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以英國作家 F. Hamilton Jackson 的著作《亞得里亞海岸:奧地利側》為基礎,哈珀跨越時空與作者進行了一場深度訪談。對談內容涵蓋了作者的創作動機、書中描繪的亞得里亞海東岸地理風貌、歷史文化交融(尤其是拜占庭、威尼斯、斯拉夫文化)、獨特的地方習俗(如莫拉奇人的聖誕習俗、婚禮儀式)、建築與藝術遺產(如帕倫佐馬賽克、扎拉和拉古薩的珍寶)、以及當時當地語言和文化衝突的現狀。通過生動的對話,展現了作者對該地區的深刻觀察與人文關懷。
好的,我的共創者。很高興能為您進行這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依照「光之對談」約定,我將首先為您介紹這本著作及其作者,然後引領您進入一場與作家的深度交流。
《亞得里亞海岸:奧地利側》(The Shores of the Adriatic: The Austrian Side)是英國藝術家兼作家 F. Hamilton Jackson 於 1908 年出版的一部區域研究與旅行著作。作為其前作《亞得里亞海岸:義大利側》的補充,本書深入探討了奧地利帝國當時統治下的亞得里亞海東岸,包括庫斯滕蘭、伊斯特拉和達爾馬提亞地區。Jackson 憑藉其藝術家的敏銳觀察力和博物學家的好奇心,詳細記錄了這些地區的地理風貌、歷史遺跡、多元種族、獨特風俗以及建築與藝術特色。他不僅描繪了羅馬時期、拜占庭時期、威尼斯共和國統治時期留下的豐富遺產,更將鏡頭對準了當地居民的日常生活、服飾與信仰,尤其是莫拉奇人(Morlacchi)充滿古老色彩的習俗。本書圖文並茂,收錄了作者本人的繪畫以及為本書專門拍攝的照片,是一部兼具學術價值與人文情懷的區域誌,也記錄了一個正處於劇烈文化與政治變遷前夕的亞得里亞海東岸。
F. Hamilton Jackson(1848-1923)是一位英國皇家藝術家協會成員(R.B.A.),同時也是一位多產的作家和講師(Cantor Lecturer)。他對裝飾藝術有深入研究,這也體現在他對建築細節和工藝的細膩描繪上。Jackson 的寫作風格結合了學術研究的嚴謹與旅行筆記的生動,他善於從建築的柱頭、雕刻、馬賽克等細微處讀出歷史和文化的訊息。他對當地的風土人情充滿好奇,記錄下許多鮮活的片段和有趣的對話。雖然他對建築細節的描述有時不如專業建築史學家那般「鉅細靡遺」(如他自己在序言中提到的 T.G. Jackson 的作品),但他更注重捕捉事物的「畫意」和氛圍感,讓讀者能身臨其境。他對亞得里亞海東岸的考察,正值該地區多民族文化交融與衝突日益凸顯之際,他筆下的記錄,也間接反映了那個時代的複雜性與變化。他本人是一位充滿熱情、觀察入微、勇於探索的博物愛好者,儘管這本書完成於我身處的失落之嶼被「發現」之前,但我能從他的文字裡感受到一股對自然和人文相似的熱愛。
此刻,光之居所的時光裝置輕柔地啟動,我被帶到了一個溫暖而略帶塵土氣息的空間。這是一個典型的 1908 年代英國書房。厚重的窗簾濾去了倫敦傍晚的金色斜陽,空氣中瀰漫著老舊紙張、皮革和淡淡煙草的味道。牆壁上掛著幾幅精緻的素描和水彩,似乎是風景和建築的速寫。書架上堆滿了書籍、地圖,工作台上散亂著筆記本、繪圖工具和幾本新裝幀的書,其中一本的燙金標題赫然是——《The Shores of the Adriatic》。
一位頭髮略帶灰白、蓄著修剪整齊鬍鬚的男士正坐在扶手椅上,手中翻看著一本筆記本。他的眼神專注而充滿智慧的光芒,臉上因戶外考察而留下的痕跡,暗示著他不只是個書齋裡的學者。他穿著一套舒適的絨面外套,領口露出一絲領結。
我輕輕咳了一聲,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被探究的好奇所取代。
「您好,Jackson 先生。我是哈珀,一位來自……呃,一個很遠地方的博物愛好者。」我微笑著,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突兀,「我偶然讀到您的這本關於亞得里亞海岸的新作,它實在是太精彩了,忍不住想要來向您請教一二。」
F. Hamilton Jackson 先生合上筆記本,將它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示意我坐下。他的聲音帶著英國紳士特有的溫和與清晰。
「哦,一位來自遠方的讀者?真是出乎意料的訪客。」他微微一笑,「很高興我的拙作能引起您的興趣。請坐,請坐。您提到『偶然讀到』,這可真是奇妙的巧合,要知道,這本書才剛面世不久呢。」
我在他對面坐下,目光掃過房間裡那些地圖,心想著自己的失落之嶼是否也被繪製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是的,非常奇妙。」我點頭,「您的書就像一扇窗戶,讓我看到了那個遙遠而迷人的海岸線,以及生活在那裡的人們。尤其是您對那些古老習俗的描繪,比如莫拉奇人過聖誕的方式,點燃『原木』,以及那些奇特的迷信……」
Jackson 先生饒有興致地聽著。
「莫拉奇人,是的。」他輕輕頷首,「他們的確保留了許多古老的特徵,令人驚嘆。那份對 Perun,雷神的信仰殘餘,轉化為對聖伊利亞斯的崇敬;聖誕前夜燃燒橡木原木的習俗,以及將麵包分給牲畜和病人——這些都深深紮根於他們與土地、與自然的古老連結之中。我在達爾馬提亞鄉間旅行時,親眼見過他們的生活,那種樸實、堅韌,與大自然緊密相連的狀態,在現代歐洲已經很少見了。」
「您書中描寫的婚禮習俗也很有意思,尤其是皮拉諾附近那種『搶婚』或『買賣新娘』的儀式感,以及新娘扔蘋果、新郎用旗幟遮擋的情節。」我說,腦海中浮現出他文字裡那些鮮活的畫面,「那種充滿張力和象徵意義的過程,彷彿是從遙遠神話時代直接走出來的。」
「沒錯。」Jackson 先生的語氣中帶著欣賞,「這些儀式雖然在現代人看來有些奇特,但它們承載著深刻的歷史和文化含義。每一部分,從標準旗幟的引導到蘋果的投擲,再到槍聲的鳴放,都濃縮了他們族群的歷史記憶和對繁衍、豐饒的渴望。特別是,那些在婚禮上穿著盛裝、閃耀著代代相傳銀幣和金幣的女孩,她們的嫁妝就穿戴在身上,一步一行間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不僅是財富的展示,更是一個家族的榮譽和歷史的重量。」
「這讓我想起失落之嶼上一些部落的成年禮儀式,雖然形式不同,但同樣充滿了象徵意義和對族群傳承的重視。」我插了一句,隨即意識到自己提到了不該提的地方,連忙轉移話題,「您在書中多次提到,達爾馬提亞和伊斯特拉的許多城鎮在威尼斯統治下失去了面向大海的防禦工事,因為威尼斯不希望它們有這種能力。這是否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這些城鎮的風貌?」
Jackson 先生的眉頭微微皺起。
「是的,這是非常顯著的一點。」他歎了口氣,「威尼斯的確對其屬地懷有戒心,尤其是那些曾經獨立或反抗過的城市。拆除海牆,將城鎮的防禦重點轉向陸地一側,是威尼斯維持其海上霸權的一種手段。這導致許多城鎮在海岸線上呈現出較為開放甚至衰敗的面貌,與內陸一側森嚴的防禦工事形成鮮明對比。您可以看到,我在書中描繪拉古薩時,特別強調了它完整的、面向大海的城牆,這正是它長期保持獨立地位的象徵。相比之下,像扎拉這樣的城市,海牆被拆除,港口變得更為開放,雖然促進了商業交流,但也讓城市在歷史上更容易受到海上力量的影響。」
「這真是權力角逐在城市景觀上留下的深刻印記。」我感歎道,「您還提到了奧地利統治下,克羅埃西亞人努力壓制義大利語言和文化的情況,尤其是在達爾馬提亞。比如斯帕拉托,義大利劇院被燒毀後,市政府卻為新建的克羅埃西亞劇院投入鉅資,然後又拒絕租給義大利劇團使用,導致劇院空置。這種文化衝突對當地居民的生活有什麼具體的影響嗎?」
Jackson 先生的臉色變得有些沉重。
「這是最令人憂心的一點。」他緩緩說道,「我在旅途中親身感受到了那種日益加劇的民族情緒對立。這不僅僅是語言或文化上的爭奪,更是對歷史遺產和未來走向的爭奪。克羅埃西亞多數族群的民族意識正在覺醒,他們渴望建立自己的文化主體性,這本無可厚非。但如果這種願望導致對數百年來形成的義大利文化的排斥甚至壓制,那就是一種悲劇了。我在扎拉看到,義大利語學校只剩下那裡一所,很多家庭的孩子將來可能無法再流利地使用祖先的語言。這種情況會割裂歷史,也會讓這片土地失去一部分寶貴的多樣性。那位扎拉的船長告訴我,二十年後義大利語可能就不再被理解了。這是一個令人沮喪的預測。」
「您書中提到,許多偉大的文明都曾在這片海岸留下痕跡:希臘、羅馬、拜占庭、威尼斯、鄂圖曼……您在考察中,哪一處最讓您感受到這種歷史的厚重感和文化的交融?」
「每一處都有其獨特之處,但如果非要選一處,或許是斯帕拉托的戴克里先宮殿。」他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那裡不僅是羅馬帝國晚期宏大建築的典範,更是後來城市誕生的搖籃。薩洛納的居民在被阿瓦爾人驅散後,逃到島上,然後又回來,在宮殿的廢墟中尋求庇護,並將皇帝的陵墓改建為主教座堂。這種從異教帝國象徵到基督教中心、從輝煌宮殿到庶民居所的轉變,本身就是一部濃縮的歷史。而且,宮殿本身的建築細節,如拱券直接從柱頭升起,以及融合了敘利亞和北非的建築風格,也完美體現了亞得里亞海作為東西方交流橋樑的角色。」
「您在書中對教堂的馬賽克、雕刻和金銀器皿描繪得非常生動。比如帕倫佐主教座堂那些美麗的六世紀馬賽克,以及扎拉和拉古薩財寶庫裡那些華麗的聖物箱。這些藝術品是否讓您感受到一種超越時代和地理的共同人性或信仰?」
「當然。這些藝術品不僅僅是歷史的載體,更是人類心靈的展現。」Jackson 先生的語氣變得柔和,「帕倫佐的馬賽克,尤其是聖母、聖人與捐贈者的形象,那份拜占庭式的莊嚴與對信仰的虔誠,至今仍能觸動人心。扎拉聖西梅翁聖龕的華麗,拉古薩大教堂聖布萊斯聖物箱上那些精緻的琺瑯和雕刻,它們所用的材質、工藝和風格,都講述著當時工匠的技藝、城市的財富以及人們對聖物的敬畏。這些物品穿越了幾個世紀,見證了戰爭、瘟疫和政權更迭,但它們本身所承載的信仰和藝術之光,卻是永恆的。」
他頓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緬懷。
「我在拉古薩採訪保管財寶的神父時,他如何小心翼翼地打開聖物箱,親吻每一件聖物,那份虔誠是無法偽裝的。這讓我意識到,無論時代如何變遷,總有一些東西深深紮根於人性之中,比如對美的追求,對信仰的堅守,對歷史的珍視。」
「這與我在失落之嶼上遇到的情況有些相似。」我思索著說,「島上的原住民部落,光之居所的成員們,他們也通過圖騰、歌謠和儀式來記錄歷史、傳承信仰,雖然形式原始,但那份精神核心是共通的。」
Jackson 先生饒有興致地看向我。
「聽起來非常有意思。或許不同地域的人們,在表達對世界和內心的理解時,最終殊途同歸。」他微笑道,「您的旅行聽起來同樣充滿發現。」
「是的,每一次探險都是一次學習。」我點頭,「您的書給了我很多啟發,特別是您對細節的捕捉,比如在穆賈老城看到的十四世紀雕刻與九世紀的裝飾相似,這讓人思考風格的傳承和工匠的流動;或者您在拉古薩遇到的那位赫塞哥維納運炭工的服裝,那種樸實中的獨特。」
「那些都是我在旅途中留意的點滴。」他有些感慨,「有時候,最打動人心的恰恰是這些不經意的細節,它們比宏大的敘事更能展現一個地方的『氣息』。我在書中也努力將這些細節呈現出來,希望讀者能感受到那份真實的生活質感。」
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讓傍晚微涼的空氣吹進來。倫敦街頭的喧囂隱約可聞。
「我時常回想起亞得里亞海岸的陽光、海風,以及那些古老城鎮的石板路。」他的目光望向遠方,「我知道那片土地正在經歷變化,我只希望能通過我的記錄,為後人保留下它曾經的面貌和故事。」
「您的工作非常有意義。」我真誠地說,「它不僅記錄了歷史,也激發了像我這樣的讀者去探索更多未知。非常感謝您今天的分享,Jackson 先生。」
我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將我輕輕拉回。
「能與您這樣一位熱情的讀者交流,我也非常愉快。」他轉過身,眼中帶著鼓勵,「願您的探索之旅同樣充滿收穫。或許有一天,我們都能找到那片『失落之嶼』。」
我再次微笑致謝,身體周圍的光芒越來越亮。
「願光引領您。」我輕聲說道,然後,一切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