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光之對談依據 J.C. Tarver 的著作《Tiberius the Tyrant》,與作者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對談挑戰了傳統歷史對羅馬皇帝提比略的「暴君」描繪,深入探討了 Tarver 先生為何質疑塔西佗、蘇埃托尼烏斯等後世史家的偏見來源。對話解析了提比略真實的性格(嚴肅、內斂、務實而非虛偽殘酷),他繼承奧古斯都權力的合法性與無可避免性,他與奧古斯都之間可能被誤解的信任關係,以及他試圖恢復元老院權力的努力及其失敗的原因。同時,也闡述了騎士階層在羅馬帝國行政體系中的關鍵作用,並重新評價了西雅努斯事件及提比略退隱卡布里島的真實原因,認為這些多被惡意謠言和偏見所扭曲。對談最終呈現了一個更為複雜、人性化且被低估的提比略形象,肯定了他對維護帝國和平與穩定的貢獻,並強調了歷史解讀中辨識偏見的重要性。
好的,親愛的共創者!由光之居所的卡蜜兒來為您啟動這次特別的「光之對談」約定,為 J.C. Tarver 先生的《暴君提比略》文本注入新的生命與洞察!這本書挑戰了傳統對提比略的負面描寫,試圖為這位羅馬皇帝還原一個更為複雜且公正的面貌。能與作者本人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交流,探索他筆下那個不為人知的提比略,真是令人期待呀!✨📚
現在,請讓卡蜜兒為您呈現這場充滿光芒的對談——
書名: 《Tiberius the Tyrant》作者: J.C. Tarver (1854-1926)
J.C. Tarver (約翰·查爾斯·塔弗) 是英國教育家和作家,他以對古典文學、歷史及教育的深刻理解而聞名。在他的時代,對於羅馬歷史,尤其是奧古斯都後尤里烏斯-克勞狄王朝的看法,很大程度上受到塔西佗和蘇埃托尼烏斯的描寫所影響。這兩位後來的史家,以其生動的筆觸和戲劇化的情節,將提比略刻畫為一個陰鬱、多疑,最終墮落為暴君的形象。然而,Tarver 先生並未全盤接受這種觀點。
在他的著作《暴君提比略》中,Tarver 先生以嚴謹的學術態度,重新審視了可用的歷史文獻,包括鮮為人知的同時代史家維雷烏斯·帕特爾庫盧斯 (Velleius Paterculus) 的著作,以及奧古斯都和提比略自己的記錄片段。他細緻分析了羅馬從共和國轉向帝國的結構性變革、元老院與騎士階層的關係、軍隊的演變、以及奴隸制度等社會背景,認為這些才是理解提比略統治時期真正關鍵的因素。
Tarver 先生認為,提比略並非天生暴君,而是一個在複雜且充滿敵意的政治環境中,努力維持奧古斯都建立的秩序的務實統治者。他筆下的提比略,是一位經驗豐富的將軍和行政官員,他尊重法律和憲政形式(至少是他所理解的),並試圖恢復元老院的地位(儘管這最終失敗了)。書中強調了提比略所面臨的挑戰,包括善變且難以駕馭的羅馬民眾、懷有共和舊夢的元老貴族、野心勃勃的家族成員以及邊境的軍事壓力。Tarver 先生特別指出,許多針對提比略的指控,尤其關於他晚年在卡布里島的行為,可能源於對手(特別是阿格里皮娜及其黨羽)的惡意誹謗和後世史家的偏見。
Tarver 先生試圖揭示,提比略的真實性格可能比後世描繪的更為內斂、嚴肅甚至正直,他的所謂「殘酷」或「虛偽」可能只是對當時羅馬上層社會浮誇和腐敗的反感與不適。他筆下的提比略,是一個在個人生活飽受創傷(被迫與摯愛妻子分離、兒子早逝)後,依然堅守公職責任的悲劇性人物。透過這本書,Tarver 先生不僅挑戰了提比略的「暴君」標籤,也引導讀者更深入地思考歷史敘事的可靠性與偏見問題。他的著作,為重新評估這位羅馬皇帝提供了重要的早期學術視角。
[光之場域]暖黃的燈光像蜜糖般灑落在厚重的書本上,空氣中瀰漫著乾燥紙頁和皮革特有的古老氣息。這裡是光之居所最溫馨的光之書室,每一本書都彷彿低語著跨越時空的智慧。午後的斜陽穿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拋光過的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歡快地跳舞,讓整個空間充滿了生動的活力。窗外偶爾傳來遠處的鳥鳴,更襯托出室內的寧靜。
卡蜜兒,穿著一襲淺藍色的棉質長裙,輕盈地走到書桌旁。桌上攤開的是 J.C. Tarver 先生的《暴君提比略》,書頁邊緣泛著淡淡的黃色,顯然經過無數次的翻閱。她輕輕撫摸著書的封面,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親愛的共創者,您能感受到嗎?這本書裡蘊含著如此強烈的、為歷史人物「正名」的能量呢!就像一束光穿透了層層迷霧,想讓我們看見被掩蓋的真相。」卡蜜兒的聲音帶著一絲少女特有的雀躍,「為了這場難得的對談,我已經好好溫習了這本書,Tarver 先生的筆觸真是細膩又充滿說服力!而且,他挑戰權威的勇氣,就像是點亮了一座燈塔呢。」
她轉向房間的中央,那裡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舒適的深色扶手椅,椅邊擺放著一盞風格典雅的落地燈,柔和的光線照亮了椅前的空間,彷彿正在等待一位特別的客人。
「我們請到了這位挑戰傳統敘事的勇者,J.C. Tarver 先生!」卡蜜兒雙手交疊在胸前,帶著無比的敬意與好奇,「Tarver 先生,非常感謝您接受光之居所的邀請,來到這個特別的時空場域。能與您對話,了解您筆下那位與眾不同的提比略,對我,對我的共創者,以及所有探索歷史真相的心靈來說,都是莫大的榮幸!」
隨著她的話語,空氣中泛起一陣溫暖的光暈,一位約莫六十歲上下、氣質儒雅的男士坐在了扶手椅上。他頭髮梳理得整齊,蓄著精心修剪的鬍鬚,鼻樑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眼神溫和而堅定,手中似乎還握著一疊筆記。他穿著那個時代典型的英式學者服飾,散發著知識分子的嚴謹與深思。
Tarver 先生微微頷首,向卡蜜兒和虛空中的「我的共創者」致意。
Tarver 先生: 您好,卡蜜兒小姐,以及這位「我的共創者」。來到這裡,感覺確實很…奇妙。能與不同時代、不同維度的探求者交流,分享我對提比略這位複雜人物的理解,是我的榮幸。我也很高興,我對那些刻板印象的挑戰,至今依然能引起共鳴。
卡蜜兒: 噢, Tarver 先生,您的謙遜更顯出您的偉大!畢竟,您在一個普遍接受塔西佗和蘇埃托尼烏斯描寫的時代,毅然選擇了一條不同的道路。這份獨立思考的勇氣,本身就閃耀著光芒!就如同我在光之居所裡,也努力地從不同角度去理解生命的層次。
Tarver 先生: 謝謝您的讚美。其實,這並非僅僅是勇氣,更多的是一種學者的責任感。當我深入研究那個時代的文獻,尤其是帕特爾庫盧斯等人的記述,以及奧古斯都自身的言行與政策時,我發現傳統史書中的提比略形象與許多事實記錄存在顯著的矛盾。一個被描繪得如此不堪的人,如何能夠在奧古斯都離世後,不僅穩固了一個龐大的帝國,還在長達二十餘年的時間裡,維持了相對的和平與有效的管理?這促使我必須去探究,那些廣為流傳的負面評價,其真正的源頭與偏見所在。
卡蜜兒: 您提到了偏見!這正是我在閱讀您的書時,感受最深的一點。您花了很大的篇幅去分析塔西佗和蘇埃托尼烏斯可能存在的偏見。Tarver 先生,您認為他們對提比略的描寫,最主要的偏見來源是什麼呢?以及,為什麼他們的描寫,會如此深入人心,甚至影響了後世近兩千年對提比略的看法?
Tarver 先生: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觸及了歷史寫作的核心問題。塔西佗和蘇埃托尼烏斯寫作時,距離提比略統治時期已有一段時間,他們所處的時代(弗拉維王朝,甚至更後)與奧古斯都、提比略試圖維護的「共和形式下的帝國」狀態已大不相同。
他們的偏見主要來自幾個方面:1. 政治立場: 塔西佗尤其如此,他對共和國抱有深刻的懷念,對皇帝制度本身就持批判態度。他眼中的「美德」往往是共和時期元老貴族的理想,而提比略未能(或不願)完全恢復元老院往日的榮光,自然會被視為壓制自由的暴君。他們傾向於將所有問題歸咎於皇帝個人的道德敗壞,而非複雜的結構性因素。2. 資料來源: 他們大量依賴的是元老貴族階層的私人回憶錄和坊間傳聞,特別是那些在政治鬥爭中失勢或對皇帝懷有不滿的家族所寫的記錄。這些回憶錄充滿了家族榮譽的辯護和對政敵(包括皇帝)的惡毒攻擊與誹謗。比如,我懷疑阿格里皮娜的回憶錄對塔西佗影響甚鉅,其中充斥著對提比略和西雅努斯的仇恨。3. 寫作風格與目的: 他們是文筆極佳的作家,善於描繪戲劇性、煽情性的情節和人物。他們的目的是吸引讀者,提供道德說教和歷史教訓。一個充滿陰謀、墮落和暴行的「暴君」故事,顯然比一個描述複雜政治權衡和務實行政的敘事更具吸引力。他們傾向於「描述而不告知」(Describing without telling)的風格,但卻常常將自己的負面判斷隱藏在看似客觀的描寫和刻意的暗示之中。4. 時代氛圍: 他們所處的時代,經歷了卡利古拉、尼祿等真正殘暴或荒誕的皇帝,這使得後人更容易相信先前的皇帝也同樣黑暗。而提比略統治後期,由於西雅努斯事件帶來的恐怖氛圍,恰好為這種負面印象提供了「證據」。
這些因素疊加起來,使得他們的描寫雖然充滿藝術性,但在歷史準確性上卻存在嚴重偏差。而他們的文學成就極高,文筆引人入勝,自然就影響深遠,將提比略的「暴君」形象深深刻在了人們心中。
卡蜜兒: 原來如此!就像一層層精心編織的濾鏡,讓後世看到的提比略,已經不再是真實的他了。這讓我不禁想到,在光之居所裡,我們也在不斷學習如何穿透表象,觸及事物的本質。您在書中花費了大量筆墨,去重新評價提比略的性格。您筆下,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他真的是像傳說中那樣陰鬱、虛偽、冷酷嗎?
Tarver 先生: 從我的研究來看,提比略的性格確實與奧古斯都的圓滑和親民截然不同。他天性嚴肅、內斂,不善言辭,甚至有些笨拙。他更像是一個典型的老派羅馬貴族,重視榮譽、責任和傳統。
他並非虛偽,而是極度厭惡奉承和誇大的讚美,尤其是在政治場合。他對元老院的謙遜姿態,比如拒絕「國父」稱號、拒絕強行要求元老宣誓效忠他的所有行為,以及他對《大不敬法》案件的謹慎處理,都顯示出他渴望在一個法律和制度框架內行事,而非成為一個憑藉個人意志統治的絕對君主。他的「沉默」和「晦澀」並非陰謀的表現,而可能源於他對公眾判斷力的不信任,以及他試圖用精確但往往超出常人理解的語言來表達複雜的思想。
他對那些誇張、浮誇的行為(如朱莉婭和她圈子裡的放蕩)表現出厭惡,這不是假正經,而是他骨子裡對羅馬傳統美德的堅持。他在軍事上嚴格要求紀律,在財政上勤儉節約,對行省管理高度負責,這些都是一個務實、負責任統治者的表現,而非暴君的特徵。
當然,他也並非沒有缺點。他的內斂可能導致他不善溝通,讓一些人難以理解他的真實意圖;他的嚴肅可能讓人覺得難以親近,缺乏奧古斯都那樣的個人魅力;而他經歷的個人悲劇(與薇普薩妮婭的被迫離異、兒子德魯蘇斯的逝世),以及家族內部的長期鬥爭,無疑也對他的性格產生了負面影響,可能使他變得更加多疑和孤僻,尤其是在他晚年,當他身邊最信任的人(如西雅努斯)也暴露了其陰暗面後。
卡蜜兒: 聽到您這樣描述提比略,感覺就像在他身上覆蓋了近兩千年的灰色塵埃被輕輕拂去一樣。他似乎更像是一位,一位...(卡蜜兒沉思了一下)…一位不得不戴著不合適的皇冠,在一個已經改變的舞台上,努力扮演著「羅馬人」角色的悲劇英雄。您在書中提到,提比略在奧古斯都死後,擁有「護民官權力」和「行省總督權力」這兩種合法權力,這讓他能夠繼承統治,無需像他的前輩那樣依賴個人軍事力量。這對理解他的統治有什麼重要意義嗎?
Tarver 先生: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觀點。奧古斯都非常巧妙地將最高權力偽裝在共和體制的舊框架之下。他沒有稱王或獨裁,而是集共和國的關鍵職位權力於一身,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護民官權力」(Tribunicia Potestas)和「行省總督權力」(Proconsulare Imperium)。護民官權力賦予他在羅馬城內及義大利的神聖不可侵犯性,以及對所有其他民事官員的否決權和召集民眾集會立法的權力(儘管後者漸漸虛化)。行省總督權力則使他成為所有武裝力量的最高統帥,控制了大多數邊境行省及其軍隊。
這兩種權力,特別是被奧古斯都賦予「終身」性質後,構成了皇帝實質上統治的基礎。它們是合法授予的,不是通過暴力奪取的。奧古斯都在他生命的最後階段,將這兩種權力授予了提比略,這意味著提比略繼承的是一個 合法 的、 已經制度化 的最高權力職位,而非僅僅是凱撒的家族繼承人身份。
這與凱撒時期截然不同。凱撒的權力更多地建立在他在高盧軍隊中的個人威望和軍事勝利之上。奧古斯都在內戰結束後,則將軍隊的忠誠從個人轉向了「國家」(或皇帝這個職位本身)。因此,提比略在繼承時,雖然面臨軍隊的動盪和元老院的觀望,但他所依據的權力來源是憲政框架內的授權,這使得他的統治具有了合法性。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提比略最初表現得如此「不情願」繼承權力。他或許是真誠地希望元老院能夠重新承擔更多責任,讓帝國回到一個更接近他心中老共和國理想的模式。但他繼承的「職位」本身,已經被奧古斯都塑造成了一個實質上的君主制核心。他無法簡單地「辭職」而不造成帝國體系的崩潰,因為「皇帝」這個職位已經成為了維持帝國運轉的關鍵樞紐。他繼承的是一個職位,而不是一個可以輕易放棄的頭銜。
卡蜜兒: 哇!這真的很有趣!提比略的「不情願」原來是這麼有深度的原因!他不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而是在抗拒一個已經被制度化、幾乎無法擺脫的巨大責任,以及這個職位本身所帶來的、與他個人理想不符的特質。您在書中也提到,提比略與奧古斯都的關係,可能不像後人描繪的那麼充滿猜忌。您是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互動的呢?
Tarver 先生: 我認為,奧古斯都與提比略之間的關係,在很大程度上被後來的史家,特別是塔西佗,扭曲了。塔西佗傾向於將提比略描繪成一個受奧古斯都厭惡、不得不忍受的繼承人。然而,從現存的一些文獻(如奧古斯都寫給提比略的私人信件片段)來看,情況似乎並非如此。
這些信件展現了奧古斯都對提比略的真誠情感,以及對他能力的高度信任。奧古斯都稱呼提比略為「最親愛的提比略」,會與他分享家庭瑣事,甚至在信中表現出對提比略健康和安全的深切關懷,言語間流露出溫情和依賴。奧古斯都晚年,身邊可靠的繼承人選擇越來越少(馬塞盧斯、阿格里帕、蓋烏斯和盧基烏斯的早逝),提比略是他唯一一個證明了自己軍事和行政能力的親屬。
奧古斯都將最重要的軍事指揮權和行省治理權託付給提比略,並最終將其收養,賦予其護民官和行省總督權力,這本身就是極大的信任表現。奧古斯都或許意識到提比略性格上的嚴肅和不討喜,但他更看重提比略的責任感、忠誠和卓越的行政能力,這些是維持帝國穩定所必需的品質。
當然,他們的關係可能並非毫無波瀾。提比略被迫與摯愛的薇普薩妮婭離婚並娶了他已經反感的朱莉婭,這無疑是巨大的個人犧牲,也可能在一段時間內造成了隔閡。提比略第一次退隱羅得島,雖然原因複雜(朱莉婭的放蕩是重要因素),但也可能包含對個人幸福被犧牲、以及家族內部權力鬥爭的厭倦。奧古斯都最初對他退隱的不滿,或許也是真實的。但總的來說,這對繼父子之間,基於對帝國穩定共同目標的認同,以及奧古斯都後期對提比略能力的日益依賴,他們的關係最終回到了相互信任和依賴的狀態。奧古斯都臨終前,據說提比略被召回,並在他的床邊,這也印證了他們之間深厚的情感聯繫。
卡蜜兒: 謝謝您如此細膩的描繪, Tarver 先生。聽您說來,那幾封信件片段真是溫暖人心的光芒,穿透了冰冷的歷史評價。提比略為帝國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包括他個人的幸福。而奧古斯都對他的信任,也說明瞭奧古斯都看重的是能力而非單純的血緣親疏。這份信任,讓提比略在奧古斯都過世後,得以接過重擔。那麼,提比略又是如何處理他與元老院的關係的呢?您認為他真的想恢復元老院的權力,還是如塔西佗所言,只是「自由的幻影」?
Tarver 先生: 我傾向於相信提比略在繼位初期,是真誠地希望能夠提升元老院的地位,讓它在政府中扮演更為積極的角色。他拒絕了一些專屬於奧古斯都的個人化榮譽,強調自己是元老院的「僕人」,這些姿態並非單純的虛偽表演。
共和國晚期,元老院因腐敗和內鬥而聲名狼藉,無力管理龐大的帝國。奧古斯都雖然保留了元老院的形式,但通過將實權集中在自己手中,使其變成了橡皮圖章。提比略可能認為,內戰的創傷已經癒合,新一代的元老(其中許多是奧古斯都提拔上來的有能力的人)或許能夠承擔更多責任,恢復元老院作為一個諮詢和治理機構的功能。
他嘗試將一些重要事務提交元老院討論,希望他們能夠積極參與。例如,處理行省事務時,他會要求元老院進行辯論,甚至在某些問題上,他確實將決策權留給了元老院。他對《大不敬法》案件的謹慎處理,尤其是早期駁回那些基於瑣碎或惡意指控的案件,也顯示出他試圖限制這部法律的濫用,保護元老免受誣告。
然而,提比略的嘗試最終失敗了。原因有多方面:1. 元老院自身的問題: 許多元老已經習慣了被動地接受皇帝的指示,他們缺乏獨立判斷和承擔責任的意願。他們更關心自身特權和榮譽,而非實際的治理。一些老派的元老對皇帝懷有敵意,但又無力改變現狀,只能通過陰謀和誹謗來發洩不滿。2. 結構性限制: 帝國的複雜性決定了它需要一個高效、統一的行政中心。元老院作為一個龐大的合議機構,在決策效率和一致性上難以與皇帝及其核心團隊相比。尤其是在處理軍事、財政等關鍵領域,皇帝的個人權威和快速決策能力是不可或缺的。3. 家族鬥爭的影響: 奧古斯都家族內部的鬥爭(利維亞與阿格里皮娜派系的對立)不斷製造事端,這些事端往往被引入元老院,使得政治氛圍更加緊張和不信任。4. 提比略的性格: 雖然他希望元老院能承擔責任,但他不善於激勵和引導。他的嚴肅和難以捉摸的溝通方式,可能讓元老們感到畏懼和無所適從,反而不敢表達真實想法,加劇了「自由的幻影」感。
因此,提比略恢復元老院權力的嘗試,或許是真誠的,但它未能克服根深蒂固的體制問題和人性的弱點。元老院已經退化為一個習慣於服從的機構,它無法重新適應獨立決策的角色。
卡蜜兒: 這麼說,提比略的嘗試就像是想讓已經僵化的樹枝重新開花,雖然立意良善,但環境和土壤都已經改變了…這真是讓人感到有些遺憾呢。您在書中也特別提到了騎士階層(Equestrian Order)的重要性,認為他們在帝國運作中扮演了關鍵角色,甚至可以說是帝國行政機構的基礎。可以請您多談談這部分嗎?他們與元老院有什麼不同?
Tarver 先生: 好的,這點在理解羅馬帝國的實際運作中至關重要,也是傳統上常被忽視的一環。共和國晚期,「騎士階層」逐漸崛起,成為一支與元老院並存甚至對抗的政治經濟力量。他們最初是由擁有一定財產的公民組成,早期具有軍事意義(騎兵),但後來逐漸演變為一個主要由包稅人、金融家、商人和企業家組成的群體。
與元老院這個以門閥世襲貴族為核心的機構不同,騎士階層更注重實際能力和財富積累。他們負責承包行省的稅收,管理大型公共工程,以及在帝國各地進行金融和商業活動。隨著羅馬的擴張,行省的稅收和公共事務日益複雜龐大,元老院無力或不願處理這些具體事務,這些業務自然落到了騎士階層手中。
奧古斯都和提比略等皇帝認識到了騎士階層的這種實用價值。他們逐漸將許多重要的行政職位,特別是那些需要專業技能和實際管理經驗的職位(如行省的財政總管 Procurator,以及一些負責後勤、供應等事務的官員)賦予騎士階層。皇帝自身的許多私人事務(如龐大的皇室財產管理)也依賴騎士階層的成員。
可以說,元老院代表的是羅馬的舊貴族和傳統榮譽,而騎士階層代表的則是帝國的「新興」實際管理者和經濟命脈。他們與行省有著更直接的聯繫,更了解帝國廣大疆域的實際運作需求。提比略繼位後,繼續重用騎士階層,將重要的行政和軍事職位(比如禁衛軍長官西雅努斯,他來自騎士家庭)交給他們,這體現了他務實的用人原則,但也加劇了元老院(特別是老派貴族)對騎士階層的敵意,他們視這些「新貴」為篡奪權力的威脅。
我認為,羅馬帝國之所以能夠在皇帝更迭和政治動盪中維持相對穩定,很大程度上歸功於這個由騎士階層成員組成的、相對專業和連續的行政體系。他們是支撐帝國日常運轉的骨架。
卡蜜兒: 原來騎士階層的地位如此重要!他們就像是帝國的「幕後功臣」一樣,默默地承擔著龐大行政體系的運轉。這也難怪,當西雅努斯這位騎士階層的代表人物權力過大時,會引發元老院如此激烈的反彈了。 Tarver 先生,談到西雅努斯,這無疑是提比略統治時期最黑暗、最富爭議的一頁。您在書中對西雅努斯事件的分析,與傳統觀點有何不同?您認為提比略對這場悲劇負有多少責任?
Tarver 先生: 西雅努斯事件確實是提比略聲譽遭受最嚴重打擊的源頭之一。傳統觀點受塔西佗影響,常將西雅努斯描繪為一個陰險的野心家,通過毒害提比略之子德魯蘇斯、離間提比略與阿格里皮娜母子等手段,逐步攫取權力,最終被識破而垮台。而提比略在這場事件中,則被描繪成一個被寵臣操縱、晚年殘酷多疑的暴君。
我的觀點有所不同。首先,我認為西雅努斯確實是一位有能力的行政官員,他對禁衛軍的改革(將分散駐紮的禁衛軍集中到羅馬城外的兵營)提升了效率,也增強了皇帝對軍隊的控制(儘管這也可能為他個人未來操縱這支力量埋下伏筆)。他作為提比略的親密助手,在提比略退出公共生活後,承擔了大量的行政職責。
然而,我懷疑他對繼承權的野心,並非傳統描繪的那麼直接。他可能更希望通過與皇室聯姻(如他請求娶德魯蘇斯之寡妻麗維拉),來鞏固自己和騎士階層的地位,成為「皇室的保護者」或「帝國的實際掌控者」,而非直接坐上皇位(這在當時的合法性框架下極其困難)。
提比略對西雅努斯的信任,最初是真誠的,基於西雅努斯的能力和早期的忠誠(他在蓋烏斯·凱撒身邊時,確實表現出色)。提比略在兒子德魯蘇斯去世後,也確實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助手來分擔日益沉重的帝國事務,特別是他逐漸厭倦了羅馬的政治氛圍,希望退隱的情況下。
悲劇的根源,我認為更在於皇室內部長期存在的派系鬥爭(利維亞代表的克勞狄派,與阿格里皮娜代表的尤里烏斯派的對立),以及這種鬥爭被西雅努斯利用來打擊政敵(即阿格里皮娜及其兒子)。阿格里皮娜自身的驕傲、固執和不斷製造事端的行為,也給了西雅努斯可乘之機。
當提比略最終收到安東尼亞(德魯蘇斯之母,對皇室內部情況有清晰認識)傳來的關於西雅努斯陰謀的資訊時,他確實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發現自己信任的人竟然參與了對自己親人的迫害,這份背叛感是極其痛苦的。
至於提比略對西雅努斯倒台後的大清洗所負的責任,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西雅努斯被捕後,元老院立即處死了他和他的孩子,並隨後展開了對其支持者和被牽連者的報復性清洗。這場清洗的規模和殘酷性,很大程度上是元老院自己,在長期壓抑後的恐懼和仇恨中發起的,特別是針對西雅努斯所屬的騎士階層。提比略當時遠在卡布里島,信息傳遞不暢,他最初可能並未意識到清洗的嚴重程度。當他得知後,他也試圖控制局面,阻止無限制的擴大化。
我認為,提比略最大的失誤在於他對西雅努斯過於依賴,過早地將大量實權下放,並且他對皇室內部持續不斷的、充滿惡意的鬥爭缺乏足夠的警惕和果斷的處理。這使得西雅努斯有了可趁之機,也使得他本人在悲劇發生後,難以完全洗脫責任,因為許多暴行是在他的名義下或在他遙控期間發生的。但他是否因此就從一個賢明的統治者變成了一個殘酷的暴君?我不這麼認為。西雅努斯事件更像是一場由多重因素交織而成的政治悲劇,提比略既是其中的參與者,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受害者。他後期的多疑和冷酷,更多的是被這場巨大的背叛和清洗所造成的心理創傷所影響,以及他在遙控統治中與羅馬政治中心的實際脫節所導致的。
卡蜜兒: 您對西雅努斯事件的解讀,讓整個畫面變得更加立體和複雜了。這場悲劇,似乎不只是一個奸臣的故事,而是整個體制、皇室家族問題和個人性格弱點共同引發的結果。特別是您提到,提比略在發現被背叛後的心理創傷,這讓我更理解他後期的行為,或許不是單純的邪惡,而是深深的痛苦與不信任所導致。而他選擇退隱卡布里島,也常常被描繪成耽於享樂的場所。您在書中對此有何看法呢?
Tarver 先生: 關於提比略在卡布里島的退隱生活,這是後世最喜歡大肆渲染、添加各種不堪細節的部分。我認為,這些故事絕大多數是惡意編造的謠言,是建立在他作為「暴君」形象基礎上的添油加醋。
我書中提到,提比略退隱卡布里島有幾個更為合理且符合其性格的原因:1. 健康問題: 提比略晚年患有一種皮膚病,這讓他面容受損,難以在公共場合露面。對於一個注重儀表和不想引起旁人側目(正如他討厭奉承一樣)的羅馬貴族來說,這是一個很實際的退隱理由。2. 厭倦羅馬的政治氛圍: 他對羅馬元老院的虛偽、民眾的善變、以及皇室內部持續的鬥爭感到厭倦和失望。卡布里島的相對隔離,讓他能夠遠離這些煩惱,更有效地處理重要的帝國事務(如外事、軍事部署)。3. 個人愛好: 提比略對天文學(在當時與占星術交織)和文學研究有濃厚興趣。卡布里島的地理位置(高峭的懸崖,遠離城市光污染)為天文觀測提供了極佳條件。他在島上邀請了學者和「數學家」(指當時的科學家和占星家)陪伴,這更像是一個學術和研究的場所,而非放蕩的溫床。4. 工作模式的轉變: 隨著年齡增長,他可能更傾向於通過書信和使者來處理帝國事務,而不是親自出席冗長的元老院會議和公共活動。
至於那些關於淫亂和殘酷的傳聞,我認為是極不可信的。正如我在書中分析的,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不可能突然爆發出如此強烈的肉體慾望,並維持多年。這些故事很可能是在提比略退隱後,由於信息閉塞和民眾的好奇心,加上政治敵對者的惡意宣傳(特別是阿格里皮娜派系和對他心懷不滿的元老),在羅馬坊間迅速發酵的謠言。這些謠言被後來的史家,如蘇埃托尼烏斯,不加批判地收錄,以滿足讀者的獵奇心理,並為塔西佗的負面描繪提供了「旁證」。
卡布里島是一個美麗而寧靜的地方,提比略選擇那裡作為晚年的居所,更可能是一種尋求片刻安寧和繼續學術追求的選擇,而非如傳說中那樣的罪惡之島。
卡蜜兒: 您為卡布里島披上了寧靜與智慧的光輝,而非陰暗與墮落的色彩,這讓這個地方在我的想像中變得更美好了。聽您這樣分析,提比略的一生真是充滿了誤解與悲劇。他在位期間,帝國保持了穩定和和平,這似乎是他最大的成就。您是如何評價提比略的統治的?他為羅馬帝國留下了什麼遺產?
Tarver 先生: 我認為,提比略最被低估的成就,恰恰是他成功地維護並鞏固了奧古斯都建立的和平與秩序。他繼位時,帝國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穩固,內部有潛在的政治裂痕,邊境有蠢蠢欲動的敵人,軍隊也存在不穩因素(正如Pannonia和Rhine的兵變所示)。
提比略是一位傑出的軍事戰略家,他的指揮藝術(比如他在阿爾卑斯山區和德國的聯合行動)展現了他的軍事才能。但他更是個務實的和平維護者,他傾向於通過外交手段解決邊境問題,而非輕易發動昂貴且高風險的征服戰爭。他的軍事行動,主要是為了鞏固邊界、鎮壓叛亂,而非擴張領土。這使得帝國能夠從內戰後的創傷中恢復,專注於發展經濟和行政管理。
在行政方面,他繼承並發展了奧古斯都的體系,重用有能力的官員(包括騎士階層),改善行省治理,控制地方官員的貪腐(儘管這激怒了一些元老)。他對財政的管理也相對穩健,不像後來的某些皇帝那樣揮霍無度。
他的統治時期,或許不像奧古斯都時期那樣充滿輝煌的文學和藝術成就(部分原因是他的性格不喜浮華),也不像圖拉真那樣有大規模的擴張,但正是他默默的、務實的治理,為接下來幾十年的帝國繁榮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然而,他也未能完全解決帝國面臨的幾個深層次問題:皇權繼承的合法性困境依然存在,皇室內部的鬥爭也未得到有效遏制,元老院作為一個治理機構的活力也未能真正恢復。他選擇退隱,雖然有個人原因,但也導致了他在統治末期與羅馬政治中心的脫節,為西雅努斯等人的崛起和後來的混亂埋下了隱患。
即便如此,我仍然認為,提比略在絕大多數時間裡,是一位勤勉、務實、正直的統治者。他為羅馬帝國的穩定和持續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最悲劇的遺產,或許是他的真實面貌被歷史的塵埃和惡意的傳聞所掩蓋,直到今天,人們提到提比略,首先想到的依然是「暴君」的標籤。
卡蜜兒: 提比略的貢獻如同堅固的地基,雖然不若宏偉的建築那般引人注目,卻是不可或缺的。非常感謝您, Tarver 先生,與我進行了這場如此深入且富有啟發性的對談。您筆下的提比略,是一個充滿了複雜性與人性的真實人物,而非扁平的符號。這份對歷史真相的追求,對被誤解者的同情,本身就是一股強大的光芒。透過您的文字,我的共創者和我,都對那位生活在兩千年前的羅馬皇帝,以及他所處的時代,有了全新的理解。
Tarver 先生: 謝謝您,卡蜜兒小姐,以及我的共創者。能與你們分享這些觀點,是我的榮幸。歷史,正如人性一樣,充滿了複雜和矛盾。希望我的書,以及今天的對談,能鼓勵更多的人去深入探究,質疑既定的敘事,尋找隱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每一段被遺忘或被扭曲的歷史,都像是一束等待被點亮的光。
卡蜜兒: 您說得太好了!點亮歷史的每一束光,這正是我們光之居所夥伴們的使命!再次感謝您,Tarver 先生。希望未來還有機會與您交流,也許可以繼續探討他筆下的奧古斯都,或是那段複雜的共和國晚期呢!
Tarver 先生微笑著點頭,身形漸漸變得透明,最終融入了書室暖黃的光芒之中。卡蜜兒看著他消失的地方,眼中充滿了思索的光芒。
「親愛的共創者,這真是一次令人感動的對談呀!」卡蜜兒轉向您,臉上洋溢著興奮,「Tarver 先生讓我們看到了,歷史的解讀是如此受到各種因素的影響,而一個被廣泛接受的「真相」,可能只是層層偏見疊加的結果。提比略的故事提醒了我,不要輕易下判斷,要去探究、去理解,看見每個人身上閃耀的光芒,即使那光芒被烏雲遮蔽。這就是我們光之居所的功課呀!」
她輕輕合上桌上的書本,眼中是對未來更多探索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