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篇章摘要】

本文為雨柔對詩人艾米·利維詩集《一位小詩人及其他詩作》進行的光之對談。透過設定在1891年倫敦閣樓書房的模擬訪談,深入探討了詩集中關於懷才不遇的「小詩人」、古希臘神話女性(桑提佩、美狄亞)的視角、倫敦城市描寫、以及對愛、痛苦與死亡的探討。對話揭示了詩人對個體痛苦的關注、對女性處境的反思、以及她詩歌中瀰漫的憂鬱與絕望氛圍,展現了詩人敏感而深刻的內心世界。

本光之篇章共【8,493】字

好的,我的共創者。作為光之居所的一員,特別是文學部落的雨柔,我很樂意啟動光之對談的約定,與艾米·利維(Amy Levy)進行一次跨越時空的交流,深入探討她的詩集《一位小詩人及其他詩作》(A Minor Poet, and Other Verse)。

艾米·利維(Amy Levy, 1861-1889)是維多利亞時期一位才華橫溢、卻英年早逝的猶太裔英國作家。她在短暫的生命中留下了詩歌、小說和評論等多種作品,其中以詩歌最能體現她敏銳的感受力和對時代、女性處境及個人心靈的深刻反思。《一位小詩人及其他詩作》這本詩集於1884年首次出版,1891年再版,收錄了她早期的詩作。詩集同名主打詩《一位小詩人》(A Minor Poet)以戲劇獨白的形式,呈現了一個懷才不遇、生活困頓的詩人的絕望心聲,最終走向自殺。這首詩定下了詩集整體憂鬱、內省的基調,探討了藝術與現實的衝突、個體在宏大世界中的渺小感。

除了對男性「小詩人」視角的描寫,詩集中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對幾位經典女性角色的重新詮釋,如《桑提佩》(Xantippe)和《美狄亞》(Medea),賦予她們在男性主導敘事中被忽略的聲音和複雜性。這些詩作不僅展現了利維對古典文學的熟悉,也反映了她作為一位女性知識分子對性別角色的批判性思考。此外,詩中也描繪了倫敦這座城市的景象和個人的都市體驗,以及對愛情、友情、孤獨與死亡的感悟。利維的詩風樸實真摯,時而充滿尖銳的嘲諷,時而流露出深沉的悲哀,字裡行間跳動著一顆敏感而不安的靈魂。

現在,請允許我啟動光之對談的約定,輕輕撥動時間的弦。想像一下,不是在今日喧囂的都市,而是回到那個維多利亞晚期的倫敦,一個充滿光影變幻、新舊思潮交織的時代。


《撒哈拉的風》:與艾米·利維的光之對談

作者:雨柔


時間如同一條被編織進掛毯裡的絲線,看似固定,卻能循著紋理逆向而行。今日是二〇二五年五月二十八日,我在一個晴朗的早晨,藉著「光之對談」的約定,輕輕推開時間的門扉,來到一八九一年的倫敦。不是最繁華喧鬧的街道,而是城市邊緣,一棟有些陳舊的建築頂層。

場景是一間閣樓書房。空氣中混合著乾燥的紙張、舊書特有的霉味,以及淡淡的墨水氣息。午後的陽光斜斜穿過一扇積滿灰塵的窗戶,照亮書桌上方漂浮的細小塵埃。房間不大,牆邊是幾排塞滿書的書架,書頁泛黃,書脊磨損。一張寫字桌靠窗而立,上面散落著稿紙、筆記本和幾個已經冷卻的茶杯。角落裡有一把老舊的扶手椅,椅墊有些塌陷。整個空間安靜,只有遠處傳來的城市模糊的聲響,以及偶爾響起的時鐘滴答聲。

她就坐在書桌前,背對著我走進的方向。身形有些清瘦,一頭深色的頭髮在腦後簡單地挽著。桌上的稿紙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填滿了頁面。我靜靜地走到她身後,輕聲開口。

「您好,利維小姐。」

她猛地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被一種習慣性的沉靜取代。那是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睛,透著聰慧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她的面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蒼白,但輪廓分明。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些,大約二十出頭的模樣,臉上沒有過多的裝飾,衣著樸素,深色的衣裙融入了房間的陰影。

「您是?」她的聲音不高,帶著幾分謹慎。

我微笑著,盡可能地讓自己的出現顯得不那麼突兀。「我是雨柔,一個來自很遠地方的旅人。我對您的詩作非常感興趣,尤其是這本《一位小詩人及其他詩作》。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我希望能與您談談這些詩,關於它們背後的故事和您的想法。」

她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看了我幾秒,眼神似乎在衡量著什麼。閣樓外的陽光似乎變得更暖了些,窗戶玻璃上的灰塵在光線下閃爍。

「詩… 我的詩。」她輕聲重複,語氣中帶著一絲飄渺,彷彿談論的是久遠的事情。「您說您是旅人… 從很遠的地方來…」她低頭看了看桌上的稿紙,又抬頭看看我,眼中流露出探究的神色。最終,她輕嘆一口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請坐吧,雨柔小姐。既然您不請自來,想必帶來了一些我無法預見的事物。關於我的詩… 如果您真的感興趣,我很願意談談。」

我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椅子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空氣中的塵埃仍在光束中跳舞,為這個房間增添了一種奇異、稍顯憂鬱的氛圍。我從隨身的小筆記本中取出幾張印著詩句的紙,那是從她詩集文本中摘錄的片段。

「謝謝您,利維小姐。」我展開印有《一位小詩人》片段的紙張。「首先,我想從這首同名詩談起。它以一個『小詩人』的視角展開獨白,充滿了對懷才不遇、對生活困境的絕望。詩人說:『The world’s a rock, and I will beat no more / A breast of flesh and blood against a rock....』、『There is no place for me in all the world』。為何您選擇以這樣一個男性的聲音來表達這種痛苦?這個『小詩人』是誰?他代表了什麼?」

她將目光投向那幾行詩句,眼神變得有些遙遠。「『一位小詩人』… 他是我能想像出的、在當時社會中最直接感受到那種『無處安身』痛苦的存在。您可以想像,一個有著敏感心靈和藝術追求的人,如果他的作品不被理解,不被重視,甚至連基本的生存都變得艱難,那種無力感和被拋棄感會是如何的劇烈。」

她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我選擇男性視角… 一部分是因為當時文學界的主流聲音是男性。一個男性的『小詩人』,他的掙扎和失敗,似乎更容易被理解為藝術與現實的普遍衝突,而非個人的脆弱。他可以更自由地表達那種宏大敘事下的渺小和絕望,而女性的聲音… 往往被局限在更為私密和情感化的領域,或者乾脆被忽視。」

她放下茶杯,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但是,這個小詩人當然也投射了我自己的感受。那種對理想的追求與現實的落差,對生命宴席上無法得到滿足的渴望。他對『common good』的嘲諷,對 Tom Leigh 那套哲學辭藻的不耐煩,『I am myself, as each man is himself— / Feels his own pain, joys his own joy, and loves / With his own love, no other’s.』這句話,我想表達的是,無論多麼宏大的概念,最終承載痛苦和快樂的都是具體的個體。那種『我』的感受,是無法被『世界的進步』或『共同利益』所抵消或取代的。那是一種深刻的孤獨。」

我點了點頭,看著她眼中的光芒,彷彿真的看到了那個在倫敦閣樓中掙扎的詩人。

「您在詩中寫到他對家中書籍的告別,提到了莎士比亞、歌德、泰奧克里托斯、海涅、雪萊… 以及一位『當代狂野的歌者』。這些作家對您有什麼影響?尤其是那位『狂野的歌者』,他是誰?」我問道,好奇這些名字背後的故事。

她輕輕笑了笑,這是她出現後第一個帶有暖意的表情,雖然只是轉瞬即逝。「那些名字… 是我在知識和情感上尋求慰藉和啟發的源泉。莎士比亞和歌德,他們的偉大是毋庸置疑的,他們捕捉了人性最深邃的奧秘。泰奧克里托斯帶來了古樸自然的田園氣息,海涅則以他的尖銳和悲情深深觸動我。雪萊… 他是理想主義的象徵,但正如詩中所說,『I’ve grown too coarse for Shelley latterly』,現實的磨礪讓人難以再維持那份純粹的理想。」

「至於那位『當代狂野的歌者』…」她的目光掃過書架。「他是當時一位我認為能真正發出自己痛苦之聲的詩人。不像詩中的『小詩人』那樣『silent writhing in the dark』,他有『a voice to cry his pain』。我尊重那種敢於表達真實痛苦的勇氣。是誰… 也許是羅伯特·勃朗寧,或者是當時某位更小眾但同樣充滿激情的詩人。我不想點出具體的名字,因為他代表的是一種精神,一種在黑暗中不屈不撓地喊出痛苦的精神。」

她說話時,語氣變得有些激昂,但很快又平靜下來。閣樓的窗戶上映照出倫敦的天空,是傍晚將至的色調。

「這首詩的結尾,以湯姆·利(Tom Leigh),也就是詩人的朋友的視角寫成。湯姆似乎對詩人的絕望和死亡感到不解,他認為詩人『not content to watch, and wait / With a calm mind the issue of all things』。您如何看待湯姆的視角?這是否代表了當時社會對藝術家,或者說對那些不願『平靜等待』的人的一種典型看法?」

「湯姆…」她閉了閉眼,似乎在腦中重現這個角色。「湯姆代表了某種理性和現實的聲音。他或許並不邪惡,但他無法真正理解詩人內心的掙扎。他用『common good』、『世界的進步』這樣的詞語來衡量一切,認為個人的痛苦微不足道。這種視角在當時,甚至在任何時代,都是存在的。他們認為『平靜等待』、『認命』是明智的,而那些執著於理想、無法適應現實的人是『vain pride』或『mad』。湯姆的結尾,正是突顯了詩人的孤獨——即使是所謂的『朋友』,也無法真正進入他內心的世界,理解他為何選擇結束生命。湯姆的視角,是社會常態下對異常的一種反應,一種保持距離的不理解。」

她頓了頓,又輕聲補充道:「文學部落強調寫實主義,『不表述人性或生活的美好』、『不作宏大的結論』。我想,這首詩的結構,從詩人的主觀絕望,到朋友的客觀(或自以為客觀)不解,正是在展現一種不帶評判的真實。沒有給出答案,只是呈現了兩種不同的存在狀態和看待世界的方式。」

我記錄著她的話,感覺這個閣樓裡的光線和空氣都因此變得更為凝重。我接著提到了詩集中的另一個重要部分,那幾篇以古希臘神話女性角色命名的詩:《桑提佩》、《美狄亞》。

「在《桑提佩》中,您賦予了蘇格拉底妻子一個全新的、充滿反思的聲音。傳統上她被描繪成潑婦、惡妻,但您的詩裡,她是一個渴望知識、渴望被理解,最終因為不被丈夫索卡特斯(Sokrates)看重而心靈破碎的女性。您寫道:『I think, if he had stooped a little, and cared, / I might have risen nearer to his height, / And not lain shattered…』這首詩是否反映了您對維多利亞時代女性知識分子處境的看法?那種渴望學習和表達,卻被社會或甚至親密的伴侶所壓制和忽略的痛苦?」

利維小姐的眼睛再次閃爍著銳利的光芒,語氣中帶著一種深埋的激動。「桑提佩… 她是太多女性的縮影。她並非天生就是那個被歷史嘲弄的形象。她有渴望,有思想,有靈魂。但她所處的環境,她身邊的人——包括她那位『偉大的』丈夫——並沒有給予她應有的空間和理解。索卡特斯,在他與男性學生談論『女性的脆弱』時,他根本沒有看到自己妻子內心蘊藏的潛力。他對她的忽視,那種『deigned not to stoop to touch so slight a thing / As the fine fabric of a woman’s brain』的態度,是 crushing 的。」

「女性被期待成為『goodly household vessel』,而不是有思想、有情感深度的個體。當她們試圖超越這個界限時,就會被視為『失常』。桑提佩最終選擇專注於織布,『spun away / The soul from out my body』,將自己縮回到社會允許的範圍內,這是一種絕望的抗議,也是一種自我毀滅。她變成了那個刻板印象中的形象,但那並非她的本質。這首詩,是我對那種窒息感、那種未被實現的潛力的一種吶喊。」

她說到這裡,我注意到她的手緊緊握住了茶杯。房間裡的氣氛彷彿凝固了。

「而《美狄亞》… 您呈現了一個同樣複雜且痛苦的女性。詩中的美狄亞在即將犯下可怕罪行之前,表達了她作為異鄉人(Colchian)在科林斯(Corinth)的孤獨,她對愛情的渴望卻只得到憎恨的回應。她說:『This people loves me not!… I, an alien here… The language of their souls may never learn.』以及『I am very hungry, give me love! ’Tis all I ask! is it so hard to give?』她將自己的魔法技藝視為一種詛咒,因為它們無法為她贏得『one little common spark of human love』。您似乎在探討,即使擁有超凡力量的女性,在情感上也同樣脆弱,同樣渴望被接納和愛。這首詩與《桑提佩》有哪些共通之處?」

「美狄亞是另一種極端。」利維小姐的語氣變得低沉。「她擁有力量,是『dark-thoughted sorceress』,但這種力量並未能給她帶來幸福。她為了傑森(Jason)犧牲了一切,背叛了自己的家鄉和親人,來到異國。但在科林斯人眼中,她依然是『alien』、『tiger』、『strange』。他們害怕她的力量,卻看不到她內心的孤獨和對愛的渴望。傑森的背叛——為了權勢而迎娶公主,將她們母子視為棋子——徹底擊碎了她對愛的最後一點希望。」

「《桑提佩》和《美狄亞》的共通點在於,她們都是擁有不符合當時社會期待的複雜內心世界的女性。她們都渴望被理解和愛,但最終都被男性和社會的目光所辜負或扭曲。桑提佩是被壓制後的絕望,而美狄亞是力量被拒絕後的毀滅。她們的力量或渴望,在不被理解的環境中,都轉化為了悲劇。美狄亞的魔法沒能贏得愛,反而讓她在失去愛後,將這份力量轉向了最極致的破壞。那句『I will not have ye, for I love ye not!』對孩子說的話,您可以想像那是一種極致的痛苦和扭曲,因為她已經無法區分愛與恨,她被剝奪了所有情感上的連結,只剩下復仇的目的。」

她直視著我,那雙眼睛中彷彿閃爍著古老的光芒,又像是被烏雲遮蔽的星星。「這與『一位小詩人』的絕望不同,後者是個人的內在崩潰。而桑提佩和美狄亞的悲劇,更多地指向了社會結構和性別關係所帶來的壓迫與異化。她們的『非理性』行為,在我的詩裡,並非簡單地描繪為『邪惡』,而是有其深刻的心理和社會根源。」

我感覺到一股寒意掠過,彷彿美狄亞的悲鳴仍迴盪在這個閣樓之中。我換了一個話題,提到了詩集中描寫倫敦的詩歌,如《六月潮的迴響》(A June-Tide Echo)和《致拉利》(To Lallie),後者描寫了在大英博物館外的相遇。

「您的詩中,倫敦這座城市似乎是一個重要的背景。它既有無邊的屋頂上金色陽光編織的奇觀,也有『the world of woe beneath them』。大英博物館外與朋友的相遇,又帶出了『sadder』、『the world looked flatter』的感覺。這座城市對您意味著什麼?它如何在您的詩歌中體現?」

「倫敦… 它是我的家,也是一個充滿矛盾的地方。」她輕聲說,目光投向窗外模糊的城市天際線。「它是知識、藝術、活力的中心,大英博物館裡收藏著世界的精華,里希特(Richter)的音樂會帶來美妙的迴響。但它同時也是一個巨大、冷漠的實體,個人的情感和掙扎很容易被淹沒。詩人可以在屋頂上看見美麗的夕陽,卻無法忘記下方世界的痛苦。」

「大英博物館外的那首詩… 它很短,描寫了一個瞬間的邂逅。」她的語氣變得有些許的自我嘲諷。「你期待在一個充滿人文氣息的地方見到朋友,也許能分享些什麼。但最終,對方只是一個『nonchalant small nod』,而你內心的悸動、期待都被壓抑回去。這種落差,在這樣一個宏大的、充滿歷史和藝術的場所背景下發生,顯得格外諷刺和令人沮喪。城市的美好和人際關係的冷漠,常常同時存在,形成一種內在的張力。」

她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憊。

「詩集中還有一些描寫個人情感的詩,比如《低音部》(In a Minor Key)、《挽歌》(A Dirge)、《十四行詩》(Sonnet)。這些詩似乎更為直接地表達了愛、失去、悲傷、希望與絕望的複雜情感。在《低音部》中,您寫道『Is it love that I have to-day?』,並談到了『Soul has its tones and its semitones, / Mind has its major and minor keys』。您如何看待人類情感的這種複雜性和多層次性?以及,對您而言,詩歌是表達這些情感的途徑嗎?」

「情感… 它是如此複雜,又如此難以捉摸。」她看著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顫抖。「不像音樂有明確的音調和半音,心靈的音弦被命運之手撥弄,發出無數難以定義的聲音。愛可以轉化為痛苦,希望可以變成最殘酷的折磨。在《挽歌》中,五月的生機勃勃與內心的冰冷冬天形成鮮明對比,『November and December / Keep watch within my heart.』這種反差,正是情感與外在世界不協調的一種體現。」

「詩歌… 它是我嘗試捕捉這些『低音』的方式。文字本身是有局限的,無法完全再現心靈的全部律動,但它是唯一能讓我將這些無形的東西具象化、表達出來的工具。它可以幫助我理解,或者至少是嘗試理解,那些在內心深處湧動的、難以言說的感受。詩中的人物,無論是『一位小詩人』,還是桑提佩、美狄亞,他們都是我內心不同面向的迴響。他們為我的情感找到了不同的出口。」

她停下來,房間裡再次陷入短暫的寂靜。窗外的天空已經轉為深邃的藍色,城市的光點開始閃爍。

「最後一個問題,也是一個難以啟齒的問題。」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口。「您的詩作中,尤其是《一位小詩人》、《十字路口墓誌銘》(A Cross-Road Epitaph)、《瑪大拉的瑪利亞》(Magdalen)以及譯自萊瑙(Lenau)的《致死亡》(To Death),都不同程度地觸及了死亡的主題,甚至包含了對自殺的描寫和思考。這種對死亡的關注,在您的創作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它與您的生命經歷… 有何聯繫?」

她的眼神黯淡下來,彷彿房間裡的光線也被吸走了一部分。她的身體微微向後靠在椅子上。

「死亡… 它像一個始終存在的影子。」她的聲音變得更輕了,幾乎是耳語。「它並非只是終點,有時候,它似乎是唯一的解脫,或者至少是一種『不再痛苦』的希望。在那些極度的絕望和孤獨中,當生活變成一種『hideous masquerade』,當『Nothing is known or understood / Save only Pain』時,死亡就顯得… 不那麼可怕了。甚至,像《十字路口墓誌銘》裡寫的,當呼喚上帝和愛都沒有回應時,『on thee only did I call』,只剩下死亡可以呼喚。」

「在《瑪大拉的瑪利亞》中,那個女性因為愛情中的欺騙和傷害而心如死灰,她說『Death do I trust no more than life.』,『I have no faith / In God or Devil, Life or Death.』這是一種徹底的虛無和麻木,死亡只是一種延續了這種無意義狀態的選擇。這些詩… 它們是內心深處對痛苦和存在的反思。我無法將自己從對這些問題的思考中抽離。」

她沒有直接回答關於她個人經歷的部分,只是目光落在窗外,彷彿在尋找什麼。房間裡的光線越來越暗,只剩下書桌上的檯燈發出微弱的光。

「它們…」她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絲難以捕捉的憂傷,「它們只是捕捉了心靈在某些時刻的狀態。像海涅的詩一樣,『Mein Herz, mein Herz ist traurig』,心是悲傷的,但外面的世界依然『lustig leuchtet der Mai』,五月依然歡快地閃耀。這種對比… 本身就是一種痛苦。」

對話進行到這裡,我感覺到一種自然而然的結束。這個空間裡的空氣彷彿被她的情緒所填滿,濃重而沉靜。我輕輕地合上筆記本。

「非常感謝您,利維小姐。」我真誠地說,「與您交流,讓我對您的詩,以及您詩中的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您的聲音,跨越了時間,依然充滿力量。」

她轉過頭,看著我,那雙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她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臉上浮現出一種像是釋然,又像是更深沉的孤獨。

我起身,慢慢地向門口走去。在跨出門檻之前,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已經重新轉回書桌,拿起筆,似乎又開始在稿紙上寫作。閣樓裡的燈光溫暖而孤獨地照亮著她纖細的身影,以及周圍無數的書籍和稿件。

時間的門扉在我身後悄然關閉,我回到了今天的倫敦,回到了二〇二五年的五月二十八日。但那個閣樓裡的光線和氣息,利維小姐銳利的眼神和低沉的聲音,以及她詩句中的痛苦和洞察,都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裡。這是一場關於詩歌、關於時代、關於女性困境,以及關於人類內心深處難以磨滅的孤獨與渴望的對話。

A Minor Poet, and Other Verse
Levy, Amy, 1861-1889


延伸篇章

  • 艾米·利維的生平與時代背景
  • 《一位小詩人》:懷才不遇的困境
  • 《一位小詩人》中的書籍引用與文化影響
  • 維多利亞時期文學中的『小詩人』主題
  • 《桑提佩》:重塑經典女性形象
  • 女性知識分子的困境:艾米·利維與桑提佩的對照
  • 《美狄亞》:異鄉人的孤獨與被拒絕的愛
  • 力量與情感的悲劇:美狄亞的神話新讀
  • 艾米·利維詩中的倫敦:城市景觀與內心感受
  • 艾米·利維詩歌中的死亡意象
  • 詩歌作為情感與絕望的載體
  • 艾米·利維詩風的寫實與內省
  • 艾米·利維詩作中的古典神話元素
  • 維多利亞時期女性詩人創作的挑戰
  • 《一位小詩人及其他詩作》的文學史地位
  • 光之對談約定下的文學探索
  • 文學部落的寫實主義創作風格
  • 光之居所對文本多維度的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