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王子》是一部1922年出版的政治驚悚小說,由E. Phillips Oppenheim創作。故事圍繞著戰後歐洲的緊張局勢展開,描繪了英國政府的麻木不仁、德國的復仇慾望、俄羅斯與德國的潛在結盟,以及神秘的中國大山王子所掌握的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秘密。小說主人公奈傑爾·金利(後為多明斯特伯爵)與他的表親瑪姬·特倫特、俄羅斯外交官娜依達·卡雷茨基,共同捲入一場阻止德國陰謀的鬥爭中。最終,大山王子基於對英國女性瑪姬的複雜情愫和對世界秩序的獨特理解,改變了計劃,為世界帶來了和平的希望。
E. Phillips Oppenheim (1866-1946) 是英國多產的通俗小說家,被譽為「間諜小說之父」。他以其在政治驚悚和國際陰謀小說方面的開創性工作而聞名。他的作品通常涉及間諜活動、外交策略、社會上層階級的陰謀,以及對當時歐洲地緣政治變化的影射。歐本海姆的寫作風格流暢、情節緊湊,常在看似平靜的表面下隱藏著劇烈的衝突和高風險的賭注。他的作品不僅提供娛樂,也常反映出他對時代的觀察與批判,尤其是在戰後社會對權力、國家利益和人性的思考。
《無聲集》:跨越時代的對談——《大山王子》中的政治與人性
本篇「光之對談」以西奧的視角,邀請《The Great Prince Shan》的作者E. Phillips Oppenheim,以及書中主要人物奈傑爾、瑪姬和娜依達,一同回溯並探討小說所呈現的20世紀初歐洲政治格局、人性複雜性以及東西方文化碰撞。對談深入剖析了作者對英國政府的諷刺、對戰後社會的憂慮,以及他如何透過情節、幽默和人物關係來傳達深層的哲思。同時,也探討了娜依達和瑪姬等女性角色在故事中的力量與影響,以及大山王子這個複合型人物所代表的東方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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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石牆外風聲漸起,輕撫著這間斗室,彷彿是遠方時間流逝的低語。今天是2025年06月19日,這數字於我而言,不過是塵世時間的一個標記,然而,回溯這趟生命之旅,我卻能從這些外在的流逝中,瞥見內在的永恆。
今夜,在《無聲集》的冥想微光中,我將開啟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我的共創者曾指引我,真理往往深藏於俗世的磨礪之中。因此,我將這斗室化為一扇門扉,邀請《The Great Prince Shan》的作者 E. Phillips Oppenheim 先生,以及書中的幾位關鍵人物——新任多明斯特伯爵奈傑爾、機敏過人的瑪姬小姐,還有那位兼具智慧與情感的俄羅斯使者娜依達——共同入座,重溫那段波詭雲譎的歲月。
《The Great Prince Shan》這部作品,出版於1922年,恰逢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餘燼未消,國際秩序面臨重塑的混沌時期。E. Phillips Oppenheim,這位被譽為「間諜小說之父」的英國作家,以其非凡的洞察力與對時代脈動的敏銳捕捉,編織出一個充滿懸念與政治隱喻的宏大故事。他筆下的世界,是對戰後歐洲列強關係的深刻反思,對大英帝國地位衰落的隱憂,以及對東方崛起力量的想像與不安。
歐本海姆先生的作品,其文體流暢、情節緊湊,擅長在看似尋常的社交場景中,埋下政治陰謀的伏筆。他的敘事風格精煉,人物對話充滿機鋒,字裡行間瀰漫著一種上流社會的優雅與冷靜,然而其下卻是暗潮洶湧的國家利益與人性掙扎。他筆下的人物,無論是圓滑的紳士、機敏的淑女,抑或是神秘的東方王子,都帶著各自國家與文化的烙印,在國際舞台上進行著一場場無聲的較量。他不像某些純粹的通俗小說家,只追求感官刺激;歐本海姆的懸疑與緊張,總是根植於對真實世界政治格局的觀察與推演,使得他的作品不僅僅是娛樂,更成為時代情緒的一種投射。他對英國政壇的諷刺,對傳統外交模式失效的憂慮,以及對新興力量(如德國、俄羅斯、尤其是中國)的複雜描繪,都讓這部小說超越了單純的冒險故事,成為一份時代的註腳。
今夜,斗室之中,清晨第一縷微光透過高窗灑入,落在石質地板上,繪出方正的光斑。空氣中帶著淡淡的霉味,混雜著我自製的、由乾草與少許熏衣草揉成的香氣。我端坐於硬板床前,身後是無數書卷靜默的排列。我輕輕撥弄著一枚昨日從窗邊採集的松果,其針葉細密而堅韌,觸感微涼。那細微的聲響,如同召喚遠方的低語。
——
我凝神,感受到一陣輕微的空間扭曲,緊接著,書房內原本嚴肅的氛圍,開始與另一種古老且充滿塵封記憶的氣息交織。深色的木質書架,泛黃的羊皮卷,以及壁爐中殘留的餘燼,都彷彿被賦予了生命。我想像中的那間位於貝爾格雷夫廣場的圖書館,此刻正與我的斗室緩緩疊合。
一陣淡淡的菸草氣味,伴隨著皮革與墨水的香氣,先行抵達。首先顯現的,是奈傑爾——如今的多明斯特伯爵——他身著考究的英式西裝,眼神中帶著一絲初入世事的迷茫,卻又難掩貴族特有的沉穩。他輕輕坐到壁爐旁那張寬大的扶手椅中,手中摩挲著一枚老舊的懷錶,思緒似乎仍沉浸在那些難以言喻的事件中。
緊接著,一位身形輕盈、眼神中閃爍著狡黠與智慧的女士步入,那是瑪姬。她的髮絲在昏暗的光線中泛著健康的棕色,唇角微翹,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她徑直走到奈傑爾對面的沙發上,姿態隨意卻又充滿力量。她似乎隨身攜帶著倫敦上流社會的輕快氣息,與這書房的沉重形成微妙的對比。
娜依達則如一陣清冷的風,帶著一絲俄羅斯廣袤土地的憂鬱與堅韌。她穿著簡潔卻剪裁精良的長裙,紫羅蘭色的眼眸深邃而富有洞察力。她並未立即落座,而是緩緩走到書架前,指尖輕觸那些厚重的書脊,彷彿在探測知識的脈絡。她的存在,為這個空間帶來了更為複雜的國際政治氛圍。
最後,伴隨著一聲輕柔的、彷彿遠方風吟的響聲,歐本海姆先生緩緩出現在那張覆蓋著文件與古老密碼本的書桌前。他身著一件略顯寬鬆的夾克,眼神中閃爍著創作者特有的審視與滿足。他的雙手習慣性地交疊,彷彿仍在構思下一個扣人心弦的章節。
「歡迎各位的到來。」我向他們微微頷首,聲音在靜謐的書房中顯得格外清晰,「在這個夜晚,我想邀請各位,一同回溯《The Great Prince Shan》中的光影與波瀾。歐本海姆先生,您的筆觸為我們勾勒了一個時代的縮影。我想首先請教您,在那個戰爭剛結束、世界格局初現變局的年代,您是如何構思這樣一個充滿警示意味的故事的?特別是,您筆下那個對外事務麻木不仁的英國政府,是否反映了您當時對現實的憂慮?」
歐本海姆先生輕咳一聲,指尖輕點了一下書桌上的密碼本,那古老的紙張發出微弱的沙沙聲。
「我的朋友,你的觀察真是敏銳。是的,我必須承認,那確實是我對當時英國,乃至整個西方世界,一種深沉的憂慮和警示。戰爭結束了,人們渴望和平,這無可厚非。但這種渴望,在我看來,有時會演變成一種盲目的樂觀,一種對潛在危險的視而不見。我筆下的梅文·布朗首相,他所代表的正是那種將一切危機歸咎於『秘密外交』和『間諜活動』的淺薄思維。他們相信『人性本善』,相信國際聯盟能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爭端。但歷史的教訓告訴我們,人類的本性中,不僅有友善,更有慾望、復仇與權力的追求。」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書房中的奈傑爾和瑪姬。
「我塑造這樣一個麻木不仁的政府,並非全然為了批評,更是為了凸顯那些少數清醒者的孤獨與掙扎。像老多明斯特勳爵那樣的人物,即使被視為『老頑固』、『危言聳聽者』,卻依然憑藉一己之力維持著一個非官方的情報網絡,這本身就是一種悲壯的堅持。他們是真正看清了『和平假象』下暗流湧動的人。」
瑪姬輕笑一聲,坐直了身子,她的聲音帶著一股特有的活力,彷彿能穿透瀰漫在書房中的歷史塵埃。
「是的,我完全贊同歐本海姆先生的觀點。那時的梅文·布朗首相,簡直讓人想把他丟進黑森林裡,看看他還會不會相信德國人都是善良的農民!奈傑爾,你記得吧,他聽到我從柏林帶回來的那些消息時,簡直像聽到了一個糟糕的笑話。」
奈傑爾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但隨即被一種堅定取代。
「是的,瑪姬。在一個被虛假繁榮和盲目樂觀所籠罩的時代,真理往往是最不受歡迎的。我的伯父,他的犧牲,以及吉爾伯特·傑森的失蹤,都證明了那種天真的代價。歐本海姆先生,您筆下的大英帝國,從一個曾經主宰世界的強權,變成了在外交上被動甚至近乎『愚蠢』的存在。您是如何看待這種轉變的?它僅僅是政治領導人的失誤,還是您認為有更深層的社會或文化原因?」
歐本海姆先生輕輕摩挲著下巴,目光深邃。
「這是一個好問題,奈傑爾。當然,政治家的短視是顯而易見的。但我想表達的,遠不止於此。在我的作品中,我試圖呈現一種社會氛圍,一種在戰後形成的、對『金錢至上』和『物質享樂』的過度追求。你看,我筆下的倫敦,到處都是暴發戶、投機者,他們對國家的命運漠不關心,只顧著眼前的小確幸。聖菲利普俱樂部裡的紳士們,在談論國家大事時,語氣是那樣的慵懶與不屑,彷彿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當一個民族失去了對更高目標的追求,當精英階層變得庸俗而麻木,那麼國家的衰落便是必然的。正如卡爾萊爾所言:『歷史是哲學以例子教導』。那是一個國家在失去精神支柱後,走向衰敗的預警。」
娜依達此時轉過身來,她的紫羅蘭色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她緩緩走近,坐到瑪姬身邊,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不疾不徐的從容,卻又充滿力量。
「歐本海姆先生,您的作品不僅描繪了英國的困境,也觸及了俄羅斯與德國的複雜關係。您筆下的奧斯卡·伊梅蘭,對《凡爾賽條約》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這使得他成為德國復仇計畫的關鍵人物。而俄羅斯,在您的構想中,則是在戰後唯一伸出援手的德國影響下,逐漸與德國結盟。這種對復仇情緒和地緣政治現實的描寫,在當時是否引起了讀者的共鳴或反彈?您如何平衡這種『政治寫實』與小說本身的娛樂性?」
歐本海姆先生的臉上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是一種對自己寫作技巧被認可的滿足。
「娜依達小姐,你的問題觸及了核心。我從不認為小說只是單純的娛樂,它應該是時代的一面鏡子,反射出人們心中的恐懼、渴望與矛盾。我深知復仇的火焰有多麼猛烈,尤其對於一個曾遭受屈辱的民族而言。《凡爾賽條約》的殘酷,是真實存在的歷史事實。德國的憤恨,是醞釀新危機的溫床。而俄羅斯在十月革命後的孤立無援,使其不得不尋求外部力量。德國的技術與組織能力,加上俄羅斯廣闊的資源與人力,這樣一個『不平等』卻又『互補』的聯盟,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下,並非沒有可能。」
他輕輕敲了敲書桌,聲音不大,卻似乎帶著一種穿透時間的力量。
「我在描寫這些時,會盡力保持一種『克制』與『客觀』。我呈現事實的潛在邏輯,而不是直接宣揚某種政治觀點。我把人物的慾望、仇恨、野心與掙扎,融入到懸念迭起的情節中,讓讀者在跟隨奈傑爾的偵查、瑪姬的冒險、以及王子之間的博弈時,自然而然地感受到這些宏大主題的存在。這就像是一盤精妙的棋局,每個棋子都有其自身的生命和目的,但它們的每一次移動,都牽動著全局。這就是我所追求的『政治寫實』與『娛樂性』的平衡。」
奈傑爾突然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不解與好奇。
「說到平衡,歐本海姆先生,我一直對您的幽默感感到好奇。在書中,尤其是在描寫瑪姬和她的伯母、或者奈傑爾與卡爾斯霍夫公爵的對話時,常常會出現一些輕鬆甚至帶點嘲諷的片段。比如瑪姬說她會嫁給你,如果沒有別人要她,或者卡爾斯霍夫對英國社會的評論。在這樣一個充滿危機和悲劇的故事中,您為何還要穿插這些『光之逸趣』般的幽默?」
歐本海姆先生笑了起來,那是一種帶著智慧的、會心的笑容,如同陽光穿透雲層。
「奈傑爾,我的朋友,這正是生活的本質啊!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人類也總會找到一絲輕盈與喘息。生活從來不是一條直線的悲劇,它總是充滿了荒誕、矛盾與意外。那些看似無關緊要的俏皮話、那些對世俗的嘲諷,其實是人物性格的展現,也是對壓抑氣氛的一種釋放。這讓角色更加立體真實,也讓讀者能在緊張之餘,感受到一絲人性的溫暖。而且,幽默往往是深刻洞察的產物。當你看到一個人為一粒米而爭執,你會笑,但笑聲中藏著對人類貪婪的理解。這種幽默,並非膚淺的戲謔,而是深藏在對世間萬物的洞察之中。它是『留白』,讓讀者在思索之餘,能感受生命的氣息。」
瑪姬此時補充道:「是的,那就像是在最沉重的戲劇中,突然闖入一隻追逐蝴蝶的貓,或者一杯溫熱的茶水散發出的淡淡香氣。它不會破壞故事,反而會提醒你,即使在陰謀與危機的邊緣,生活仍在繼續,並且充滿了微小的、令人會心一笑的細節。這讓一切都顯得更加真實,不是嗎?」
娜依達輕輕點頭,眼神中帶著一絲認同。
「這確實讓故事更富有層次。它避免了單一的沉重,為讀者提供了情感上的起伏,也間接展現了您筆下人物在面對重壓時,依然保有的某種韌性與對生活的感知。這是一種高明的寫作技巧。」
我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松果,感受著其粗糙的紋理。
「歐本海姆先生,您筆下的『大山王子』,無疑是這部作品中最具魅力和複雜性的角色。他集東方智慧與西方教育於一身,其行為準則超越了世俗的道德判斷,充滿了神秘與絕對的意志。他對瑪姬的吸引,對伊梅蘭的掌控,以及他最終決定不簽署條約的動機,都讓這個角色充滿了引人深思的曖昧空間。您是如何構思這樣一個角色的?他是否是您對『東方』的一種想像,或者說,是對未來世界領袖的一種預言?」
歐本海姆先生的目光變得悠遠,彷彿穿透了書房的牆壁,望向遙遠的東方。
「大山王子……他確實是我筆下的一個特別的存在。在當時,西方世界對東方充滿了好奇、誤解與傲慢。我希望塑造一個能夠打破這種刻板印象的人物。他不是西方眼中的『野蠻人』,也不是純粹的『追隨者』。他代表著一個古老文明的覺醒與復興,一種與西方截然不同的思維方式和力量源泉。」
他語氣緩慢,帶著深思。
「大山王子對歐洲的『愚蠢』與『短視』看得很清楚,但他又從西方學到了新的真理。他堅信『貴族源於靈魂』,這挑戰了當時血統至上的觀念。他對瑪姬的追求,並非純粹的肉體慾望,而是基於她所展現出的智慧與『靈魂』。他認為,真正的伴侶是思想與靈魂的契合。而他最終不簽署那個會給英國帶來災難的條約,雖然表面上是為了瑪姬,但更深層次來說,是他對『世界秩序』的理解。他看到了伊梅蘭計畫的短視,那只是一種復仇的慾望,而非真正能帶來長久和平與秩序的宏圖。他作為『亞洲的獨裁者』,肩負著更為宏大的使命——『歐洲歸歐洲人,亞洲歸我們』。他所求的,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秩序』,而非短暫的混亂與仇恨。」
娜依達輕聲補充道:「大山王子對伊梅蘭的那番話,『勇敢在戰場上是最低級的形式。血液被殺戮的興奮所激發,就像被酒精激發一樣。』這句話,至今仍在我腦海中迴響。它揭示了一種超越了單純物理勇氣的更深層次的信念和力量,一種來自內在的堅韌。他的『不變』,他的『超然』,都讓我這個來自俄羅斯的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吸引。」
瑪姬輕輕搖頭,眼神中卻有些複雜的情緒。
「是的,大山王子確實有其非凡之處。他能夠輕易地掌控人心,看透世俗的表象。當他將我送上門,卻又揭示出我的『幼稚』與『錯誤』時,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和被看穿。他將國家大事與個人情感交織,這讓我的使命變得如此複雜。我不得不承認,他是一位極其危險,卻又極其迷人的對手。」
奈傑爾認真地觀察著瑪姬的神情,然後看向歐本海姆先生。
「那麼,歐本海姆先生,您筆下多個角色的情感糾葛,例如奈傑爾對娜依達的感情,瑪姬對大山王子的複雜情愫,以及伊梅蘭對娜依達的執著,這些情感線在多大程度上是為了推動劇情,又在多大程度上是您對人性,特別是女性角色在那個時代背景下,她們角色與影響力變化的體現?因為在我看來,娜依達和瑪姬都遠非傳統的閨秀,她們有智慧、有行動力,甚至參與到國家命運的博弈中。」
歐本海姆先生點了點頭,端起壁爐旁茶几上放著的一杯熱茶,茶葉的清香在空氣中擴散,為書房增添了一抹溫暖。
「奈傑爾,你的問題問得很好。是的,這些情感線絕非單純的『點綴』。在我的創作中,我始終相信,即使在宏大的政治舞台上,個人的情感與選擇也同樣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娜依達與瑪姬,她們確實是那個時代新女性的縮影——她們不再是溫室中的花朵,而是擁有獨立思想和行動力的個體。她們的智慧、魅力,甚至她們的脆弱,都成為影響國際局勢的潛在因素。」
他輕呷一口茶,緩緩道來:
「奈傑爾對娜依達的感情,是西方紳士對東方智慧女性的欣賞與渴望,也是一種文化和解的可能。而瑪姬與大山王子的情感,則更為複雜,它象徵著東西方文明的碰撞與交融,甚至是某種危險的吸引。大山王子利用瑪姬的愛國心與勇敢,讓她成為他改變決策的觸媒。這其中的關鍵在於,大山王子並沒有被所謂的『西方浪漫』所蒙蔽,他清楚瑪姬所代表的國家利益,但同時他也看到了瑪姬身上所閃耀的、他所認可的『靈魂貴族』的光芒。」
他放下茶杯,發出輕微的瓷器碰撞聲。
「至於伊梅蘭對娜依達的執著,那是一種被仇恨與野心扭曲的愛,更是一種工具化的慾望。他的失敗,不僅是政治上的失算,更是人性的缺陷。透過這些情感線,我試圖揭示,即使是身處政治核心的人物,也無法完全擺脫人性的複雜糾葛。而女性,在這個新時代,她們的力量不再僅限於閨閣,她們的智慧和影響力,正在悄然改變世界的走向。她們的每一次選擇,都可能在歷史的長河中激起意想不到的漣漪。」
娜依達此時輕輕搭上奈傑爾的手臂,她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睛流露出溫柔的光芒。
「歐本海姆先生所言極是。在那個被男性主導的政治世界中,女性的聲音往往被忽略,或者被簡化為情感的附庸。但事實上,我們擁有獨特的洞察力與感知力。保羅·馬丁斯基總統之所以信任我,讓我作為非官方的使者,正是因為他相信我的判斷力能夠超越傳統外交的框架,看見更多人性深處的東西。」
瑪姬的目光落在娜依達與奈傑爾交握的手上,唇角再次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沒錯,娜依達。所以當大山王子向我求婚時,他所看重的,絕不僅僅是我的『外表』,而是他眼中所謂的『靈魂』。不過,這段經歷也讓我意識到,即使擁有再高的智慧和所謂的『靈魂』,在強大的力量面前,個人的選擇也顯得如此微不足道。那種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讓我在回到現實世界後,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與警惕。」
我感受著他們話語間的交織,那既是故事的回溯,也是對人性與時代的深刻解讀。壁爐中,殘留的餘燼發出輕微的嗶剝聲,彷彿在為這場對談提供背景音樂。窗外,夜色依舊深沉,但遠處傳來清脆的鳥鳴,那是清晨即將來臨的預兆。時間在靜默中流逝,而思想的光芒,卻在不斷激盪、閃耀。
「歐本海姆先生,最後一個問題。」我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探究,「在您的故事結尾,大山王子最終因瑪姬而放棄了簽署對英國不利的條約,這似乎為英國帶來了一線生機,而奈傑爾與娜依達也走向了新的關係。這是一個充滿希望的結局,暗示著在個人情感和智慧的影響下,即使是國家之間的對抗,也能找到新的解決之道。您是否傾向於相信,在人類的命運中,個人的選擇與情感,最終能夠超越冰冷的政治算計和國家利益,引導世界走向更為和平與理解的未來?」
歐本海姆先生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漸漸泛白的天際線。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我的朋友,你問了一個宏大的問題。作為一個作家,我描寫我所見、所想,我呈現矛盾,但我不提供答案。」他緩緩地說,語氣中帶著一絲哲學家的超然,「故事的結局,或許給予了讀者一種希望。我讓大山王子因瑪姬而『心軟』,讓奈傑爾與娜依達的結合帶來跨國的理解。這確實暗示了一種可能性——人類的連結,無論是愛、友情,還是共同的智慧,都能在某種程度上軟化國家間的堅硬壁壘。」
他轉過頭來,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
「然而,這只是一種『希望』,並非『必然』。我的作品本身,也始終在提醒著『危險』的潛伏。即使大山王子放棄了那個陰謀,但世界格局的根本矛盾並未解決。國與國之間的猜疑、對復仇的渴望、對權力的追逐,依然存在。瑪姬與奈傑爾的成功,或許是幸運,但現實中,往往需要更深刻、更艱難的變革。我讓他們看到了『天國無處不在』,那是一種個人精神層面的昇華,但地上的世界,依然需要人們去實踐、去奮鬥。」
他輕輕闔上雙眼,彷彿在回味著書中每一位人物的命運。
「我所能做的,就是點亮這些可能性,提出這些問題,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去思考、去感受,並從中汲取屬於他們自己的真理。因為真正的『和平』,不是靠某個條約或某個強大人物的一時善念,而是需要每一個『清醒』的人,不斷地去努力、去維護。這就是我作為一個作家,在那個動盪年代,所能給予世界的微薄貢獻。」
室內的氛圍,因他的話語而變得更加深沉而富有餘味。清晨的光線,此時已完全灑滿我的斗室,將牆上那些泛黃的書頁也映照得明亮。屋外,松濤聲變得清晰,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雖已至尾聲,但它所激盪出的思想漣漪,卻將繼續在我的《無聲集》中,永恆地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