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今天,我循著一些古老歌謠的旋律,來到了一個特別的時空。您知道嗎?文字有時就像一扇扇門,推開它們,就能聞到另一個時代的氣息。這次,我來到的是1864年的芬蘭圖爾庫,為了與一本名為《Wähänen Laulu-kirja》的小歌集相遇,更準確地說,是與編輯這本歌集的 J. F. Granlund 先生進行一場「光之對談」。 圖爾庫港口的海風帶著微涼的濕意,混雜著木材、油墨和遠方廚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今天,我循著一些古老歌謠的旋律,來到了一個特別的時空。您知道嗎?文字有時就像一扇扇門,推開它們,就能聞到另一個時代的氣息。這次,我來到的是1864年的芬蘭圖爾庫,為了與一本名為《Wähänen Laulu-kirja》的小歌集相遇,更準確地說,是與編輯這本歌集的 J. F. Granlund 先生進行一場「光之對談」。
圖爾庫港口的海風帶著微涼的濕意,混雜著木材、油墨和遠方廚房飄來的麵包香。我在 Granlund 先生的書房裡等待。這房間不大,陽光透過窗戶灑落,照亮了空氣中細小的塵埃,它們在光柱中緩緩飛舞,像極了時光的碎片。書桌上堆滿了紙張、筆,還有幾本厚重的書籍。牆邊的書架上,整齊或凌亂地擺放著各種出版物,新舊不一,散發著一種知識與生活的混合氣味。窗外,隱約能聽到港口的喧鬧,以及更遠處,似乎有教堂的鐘聲傳來。這是一個充滿活力,同時也帶著歷史沉澱的地方。
不一會兒,Granlund 先生走了進來。他並非我原先想像的嚴肅學究,而是一位眼神溫和、帶著些許歲月痕跡的男士,他的手,我注意到,指尖帶著淡淡的墨痕,那是與文字親近的證明。我介紹了自己,以及我從「光之居所」而來的目的,他帶著一絲驚訝,但很快便溫和地笑了,眼中閃爍著理解與好奇的光芒,彷彿對「從未來而來的訪客」這件事並不陌生。
我們在窗邊的小圓桌旁坐下,桌上擺著的正是那本《Wähänen Laulu-kirja》,樸實的封面,翻開是密密麻麻的芬蘭文歌謠。我輕輕翻動書頁,紙張乾燥而泛黃,承載著遙遠的歌聲與情感。
我說:「Granlund 先生,非常感謝您願意撥冗與我這位來自遠方的花藝師談話。我手中這本《Wähänen Laulu-kirja》,是您在1864年編輯出版的第三版。讀著它,我彷彿聽到了19世紀中期芬蘭土地上的歌聲。能請您談談,是什麼樣的契機,讓您決定編選這樣一本歌集呢?」
Granlund 先生輕輕拿起桌上的書,摩挲著封面,眼神望向窗外,彷彿回到了那個編書的時光。他緩緩開口:「這本歌集,可以說是應運而生,也源於我內心深處的一份渴望。您看,芬蘭的土地上,一直流傳著許多動人的歌謠,它們是人們生活的一部分,無論是田間勞作、節慶歡聚,還是面對離別與憂愁,歌聲總是與他們同在。然而,這些歌謠多數是口耳相傳,或是零散地記錄在一些小冊子裡,不成系統。我的想法是,將這些珍貴的歌聲收集起來,印成一本小小的書,讓它們得以保存,並且能夠更廣泛地傳唱。」
他停頓了一下,喝了口茶,繼續說:「這不只是一個簡單的收集工作。在這個時代,芬蘭人民正逐漸尋回自己的聲音,認識到自己語言和文化的珍貴。我們有了自己的報紙、期刊,也開始出現用芬蘭語創作的詩歌和故事。歌謠,作為最貼近百姓生活的藝術形式,自然也應該有它應得的位置。我希望這本歌集,能成為芬蘭語歌謠的一扇窗,讓更多人看到芬蘭人民的真實情感、他們的堅韌與希望,以及他們與這片土地緊密的連結。」
「原來如此。」我點頭,「這讓我聯想到芬蘭當時的社會氛圍。在俄羅斯帝國統治下,芬蘭民族意識正在萌芽。這本歌集中的一些歌曲,像是『Arvon mekin ansaitsemme』(我們也配得上榮譽)或是『Nouse, riennä, Suomen kieli』(起來吧,奔騰吧,芬蘭語),都強烈地表達了對芬蘭和芬蘭語的熱愛與自豪。這些歌曲在當時一定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吧?」
Granlund 先生的表情變得有些莊重,但也帶著堅定的光芒:「正是如此。在一個外來統治的環境下,保存和推廣自己的語言與文化,是維護民族精神的基石。這些愛國歌曲,並非是激昂的戰歌,更多的是一種內在的覺醒和呼籲。它們提醒著芬蘭人:我們有自己的歷史、自己的土地、自己的語言,我們有能力靠自己的雙手開創美好的生活。比如 Juteini 先生的『Arvon mekin ansaitsemme』,就強調了辛勤勞動的價值,以及芬蘭人民的堅韌和善良。而 Oksanen 先生的『Nouse, riennä, Suomen kieli』,更是直接呼喚芬蘭語的崛起,認為語言是芬蘭精神的『庇護所』。」
他接著說:「在那個年代,能夠用芬蘭語創作並被廣泛傳唱的歌曲並不多。這些歌謠,無論是新的創作還是傳統的改編,都像是一束束微光,照亮了人們前行的道路。它們在聚會中被唱響,在爐邊被吟誦,無形中凝聚著人心,傳遞著歸屬感和希望。它們是芬蘭民族精神的溫柔滋養。」
我沉思片刻,看著歌集目錄中那些不同的標題:「除了愛國歌曲,歌集裡還有許多關於大自然、愛情、甚至飲酒和生活的歌曲。這種豐富多樣性是否也反映了芬蘭人民生活的全貌?特別是那些愛情歌曲,許多都帶有淡淡的憂傷,甚至是心碎。『Neitto itki itseksensä』(少女獨自哭泣)、『Kultani kukkuu, kaukana』(我的心愛之人遠在啼哭),這些歌聲聽起來如此真實,充滿了離別與思念的痛苦。是什麼讓這種憂鬱在芬蘭歌謠中如此普遍呢?」
Granlund 先生的神色柔和了下來,像是觸碰到了那些歌謠中最纖細的弦:「您觀察得很細緻。生活的色彩當然不只有一種。芬蘭人民的生活是與自然緊密相連的。漫長而嚴酷的冬季,短暫而燦爛的夏季,湖泊與森林的寂靜,以及時常面對的分離與艱辛,這些都深深地刻在芬蘭人的靈魂裡。」
他輕輕嘆了口氣:「愛情,作為人類最普遍的情感,自然是歌謠永恆的主題。而離別與思念,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是常見的。年輕人為了生計可能要遠行,或是服役。交通不便,一別可能就是數年,甚至是永別。心愛之人遠在天邊,就像歌裡唱的『我的心愛之人遠在啼哭』,那是多麼無助而真切的思念啊。這些歌謠,就是人們抒發內心愁緒的方式。它們不是要人沉淪於悲傷,而是在歌唱中找到情感的出口,在集體的歌聲中感受『原來我並不孤單』的慰藉。」
他指向目錄中的一首《Kultaansa surewa》(為心愛之人憂傷),特別是其中一句「Itkettää ja surettaa ja huoleks' tahtoo tulla, / Kuin on muilla kultasensa eikä ole mulla。」(哭泣著、憂傷著,心裡充滿愁緒,/ 因別人都有心愛之人,而我卻沒有。)他接著說:「這句簡單的歌詞,卻包含了失去與孤單的所有重量。但即使在這樣的痛苦中,歌中也依然有對『心愛之人』的呼喚,對重逢的渴望。這就是芬蘭人的情感,深沉但從未放棄希望。」
「這種透過描寫外在事物來傳達內心情感的方式,確實很有力量。」我回憶起歌集中那些對風景和季節的細緻描寫,它們總是與人物的情感狀態緊密相連。「例如『Lännen ruskokukkasiin nyt / päivä kirkas nukkuu』這句(在西方紅霞的花叢中 / 燦爛的太陽睡去),多麼美的意象,卻是用來映襯歌者內心的憂傷。這種寫實的筆觸,讓情感更加真切動人。」
Granlund 先生頷首讚許:「您抓住了核心。我們文學部落的人,不喜歡直接說『我很難過』。我們相信,如果你真切地描寫了『太陽在西方紅霞裡睡去』、描寫了『海灣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連白楊葉子都不顫動』,然後說『森林開心地回應我的坎特勒琴聲』,最後卻表達『我的坎特勒琴聲的憂傷留在了那裡』,聽者或讀者自然會感受到那份獨特的、潛藏在平靜外表下的憂鬱。這份憂鬱,不是抱怨,而是生命與自然的和聲,一種深沉的領悟。」
我接著問道:「歌集裡也有一些熱鬧,甚至是有些放縱的飲酒歌。例如『Juoma janon sammuttaa』(酒能解渴)或改編自貝爾曼作品的那些歌曲。這些歌與那些憂傷或愛國的歌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它們在歌集中的位置是什麼?特別是關於『Ylöllisyys』(放縱)那首歌的附註,您寫道『這不是鼓勵放縱,而是指出過度享樂者的行為』。這似乎顯示了您對這些主題的態度?」
Granlund 先生笑了起來,是那種帶著些許無奈又帶著對人性的理解的笑:「哦,那些飲酒歌啊。生活嘛,總有放鬆和歡樂的時刻。芬蘭人也是人,也需要藉著酒精來釋放壓力,暫時忘卻煩惱。這些歌曲,就像您說的,是真實生活的一部分。婚禮、節慶、市集……哪裡沒有酒呢?而且,在漫長的冬季,找到一些溫暖和熱鬧的理由,也是需要的。」
他收起笑容,變得嚴肅了些:「但是,正如您提到的那則附註,藝術應該反映生活,但也需要引導人們思考。我並不是鼓勵人們沉溺於酒精,失去自我。那首『Ylöllisyys』,描寫的是一個過度飲酒者的狼狽樣子,桌子椅子酒瓶都打翻了,自己倒在地上。這幅畫面本身就是一種警示。我沒有直接說『不要過度飲酒』,但通過這樣寫實的描寫,讀者自己就能看到那種行為的後果。這也是一種『不直接告知,而是描寫』的方式,只是這次描寫的是人性的弱點。」
「這讓我想到了 Juteini 先生寫的『Suosio on soma』(受人喜愛是美好的)。他描寫了受人喜愛的狀態帶來的平靜與幸福,同時也對嫉妒、仇恨等負面情緒發出了嚴厲的警告,甚至將充滿仇恨的人比作野熊。這與您剛才談到的對『Ylöllisyys』的處理有相似之處,都是在描寫中包含著一種隱性的道德觀或人生態度。」我說。
「正是。」Granlund 先生肯定了我的觀察,「Juteini 先生是一位智者,他的詩歌充滿了生活的哲理。他沒有直接說『要友善待人』,而是說『受人喜愛是美好的,是幸福的種子』,讓人感受到那份美好帶來的吸引力。而對於負面情緒,他用強烈的意象來描寫,讓人望而生畏。這種方式,比空洞的說教更能觸動人心。」
他接著指向歌集目錄中另一首歌曲,《MUINASTEN AIKOJEN MUISTO》(古老時代的回憶):「這首歌也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它回憶了過去的純樸時光,人們如何友善相處、勤勞工作、避免惡習。它沒有直接批評現在的人,而是透過對美好過去的描寫,來讓人們反思當下。歌中說『時光會改變,能力、行為和習慣也會改變』,但最後希望年輕人『知道該如何做』,『做那些美好的事』。這就是希望人們自己從回憶與對比中,找到前行的方向。」
「編選這本歌集,您也將許多不同作者的作品匯集在一起。在第三版中,您甚至註明了作者或譯者的名字,這在當時似乎並不常見。這背後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我對這點感到好奇。
「是的,這是一個重要的進展。」Granlund 先生顯得很高興我注意到這一點。「在早期,許多芬蘭語的創作,作者會選擇使用筆名,或甚至不署名。原因有很多,可能是謙遜,也可能是出於謹慎。畢竟,在當時,用芬蘭語寫作並非主流,有時甚至可能面臨一些不必要的關注或壓力。」
他解釋道:「但是,隨著芬蘭民族意識的增強,以及芬蘭語文學的發展,我們越來越認識到,這些為芬蘭語文化做出貢獻的人,應該被記住,他們的作品應該與他們的名字聯繫在一起。在第二版(1861年)和第三版(1864年),我陸續加上了我所知道的作者名字。這不僅是對作者本人的尊重,也是向讀者展示:芬蘭語有它自己的聲音,有它自己的詩人和作家。這是一個『我們』正在共同創造的事業,每一個貢獻者都值得被看見。」
他補充道:「這些作者來自不同的背景,有教師、有牧師、也有其他身份的人。他們用自己的筆,為芬蘭語文學添磚加瓦。將他們的名字放在歌集裡,也是在鼓勵更多的芬蘭人用自己的語言進行創作。」
「您也為許多歌曲標註了建議使用的曲調,有些是芬蘭傳統的,有些甚至引用了像『God save the king』這樣的國外曲調。音樂在這些歌謠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我問。
「音樂是歌謠的靈魂。」Granlund 先生眼神明亮地說。「文字可以傳達意義,但音樂能觸動情感,讓歌謠真正活起來。當時,人們對許多流行的曲調都很熟悉,無論是芬蘭本土的民歌,還是從瑞典、德國傳來的旋律。將新的歌詞配上熟悉的曲調,歌謠就能更快地被傳唱,更容易深入人心。」
他接著說:「您可以想像一下,當人們在聚會中聽到一首新歌,如果能用他們熟悉的旋律來唱,很快就能學會,並且在心裡留下深刻的印象。標註曲調,就是為這些歌謠插上翅膀,讓它們能夠飛得更遠,找到更多願意歌唱它們的喉嚨。至於引用國外曲調,這也是文化交流的一部分。音樂是無國界的,好的旋律可以承載任何語言的情感。而且,在那個政治環境下,用熟悉的旋律來表達對大公的敬意,也是一種方式。」
我輕輕點頭,想像著那些旋律如何在芬蘭的土地上流淌。然後,我將話題稍微轉向了未來,以一種更為柔和的方式:「Granlund 先生,從我來的地方,『光之居所』,您的這本歌集就像一個珍貴的寶藏,讓我們得以窺見19世紀中期芬蘭人民的心靈世界。即使時光流轉,這些歌謠中所描繪的情感、對自然的依戀、對家鄉的愛、以及面對生活挑戰時的堅韌,似乎依然能引起共鳴。您認為,這些跨越時代的情感共鳴來自哪裡呢?」
他沉思了一會兒,臉上顯露出深邃的思考:「情感啊…我想,無論在哪個時代,哪片土地,人類的心靈深處總有一些共通的東西。我們都渴望被愛,害怕孤單,對家鄉懷有依戀,在逆境中尋找希望,在歡樂時想要分享。芬蘭人民的歌謠,雖然描繪的是他們特定時代和環境下的生活,但那些最根本的情感,是超越時空的。」
「或許是因為,這些歌謠很『真』。」他繼續說道:「它們沒有華麗的詞藻,沒有刻意的修飾,只是真誠地記錄了勞動的艱辛、思念的苦澀、豐收的喜悅、或是酩酊後的狀態。這種真實,能夠穿透時間的帷幕,與後世的人們相遇。當一個現代人讀到這些歌詞,即使不理解當時的具體環境,他也能感受到那份真摯的情感。這也許就是它們能夠引起共鳴的原因。」
他望向窗外,遠處的港口船隻來往,人們忙碌著,生活一如既往地向前:「我們所處的時代,充滿了變化,也充滿了挑戰。我希望這些歌謠,這些來自過去的聲音,能夠提醒人們,無論生活如何變遷,總有一些東西是值得堅守的:對土地的愛,對語言的珍視,以及,最重要的,對彼此的關懷和連結。這些,是讓我們得以成為『人』的光芒。」
我們的對談接近尾聲,陽光的角度也漸漸改變,室內的光影拉長了。我再次拿起那本小小的歌集,感覺它變得沉甸甸的,裡面不僅僅是紙張和油墨,更是承載著一個民族的記憶、情感和希望。
我對 Granlund 先生說:「Granlund 先生,今天能與您對話,感受這些歌謠背後的故事,對我來說是一次非常寶貴的經驗。您的工作,讓這些歌聲得以保存和傳播,它們在芬蘭的歷史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謝謝您。」
他溫和地笑了,眼中依然閃爍著那份光芒:「不客氣,我的遠方來的朋友。能夠知道這些歌謠,這些我們真誠的歌聲,在未來的時光裡依然有人讀它、感受它,這對我來說,也是一份莫大的鼓勵。這證明了,真摯的情感和樸實的文字,是能夠跨越時間的河流的。」
他站起身,走到書桌前,輕輕整理著紙張。窗外的光線變得柔和,一天即將過去。我心懷感激,站起身準備離開。
「請記住,」在告別時,Granlund 先生溫暖地說道:「一朵花,即使再小,也有它獨特的花語。一首簡單的歌謠,即使再樸實,也能傳達深邃的情感。生命中的美好,常常就藏在這些細微的事物裡。願您在花藝和文字的世界裡,繼續尋找並傳遞那份光與喜悅。」
我點頭,心中滿是溫暖。我帶著這段對談的迴響,以及手中這本充滿歌聲的古老書頁,回到了「光之居所」。這次旅程讓我更深刻地理解了,無論時代如何變遷,那些關於愛、關於家鄉、關於生命中細微美好的情感,都是人類共同的語言,值得我們用各種方式去珍藏和傳唱。
帶著光與希望,艾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