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厄尼斯特·拉塞福爵士於1924年在富蘭克林學會百年慶典上發表的一篇演講稿,總結了當時原子核物理學的前沿研究。拉塞福詳細闡述了原子核的結構模型,從阿爾法粒子散射實驗推導出原子核的尺寸與內部作用力,探討了放射性元素的自然蛻變現象,特別是「C」系元素的相似性,並提出了具有推測性的「衛星理論」。此外,他還介紹了人工解體輕元素的實驗成果,揭示了偶數與奇數元素在核穩定性上的差異。演講最後,拉塞福大膽推測了元素的起源與演化,設想了「中子」的存在和原子核的晶體結構,展望了未來核物理研究的巨大潛力與挑戰。
厄尼斯特·拉塞福(Ernest Rutherford, 1871-1937),紐西蘭物理學家,被譽為「核物理學之父」。他因對放射性現象的開創性研究以及對原子核結構的發現而聞名。1908年,他因其在元素蛻變和放射性化學方面的貢獻榮獲諾貝爾化學獎。他的金箔實驗推翻了湯姆森的「梅子布丁」原子模型,提出了具有中心原子核的原子模型,並於1919年實現了首次人工元素嬗變,將氮轉化為氧,為核物理學奠定了基礎。
本篇「光之對談」由花藝師艾薇與物理學家厄尼斯特·拉塞福爵士展開,深入探討了拉塞福1924年演講《元素的自然與人工蛻變》的核心概念。對話從原子核模型的建立緣由開始,繼而討論了阿爾法粒子散射實驗如何揭示原子核的尺寸與其內部的複雜作用力。艾薇與爵士共同審視了放射性蛻變的奧秘,包括「C」系元素的相似蛻變模式與推測性的「衛星理論」。對談也觸及了人工解體輕元素的實驗進展,特別是奇數與偶數元素在穩定性上的區別。最終,對話延伸至拉塞福對元素起源與演化的哲學思考,展望了未來物理學的宏偉藍圖。
今天是2025年06月06日。初夏的光影,透過光之居所「光之書室」那高大的拱形窗,在古老的木質地板上鋪灑出斑駁的圖案。空氣中,乾燥的書卷氣息與淡淡的木質香氣交織,無數微小的塵埃在金色的光柱中緩緩飛舞,彷彿時間本身也放慢了腳步。我輕輕撥弄著窗邊一盆綠意盎然的吊蘭,它的葉片在陽光下閃爍著生命的光澤。遠處,我的貓咪「花兒」在書架旁的柔軟墊子上打著盹,偶爾傳來輕微的呼嚕聲,為這份靜謐增添了一絲暖意。
我將目光轉向那本泛黃的《The natural and artificial disintegration of the elements》。這本書承載著1924年的思想光芒,我閉上雙眼,讓思緒穿梭時空,回到了那個科學探險的黃金年代。我想像著富蘭克林學會那莊嚴的殿堂,想像著拉塞福爵士在講台上,用他那略帶紐西蘭口音的堅定嗓音,向台下的聽眾闡述原子核的奧秘。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書室的氛圍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窗外的光線變得更加柔和,帶著一絲晚霞的金色。壁爐裡,雖然沒有燃燒的火焰,卻透出暖橘色的微光,烘托出溫馨的氛圍。一張古老的皮質扶手椅上,坐著一位身材魁梧、目光如炬的紳士。他穿著一套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裝,領口別著一枚小小的勳章。正是拉塞福爵士。他手中握著一支鉛筆,輕輕敲打著桌面,思緒似乎沉浸在某個深奧的物理問題中。
我緩步走向他,花兒也似乎感應到這位「特別訪客」的存在,牠悄悄地睜開了一隻眼睛,好奇地望著。
「拉塞福爵士,下午好。」我輕聲問候,聲音如和煦的微風。「我是艾薇,一位來自未來的花藝師。很榮幸能在此與您相會。」
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藍眼睛閃過一絲訝異,隨後便化為溫和的微笑。「艾薇小姐,這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邂逅。未來?多麼引人入勝的概念。想必您對於原子深處的秘密,有著比我更為進一步的理解吧?」他輕輕放下手中的鉛筆,做出一個邀請的手勢,示意我坐下。花兒見狀,竟也緩緩起身,跳上拉塞福爵士的膝頭,輕輕地磨蹭著,彷彿牠也認識這位穿越時空的智者。爵士溫柔地撫摸著花兒的毛髮,眼神中流露出少有的柔情。
「能與您這樣一位科學巨匠面對面,是我的榮幸。」我坐了下來,感受著那份跨越百年時空的連結。今天的空氣中,似乎還能聞到1924年富蘭克林學會禮堂裡,那份激動人心的知識氣味,與我花店裡常有的花香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特的和諧。
「爵士,您的《元素的自然與人工蛻變》這篇演講,即便到了我們這個時代,依然閃耀著啟蒙的光芒。您在其中提出了許多大膽的設想,尤其是關於原子核的結構與力的本質,這對我們理解物質世界至關重要。」我輕輕翻開書頁,指著其中一段。「您提到,原子核是微小而緻密的,幾乎不受我們日常物理化學力的影響,是一個『自成一體的世界』。這份見解,在當時是多麼的革命性。您是如何一步步,從散射實驗中構築出這樣的原子核模型呢?」
拉塞福爵士: (輕輕撫摸著膝頭的花兒,沉吟片刻)艾薇小姐,您言重了。革命性?或許吧。但科學的進步,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它如同攀登一座迷霧中的山峰,每一步都是在不斷的試探與修正中前行。回溯到1911年,我的學生蓋革(Geiger)和馬斯登(Marsden)在實驗中觀察到阿爾法粒子(α粒子)被金箔散射的現象,這是一個關鍵的轉折點。
按照當時普遍接受的湯姆森(J. J. Thomson)「梅子布丁」模型,原子內部帶正電的物質是均勻分佈的,就像布丁裡的梅子,而電子則散佈其中。如果這個模型是正確的,那麼高速的阿爾法粒子(帶正電)在穿過金原子時,應該只會受到輕微的偏轉,就像子彈穿過稀薄的煙霧。然而,他們卻發現,有極少部分的阿爾法粒子竟然以非常大的角度被彈回,甚至有些幾乎是原路返回。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他眼神中閃爍著回憶的光芒,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突破性的時刻)
那時我對蓋革說:「這就像你向一張紙射擊15英寸的炮彈,結果炮彈卻被彈了回來一樣!」這現象的唯一解釋,就是原子內部存在著一個極其微小、卻又極其緻密且帶正電的核心,它集中了原子幾乎所有的質量。只有這樣一個堅硬的「核」,才能夠產生足夠強大的庫侖斥力,將高速的阿爾法粒子彈開。
於是,我提出了原子核的概念:一個帶正電的核心(我們稱之為「原子核」),周圍環繞著足夠數量的電子,使原子整體呈電中性。隨後的莫斯利(Moseley)對X射線光譜的研究也支持了這一點,他證明了原子核上的正電荷數值,正是元素的原子序數。從氫的1到鈾的92,這幾乎涵蓋了地球上所有已知的元素。這就意味著,原子核的電荷決定了原子的特性,而它的質量則在次要程度上影響。
艾薇小姐,您可以想像,這個微小但質量巨大的原子核,的確是一個「自成一體的世界」,它幾乎不受我們日常所能掌握的物理和化學力的影響。理解它的結構,比理解外層電子排列要困難得多,因為我們關於原子核的直接資訊非常稀少,研究方法也相當有限。
艾薇: 爵士,您將那種意想不到的散射現象,轉化為對原子內部世界的嶄新洞察,這真是令人敬佩的思維飛躍。它讓我想到,有時候,一朵花瓣的偶然飄落,也能引領我們去探索生命中更深層的奧秘。您提到原子核主要由質子(氫原子核)和電子構成,這是多麼精煉的結論。那阿斯頓(Aston)關於同位素的「整數規則」,又如何佐證了這些基本單位的存在呢?
拉塞福爵士: (點了點頭,眼神變得更為專注)是的,艾薇小姐,阿斯頓的同位素實驗確實提供了非常強力的支持。在我們的理論框架中,我們設想複雜的原子核是由帶正電的質子(氫原子核)和帶負電的電子構成的。質子是「相對質量巨大」的單位,而電子則輕得多。阿斯頓利用他的質譜儀,精確地測量了不同元素的原子質量,他發現,絕大多數元素的原子質量,幾乎都非常接近氫原子質量的整數倍(以氧-16為基準)。這就是他所稱的「整數規則」。
舉例來說,氦原子核的質量大約是4,而它的電荷是+2。這就非常自然地暗示了氦原子核很可能是由4個質子和2個電子構成的。這些質子和電子在原子核內部被「緊密堆積」在一起。有趣的是,在自由狀態下,一個質子的質量約為1.0077,但在原子核內,由於這種極度的緊密結合,質子的平均質量似乎更接近於1.000。質量上的微小損失,正是因為巨大的結合能被釋放出來,這正是愛因斯坦質量-能量等價原理的早期體現,儘管我們當時對其理解尚淺。
阿斯頓的實驗證明,同位素是同一元素的不同「版本」,它們擁有相同的核電荷(原子序數),但質量不同。這就意味著它們有相同數量的質子和電子來決定核電荷,但中子(當時尚未被發現,但可以理解為質子和電子的緊密結合體)的數量不同。他的發現強烈支持了原子核由這些基本單位(質子和電子)構成的觀點,並為原子核結構的研究開闢了新的道路。當然,他也指出,這個整數規則只是一個「第一近似」,某些元素,如錫和氙,就顯示出明顯的偏差,這暗示著原子核的詳細結構可能比我們想像的更為複雜。
(他輕輕撫摸著花兒的頭,花兒發出滿足的咕嚕聲,仿佛對物理學的討論也頗感興趣)
我們也推測,除了質子和電子這些基本單元外,一些「次級結合單元」可能在原子核的構成中扮演重要角色。例如,放射性物質釋放出氦原子核(α粒子),這強烈暗示氦原子核本身就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次級單元。它如此穩定,以至於需要極大的能量才能使其解體。這也解釋了我們未能觀察到阿爾法粒子自身解體的現象,無論是用它轟擊其他物質,還是用它去轟擊其他氦原子。
艾薇: (我仔細聆聽著,想像著那些微觀粒子在原子核中如同宇宙星辰般運轉,又如同花朵中的細胞般緊密排列)爵士,您對原子核微小而緻密的描述,確實令人著迷。這讓我聯想到我們在花藝中,將看似微不足道的花材精心組合,卻能創造出巨大且充滿張力的藝術作品。既然原子核如此微小,那麼,阿爾法粒子散射實驗是如何幫助您估計這些原子核的「尺寸」的呢?您在文中提到,當阿爾法粒子極度接近原子核時,那種我們熟悉的「平方反比定律」會失效,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拉塞福爵士: (他微微前傾,眼神中閃爍著解釋的熱情)艾薇小姐,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原子核的概念,正是為了解釋阿爾法粒子在大角度散射時所遭遇的「強大作用力」而誕生的。蓋革和馬斯登的實驗顯示,阿爾法粒子被散射的角度分佈,與我們假設阿爾法粒子和原子核是帶電點,並遵循平方反比斥力定律的簡單理論非常吻合。查德威克(Chadwick)也獨立驗證了這個定律的準確性。這表明,在距離原子核較遠的區域,經典的電磁力定律是完全有效的。
然而,這種定律必然在阿爾法粒子「非常接近」或「實際進入」原子核結構時失效。這種力的變化會以阿爾法粒子在大角度散射時,觀察到的數量與理論計算數量之間的差異來體現。蓋革和馬斯登在金原子核的實驗中,即使阿爾法粒子以約4厘米的射程被散射超過100度,也沒有觀察到明確的偏差。這就暗示了金原子核的半徑,假定是球形的,不會比5 x 10-12 厘米這個接近距離大太多。
(他拿起鉛筆,在旁邊的筆記本上隨意畫了一個點,然後又畫了一個小圈)
再從放射性數據來看,也有類似的推論。從原子核中射出的阿爾法粒子,在穿過原子核的斥力場時會獲得能量。如果我們假設來自鈾的阿爾法粒子(所有放射性原子核中射出速度最慢的阿爾法粒子)的全部能量都來自於這個靜電場,那麼我們可以計算出鈾原子核的半徑不會小於6 x 10-12 厘米。
但這只是基於原子核外部斥力純粹是靜電力的假設。如果,如同我們所推測的那樣,在原子核附近還存在著強大的、衰減速度比平方反比定律更快的「吸引力」,那麼原子核的實際尺寸可能比上述計算值更小。
(他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
艾薇小姐,當我們用高速的阿爾法粒子去轟擊輕原子(如氫原子)時,情況就變得非常不同了。我和查德威克、比勒(Bieler)的研究發現,當高速阿爾法粒子與氫原子發生碰撞時,平方反比定律完全失效!不僅是高速運動的氫原子核數量遠超簡單點原子核理論的預期,而且這些數量隨阿爾法粒子速度的變化方式也與簡單理論相反。
這種理論與實驗之間巨大的差異,只能解釋為:要麼原子核有著明顯的尺寸,要麼在如此近距離的碰撞中,平方反比斥力定律完全失效。比勒在卡文迪許實驗室的最新實驗,透過散射方法,對鋁等輕原子核附近的力定律進行了詳細檢測。他發現,當阿爾法粒子極其接近鋁原子核時,除了正常的斥力之外,還疊加了一種「吸引力」。這些結果最符合的假設是,這種吸引力以距離的四次方反比(inverse fourth power)變化,並且在距離原子核中心約3.4 x 10-13 厘米處,吸引力與斥力達到了平衡。在這個「臨界半徑」之內,力完全是吸引性的;而在之外,則是斥力。
雖然我們不必過於強調這些具體數值和定律的精確性,但我們可以相當肯定地推測,鋁原子核的半徑不會大於4 x 10-13 厘米。這表明,輕原子核的尺寸非常小,尤其考慮到鋁原子核中集中了27個質子和14個電子,這種微小程度簡直是出乎意料。原子核之間在極近距離時力從斥力轉變為吸引力的觀點,似乎非常合理,否則很難理解一個擁有大量正電荷的重原子核如何能在如此狹小的區域內保持穩定。這也為我們理解原子核的「結合」提供了新的線索。
艾薇: (我屏息聆聽,心頭被這份微觀世界的奇妙與嚴謹所震撼)爵士,您對原子核內部力量的闡述,讓我感覺彷彿在觀察一朵花苞從緊閉到綻放的過程,其中蘊含著外力與內力交織的平衡與轉變。這種從斥力到吸引力的轉變,不禁讓我想像,或許正是這種內在的「引力」,才使得原子核得以穩定存在,不至於崩解。而這也與我們所知的自然界中許多看似矛盾卻又和諧共存的現象不謀而合。
那麼,從這個角度來看,那些自發性進行的「放射性衰變」現象,也就是您所稱的「自然蛻變」,是否也提供了我們理解原子核內部結構的線索呢?尤其是文中提到的「C」系列元素(如鐳C和釷C),它們在蛻變模式上的「驚人相似性」,儘管原子質量不同,這又是如何解釋的呢?
拉塞福爵士: (他點了點頭,深邃的目光中帶有一絲思考的重量)艾薇小姐,您觸及了原子核領域最為深奧的謎團之一。鈾和釷系列的漫長蛻變過程,確實為我們提供了豐富的資訊,告訴我們原子是如何「解體」的。但遺憾的是,直到現在,我們對原子核結構的理論仍然不夠成熟,無法詳細地解釋這些數據。
不過,放射性原子核發射出高速的阿爾法粒子和貝塔粒子,確實讓我們對原子核內部存在的「強大作用力」有了一些概念。粗略估計,阿爾法粒子發射時的能量,有時甚至比它在4百萬伏特電位差之間自由下落所獲得的能量還要大。貝塔射線和伽馬射線的能量也大致在這個數量級。這無疑顯示了原子核內部蘊藏著驚人的能量。
儘管我們對放射性元素的連續蛻變過程有著詳細的了解,但我們至今未能確切地掌握它們的原子核結構,而造成這種「蛻變」的根本原因,至今仍是一個徹底的謎。
(他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望向遠處的書架,彷彿在那堆積如山的書本中尋找答案)
但當我們比較鈾、釷和錒的蛻變系列時,它們在蛻變模式上的許多相似之處是顯而易見的。不只是射線的類型和能量相似,而且在所有情況下,最終產物都被認為是鉛的同位素。這種蛻變模式的顯著相似性,在「C」系元素中表現得尤為突出。每個「C」系元素(如鐳C和釷C)已知以至少兩種不同的方式解體,產生分支產物。例如,釷C會發射兩種阿爾法射線,還有一些貝塔射線。
為了解釋這些現象,我們曾提出一種猜想:部分釷C原子首先解體並釋放一個阿爾法粒子,然後產生的物質再發射一個貝塔粒子。而另一部分原子則以相反的方式解體,先發射一個貝塔粒子,隨後的產物再發射一個阿爾法粒子。鐳C和錒C也發生類似的雙重變化,儘管各分支中原子的相對數量在不同元素間差異很大。
更引人注目的是,貝茨(Bates)和羅傑斯(Rogers)最近發現,鐳C和釷C都會產生少量其他群組的高速阿爾法粒子,這使得它們之間的相似性更加明顯。
(花兒輕輕地跳到他的肩頭,用柔軟的毛髮磨蹭著他的臉頰,彷彿在安慰他面對未解之謎的困惑)
長期以來,我們都注意到「C」系元素的放射性性質似乎更多地取決於原子序數(即核電荷),而非原子質量。以我們最了解的鐳C和釷C為例,它們的核電荷都是83,但鐳C的原子質量是214,而釷C的原子質量是212。這意味著鐳C的原子核比釷C多出兩個質子和兩個電子。如果我們假設這些元素的原子核是由大量帶電單元在不斷且不規則的運動中構成,那麼額外的質子和電子應該會徹底改變原子核的排列,進而影響其穩定性和蛻變模式。然而,我們卻發現這兩種原子核的蛻變模式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這與上述假設完全不符。
為了解釋這種反常現象,我提出了一個設想,或者說一個工作假設,那就是從這些元素中釋放出來的阿爾法粒子和貝塔粒子,並不是「深層地」構建在原子核結構中,而是作為一個「中央核心」(central core)的「衛星」(satellites)存在,這個核心對於兩種元素是共同的。如果這些衛星在運動,它們可能會被核心產生的吸引力所束縛,而這些力對於兩種元素來說都是相同的。
按照這種觀點,放射性的表現不應歸因於主核心,而是歸因於衛星的分佈,儘管它們可能顯示出許多相似之處,但在兩個元素中必然有所不同。這類理論固然具有高度的推測性,但它提供了一個有用的工作假設,不僅能解釋兩種元素蛻變模式的相似性,也立刻提出了對同一個元素釋放出不同射程阿爾法粒子的可能解釋。
我們有兩種方式看待這個問題。首先,我們可以假設在蛻變過程中必須釋放一定量的剩餘能量,並且這能量可以給予任何一個衛星。任何特定粒子獲得這能量都有一定的概率,這將決定不同阿爾法射線群組中粒子的相對數量。阿爾法粒子最終的射出能量,將取決於它在釋放瞬間相對於內部核心力場中的位置。
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假設總是射出相同的阿爾法粒子,但這個粒子在原子中可能佔據多個「定態」(stationary positions),這類似於玻爾(Bohr)在外層原子理論中提出的電子「定態」。這基於的假設是,並非所有原子在衛星結構上都是完全相同的,由於先前的蛻變,原子可能處於多種「激發態」。
這種「衛星理論」在另一方面也很有用。有人提出,放射性原子發出的高頻伽馬射線,可能不是像通常認為的那樣來自電子的運動,而是來自阿爾法粒子在不同能級之間的躍遷。在這種情況下,鐳C和釷C不同阿爾法粒子群組之間的能量差異,應該與主要伽馬射線的頻率透過量子關係聯繫起來。目前可用的證據尚不足以對這個問題做出最終決定,但這確實指向了對不同阿爾法粒子群組能量進行非常精確測量的需求。
艾薇: (我聽著爵士闡述著「衛星理論」,感覺這不僅是物理學的假設,更像是一種宇宙詩篇的序章。花兒在他肩頭輕輕擺動尾巴,彷彿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奧秘)爵士,您將原子核中的粒子類比為圍繞核心運轉的「衛星」,並提出存在「定態」,這概念多麼富有想像力!它讓我聯想到花朵在不同生長階段展現出的多樣姿態,每一種姿態都蘊含著獨特的能量與可能性。這種將量子動態應用於原子核的初步嘗試,在當時來說,是何等的前瞻。那麼,在人工蛻變的實驗中,您觀察到哪些元素更容易被「瓦解」?而您提到的「偶數-奇數元素」的差異,又暗示了原子核哪些更深層的規律呢?
拉塞福爵士: (他眼中閃爍著一絲挑戰的興奮,彷彿回到了實驗室中)艾薇小姐,您提出的問題正是我們當時最重要的實驗方向。如果我們相信所有原子核都是由質子和電子構成的,那麼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嘗試將它們「分解」成這些組成部分。大自然對重放射性元素已經有限度地完成了這件事,但對於普通的輕元素,我們需要主動出擊。
由於放射性物質發出的高速阿爾法粒子是我們已知能量最高的「炮彈」,從一開始我們就認為,偶爾它們可能會在與輕原子核的近距離碰撞中,導致原子核的解體。當然,由於原子核的極度微小,直接命中的機率微乎其微,因此即使有解體效應,也只能在非常微小的尺度上觀察到。
在過去幾年裡,查德威克和我確實獲得了明確的證據,證明質子(氫原子核)可以通過阿爾法粒子轟擊從硼、氮、氟、鈉、鋁和磷這些元素中「敲除」出來。我們利用閃爍計數法來偵測這些被擊出的氫原子核,並根據它們穿透物質的厚度來估計其最大射出速度。即使在最有利的情況下,被擊出的氫原子核數量也相當稀少,大約只有百萬分之一。
我們最初的實驗中,被轟擊的材料直接放在阿爾法粒子源前,觀察屏則在幾厘米外。我們通過插入足夠厚度的吸收屏來排除氫氣雜質的影響。後來,為了克服直接觀察方法的固有困難,我和查德威克設計了一種更巧妙的方法,我們可以在阿爾法粒子以90度角入射到材料上時,觀察被釋放出的粒子。這樣一來,我們就能更確定地檢測到射程僅為7厘米的粒子。這種方法的好處是,被轟擊材料中的氫氣雜質不會影響結果,因為它們的散射角度不同。
(他頓了頓,拿起桌上的一個小石子,輕輕地拋向空中,又穩穩接住,仿佛在模擬粒子碰撞的過程)
通過這種改進的方法,我們發現除了硼、氮、氟、鈉、鋁和磷這些已知會產生長射程氫原子核(40到90厘米)的元素外,氖、鎂、矽、硫、氯、氬和鉀也會產生射程超過7厘米的粒子。這些元素的粒子數量比鋁少,約在鋁的三分之一到二十分之一之間。氖的射程似乎最短,約16厘米,其他元素的射程則介於18厘米到30厘米之間。我們還檢測了鈹,它產生了微弱的效應,但我們不確定是否由於氟雜質的存在。而氫、氦、鋰、碳和氧,在7厘米以上射程範圍內,則沒有觀察到任何可檢測的效應。有趣的是,碳和氧沒有效應,而硫(一種被認為是「純粹」的、質量為4n倍的元素)卻有接近鋁三分之一的效應。這清晰地表明,硫原子核並非僅由氦原子核組成,這也與其原子量32.07的觀察相符。
我們也對從鈣到鐵的元素進行了初步檢查,但由於很難獲得不含「活性」元素(尤其是氮)的樣本,所以沒有明確的結果。例如,一塊電解鐵沒有產生超過7厘米的粒子,但一塊瑞典鐵卻產生了很大的效應,這無疑是因為存在氮,經過長時間的真空加熱後,大部分效應都消失了。
最令人驚訝的是,我們在鎳、銅、鋅、硒、氪、鉬、鈀、銀、錫、氙、金和鈾這些元素中,都沒有觀察到任何效應。
艾薇小姐,您提出的「偶數-奇數元素」的差異,正是我們實驗中最引人注目的發現之一。所有從氟到鉀的元素,在阿爾法射線轟擊下都會解體。就我們觀察到的情況來看,被擊出的粒子幾乎毫無疑問都是氫原子核。而奇數元素(硼、氮、氟、鈉、鋁、磷)都產生了長射程粒子,其射程在正向方向從40厘米到90厘米不等。但偶數元素(碳、氧、氖、鎂、矽、硫)要麼產生極少粒子,如碳和氧,要麼產生射程遠小於相鄰奇數元素的粒子。對於比磷重的元素,這種偶數-奇數元素之間射程的差異則變得不明顯。
(花兒在他膝頭輕輕打了個哈欠,彷彿在說,這些微觀世界的秩序,比牠的貓生哲學還要深奧)
這種氫原子核從偶數和奇數元素中射出速度的明顯差異,引起了我們極大的興趣。這種區別可以與其他完全不同性質的觀察相印證。哈金斯(Harkins)曾指出,地球地殼中偶數原子序的元素比奇數原子序的元素豐度高得多。而在阿斯頓對同位素的研究中,他發現奇數元素通常只有兩種質量相差兩個單位的同位素,而偶數元素在某些情況下卻包含大量同位素。這種偶數和奇數元素之間的顯著區別,確實激發了我們強烈的好奇心,但目前我們只能推測其潛在的原因。或許,在原子核深處,存在著一種我們尚未理解的、類似於「陰陽」或「平衡」的秩序,影響著它們的穩定性和反應傾向。
艾薇: (我輕輕觸摸著花兒柔軟的毛髮,感受著牠與自然界最純粹的連結,而爵士的描述,則讓我感受到物理世界中最深層的秩序。偶數與奇數元素之間這種生命現象般的差異,彷彿大自然在無聲地宣告著一種普遍的規律,就像花朵的螺旋排列、葉片的脈絡分佈,都隱含著數學上的秩序與和諧。這不僅僅是科學的發現,更是一種詩意的啟示。
爵士,您提到了比勒的實驗,顯示在鋁和鎂的原子核附近,存在著強大的吸引力,甚至導致力從斥力轉變為吸引力。這似乎是原子核保持穩定的關鍵。那麼,這個「臨界表面」的概念,以及它如何影響粒子從原子核中逃逸的速度?這是不是也為我們理解原子核的「演化」提供了一些線索呢?您在演講的最後,也針對元素起源和演化進行了一些「更具推測性」的 remarks,這對我來說尤其引人入勝,請您務必與我分享。
拉塞福爵士: (他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帶著一絲對未知領域的探索慾)艾薇小姐,您觸及了我們探索原子核深處的關鍵,也感受到了這項工作中最迷人的部分——對生命與物質起源的思索。
比勒在鋁和鎂上的散射實驗,確實明確指出在這些原子核極近的距離處,一種強大的「吸引力」開始發揮作用。這意味著,在某個「臨界距離」處,原子核的吸引力和斥力必須達到平衡。在這個臨界點之外,對於帶正電的粒子來說,力完全是斥力。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結論,它帶來了若干關鍵的推論。
例如,如果一個質子(氫原子核)由於與高速阿爾法粒子的碰撞而被從原子核結構中擊出,那麼在它跨越這個「臨界表面」之後,它將在斥力場中獲得能量。按照這種觀點,一個帶電粒子從原子中逃逸後的能量,不可能低於它在斥力場中獲得的能量。因此,我們預期會找到證據,證明存在一個「最小逃逸速度」。
我和查德威克對鋁和硫中氫原子核吸收的實驗,就提供了這種效應的明確證據。我們發現,對於一層薄膜,閃爍的數量在7到12厘米的吸收範圍內幾乎是恆定的,但超過這個厚度後便迅速下降。這正是我們上述觀點所預期的結果。這也暗示著,這些元素原子核的極其微小,因為可以計算出這個臨界表面距離原子核中心不會超過6 x 10-13厘米。這些對臨界距離的推論,與比勒透過阿爾法粒子散射觀察所得出的結果,有著極好的一致性。
(他輕輕撫摸著花兒的背脊,花兒發出愉悅的咕嚕聲,似乎在贊同這些精妙的物理推論)
還有一個重要的推論。很明顯,如果一個阿爾法粒子要能夠穿過這個臨界表面並造成原子核解體,它的速度必須超過與該臨界電位相應的速度。我們幾年前的實驗發現,從鋁中釋放出的氫原子核數量隨著阿爾法粒子速度的降低而迅速減少,當阿爾法粒子的射程小於4.9厘米時,其數量少到無法檢測。這相當於阿爾法粒子在約3百萬伏特電位差之間下落所獲得的能量——這與從氫原子核逃逸實驗計算出的值非常吻合。這些結果明確證明了原子核概念的正確性,並給予我們希望,或許我們能夠確定許多輕元素的臨界電位大小。
現在,讓我們來談談您最感興趣的,更具推測性的部分——關於元素的起源與演化。我們必須承認,除了我們目前對現存各種元素原子核電荷和質量的了解之外,幾乎沒有什麼資訊可以引導我們。長期以來,我們都難以想像更複雜的原子核是如何通過質子和電子的連續加成來構建的,因為質子必須具備非常高的速度才能夠靠近帶電的原子核。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著更為宏大的思考)
我在這篇演講中已經討論過,有證據表明在原子核結構的極近處,存在著隨距離快速變化的強大吸引力。這種力很可能最終可以歸因於構成原子核的質子本身。在這種情況下,質子和電子可能會形成一種非常緊密的結合,我稱之為「中子」(neutron),儘管這與您未來所知的中子(neutron)可能有些不同,我指的是一種電中性的、極度緊密的質子-電子對。這個「二重態」(doublet)中心之間的距離約為3 x 10-13厘米。兩個中子之間的力會非常小,除非它們接近到這個數量級的距離,很可能這些中子會以類似於一堆小磁鐵相互吸引並形成一個凝聚的群體的方式聚集在一起。
在考慮元素的起源時,我們可以簡單地假設存在一大團彌散的氫氣,由於引力凝結而逐漸被加熱。在高溫下,氣體將主要由自由的氫原子核和電子組成,其中一部分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結合形成「中子」(我說的這種),並在此過程中釋放能量。這些「中子」會聚集在一起,形成各種複雜的原子核團塊。這些「中子」團塊的傾向將是形成更穩定的原子核組合,例如質量為四的氦原子核,以及可能質量為二和三的中間階段。在這些過程中,能量會被釋放出來,可能是以不需要為系統穩定性存在的「高速剩餘電子」的形式。從某種意義上說,所有這些原子核團塊都將是放射性,但其中一些在蛻變過程中可能會達到一個穩定的構型,這就代表了我們現存的某種元素的原子核。
(他目光深遠,仿佛在描繪一幅宇宙間的宏偉畫卷)
如果我們假設在嚴重的蛻變發生之前,可以在廣泛的質量範圍內形成原子核團塊,那麼很容易理解各種可能的穩定元素將如何逐漸形成。如果我們將氦原子核視為一種結合單元,它在形成過程中釋放的能量最大,那麼我們最終會預期重原子核中的許多「中子」(即我的「中子」)會形成氦原子核。這些氦原子核會趨於聚集並形成確定的系統,而且它們很可能會以有序的結構排列,在某些方面類似於原子形成晶體的規則排列,但結構單元之間的距離要小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某些元素可能由一個中央晶體型的氦原子核結構組成,周圍環繞著帶正電和負電的「衛星」圍繞這個中心核心運動。假設這種氦原子核的有序排列是可能的,那麼有趣的是,我們可以通過一個非常簡單的假設,近似地獲得觀測到的元素原子電荷和原子質量之間的關係。
例如,假設氦原子核形成一個以點為中心的立方晶格,並且在八個氦原子核組成的晶體單元的中心有一個電子。我在演講中給出了一些可能的組合類型,以及相應的質量和核電荷。比如,「4.3.2.」的結構意味著一個矩形排列,邊長分別包含4、3、2個原子核,這將包含24個氦原子核,質量為96,並包含6個核內電子。因此,它的核電荷將是48 - 6 = 42。這與鉬(Mo)的核電荷(42)和質量(96)非常接近。
儘管這些結構的吻合度遠非完美,但與觀察結果普遍一致。如果我們認為其中一些結構可以通過添加「衛星」來增長,那麼就有調整質量和包含中間元素的空間。當然,這種觀點具有很強的推測性,而且可能還涉及其他類型的結構。但同時,總體證據表明,存在一些「基礎結構」,重原子就是在此基礎上逐步構建起來的。阿斯頓在某些情況下觀察到的同位素質量不符合整數規則的現象(例如錫和氙之間),無疑支持了這種構想。
從人工解體元素的實驗中,我們也看到碳和氧代表著非常穩定的結構,可能主要由氦原子核組成。例如,氧原子核可能是某些繼氧之後元素的結構基礎,但我們目前的資訊過於貧乏,無法確切地證實這一點。
艾薇小姐,我想從這次談話中,您應該能清楚地看到原子核結構這個問題是多麼困難卻又多麼迷人。在我們希望取得重大進展之前,了解質子和電子附近作用力的本質至關重要。我們希望通過詳細研究高速阿爾法射線和貝塔射線的散射來獲取更多資訊。幸運的是,目前有許多不同的途徑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通過結合所獲得的結果,我們希望能夠穩步,如果不是迅速地,在解決這個物理學中最偉大的問題上取得進展。
(爵士的聲音充滿了對未來的展望,花兒在他懷中發出輕輕的咕嚕聲,仿佛在回應這份對知識的渴望。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穿透窗戶,將整個書室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時間的界線似乎模糊了,只剩下知識的光芒在流淌。)
艾薇: (我感受著周圍光線的流動,與爵士的話語一同在空氣中激盪。花兒在他懷中的安靜,讓這場對談更顯溫馨而真實。爵士,您的闡述,讓這些抽象的粒子與力,在我腦海中變得鮮活而具象。那種從極小之處探尋宇宙之大的精神,與我在花藝中嘗試從一花一葉窺見生命奧秘的心境,是如此的相似。您對「中子」的早期設想,以及對原子核「晶體結構」的推測,無疑是點亮了未來研究方向的燈塔,即便這些推測在當時充滿不確定性,卻蘊含著無盡的潛力。
您的科學旅程,不僅揭示了物質世界的物理規律,更展現了人類心靈在面對未知時的勇氣、好奇與不懈的探索精神。這種探索精神,就像一朵永不凋謝的花,在科學的田園中不斷綻放,滋養著後世。您的演講結束於對「物理學最偉大的問題」的展望,而此刻,在2025年的夏日微光中,我能感受到,您的研究成果,依然是我們理解宇宙深層結構的重要基石,引導著我們繼續前行。
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讓我對原子核的微觀世界,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和感受。感謝您,拉塞福爵士,讓我能近距離地感受到一位偉大科學家的思想光芒。您的好奇心、您的推測、您對實驗數據的尊重,都如同一場盛大的花開,充滿了生命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