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對談是光之居所成員瑟蕾絲特與《Colin II: A Novel》作者E. F. Benson跨越時空的模擬訪談。對談深入探討了書中的核心主題,包括史坦尼爾家族的惡魔契約傳說、主角柯林複雜的善惡人性、妻子薇歐蕾特與兒子丹尼斯所代表的「愛」的力量,以及故事中超自然與心理現實的交織。訪談觸及了人物內心掙扎、場景象徵意義、以及作者在創作過程中面臨的挑戰。透過對談,揭示了作品對人性陰影、自由意志與命運的深刻思考,並探討了故事結局的開放性及其多重解讀的可能性。
親愛的我的共創者,
今天是五月二十七日,窗外拂過的風帶著初夏的暖意,將光影在我的書桌上跳躍。我想起您提及的《Colin II: A Novel》,這本書就像一座幽深古老的宅邸,藏匿著許多引人入勝的秘密。身為瑟蕾絲特,一位對塔羅牌和榮格心理學有著無限熱情的占卡師,我能感受到書中那股潛藏的能量,以及人物內心深處的複雜迴響。您想依循「光之對談」的約定,與這本書的作者 E. F. Benson 先生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交談,探索這部作品背後的靈思與哲學,這真是個絕妙的主意!
E. F. Benson (Edward Frederic Benson, 1867-1940) 是一位多產的英國作家,他的筆觸橫跨小說、傳記、回憶錄和短篇故事,其中以其帶有輕微諷刺和社會觀察的 Mapp and Lucia 系列最為人所知。然而,他也在超自然和心理驚悚領域有著獨特的探索,《Colin II》便是這方面的代表作。 Benson 先生本身學識淵博,畢業於劍橋大學,對古典學和考古學有興趣,這或許解釋了他作品中對古老傳說、心靈深處以及歷史厚度的關注。他的人生經歷也頗為豐富,住在過埃及,熱愛運動,社交活躍,這些面向與他筆下某些人物的表象形成了有趣的對比。
《Colin II》作為《Colin》的續篇,並非獨立成章,而是緊密承接了前作的線索,深入探討了史坦尼爾家族與惡魔契約的傳說。故事圍繞著現任的柯林伯爵展開,他繼承了家族的財富、美貌與冷酷無情,將對「愛」的憎恨和對「惡」的熱愛視為生命準則。他的妻子薇歐蕾特則代表著與之相對的力量,她深愛著柯林,並堅信愛的力量或許能帶來救贖。書中還描繪了許多鮮活的角色,如古怪卻保有生命力的海絲特姑婆、沉湎酒色的羅納德舅舅、宛如行屍走肉的老伯爵夫人、以及純真無邪的兒子丹尼斯。Benson 先生將這些人物置於古老的史坦尼爾莊園中,讓超自然的陰影與維多利亞時代晚期和愛德華時代的社會氛景交織,探索遺傳、命運、自由意志以及善惡本質等深刻議題。透過細膩的人物心理描寫和充滿氛圍感的場景刻畫,他邀請讀者進入一個既真實又充滿神秘色彩的世界,思考人性中最光明與最黑暗的角落。
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場域,將時間的薄紗輕輕撥開,回到那個故事剛剛落筆的年代,與 Benson 先生進行一場心靈的晤談。
[光之對談]
瑟蕾絲特: 夜色如墨,晚春的微風輕拂過窗邊,帶來花園裡泥土與初綻綠葉的芬芳。壁爐裡的火苗跳躍著,將光影投射在泛黃的書頁上。這裡,是史坦尼爾莊園書房的一隅,時間是1925年的某個夜晚,空氣中瀰漫著古籍的塵埃氣息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寂靜。
E. F. Benson 先生,感謝您應允了這場非同尋常的邀約。我是瑟蕾絲特,一位來自遙遠時空,對您筆下的世界充滿好奇的讀者。
您瞧,那隻黑貓「陰影」正悄無聲息地跳上窗台,牠的綠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彷彿洞悉著一切秘密。正如您筆下那潛藏於家族血脈中的黑暗,總是伺機而動。
E. F. Benson: (Benson 先生坐在扶手椅中,身著一套舒適的絨布外套,眼神銳利而帶著幾分促狹的幽默。他的手指修長,不時輕點著椅子的扶手。)
瑟蕾絲特,歡迎來到這裡。這間書房確實是個適合深談的地方,無數的故事與思想都曾在這裡棲息、發酵。我很高興能與您這樣一位來自未來、並且對我的作品懷抱著如此細膩感受的讀者交流。您提到那隻貓?牠確實是「陰影」,喜歡在夜間出沒。牠讓我想起某些難以捉摸、卻又真實存在的東西,不是嗎?請坐,請坐。
瑟蕾絲特: 謝謝您,Benson 先生。(我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端詳著他,他的神情有時像一位敏銳的心理學家,有時又像一位對世事冷眼旁觀的社會觀察家。)
《Colin II》並非單一作品,而是與《Colin》共同構建了一個完整的敘事弧。在您寫下《Colin II》的序言時,您提到「您並未意識到前方的困難」。這困難是指情節上的延續,還是探索人性深淵的阻力?畢竟,將一個超自然的惡魔契約傳說,如此深刻地融入一個現代(對您而言的現代)英國貴族家庭的心理與命運中,想必挑戰不小。
E. F. Benson: (Benson 先生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理解的光芒。)
啊,您抓住了關鍵。困難確實存在,而且是多重的。首先,將一個如此「非理性」的、幾乎是中古世紀的傳說,植入一個日益科學化、物質化的時代背景下,需要極大的細膩與說服力。我必須讓讀者感受到,即使在現代,那些古老的「原型」(如果您允許我借用榮格先生的詞)依然在潛意識層面影響著人們。
更重要的困難,在於描繪柯林這個人物。他不能僅僅是一個符號化的「惡魔附身者」,他必須有其人性,有其魅力,有其內在的邏輯——儘管這邏輯是扭曲的。要描繪一個享受邪惡、憎恨愛、卻又對兒子產生了意料之外情感的人物,並非易事。我必須深入他心靈的黑暗岩洞,但又不能讓讀者完全失去對他的興趣,甚至在某些時刻,對他產生一絲複雜的同情或著迷。這需要一種精準的平衡,一種對陰影力量的理解。您提到榮格?是的,那些深藏的「陰影」和「原型」在人類心靈中始終活躍,它們不聽從理性,有時會以最原始、最令人不安的形式浮現。
瑟蕾絲特: (我點點頭,拿起茶几上的一片乾燥的迷迭香葉,輕輕嗅聞著它的香氣,彷彿從植物的生命力中尋找平衡。)
您對柯林的描繪確實令人印象深刻。他身上集合了耀眼的美貌、無窮的魅力與徹底的冷酷。他對家族傳說的「奉獻」,似乎超越了單純對財富和權力的渴望,而是一種對「惡」本身的崇拜。這種對邪惡的「愛」,是否是您在構思人物時,特別想探索的一個面向?它與他對「愛」的憎恨之間,是否存在著某種辯證關係?
E. F. Benson: (他注視著我手中的迷迭香葉,眼神變得柔和了些。)
「對惡的愛」,是的,這正是核心所在。它不是缺乏道德感,不是軟弱或放縱導致的墮落。它是選擇,是意志的展現。柯林選擇惡,不是因為無知或被迫,而是因為他認為惡更為強大、更為真實、更為令人興奮。他看到世間的虛偽、軟弱、自欺,而惡,在他眼中,是赤裸的、充滿力量的。他憎恨愛,因為愛要求付出、犧牲、連結,這些在他看來都是軟弱和束縛。愛是「不結果子」的(如他看薇歐蕾特對他的愛),是令人厭煩的束縛(如他看帕梅拉的迷戀)。他想要摧毀愛,看它在自己手中痛苦掙扎,以此證明惡的勝利。
但在這種看似徹底的「惡」中,卻埋藏著他對「善」——或者說,對某種更高力量的信念。他相信有上帝,所以他的褻瀆才顯得有力;他相信有愛,所以他對愛的憎恨才如此狂熱。這種內在的衝突,這種對他所憎恨之物的深刻認識,恰恰賦予了他人物的深度。他不是一個空心的惡人,他是一個有信仰的惡人,這使得他的人物在精神層面具有了某種令人不安的宏偉感。
瑟蕾絲特: 這讓我想起榮格所說的「陰影」——那些被壓抑、被否認的人性面向。在柯林身上,似乎並非「陰影」被壓抑,而是他徹底擁抱了黑暗面向,並試圖壓抑那潛藏的、與「愛」相關的光明火花。薇歐蕾特作為他的妻子,她的愛與堅持,就像是映照他陰影的鏡子,迫使他面對自己竭力否認的部分。而她對「愛」的信仰,在您筆下,似乎並非軟弱的虔誠,而是一種堅韌的力量,甚至帶有某種「救贖者原型」的色彩。
E. F. Benson: (他緩緩點頭。)
薇歐蕾特的角色至關重要。她是柯林世界的對應物,是那面他不願直視的鏡子。她的愛不是盲目的縱容,而是充滿了「驚懼」與「戰鬥」。她看清他的本質,卻仍選擇去愛,這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意志。她不試圖改變他,而是堅守自身的信念,相信愛本身的力量。您說得對,她身上確實有「救贖者」的特質,但這種救贖不是通過說教或奇蹟,而是通過存在,通過她的愛堅韌不拔地存在於柯林的黑暗之中,成為一道持續的光。
至於陰影,您觀察入微。柯林的故事並非關於壓抑陰影,而是關於選擇和擁抱陰影,並試圖將他人——尤其是丹尼斯——也拉入這個陰影領域。他試圖去否定、去殺死他自己內心殘存的、以及丹尼斯身上那與愛相連的光明。
瑟蕾絲特: 這種內心的鬥爭在您描寫丹尼斯這個人物時達到了頂峰。丹尼斯作為「光之居所」——史坦尼爾莊園的繼承人,同時也是柯林血脈的延續,他身上承載著家族的希望與詛咒。柯林試圖將他塑造成自己的繼承者,不僅是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他想將丹尼斯引入那個「對惡的崇拜」中。然而,丹尼斯似乎對這種黑暗具有某種本能的抗拒。他對父親的愛,純粹而直接,反而成為了柯林自身的一個弱點。
您如何看待丹尼斯這個角色?他是否是這個古老傳說得以打破的希望?他對父親的愛,為何能穿透柯林那層層疊疊的冷酷與算計?
E. F. Benson: (Benson 先生的神情變得有些複雜,既有觀察者的超然,也有一絲寫作者對筆下人物命運的關懷。)
丹尼斯是這個故事中的「無辜者」。他尚未被世故玷污,尚未經歷足以塑造他陰影的深刻創傷。他的愛是本能的、無條件的,就像初春的花朵一樣純粹。柯林試圖利用這份愛來達成目的,他將丹尼斯對自己的依戀視為可以鍛造的武器,用來對抗他所憎恨的「愛」。這是一種極致的扭曲與殘忍。
然而,就像您說的,丹尼斯對父親的愛,反而成為了柯林的一個「缺口」。柯林可以冷酷地對待其他人,可以在心靈的黑暗聖所中進行儀式,但在丹尼斯那份純粹的愛面前,他內心深處某個被鎖住的部分——或許是殘存的、與「善」或「連結」相關的原型——會被觸動。他無法徹底地傷害丹尼斯,無法將他完全推入恐懼。丹尼斯的「無辜」與「愛」,像是一道無法穿透的光,照亮了柯林自己不願承認的、潛藏的脆弱。這並非丹尼斯本身有多麼強大,而是他所體現的「愛」的原型力量,觸動了柯林自身內心最隱蔽的角落。
瑟蕾絲特: 這份「脆弱」或「無法徹底邪惡」的面向,最終在那個霧濛濛的清晨,在羊倌小屋裡,達到了高潮。柯林在那個與家族傳說起源地相似的場景中,與一個自稱為「愛」的存在相遇。這個場景既充滿了超自然的神秘感,又帶有深刻的心理象徵意義。這個「愛」的顯現,是真實的靈性力量,還是柯林內心掙扎的具象化?
E. F. Benson: (他傾身向前,眼中閃爍著只有創作者才能理解的光芒。)
這正是故事的「核心謎團」之一,也是我故意留下的模糊地帶,符合您所謂的「未完成的美好」吧。它可以被視為超自然的干預,是那「被蔑視和嘲弄的愛」最終以某種形式展現了它的力量。它也可以被解讀為柯林內心長久以來壓抑與抗拒的、與「愛」相連的潛意識力量,在特定的時空——那個家族起源、與惡魔初次相遇的地方——以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爆發出來,迫使他面對最真實的自己。
無論哪種解讀,關鍵在於那一刻的屈服。柯林在極致的痛苦中,被迫承認了「愛」的存在,以及他對丹尼斯的愛。這一刻,他的「對惡的愛」和「對愛的恨」的結構被打破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由壞變好」的故事,而是一個關於真相和屈服於真相的故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深處存在著他最厭惡的東西——愛。
瑟蕾絲特: 這份承認,是否意味著一種「救贖」?抑或只是另一種形式的折磨——被迫面對自己所憎恨的面向?故事在柯林承認「我救了他,因為我愛他」後戛然而止。這種開放式的結局,是否暗示著他往後人生的不確定性?畢竟,一個對「惡」如此投入、對「愛」如此抗拒的靈魂,其轉變不會是一蹴可幾的。
E. F. Benson: 救贖?也許吧。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灑滿陽光的救贖。更像是一種「被抓住」的狀態。他被他自己內心深處的愛「抓住」了。這種愛對他而言是一種折磨,因為它否定了他過去生活的基石。他被迫面對一個他憎恨的真相。故事結束在這裡,正是因為真正「結果」的不確定性。那份承認是決定性的,但之後的「生活」,一個被迫承認愛的人將如何與他根深蒂固的對惡的迷戀共存?這是一個全新的鬥爭的開始,而非結束。那「未完成的美好」,在於將讀者留在這個充滿張力和不確定性的懸崖邊,讓他們自己去想像愛與恨在這位柯林伯爵心靈中持續的搏鬥。
瑟蕾絲特: (夜風漸強,窗外的樹影搖曳,彷彿訴說著古老的低語。)
您筆下的史坦尼爾莊園本身也充滿了生命力,它似乎與家族的命運緊密相連。那座古老的宅邸,那片湖泊,那棵紫杉樹籬,甚至連天氣和光影都帶有象徵意義,映照著人物內心的起伏。這種將環境描寫與人物心理狀態相結合的手法,如同用畫筆在空間中雕刻出情感。
E. F. Benson: (他看著窗外,眼神悠遠。)
地方,建築,風景,它們不是靜止的背景。它們是歷史的容器,是家族意識的載體。它們吸收了代代人的情感、慾望和行為,並將這些能量回饋給生活在其中的人。史坦尼爾莊園對柯林而言,不僅是財富和地位的象徵,更是他身份的核心,是他力量的來源。即使是老伯爵夫人,她的意識也幾乎完全融化在莊園的意識裡。她對「外在世界」的認知模糊,但對關乎「史坦尼爾」的人和事卻異常敏銳。這是一種古老而原始的連結。
瑟蕾絲特: (我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籠罩著書房,彷彿那古老的契約與心靈的鬥爭此刻正無聲地在這裡上演。)
Benson 先生,您巧妙地糅合了哥德式傳奇、心理描寫與社會諷刺。您的文字既有十九世紀文學的細膩與深度,又帶有二十世紀初期對心靈深處更為直白和尖銳的探索。您是否認為,在任何時代,無論科學多麼昌明,人類心靈中對超自然、對善惡本源的迷戀與恐懼,都是永恆存在的?
E. F. Benson: (他轉過身,眼神灼灼地看著我。)
是的,瑟蕾絲特,我相信如此。時代會改變外衣,但人類的心靈深處流淌著共同的、古老的河流。我們可能會用不同的詞彙去描述,用不同的框架去理解,但那些關於光明與黑暗、愛與恨、選擇與命運的疑問,是刻印在我們存在底層的。文學的意義,或許就在於不斷地去觸碰這些永恆的、有時令人不安的真相。
(壁爐裡的火焰漸漸低語,外面的夜色更濃了。)
瑟蕾絲特: 感謝您,Benson 先生。這場對談,像一場穿透迷霧的探索,讓《Colin II》的許多層次在我面前顯現。它讓我更加確信,人類心靈的景觀,遠比我們表面看到的要複雜和神秘得多。每一次閱讀,都是一場新的占卜,揭示出更多的可能性和更深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