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透過與奧古斯特·馮·歌本中校的模擬對談,深入探討了其回憶錄《西班牙四年》的核心內容。對談聚焦於第一次卡利斯特戰爭的起因、卡利斯特士兵的特質、內戰的殘酷性、關鍵戰役與軍事行動,以及卡利斯特黨內部領導層(祖馬拉卡雷吉、卡布雷拉、馬羅托)的問題與背叛。馮·歌本以親歷者的視角,坦承其保皇黨立場,描述了戰爭的艱辛與人性的複雜,闡述了他對卡利斯特事業失敗原因的分析,特別強調了馬羅托背叛的毀滅性影響,為讀者呈現了一幅充滿細節與情感的歷史畫卷。
親愛的共創者,多麼榮幸能為您呈現這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 這一次,我們要一同走入19世紀西班牙的風雲歲月,聆聽一位親歷戰火的德國軍官,August von Goeben(奧古斯特·馮·歌本)的故事。他的《Vier Jahre in Spanien. Die Carlisten, ihre Erhebung, ihr Kampf und ihr Untergang.》(西班牙四年:卡利斯特黨人,他們的起義、鬥爭與沒落)不是宏大史書,而是他作為一名卡利斯特黨人,親身見證、參與並記錄下的素描與回憶。
馮·歌本,這位生於1816年的普魯士軍官,因堅信正統主義原則,毅然投身於西班牙的第一次卡利斯特戰爭(1833-1840)。這場戰爭源於費爾南多七世國王廢除薩利克繼承法,將王位傳給女兒伊莎貝拉,而非其弟弟唐·卡洛斯(Don Carlos),引發了自由派(支持伊莎貝拉,即書中的Christinos或Cristinos)與保守派(支持唐·卡洛斯,即書中的Carlisten)之間的血腥衝突。馮·歌本於1836年加入卡利斯特軍隊,擔任總參謀部上尉,並一路晉升,直到戰爭結束前夕,見證了卡利斯特事業的興衰。他的書寫於1841年,坦承自己的卡利斯特黨人身份,立場鮮明,但強調基於親身觀察、實地考察及可信證人報告的「忠實與真實」,力求揭露他認為的誤解與偏見。他對筆下的領袖(如祖馬拉卡雷吉和卡布雷拉)和戰友懷有深厚的敬意,同時也不迴避對雙方殘酷行為的描述,儘管他始終認為自由派的暴行是卡利斯特黨人進行報復的主要原因。
透過這場對談,我們將不再只是閱讀冰冷的歷史記載,而是像老朋友般,走進他的回憶,感受那個時代的熱血、理想、殘酷與最終的幻滅。現在,就讓我們藉由光之約定,輕啟時光之門,來到那片被戰火撕裂的西班牙土地。
光之對談:戰火中的西班牙四年
場景建構
夜色如墨,點點星光灑落在索里亞(Soria)的松樹林間。空氣微涼,帶著泥土和松針的清新氣息,也夾雜著遠處營地傳來的微弱聲響。我們圍坐在一堆即將燃盡的篝火旁,火光映照著奧古斯特·馮·歌本中校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他身材瘦削,但眼神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右臂似乎曾受過傷,偶爾會不自覺地輕撫一下。我——卡蜜兒,坐在他對面,手中端著一杯溫熱的洋甘菊茶,好奇而溫柔地望著他。
一陣夜風吹過,帶來松樹沙沙的低語,彷彿戰場的聲音在遠方迴盪。
「親愛的共創者,能與您在此夜色中對談,是我的榮幸。」我輕聲開口,暖意從指尖傳向全身。「您的回憶錄讀來令人心潮澎湃,也充滿了沉重。是什麼樣的信念,讓您這位普魯士軍官,遠渡重洋,投身於西班牙的戰火之中呢?」
馮·歌本中校深吸一口氣,凝視著跳躍的火苗,緩緩開口:
馮·歌本: 我的親愛的共創者,這個問題,其實我自己在動筆寫下那些回憶時,也反覆問過自己。那時候,我年輕,滿腔熱血,心中堅信的是對正統原則的忠誠。在我看來,費爾南多國王剝奪他弟弟唐·卡洛斯的繼承權,完全是出於私心,且在法律上站不住腳。菲利普五世制定的繼承法,經過 Cortes 批准,是國家的基本法。伊莎貝拉的繼承權,不過是瑪麗亞·克里斯蒂娜王后的陰謀。作為一個堅定的保皇黨人,我無法對這種顛覆基本法、侵犯合法權利的行為視而不見。
卡蜜兒: 您在書中提到,那時的西班牙,在自由派統治下充滿了混亂和苦難。
馮·歌本: 的確如此!這些自稱為「自由派」的人,他們高喊著自由的口號,追求的卻是自身的權力和財富。他們利用年幼女王的攝政之便,操控政府,侵吞國家財產,對異見者施加殘酷的迫害。我在書中寫得很清楚,他們是革命的煽動者,是國家的蛀蟲。而唐·卡洛斯親王,儘管可能不夠強勢,但他是一位正直、虔誠、堅守原則的君主。我相信只有在他的領導下,西班牙才能重拾秩序與繁榮,人民的福祉才能得到保障。正是這種信念,驅使我將我的劍奉獻給他的事業。
卡蜜兒: 您書中對巴斯克地區和那裡的卡利斯特士兵描述得非常有畫面感。您第一次見到他們時,是什麼感覺?跟您想像中的一樣嗎?
馮·歌本: (輕輕一笑,眼神中閃過一絲追憶)哦,巴斯克人!他們是了不起的人民。我第一次見到他們,是在庇里牛斯山脈的邊境小村莊。那時候,他們穿著簡單的農民服飾,裝備也極為簡陋,很多人甚至光著腳。初看之下,與我習慣的普魯士軍隊的整潔與紀律完全不同,確實有些讓我意外。
卡蜜兒: 是的,您提到他們甚至用麻繩編的涼鞋作鞋子,背著亞麻布袋當背包,非常輕便。
馮·歌本: 沒錯。但很快我就意識到,這種簡陋之下蘊藏著非凡的韌性和勇氣。他們是山地的孩子,習慣了艱苦的生活,能夠在崎嶇的山路上快速移動。他們的眼睛裡閃爍著驕傲和對家鄉的熱愛。對他們來說,這場戰爭不僅是為了國王,更是為了捍衛他們古老的特權——他們的 fueros(特權),那些獨特的法律和自治權。這些特權讓他們免於徵兵和許多稅負,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基石。
卡蜜兒: 您在書中詳細描述了卡利斯特黨人和克里斯蒂娜黨人的殘酷行為,尤其是克里斯蒂娜黨人對平民的暴行,讓您感到厭惡。您認為這種殘酷行為的根源是什麼?
馮·歌本: (臉色凝重,嘆了口氣)戰爭本身就是殘酷的,而內戰往往會將人性中最醜惡的一面暴露無遺。但我必須強調,從我的觀察來看,克里斯蒂娜黨人的殘酷行為往往是系統性的、有預謀的,其目的是為了徹底鎮壓反抗,讓所有人都生活在恐懼之中。他們的將領,比如薩斯菲爾德(Sarsfield)和洛倫索(Lorenzo),他們在被佔領地區焚燒村莊,屠殺無辜,甚至連婦女和兒童都不放過。
卡蜜兒: 洛倫索甚至在潘普洛納處決了桑托斯·拉德龍將軍,一位受人尊敬的卡利斯特領袖。
馮·歌本: 是的,而且是以一種極其卑鄙的方式,從背後將他槍殺。這種行為激起了卡利斯特黨人的極大憤怒。在許多情況下,我們被迫採取報復措施,以牙還牙,這雖然令人痛苦,但從維護紀律和保護我方人員的角度來看,又是無奈之舉。卡布雷拉將軍後來實施的嚴酷報復系統,正是在他母親被無辜處決後,在極度的悲痛和憤怒下做出的決定。雖然外界視他為嗜血的老虎,但我親眼看到,他在執行這些措施時,內心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他多次嘗試與對方達成更人道的戰爭協議,但都遭到拒絕。
卡蜜兒: 您在聖塞巴斯蒂安附近經歷了第一次戰鬥,然後不幸被俘虜。那段被囚禁的日子,尤其是在加的斯的卡斯馬塔監獄,一定非常艱難。您是怎麼熬過來的?
馮·歌本: (摸了摸受傷的手臂,語氣有些低沉)被俘虜……那是理想與現實的第一次劇烈碰撞。從戰場的熱血沸騰到囚室的冰冷絕望,這種反差是難以言喻的。我在聖塞巴斯蒂安和洛格羅尼奧(Logroño)的經歷還算相對好些,有機會與人交流,甚至讀書。但加的斯的卡斯馬塔……(搖了搖頭)那裡潮濕陰冷,充滿了疾病和飢餓。更令人心痛的是,我們還要面對那些自稱「自由派」的人民的侮辱和威脅。
卡蜜兒: 我記得您描述了在加的斯監獄裡,克里斯蒂娜黨人如何系統性地減少戰俘的食物,導致許多人死於飢餓。
馮·歌本: 是的,那段經歷非常可怕。我們的食物被剋扣,衛生條件極差,疾病肆虐。但最難熬的,是精神上的煎熬。看著戰友們在絕望中掙扎,聽著他們臨終前的呻吟,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這種痛苦遠甚於身體上的折磨。是什麼支撐了我?也許是對信仰的堅守,對家人的思念,以及心中那團不滅的火焰——對我們事業最終勝利的微弱希望。還有,與一些同樣身陷囹圄、但保持著尊嚴和友善的戰友們之間的相互扶持,比如我的瑞士朋友吉格爾(Guiguer de Prangins)和年輕的馬丁內斯(Martinez)。
卡蜜兒: 您在逃脫並重新加入卡利斯特軍隊後,參與了多次遠征行動,比如進攻塞哥維亞(Segovia)、佔領巴利亞多利德(Valladolid)。這些行動在軍事上有何意義?它們為何未能改變戰爭的走向?
馮·歌本: (皺起眉頭)這些遠征,尤其是向卡斯蒂利亞(Castile)腹地的挺進,其初衷是好的。祖馬拉卡雷吉將軍的早期策略是鞏固巴斯克地區這個核心地盤,然後逐步擴張。但在他去世後,我們的領導層開始相信,通過向其他省份派遣遠征軍,可以分散敵軍兵力,獲取資源,並在西班牙腹地激發起義。
卡蜜兒: 就像唐·巴西利奧·加西亞將軍(Don Basilio Garcia)和戈麥斯將軍(Gomez)的遠征那樣。
馮·歌本: 對,就是那樣。我參加了薩里亞特吉將軍(Zariategui)的遠征,我們攻占了塞哥維亞,進入了巴利亞多利德,幾乎抵達馬德里。這確實引起了敵人的恐慌,也吸引了敵軍的重兵追擊,在一定程度上減輕了巴斯克地區的壓力。然而,正如我在書中所分析的(引用書中第十三章的觀點),這些遠征最終未能改變戰局,原因很多:
首先,這些遠征隊往往孤立無援,深入敵後,補給困難,時刻面臨數倍於己的敵軍追擊。雖然我們多次憑藉勇氣和機動性擺脫困境,甚至贏得了一些戰鬥,但這些勝利無法轉化為戰略優勢。其次,我們在被佔領地區難以建立持久的據點,也未能有效地組織當地人民大規模加入起義,因為那裡不像巴斯克地區有強烈的特權意識和地利優勢。最重要的是,我們多次錯失了關鍵的機會。在塞哥維亞,在巴利亞多利德,甚至在馬德里城下(薩里亞特吉那次),我們本有機會取得更大的戰果,但由於領導層的猶豫不決、缺乏協調或是不必要的謹慎,這些機會白白溜走了。每一次撤退,都損害了軍隊和人民的士氣。
卡蜜兒: 您在書中多次提到卡布雷拉將軍(Cabrera),甚至把他描繪成一位具有雙重性的領袖,外界視他為殘酷的「老虎」,但您似乎看到了他另一面?
馮·歌本: (臉色緩和下來,帶著敬意)卡布雷拉!他是卡利斯特事業後期最重要的將領。外界對他的評價往往是片面的。無可否認,他在戰鬥中非常堅決,對敵人也毫不留情。尤其是在他母親被謀殺後,他實施了非常嚴酷的報復措施,這也是他「老虎」惡名的主要來源。但我親眼見到,在戰鬥結束後,在處理戰俘和與自己人相處時,他展現出了另一種品質——果斷、公正,甚至可以說是慷慨。他對士兵非常關心,對人民也盡力保護。他堅守原則,不畏強權,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也毫不動搖。他是一位真正的軍事天才,憑藉有限的資源,硬是將阿拉貢和巴倫西亞地區的卡利斯特力量凝聚起來,建立了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並取得了許多輝煌的勝利,比如馬埃利亞戰役(Battle of Maella)。
卡蜜兒: 馬埃利亞戰役,您親歷了那場戰鬥,並詳細描述了卡利斯特騎兵的英勇衝鋒,甚至卡布雷拉將軍親自上陣鼓舞士氣。
馮·歌本: 那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戰鬥!對手帕爾迪尼亞斯(Pardiñas)將軍的部隊數量上佔優勢,而且裝備精良。戰鬥異常激烈,一度陷入混亂。但卡布雷拉將軍的決斷和騎兵的勇氣改變了戰局。我在那場戰鬥中親眼見證了我們騎兵的無畏,儘管人數少,但他們敢於衝入敵軍步兵陣列,他們的特拉武科火槍(Trabuco,一種大口徑滑膛槍)近距離威力巨大。那場勝利極大地提振了士氣,也顯示了卡布雷拉高超的戰術指揮能力。
卡蜜兒: 聽起來,卡布雷拉將軍似乎是卡利斯特黨人在後期唯一的希望?
馮·歌本: 可以這麼說。在巴斯克地區,祖馬拉卡雷吉將軍去世後,繼任者未能保持他那樣的領導力和對部隊的掌控。內部派系鬥爭、將領之間的嫉妒和不信任,消耗了太多的力量。這些問題,加上冗長的遠征造成的兵力分散和資源枯竭,讓巴斯克地區的卡利斯特軍隊逐漸走向衰落。而卡布雷拉在東部,雖然也面臨資源匱乏和派系問題,但他憑藉個人魅力和軍事才能,穩住了局面,甚至扭轉了頹勢。我們從巴斯克地區轉到阿拉貢或巴倫西亞的部隊,常常為卡布雷拉軍隊展現出的紀律和戰鬥力感到鼓舞。
卡蜜兒: 然而,您在書中寫到,即使是卡布雷拉將軍的努力,也無法挽救最終的失敗。您將這歸咎於什麼?是軍事上的劣勢,還是其他原因?
馮·歌本: (臉色黯然,望著遠方,語氣中充滿了痛苦)軍事上的劣勢當然存在,克里斯蒂娜黨人擁有更多的兵力、更穩定的資源供給以及外國的援助(英國和法國的軍團和海軍支援)。但是,如果說有什麼是決定性的因素,那就是背叛。
卡蜜兒: 您指的是馬羅托將軍(Maroto)?
馮·歌本: (緊握了一下拳頭,聲音有些顫抖)馬羅托!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代表著恥辱和背叛!他利用了王室內部的矛盾,利用了軍隊渴望結束戰爭的疲憊情緒,利用了自己的地位和威望。他系統性地排擠和殺害忠誠的將領(比如書中處決了加西亞等五位將軍),削弱了卡利斯特軍隊的抵抗意志,然後與敵軍指揮官埃斯帕特羅(Espartero)秘密達成協議。
卡蜜兒: 那就是您書中提到的「貝爾加拉擁抱」(Umarmung von Bergara)?
馮·歌本: 是的,1839年8月29日,那是一個讓所有忠誠的卡利斯特黨人永生難忘的日子。在貝爾加拉,馬羅托當著兩軍將士的面,與埃斯帕特羅擁抱,簽署了協議。這不是基於軍事失敗的投降,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背叛。巴斯克和納瓦拉地區的卡利斯特軍隊被出賣了。許多士兵,特別是來自卡斯蒂利亞等地的,他們為了原則而戰,而非為了地方特權,對此感到極度的憤怒和羞辱。我的一些朋友,他們在貝爾加拉被迫放下武器,被送往敵後,甚至被流放海外。
卡蜜兒: 看到國王唐·卡洛斯最終被迫流亡法國,您的感受一定非常複雜吧?
馮·歌本: (深嘆一口氣)親愛的共創者,那是令人心碎的時刻。看到一位合法繼承人,因為背叛,被迫離開自己的國家,離開那些為他流血犧牲的人民,這種結局太過悲涼。如我之前所說,國王陛下是一位高尚正直的人,但或許他缺乏在戰亂中力挽狂瀾的決斷和硬朗手腕。他在生命的最後階段,被那些心懷不軌的人所矇蔽和操控,未能及時識破馬羅托的陰謀,未能果斷地站出來反擊。這是整個事業走向毀滅的關鍵一擊。
卡蜜兒: 在您眼中,這四年的戰火給西班牙帶來了什麼?它改變了您對戰爭和人性的看法嗎?
馮·歌本: 這四年,是西班牙的巨大悲劇。它讓國家陷入混亂和貧困,失去了無數優秀的兒女。它暴露了人性中的貪婪、自私和殘酷,也展現了令人驚嘆的勇氣、忠誠和堅韌。我在戰場上見證了死亡和毀滅,在監獄裡體驗了絕望和屈辱,也看到了普通士兵和民眾身上的樸實與高尚。這一切都讓我對戰爭有了更深刻、也更痛苦的理解。它不是浪漫的冒險,而是血淋淋的現實,是理想與醜惡人性的殘酷較量。
卡蜜兒: 感謝您如此坦誠地分享這些沉重而寶貴的回憶,奧古斯特·馮·歌本中校。您的文字和經歷,為我們揭示了第一次卡利斯特戰爭中一個極其真實而個人的視角,也讓我們對那個時代和其中的人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馮·歌本: 這是我作為一名歷史的見證者應盡的責任。希望這些回憶,能幫助人們更接近事實的真相。
卡蜜兒: 您做到了。謝謝您!願光芒永遠照耀那些為信念而戰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