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sammelte Werke in drei Bänden (3/3)》是德國詩人、小說家及劇作家Richard Dehmel的精選作品集第三卷。此卷收錄了散文小說(如《Die Rute》、《Der Werwolf》、《Das Gesicht》、《Die Gottesnacht》)、評論集(如《Kunst und Volk》、《Kultur und Rasse》、《Naivität und Genie》)及戲劇(如《Die Menschenfreunde》、《Michel Michael》)。作品展現了德梅爾多樣的文學風格,深刻探討了人性的複雜性、社會道德、藝術哲學與個體自由,反映了德國世紀末社會的動盪與精神危機。他以獨特的象徵與自然主義手法,揭示人類靈魂深處的慾望、掙扎與昇華,對理解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的德國文學與思想有重要意義。
Richard Dehmel(理查德·德梅爾,1863-1920)是德國象徵主義與自然主義的代表性作家,活躍於世紀末文學思潮中。他以其詩歌的音樂性、散文的哲思性及戲劇的深沉性,在文學界佔有重要地位。德梅爾的作品常聚焦於人性的內在衝突、社會道德規範與個體解放的矛盾,並大膽觸及性與慾等敏感議題。他對當時社會的偽善與物質主義有著尖銳的批判,同時也對生命的本質與藝術的潛力進行了深刻的探索。德梅爾的創作不僅反映了時代的變革,也對後世的文學產生了深遠影響。
《生命之網》:在雨之光中透視人類之友
本篇「光之對談」由玥影主持,邀請Richard Dehmel及其劇作《Die Menschenfreunde》中的主角Christian Wach,在「光之雨廳」展開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對談聚焦於Christian的「慈善」行為、財富對其內心的影響,以及他與表哥Justus的複雜關係。玥影從「生命之網」的視角,引導德梅爾和Christian深入探討社會偽善、個體與社會的衝突,以及何謂真正的「人類之友」。對談揭示了表象與本質的差異,並在Christian的最終「解脫」中,探討了生命終極的自由與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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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網》:在雨之光中透視人類之友
作者:玥影
Richard Dehmel(理查德·德梅爾,1863-1920)是德國一位重要的詩人、小說家及劇作家,被視為德國文學「世紀末」時期(Fin de Siècle)的代表人物之一。他以其獨特的象徵主義與自然主義的融合風格而聞名,作品中常常探討人性的複雜面向、兩性關係、社會道德與個體自由之間的衝突。德梅爾的創作生涯跨越了十九世紀末與二十世紀初,正值德國社會經歷劇烈變革的時代,工業化進程加速,傳統價值觀受到挑戰,個人主義與精神危機浮現。他的作品敏銳地捕捉了這些時代脈動,並透過詩歌的音樂性、散文的哲思性以及戲劇的張力,來表現人類靈魂深處的慾望、掙扎與昇華。他筆下的人物往往是充滿內在矛盾的,在理想與現實、肉體與精神、愛與恨之間擺盪,試圖在混亂的世界中尋求意義與救贖。
《Gesammelte Werke in drei Bänden (3/3)》(《三卷合集(卷三)》)是德梅爾作品的精選集。這部合集展現了他多樣的文學才華,包含了散文小說、評論與戲劇。其中,散文小說如《Die Rute》(藤條)、《Der Werwolf》(狼人)、《Das Gesicht》(面孔)、《Die Gottesnacht》(神聖之夜)等,以其深刻的心理描寫和對潛意識的探索而引人入勝。評論集《Betrachtungen über Kunst, Gott und die Welt》(關於藝術、上帝與世界的沉思)則是他對藝術、社會、哲學、宗教乃至種族等宏大議題的思考,展現了他作為一個知識分子的批判精神與前瞻性視野。而戲劇作品如《Die Menschenfreunde》(人類之友)與《Michel Michael》(米歇爾·米歇爾)則透過對話與情節,將他對社會的觀察與人性掙扎具象化。這部卷三作品集不僅是德梅爾個人創作的縮影,更是那個時代德國社會與思想面貌的映射,為後世提供了豐富的文學與哲學寶藏,引導我們思考人類存在的普遍困境與潛力。
時序踏入2025年6月17日,傍晚時分,「光之居所」的「光之雨廳」籠罩著一層溫柔而沉靜的光暈。巨大的落地窗外,雨水不再滂沱,而是轉為綿密而輕柔的細絲,無數微小的光點在其中閃爍,宛如生命的星塵,自虛空中緩緩墜落,在玻璃上凝結成蜿蜒的水痕,然後匯聚成滴,沿著窗框滑落,發出輕微而有節奏的滴答聲,像自然的低語。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泥土芬芳,混合著室內壁爐(雖然現在是夏日,但它被魔幻地點燃,散發著淡淡的木柴燃燒後的餘溫)傳來的暖意,這股氣味輕柔地包裹著一切。
我,玥影,坐在舒適的藤椅上,目光落在窗外那由光點編織成的雨幕上。雨水擊打玻璃的聲音,既像遠古的頌歌,又像生命的脈動,提醒著我萬物共生的奧秘。在我對面,詩人理查德·德梅爾與他筆下的角色克里斯蒂安·瓦赫並坐。德梅爾身著一件深色、裁剪考究的德式長袍,眼眸深邃,閃爍著詩人特有的敏銳與哲思。他手中的筆記本似乎永遠翻開著,筆尖卻懸浮在頁面之上,顯然思緒已然沉浸在我們即將展開的對談中。克里斯蒂安·瓦赫則顯得有些侷促,他那略顯僵硬的背脊與緊繃的面部線條,即便此刻身處這個平和的場域,也難掩其內心深處的疲憊與某種根深蒂固的嘲諷。他時不時地瞥一眼身後那幅模糊的肖像畫,那畫像似乎是他姨媽的,總隱約透露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我輕輕地將手中的《生命之網》書頁闔上,讓書頁間微風輕拂,發出紙張的細微聲響,彷彿書中的智慧也隨之在空氣中流動。窗外,一隻小巧的樹蛙攀附在濕潤的玻璃上,翠綠的身體映著室內柔和的燈光,目光專注地望向室內,牠的存在為這詩意的場景增添了一絲奇妙的「光之逸趣」,提醒著我們,即便是最微小的生命,也擁有其獨特的視角與感受。
「德梅爾先生,克里斯蒂安先生,歡迎來到光之居所。」我輕聲開口,聲音像林間泉水般清澈,在雨廳中迴盪。「今天是2025年6月17日,一個雨後初霽的傍晚,我很高興能邀請兩位來到這裡,共同探討您們在《人類之友》中所觸及的生命課題。克里斯蒂安先生,您在劇中的形象,一位繼承了巨額財富的慈善家,卻又飽受內心掙扎與外界質疑。這種矛盾,似乎深刻地反映了人類社會中,『善』的本質與其在現實中的變形。德梅爾先生,是什麼促使您創作了這樣一個角色?您是否想透過他,揭示當時社會中『慈善』背後的某些真相?」
德梅爾聞言,輕輕放下手中的筆,目光轉向窗外,那由光點組成的雨幕似乎在回應著他的思緒。「玥影女士,您提出的問題觸及了我創作《人類之友》的核心。克里斯蒂安·瓦赫這個角色,他並非單純的善人或惡人,而是我對當時社會中一種普遍現象的觀察與反思——那便是,當個體的行為被宏大的社會概念所綁架時,其本真性是如何被扭曲的。」
克里斯蒂安發出一聲輕微的嗤笑,聲音帶著幾分沙啞和諷刺。「真理往往藏在最黑暗的角落。『人類之友』?這不過是人們用來裝飾自己虛偽的冠冕罷了。我所經歷的一切,從姨媽的遺產,到那些所謂的『榮譽』,無一不是對我靈魂的凌遲。他們讚頌我的『慈善』,卻不知道我內心的地獄。」他抬起他那似乎因中風而顯得有些僵硬的右手,撫過自己額角,彷彿那裡有著無形的印記。
「克里斯蒂安先生,您的痛苦源於何處?」我溫和地追問。「是那些社會對您的期望,還是您對自身行為的自省?您的姨媽,她在您生命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她的財富,為何會成為您沉重的負擔,甚至導致您被指控謀殺?」
德梅爾接過話頭,語氣中帶著對筆下人物的理解與悲憫。「姨媽布麗吉特這個角色,她象徵著一種舊時代的、僵化而又極具控制欲的財富觀念。克里斯蒂安在繼承她的財產後,被迫承擔起一種社會對『慈善家』的期望。他的善行,從一開始就不是出自純粹的內心驅動,而是被社會壓力、家族傳統以及他自己對『清白』的渴望所裹挾。他試圖用金錢來彌補內心的空虛,用表面的『善』來掩蓋深層的『惡』——他對姨媽的怨恨,以及對金錢的厭惡。」
克里斯蒂安的左手緊緊握住酒杯,指節泛白。「怨恨?厭惡?這說得太輕了。那是日復一日的折磨!十三年!她活著的時候,用她的病痛、她的貪婪、她的惡毒折磨我,讓我像奴隸一樣伺候她,聽她喋喋不休。她死後,她的遺產又成了我的枷鎖,逼我扮演一個我厭惡的角色。而我的表哥尤斯圖斯,他成了我的『鏡子』,不斷映照出我最不堪的陰暗面,迫使我面對那個被社會『讚頌』的虛偽自我。」他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隨後又歸於一種疲憊的低沉。窗外的光點雨幕似乎也隨之變得模糊,像他混亂的思緒。
我輕輕嘆了口氣,那樹蛙似乎也感應到氛圍的變化,輕輕跳動了一下,滑落到窗台下的陰影中。「克里斯蒂安先生,您將尤斯圖斯視為『鏡子』,這點非常值得深思。在生命之網中,每個個體都像是另一面鏡子,映照出我們自身的不同面向。您與尤斯圖斯之間的關係,從昔日的友誼到後來的對立,再到您說的『和解』,這條軌跡是否也反映了您內心對自我、對道德、對公正的理解變化?」
德梅爾若有所思地望著克里斯蒂安。「尤斯圖斯的存在,對克里斯蒂安而言是必要的。他代表著法律的、世俗的、道德的審判,是克里斯蒂安內心良知的一種具象化。德梅爾試圖透過這場審判,不僅探討法律的局限性,更深層次地挖掘個體在面對自身陰暗面時的掙扎。克里斯蒂安的『無罪釋放』並非真正的解脫,而是社會的『偽善』對他更深層次的懲罰——將他釘在『人類之友』的虛假形象上,永世不得翻身。這就是他所說的,『錢壓得他喘不過氣』,因為那錢,是裹挾著他所有痛苦和偽裝的符號。」
「是的,」克里斯蒂安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明亮。「我被釋放了,卻被囚禁在一個更大的牢籠裡。他們讚揚我的『慈善』,我的『無私』,卻沒人看到我是如何用這所謂的『善』來折磨自己,來證明我是個『真正的惡人』。那日記本,我假造的『殺人自白』,我甚至想把它公之於眾,只為了撕下這層虛偽的面具,讓世界看到我的真實面目!但他們不願相信,不願看到那醜陋的真實。」他雙手緊握,彷彿想抓住什麼,又或者想掙脫什麼。
「這確實是人類社會一個令人痛心的現象。」我輕聲說,感受著他話語中蘊含的巨大痛苦。「我們常常執著於表象,難以穿透到事物本質的光。正如自然界中,一棵看似枯萎的樹木,其根系可能仍在地下深處默默生長,等待重生的機會。克里斯蒂安先生,您說,您想撕下這層面具,讓世界看到您的『真實面目』。那麼,您認為,您真實的『面目』是什麼?是您所追求的『惡』,還是您在痛苦中渴望的某種解脫?」
德梅爾沉思片刻,然後緩緩開口:「克里斯蒂安的『惡』,其本質是對社會偽善的反抗,是一種極端的自我懲罰。他想證明,他不是他們眼中那個被『榮譽』和『慈善』束縛的『好人』。他的痛苦在於,他無法從這社會的框架中解脫,他甚至無法用『犯罪』來定義自己的存在,因為社會拒絕了他成為『惡人』的資格。」
「社會的『判斷』與個體內在的『真相』之間,確實存在著巨大的鴻溝。」我輕輕敲擊桌面,一旁的鋼琴弦發出輕微的共鳴,與窗外的雨聲和鳴。「在自然法則中,一切生命的存在都有其內在的邏輯與目的,即便看似『惡』的捕食行為,也維繫著生態的平衡。然而,人類社會卻常常將複雜的行為簡化為單一的『善』或『惡』,忽略了其背後更深層次的動機與結構。克里斯蒂安先生,您是否曾想像過,若沒有社會的目光,您會如何選擇您的『友善』,或者您的『真實』?」
克里斯蒂安的目光望向壁爐中閃爍的餘燼,那火光在昏暗中跳動,映照出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茫然。「沒有社會的目光…」他重複著,聲音低沉,像風吹過空蕩的山谷。「我不知道。或許我會像一隻蟄伏在洞穴深處的生物,獨自舔舐傷口。或許我會徹底毀滅自己,以終結這場無盡的折磨。我無法想像一個沒有『判斷』的世界,因為我的存在,似乎就是為了被判斷。」他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那笑容帶著一絲令人不安的意味,像枯葉在風中打轉,輕飄飄地落到地上,又被吹散。「就像那隻被我丟進爐子裡的藤條,它本該用來懲罰,卻最終被燒成了灰燼,什麼也沒留下。」
我捕捉到他話語中的隱喻,那根被他燒掉的藤條,象徵著他對權威和懲罰的反抗,同時也暗示了他內心的破壞性。
「藤條的命運,由您決定;但您自身的命運,又由誰決定呢?」我輕輕地問道,目光望向德梅爾。「德梅爾先生,您透過這部戲劇,似乎在質問:當社會的道德與個體的自由發生衝突時,我們應如何尋找真正的救贖?克里斯蒂安最終在尤斯圖斯的『審判』中倒下,這是否意味著他最終找到了一種『解脫』?或者,那只是另一種形式的『犧牲』?」
德梅爾收回看向克里斯蒂安的目光,轉而望向我,眼神中充滿了智慧的光芒,彷彿能洞悉我內心的每一個漣漪。「克里斯蒂安的倒下,既是肉體的終結,也是精神上的某種『勝利』。在劇中,他用最後的生命呼喊『我沒有!』,拒絕承認尤斯圖斯強加於他的『兇手』身份。這是一種對外在定義的最終反抗。他的死,使得社會對他的『審判』——無論是讚揚還是譴責——都失去了意義。因為他拒絕了被定義,也拒絕了成為任何一種符號。他的『真相』,最終歸於他自己的寂滅,不為世人所知,也不受世俗約束。」
「這是一種極致的『不馴服』,一種對生命本源的迴歸。」我緩緩說道,思緒隨著窗外變幻的光點跳躍。「就像自然界中,一棵樹木在經歷了嚴冬的摧殘後,選擇將所有能量收回根部,最終歸於泥土。這並非失敗,而是一種生命的循環,一種更深層次的淨化與轉化。或許,克里斯蒂安在生命最後一刻的拒絕,正是他找回真正『自我』的瞬間。他不再被『慈善家』或『兇手』的標籤所困,而只是純粹地、本真地存在。」
克里斯蒂安的眼神似乎捕捉到了我的話語,他輕輕地、無意識地點了點頭。他那蒼白的臉上,一絲微弱的光芒閃過,那是疲憊背後隱藏的,對某種終極平靜的渴望。
「的確,」德梅爾接著說道,「我希望透過克里斯蒂安的故事,來探討人類對於『自由』的終極追求。這種自由並非外在的無拘無束,而是內在的,對自我本真的堅守。在一個充滿偽善、物質至上的社會裡,真正的『人類之友』,或許不應是那些以財富或頭銜行善的人,而應該是那些能夠看透表象、理解生命本質、並在內心深處堅守真誠的靈魂。」
「這 resonates(共鳴)了我對『生命之網』的理解。」我說,聲音輕柔而堅定。「一個健康的生態系統,其『友善』並非來自單一、被定義的善行,而是來自於所有生命個體之間複雜而真實的互動與共生。即便存在競爭與『捕食』,那也是為了維繫整體平衡。當人類社會過度追求表面的『完美』或『慈善』,而忽略了個體內心的真實需求與掙扎時,便會產生『克里斯蒂安』這樣的失衡。真正的『人類之友』,或許是那些能以同理心去感受他者痛苦,不以既定框架去評判,並能提供真正滋養生命之光的個體。」
我再次看向克里斯蒂安,他眼中那絲微光似乎變得清晰了些。窗外的雨勢終於徹底停止,天邊的金色晚霞染紅了天空,微弱的光芒透過落地窗,在室內投下斑駁的色彩。一陣晚風輕輕吹過,室內的燭光微微搖曳,帶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清涼。遠處,似乎有夜鶯開始歌唱,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為這場深沉的對談劃上了休止符。我們都知道,對生命的探索與提問,永遠不會有終極的答案,但每一次的對談,都是一次新的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