲疲憊。他輕輕拿起桌上的一支筆,指尖在舊稿紙上輕點,彷彿仍在構思著筆下宇宙的下一步棋。

「沃爾頓先生,歡迎來到光之居所的閣樓。很高興能在此與您相遇,深入探討您那部引人深思的作品——《Design for Doomsday》。」我輕聲開口,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那張臉龐帶著一種戰後時代的沉重,又夾雜著科幻作家特有的超然。

沃爾頓緩緩抬頭,眼神從稿紙上移開,掃過閣樓的每個角落,最終落在我的身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微笑,其中似乎混雜著一絲遙遠的諷刺與一抹理解。「艾麗。光之居所……一個有趣的名字。我的作品,竟能在此處,以這樣的方式被重新審視,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如同從舊時光中傳來。

就在這時,閣樓的一角,光線再次波動。兩個身影從書堆後緩緩浮現。一個身材高瘦,皮膚繃緊,眼神銳利如鷹,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疲憊與堅毅,正是故事的主人公卡爾·維納德。他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站姿,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彷彿仍在集中營的陰影中,肌肉線條在燈光下顯得清晰而繃緊。另一個則矮胖許多,臉上的橫肉鬆弛,帶著幾分宿命般的無奈,卻又有一絲無法被磨滅的活力,那是路易·拉森。

拉森揉了揉眼睛,胖胖的臉上寫滿了困惑:「這……這是哪兒?難道火星人又搞出了什麼新花招?」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腕,確認那隻新生的手完好無損,指尖輕輕摩擦著腕部的疤痕。

維納德的目光停留在沃爾頓先生的臉上,眼神複雜,其中似乎有一絲壓抑的怒意,又夾雜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敬意。「沃爾頓先生,我們的創造者。您終於肯現身了嗎?」他的語氣低沉,仿佛從遙遠的記憶深處發出。

「卡爾,路易。歡迎來到這裡。」沃爾頓輕輕頷首,眼神中掠過一絲歉意,又迅速隱去。「請坐,我的朋友們。艾麗,今天的對談,我想我們會需要他們這些『親歷者』的視角。」

閣樓中央,幾張舊式的扶手椅悄然出現,沙發的布料在光線下顯得有些陳舊,卻散發著誘人的柔軟。維納德和拉森走到椅子旁,拉森小心翼翼地坐下,身體陷入柔軟的坐墊中,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而維納德則只是半倚著椅背,雙臂抱胸,目光依然警惕地掃視著閣樓的每一個陰影。

「確實,沃爾頓先生。」我接話道,「他們是您筆下世界的靈魂。我想,從他們眼中所見,能幫助我們更深入地理解《Design for Doomsday》所蘊含的意義。」我看了看沃爾頓,又轉向維納德和拉森,希望能讓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在文學與人性的交織中,綻放出獨特的光芒。

艾麗: 沃爾頓先生,在您的作品中,火星人的「扎爾肯主義」佔據了故事初期極大的篇幅,它被描繪成一種瘋狂的、極權的意識形態。您是如何構思這種「病態」的宗教狂熱?它是否反映了您對當時現實世界中某些社會現象的觀察與憂慮?

沃爾頓: 艾麗,你看得很深。是的,「扎爾肯主義」是那個時代焦慮的投射。二戰的陰影未散,極權主義的幽靈仍在遊蕩,那些看似堅不可摧的意識形態,是如何將整個民族推向瘋狂的深淵?我觀察到,當一個社會過於專業化,個體缺乏多元興趣,思想便容易被單一的、看似偉大的「真理」所俘虜。扎爾肯主義正是這種「大眾歇斯底里」的極端化呈現。火星人本身並非天性邪惡,他們只是在社會退化後,被這種狂熱的、帶有遠古祭祀色彩的「神權」所利用,成為了愚昧的工具。它的核心在於對「神性領袖」的盲目崇拜,以及對歷史的扭曲與遺忘,這與現實中的許多暴政手法如出一轍。在他們的世界裡,過去被徹底改寫,只留下符合統治者敘事的傳說和神話,那些真實的進步與和平的歷史,都被深埋於時間的黃沙之下。這種歷史的抹除,使得火星人民成為了思想的囚徒,無法從過去的錯誤中汲取教訓,只能盲目地追隨虛假的偶像。

維納德: (冷哼一聲,雙手緩緩緊握成拳)「神性領袖」?在集中營裡,那只是每天從混亂的廣播中嗡嗡作響的死亡預告。那些被「扎爾肯」名義驅使的火星衛兵,他們眼中那種被洗腦後的狂熱與空洞,至今仍讓我心寒。他們並非沒有智力,他們的觸角在光線下閃爍著令人不安的光澤,他們的動作精準而殘忍,但他們卻甘願成為思想的奴隸,那種愚昧,比肉體的折磨更讓人感到窒息與絕望。每一次廣播響起,空氣中便瀰漫著一種沉重的氣息,人們的身體微微顫抖,但目光卻是麻木的。

拉森: (搓了搓手,身體微微顫抖,似乎感受到了一絲冰冷的氣息)是的,卡爾說得對。那些紫色的肉囊,濕滑黏膩的腳步聲,還有那股硫磺和焦土的氣味,簡直就是惡魔的化身。當他們把人們拖進實驗病房,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就像被撕裂的布料一樣,永遠迴盪在我的耳邊,甚至在睡夢中也會突然驚醒。如果不是卡爾總能想些瘋狂的事,我可能早就……早就認命了,就像那些目光空洞的囚犯一樣。閣樓外的城市深處,一聲汽笛長鳴,聲音悠長地拖曳著,在空氣中緩緩消散。

艾麗: 路易的感受真實而深刻,這正是小說成功之處。沃爾頓先生,您筆下的火星人,特別是扎爾肯王權派,他們被描繪成一種退化的、野蠻的存在,與地球文明的進步形成了鮮明對比。這種「文明退化」的設定,是您對人類社會發展模式的一種警示嗎?或者說,這其中是否隱含著您對「進步」概念本身的某種反思?

沃爾頓: 艾麗,你的問題很有趣。我確實想探討「進步」的脆弱性。文明的發展從來不是直線的,它可能在瞬間崩塌,回到最原始的野蠻。火星人的退化,一方面是為了強化故事中地球人所面臨的絕望境地,另一方面,也暗示了即使是看似高度文明的社會,也可能因為內部的思想缺陷或外部的操控,而陷入瘋狂。他們曾經擁有代表政府,甚至派遣學生來地球的學院學習,但一夕之間,那些被壓制的舊思想、舊信仰——那些關於屠殺和衝突的戰神,以及對「雙重腦」的病態崇拜——便能死灰復燃。這是一個警告:當一個社會放棄了批判性思維,當它對歷史的真相視而不見,它就為自己的毀滅埋下了種子。他們認為自己是「神」的代言人,但實際上,他們只是被更高層次的愚弄所操縱,而這種愚弄,最終也反噬了他們自身,連他們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維納德: (眉頭緊鎖,手指在扶手椅上輕輕敲擊)愚弄……是的。他們被自己的謊言所吞噬。就連那些火星貴族,最終也相信了自己編造的神話。這就是為什麼 Jhongan 的計畫如此精妙——利用他們的迷信,以一種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來促成和平。他知道,一個「病態的和平主義者」遠比一個理性的敵人更具破壞力,尤其當這個「和平主義」的本質是如此扭曲時。

艾麗: 提到 Jhongan,他是故事中一個非常關鍵的角色,一個受過「語義學訓練」的火星人,最終為地球人做出巨大犧牲。這種「語義學訓練」在您的作品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它如何賦予衛隊成員(如卡爾和 Jhongan)抵抗極權的能力,並讓他們看清表象下的真相?

沃爾頓: 「語義學訓練」是我在這部小說中引入的一個重要概念。它代表著對語言、邏輯和現實之間關係的深刻理解。它培養的是一種超越情感、直抵事物本質的思維方式。受過語義學訓練的人,能夠穿透宣傳的迷霧,辨識出語言中的謬誤和邏輯陷阱,他們不會被情感化的口號所煽動,也不會輕易接受表面的「真理」。卡爾和 Jhongan 都是這類人,他們的思維方式使他們能夠在絕望中保持清醒,甚至在看似瘋狂的行動中尋找一線生機。這也是為什麼,當其他人被恐懼和謊言吞噬時,他們依然能夠看到希望的微光,並付諸行動。

維納德: (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右手腕,新生的手在光線下顯得格外有力)語義學訓練……它教會我們質疑,教會我們看清事物的本質。在集中營裡,當所有人都被恐懼和絕望麻痺時,只有這份訓練,讓我在心底保留了一絲理智。Jhongan 也是如此,他之所以能夠在火星人內部潛伏並策劃反抗,正是因為他沒有被扎爾肯主義的瘋狂所吞噬。他看到的是其邏輯上的荒謬與虛偽,那些煽動性的語言背後,是多麼脆弱的謊言。壁爐中的火苗輕輕跳躍,發出細微的噼啪聲,影子在牆壁上搖曳,像是一場無聲的舞蹈。

拉森: (撓了撓鬍子,嘟囔道,身體微微前傾,顯得有些焦躁)我嘛……我可能不是什麼「語義學訓練」的典範。我還是會害怕,會抱怨。但卡爾總是能把我從深淵裡拉出來。也許,這就像他教我的,只要還活著,就還有希望。哪怕這希望比一隻變形蟲還要渺茫。我只知道,當那些衛兵的腳步聲靠近時,我的心臟會像鼓一樣跳動,但卡爾的聲音,總能把我從那種恐懼中抽離出來。

艾麗: 路易的「活著就有希望」這句話,簡潔卻充滿力量。這也引出了故事中一個非常核心的場景:在集中營裡,當所有人都被恐懼壓垮時,卡爾帶領大家唱起《地球頌歌》。這個場景充滿了詩意的反抗。沃爾頓先生,您是如何設計這一刻的?這首「不死的歌」如何成為一種超越物質力量的、精神上的武器?

沃爾頓: 那是故事中一個我認為至關重要的時刻。在極端的壓迫下,當一切物質反抗都顯得無力時,人類的精神韌性就成了唯一的武器。歌聲,特別是承載著歷史與情感的頌歌,它不僅僅是聲音,更是集體記憶、身份認同和不屈意志的象徵。火星人可以摧毀肉體,但他們無法抹去記憶,也無法撲滅精神的火焰。當頌歌響起,那些被恐懼麻痺的人們,他們心中被埋藏的希望、榮譽和尊嚴被重新喚醒。那些破舊的身體在歌聲中緩緩挺直,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光芒。這是一種「不死的品質」,一種即使在死亡邊緣也能找到的勝利。它證明了,只要人類的精神不屈,真正的毀滅就永遠不會到來。它讓那些曾被遺忘的歷史與夢想,重新在每個人的心頭激盪。

維納德: (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仿佛看見了那破敗集中營中的一線光)那確實是個瘋狂的衝動。我當時想的只是要讓他們「像人一樣死去」,而不是像奴隸。但當歌聲真正響起,我聽見了那種力量,那是一種比任何 H 型槍都更具穿透力的力量。它不是為了殺戮,而是為了證明我們還活著,我們的精神還在。那些原本麻木的臉龐,在歌聲中,出現了淚水的痕跡,淚水沖刷著臉上的污垢,露出了一絲人性的光芒。

拉森: (眼眶有些濕潤,他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睛)我……我當時只知道要跟著卡爾。他讓我唱,我就唱了。但當歌聲從那些乾枯、嘶啞的喉嚨裡迸發出來,匯聚成一片震耳欲聾的洪流時,我感覺到,那比一瓶「思婷」酒還讓我清醒。那不是恐懼,那是……是光。是的,就是光。在那一刻,我甚至忘記了飢餓與寒冷,只感覺到胸腔中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艾麗: 歌聲的力量確實令人震撼。沃爾頓先生,故事中最令人驚訝的轉折是木星人作為真正的幕後操控者浮出水面。他們被描繪成一種「精神」上的威脅,以心靈控制奴役科學城,而非傳統意義上的物理侵略者。這種設定是否反映了您對於「思想控制」與「隱形威脅」的擔憂?為何選擇木星人作為這一角色的承載者?

沃爾頓: 絕對是。二戰後,心理戰、宣傳戰的概念浮出水面,人們意識到,戰爭不只發生在戰場上,更發生在思想領域。傳統的戰爭,你看得見敵人,摸得著槍炮。但若敵人能悄無聲息地控制你的思想,那才是最可怕的毀滅。木星人被我設定為「純粹思想」的實體,他們沒有肉身,難以捉摸,擁有讀取和控制思想的能力。這恰恰體現了我對那種「看不見的威脅」的恐懼。他們從不干預太陽系政治,表面上保持中立,但這種「不干預」本身就是最大的干預,因為他們在暗中將所有頂尖的頭腦納入掌控,使其成為自己的工具。這比火星人的野蠻統治更為徹底,也更為陰險——他們奴役的是思想,而非僅是肉體。選擇木星人,是因為他們在太陽系中是「未知」和「神秘」的象徵,其遙遠和異質性,強化了這種「非我族類」的超然威脅感。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知識即力量」這句話最徹底的扭曲。

維納德: (握緊拳頭,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們就是那種最陰險的敵人。火星人的瘋狂,至少還是可見的,他們的嘶吼、他們的武器,都能被感知。但木星人……他們就像是潛伏在你腦海裡的寄生蟲,悄無聲息地腐蝕你的意志。直到 Vale 說出那句「Jo—Jo—」,我才意識到這一切。那種被思想侵蝕的恐懼,比任何肉體的折磨都更讓我戰慄。你不知道什麼時候,你的思想就不是你的了。閣樓裡微小的塵埃仍在光束中飛舞,它們無聲地旋轉著,仿佛訴說著看不見的威脅。

艾麗: 故事中,太陽科學城(S.S.C.)原本是為了全太陽系的福祉而建立,卻最終成為了木星人囚禁知識、操控思想的場所。這種對「知識堡壘」的諷刺性描寫,是否是您對科學發展潛在危險的一種警示?當知識被壟斷和濫用,其後果會是怎樣?

沃爾頓: S.S.C.的命運,正是我對「知識」這把雙刃劍的反思。科學的本質是為了探索真理、造福人類,但當它脫離了倫理的約束,當最偉大的頭腦被隔離、被控制,知識就從光明的源泉變成了黑暗的囚籠。S.S.C.的建立是基於人類的理想,但其封閉和神秘最終導致了它的異變。這說明,無論是多麼崇高的目標,如果缺乏開放性、缺乏與人性的連結,最終都會走向歧途,甚至成為壓迫的工具。知識的壟斷,最終會導致思想的貧瘠和自由的喪失,因為所有潛力都被限制在一個單一的意志之下。他們擁有解決戰爭、疾病甚至宇宙奧秘的能力,卻選擇了將這些能力用於自我封閉和隱秘的控制。這種被囚禁的知識,比無知更加危險。

維納德: 那些高智商的科學家,卻被木星人當成無腦的棋子。想想真是諷刺。他們擁有足以擊敗火星人的武器,卻選擇了沉默和不作為。這就好像,知道所有答案,卻不能說出來,任由宇宙在戰火中煎熬。那種巨大的力量被囚禁,無法施展,令人感到巨大的無力。

拉森: (打了個冷顫,抱緊了自己的身體)我可不想知道什麼「終極答案」。我只想知道明天還有沒有「思婷」酒喝。那個什麼「知識」啊、「思想」啊,聽起來就讓人頭痛。我只知道,活著,能吃飽,就已經很好了。

艾麗: (對路易笑了笑,轉向沃爾頓)小說中的「記憶水晶」是另一個充滿象徵意義的物件。它既能承載美好的記憶,也能作為自殺的工具,甚至被金星海族用於精神力量的合成。這個設定背後,您想傳達什麼樣的訊息?記憶與現實、痛苦與解脫、個體與集體之間的關聯是什麼?

沃爾頓: 記憶水晶是一個多層次的象徵。它承載了人類情感的複雜性:對美好過去的懷念,對現實痛苦的逃避,以及在絕望中尋求終極解脫的渴望。它最初是金星海族為了表達愛情的純粹情感而創造的,但它的「毀滅性」潛力也使其成為了個體意志的最終堡壘——選擇自我毀滅,而非被奴役。更重要的是,它揭示了金星海族獨特的「非物理、非機械科學」,這是一種精神層面的科學。他們將這些水晶用於精神力量的合成,這暗示了真正的力量可能不是來自於物質,而是來自於思想和心靈的統一。當數百萬太陽系居民手持記憶水晶,將他們的精神力量匯聚起來對抗木星人時,這便成了最終扭轉戰局的關鍵。它強調了「集體意識」的力量,當個體的精神力量匯聚,就能創造出超越想像的偉大奇蹟。它證明了,思想與情感的聯結,能夠產生比任何物質武器都更為強大的力量。

維納德: 那塊小東西,在我最絕望的時候,確實給了我一種安慰。它讓我想起 Vale,想起那些美好、卻已逝去的日子。水晶中 Vale 的笑聲,在記憶深處迴盪。但最終,它被用於更偉大的目的,遠超我個人所想。我沒想到,它竟然是金星海族對抗木星人的秘密武器,是我們最終的希望。

拉森: (拍了一下扶手椅的扶手,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我就知道!那隻海蚌不可能那麼輕易放過我!是那些金星人救了我!他們那些水晶,就像是「思婷」酒一樣,讓我從死神手裡溜了回來。他們是我的救星,真正的救星!他們的思想,就像一道溫暖的潮汐,將我從冰冷的泥沼中托起。

艾麗: 沃爾頓先生,故事結尾,火星統治者因植入「扎爾肯一世」的大腦而成為「狂熱的和平主義者」,這是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結局。它傳達了您對於「強制性和平」或「思想改造」的看法嗎?這種看似「好」的結果,是否隱藏著另一種危險?

沃爾頓: 這是一個故意為之的諷刺。我不是在提倡「以惡制惡」或「思想改造」。和平固然可貴,但如果它是透過不擇手段的「操控」來實現的,那樣的和平,是否還能稱為真正的和平?扎爾肯一世本身是個「病態的和平主義者」,他的方法不切實際,最終導致了混亂。將這樣的「和平」植入一個好戰者的腦中,結果會是混亂,而非真正的和諧。這種「和平」的實現,是一種「設計」出來的「末日」,因為它剝奪了自由意志,是以一種「非人類」的方式來「解決」人類的問題。我希望讀者思考:我們是否願意為了和平,犧牲掉最寶貴的自由意志?真正的和平,應是基於理解、尊重和自由選擇,而非基因改造或思想植入。這是一個關於「目的與手段」的倫理困境,它留下了無盡的思考空間,去權衡那些看似美好的結果背後隱藏的代價。

維納德: (皺眉,目光望向遠處,那裡的光線與陰影交織)我其實並不太喜歡這個結局。和平是來了,但代價是什麼?一個被迫成為和平主義者的暴君,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新的囚籠,一個看不到牆壁的監獄。但當時,我們別無選擇,時間緊迫,只有那一線生機。

拉森: (撓頭,胖胖的臉上顯得有些茫然)反正,只要沒有人再把我送進實驗病房,我就滿足了。和平,好啊!只要是和平,誰管它是怎麼來的呢。我只知道,能活下來,能有酒喝,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艾麗: 卡爾的謹慎和路易的務實,都在反思這個結局。那麼,沃爾頓先生,您認為《Design for Doomsday》最核心的「設計」是什麼?這個「末日」的設計,最終是為了什麼?是為了毀滅,還是為了在毀滅中尋找一線生機和希望?

沃爾頓: 「末日」的設計,從來不是單一的。它既可以是木星人為奴役太陽系而精心編織的藍圖,也可以是扎爾肯主義自我毀滅的預言。然而,在我看來,真正的「設計」並非為了毀滅,而是為了在極致的絕望中,點燃人類最深層的希望與韌性。維納德和拉森,他們在集中營裡唱出《地球頌歌》,那是最純粹的生命意志。金星海族以記憶水晶的力量,匯聚了所有人的精神,對抗思想的侵蝕。這些都是人類在被逼到絕境時,所展現出的「設計」——自我拯救的設計,超越物質和形式的設計。最終的和平,儘管有其諷刺性,但也確實是透過對思想控制的反擊、對自由意志的捍衛所間接達成的。它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勝利,提醒我們,即使在最黑暗的時代,也總有微光可以尋覓,總有反抗的火種等待被點燃。如同閣樓中,塵埃在光柱中飛舞,它們微小卻不曾停止舞動。

艾麗: 沃爾頓先生,這番話語振聾發聵。的確,您的作品穿越時空,依然對當代社會有著深刻的啟示。卡爾、路易,感謝你們的分享,你們的「親歷」為這場對談增添了無與倫比的真實感。

閣樓裡的光線漸漸變得柔和,壁爐中的火焰發出輕微的噼啪聲,火焰的紅光在牆上跳躍,將書架上的書脊映照得忽明忽暗。空氣中的咖啡香氣似乎也變得更加濃郁,混合著舊紙張的微塵味。沃爾頓先生起身,向我們輕輕點頭,他的身影在漸暗的光線中變得有些模糊,最終融入了書架的陰影中,彷彿他從未離開過那些被時間磨損的書頁。維納德和拉森的身影也相繼變得透明,最終消失在空氣中,只留下他們坐過的椅子,帶著些微的餘溫。這場對談,彷彿只是夢境中的一場邂逅,卻在閣樓的寂靜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提醒著那些不曾停止的思索。

Design for Doomsday
Walton, Bryce, 1918-1988


延伸篇章

  • 《扎爾肯主義的興衰》:極權意識形態下的社會心理
  • 《語義學的力量》:如何在語言迷霧中保持清醒
  • 《不死的歌聲》:集體記憶與精神反抗的象徵
  • 《木星人的陰影》:隱形威脅與思想控制的本質
  • 《太陽科學城》:知識堡壘的異變與倫理困境
  • 《記憶水晶的多重面向》:情感、解脫與集體意識的容器
  • 《和平的諷刺性結局》:自由意志與強制性和平的權衡
  • 《文學的時代迴聲》:科幻作品對現實社會的警示
  • 《卡爾·維納德》:絕望中尋求希望的英雄形象
  • 《路易·拉森》:小人物的生存智慧與韌性
  • 《布萊斯·沃爾頓的寫作》:戰後焦慮與科幻想像的融合
  • 《金星海族》:非物質科學與生命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