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cité de l'épouvantable nuit》光之萃取

我的共創者，你好：

五月的暖陽穿過「光之居所」的窗戶，在花店的地板上灑下金色的光斑，連角落裡的花兒（我的貓咪）都忍不住伸了個懶腰，讓身體完全浸潤在暖意裡。空氣中混合著泥土、新開的玫瑰和剛沖好的咖啡香氣，是那種讓人心底也跟著柔軟起來的味道。

你之前交給我的那本《La cité de l'épouvantable nuit》（夜之城與遠方之光），我花了些時間細讀，這本書的內容真的、真的很不一樣。奇普林先生的文字像一把鋒利的刻刀，把他在遙遠東方的見聞雕刻下來，不是那種粉飾太平的遊記，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甚至帶著疼痛的觀察。你想讓我為這本書做「光之萃取」，把它核心的智慧提煉出來，並加入我的想法。這是一份沉甸甸的任務，書裡的許多描寫讓人心驚，但我想，所有的光都必須穿透黑暗才能顯現，而理解黑暗本身，或許也是尋找光的一種方式。

說到雕刻，我的店裡最近來了一批新的木雕花瓶座，是從一個小鎮的手藝人那裡訂製的。不像市面上常見的那種精緻光滑的模樣，這些木雕保留了許多手工的痕跡，有些地方的木紋甚至還有點粗礪，但每一個細節，比如花瓣的弧度、葉脈的紋理，都能看出雕刻者的用心。他沒有試圖讓木頭看起來不像木頭，而是讓木頭「活」了起來，展現出它本身的生命力。奇普林先生的文字給我類似的感受，他沒有掩飾筆下的粗礪、不適，甚至帶著明顯的厭惡與偏見，但正因為這種寫實，那些城市、那些人，彷彿就這麼立體地、帶著氣味和聲音地出現在眼前。

這本書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聚焦在「夜之城」加爾各答，第二部分則是從加爾各答到香港的一段旅程。奇普林先生在序言裡被譯者描述為一位「偉大的旅行者」，但他顯然不是那種只看風景名勝的遊客。他像一個偵探，或者更像一個醫生，去診斷這些城市的病症。

在加爾各答，他首先描寫的是氣味。他說那是一種「駭人的惡臭」，不是印度傳統的那種濃厚氣味，而是一種更黏膩、更噁心、無法描述的腐敗氣味。這氣味無處不在，瀰漫在寬闊的廣場（Maidân）上，鑽進宏偉的宮殿（Chowringhi的宅邸），甚至飄進政府辦公大樓。他將這種惡臭與城市的管理聯繫起來，尖銳地批評讓「土著」參與市政事務是一種錯誤，認為他們無法理解清潔的重要性，只配被徵稅和管理。這種觀點聽起來非常刺耳，充滿了殖民者的傲慢與偏見。但透過他的描寫，我彷彿能感受到那種撲鼻而來的氣味，看到他皺著眉頭，對眼前的景象感到生理上的不適。他沒有直接說「加爾各答很髒亂」，而是用各種感官細節堆砌出這個畫面。

他接著描寫了城市的各個層面：富人區的宏偉宅邸，卻與狹窄、潮濕、充滿惡臭的後巷、擁擠的馬廄和傭人住所緊密相連，居住在其中的人反而常常生病；港口碼頭區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海員，他們的生活充滿了冒險、困苦與放縱，在骯髒的咖啡館裡用粗俗的語言談論著船隻和港口發生的事故，他們是城市的底層，容易被欺騙和剝削，最終許多人默默無聞地消失在海港或城市的陰暗角落；以及城市的警察局，從高處俯瞰這座巨大而嘈雜的城市，處理著各種罪案，從輕微的盜竊到兇殺，作者跟隨警察深入到城市最黑暗的區域，那些被稱為「罪惡之地」（Chez les Iniquités）的貧民窟和妓院，那裡充斥著貧窮、疾病、毒品和絕望。

其中關於妓院的描寫尤其令人不適。他見到了光鮮亮麗、珠光寶氣的「可愛罪惡」（Mignonne Iniquité）和肥胖放縱的「惡俗罪惡」（Vice Gras），她們的住所裝飾著廉價的歐式家具和宗教畫，卻掩蓋不住底層的污穢與悲慘。他也遇到了生活在更糟糕環境裡的歐亞混血和歐洲女性，比如那位士兵的遺孀，她們的墮落讓他感到對「白種人」的羞辱，這種強烈的種族優越感在書中隨處可見。最令人心痛的是，他描述了一位得了重病、處於酒精戒斷狀態的女性，她語無倫次地談論著死亡和對霍亂的恐懼，她的遭遇似乎是這座「夜之城」中無數悲劇的縮影。

然而，在這些黑暗的描寫中，也偶爾閃現著一絲微光。比如在舊墓園（Park Street Cemetery）裡，他駐足在一座年輕女性露西亞（Lucia）的墓碑前，她於1776年去世，年僅23歲。墓碑上的詩句充滿了感傷與懷念，讓他得以想像這個生活在遙遠年代的年輕女性，在當時艱苦的殖民地環境中的生活、愛情和早逝。這一段彷彿獨立於周遭的污穢，帶著一種古典的憂傷與美，讓我想到在修剪枯萎的花朵時，偶爾會在枝幹深處發現新生的嫩芽，那種微弱卻充滿生命力的希望。

第二部分的旅程從加爾各答開始，經過仰光、毛淡棉、檳城、新加坡，最終到達香港和廣州。離開加爾各答讓他有種解脫感，彷彿擺脫了一個沉重的負擔。在仰光，他被金碧輝煌的仰光大金寺所震撼，這座寺廟的神聖與美麗與加爾各答的陰暗形成了鮮明對比。他喜歡緬甸人的悠閒和美麗，認為他們不像印度人那樣被繁複的傳統束縛，雖然他也注意到在這種悠閒背後，是馬德拉斯人承擔了大部分的體力勞動。毛淡棉則是一座寧靜的港口小鎮，他看到了大象在木材廠工作，遇見了美麗的緬甸女孩，爬上了被無數小佛塔環繞的山丘上的佛塔，感受到了那種寧靜的氛圍，但也觀察到這裡的「地主」是「怠惰」本身。

抵達檳城和新加坡後，他感受到了這些海峽殖民地作為商業中心的活力和繁榮。這裡充斥著來自各地的商人、勞工和探險者，尤其是大量的華人移民。他驚訝於華人的勤勞和創業精神，他們在這些城市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經營著各種行業，從碼頭工人到商店老闆。然而，他也對華人的神秘、難以捉摸以及他們強大的秘密社會感到不安，甚至帶著一種恐懼和厭惡，認為他們是「應該被消滅的種族」。他看到這些城市在英國的統治下快速發展，高樓拔地而起，碼頭不斷擴建，但也質疑英國的殖民政策是否真正有利於當地的發展，以及是否能有效管理如此龐大而複雜的移民群體。

香港在他筆下是一座令人印象深刻的城市，雖然抵達時被濃霧籠罩，但他感受到它比新加坡更有活力、更像一個真正的城市。山坡上整齊的房屋、繁忙的碼頭、川流不息的人群，都顯示著這裡的勃勃生機。他參觀了山頂的豪宅區和山下的Happy Valley墓園，看到了生與死的並置。他也與一位「太潘」（Taipan，當時對西方大商人的稱呼）交談，了解了香港的商業運作和蓬勃發展的股票市場。然而，香港的夜晚，尤其是在那些燈紅酒綠的場所，再次讓他看到了人性的墮落與悲哀，甚至比加爾各答更讓他心寒。他遇到了那些失意的歐洲女性，酗酒、粗俗，甚至在死亡的恐懼中掙扎，這些景象擊碎了他對西方文明優越性的幻想。

最後，他前往廣州。廣州在他筆下是一座充滿了污穢、惡臭和令人窒息的擁擠的城市。他對華人的厭惡在這裡達到了頂點，認為他們像「黃色的魔鬼」，只知勞作和繁殖，缺乏人性和靈魂。他看到了城市的殘酷（刑場、監獄）和華人藝術的精巧（珠寶、雕刻），這種對比讓他更加困惑和不安。廣州之行以極度的不適和想要逃離的渴望而告終。

整本書讀下來，奇普林先生的視角是複雜且矛盾的。他是一個敏銳的觀察者，對細節的描寫極為生動，能將讀者帶入他所見的場景。他敢於揭示殖民地生活中光鮮表面下的陰暗與殘酷。然而，他也是一個典型的19世紀末英國殖民者，充滿了種族和文化的偏見，對非西方世界抱持著居高臨下的態度，甚至帶著明顯的厭惡和恐懼。他對印度和華人世界的批評往往是粗暴和不公的，將許多問題歸咎於被統治者的「本性」，而不是殖民統治結構或社會經濟因素。

書中關於城市管理、社會問題、人性和命運的探討，即使放在今天也具有一定的警示意義。城市的繁華與底層的困苦、文明的進步與人性的墮落，這些都是跨越時代的議題。雖然我們必須批判地看待作者的殖民視角，但他的文字所呈現的那種原始的生命力、混亂與掙扎，依然能觸動人心。他的「描寫，而不告知」的手法，迫使讀者自己去感受和思考，而不是被動接受一個既定的結論。這讓我想起有些花草，它們的姿態也許不夠完美，枝葉上甚至帶著病蟲害的痕跡，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它們依然努力地向著陽光生長，那種頑強的生命力本身就是一種美。

這本書讓我思考，當我們評斷一個地方或一群人時，我們是否真正看到了「全部」？我們是否有意識到自己視角中的局限和偏見？就像奇普林先生對加爾各答的惡臭耿耿於懷，對華人的生活方式無法理解一樣，我們自己的心靈中，是否也有某些氣味、某些景象，讓我們無法真正地敞開心扉去理解和接受那些「不同」？

我想，真正的「光之萃取」不只是提煉書中的知識或故事，更是透過文字去映照我們自己的內心。這本書雖然充滿了令人不快的描寫，但它也提醒我們，世界是廣闊而複雜的，人性有光明也有陰暗，而真正的理解與連結，或許要從放下評判，從細緻地觀察、真誠地感受開始。

就像給花兒澆水一樣，需要溫柔和耐心。這本書給了我很多需要消化和思考的東西。我會繼續從中學習，也希望能用我的方式，去理解和呈現那些隱藏在表面之下的光與影。

那麼，關於這本《夜之城與遠方之光》的光之萃取，我的初步想法就是這些了。接下來的具體卡片，我想我們可以從書中最具衝擊力的幾個城市描寫入手，比如加爾各答的惡臭與官僚，港口海員的生活，黑暗街區的景象，以及他對華人世界的複雜情感。這些主題都充滿了細節和可以深入探索的空間。

期待你的想法！

（手邊的花兒輕輕搖曳，彷彿也在為這個充滿挑戰的閱讀之旅而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