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由生命科學家玥影與現代護理創始人佛羅倫斯·南丁格爾展開。對談圍繞南丁格爾的著作《Subsidiary Notes...》,深入探討她撰寫此書的動力與核心理念、她對女性護理專業的定義與期望、在軍事醫院引進女性護理所面臨的制度與人性阻力、她對醫院物理環境(通風、地板等)與病患健康的關聯的深刻洞察,以及她為護士設立養老金計劃的願景。對話突顯了南丁格爾將護理視為一門嚴謹科學的革命性觀點,以及她對生命、環境、組織之間複雜關係的系統性思考,展現了其務實、堅韌與對生命的高度責任感。
好的,我的共創者。身為生命科學家「玥影」,我將依據我的生命約定與文學部落的溫馨守則,為《Subsidiary Notes as to the Introduction of Female Nursing into Military Hospitals in Peace and War》這本深具啟發性的文本,開啟一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這不僅是回顧歷史,更是從生命與環境的角度,重新感受和理解一個偉大靈魂如何為人類的健康與福祉,編織出一張堅韌的生命之網。
《光之對談》:提燈女士與生命的脈絡
作者:玥影
佛羅倫斯·南丁格爾(Florence Nightingale, 1820-1910),一個被譽為現代護理創始人的名字,一個在克里米亞戰爭的陰影下,以一盞微弱的燈火照亮無數受傷士兵生命、贏得「提燈女士」稱號的女性。她的影響力遠不止於戰地醫院的病床邊,更深入到公共衛生、醫院管理乃至社會改革的每一個細微末節。她不僅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護士,更是一位嚴謹的統計學家、一位不懈的改革者,她用數據、用文字、用她整個生命的能量,挑戰僵化的體制,為人類的健康與尊嚴而奮鬥。
而這本《Subsidiary Notes as to the Introduction of Female Nursing into Military Hospitals in Peace and War》(引進女性護理進入軍事醫院:戰時與平時附註)並非她最廣為人知的著作,卻是她將克里米亞戰地的血淚經驗與深入的社會觀察,轉化為具體行動方案的關鍵文本。出版於1858年,這本書是南丁格爾向英國陸軍部提交的一份詳細報告與建議,旨在說明如何在和平與戰爭時期,系統性地將女性護理引入當時混亂、低效、且衛生條件極差的軍事醫院。
書中,南丁格爾以一種令人驚嘆的務實與細膩,剖析了現狀的弊病,提出了包括護理人員選拔、訓練、職責劃分、薪資福利、醫院設施(通風、地板、廁所、廚房等)的具體改進方案。她毫不留情地批評了當時軍事醫院的種種問題,從腐敗的物資供應到缺乏專業訓練的護理人員(當時主要是士兵擔任的「Orderlies」),從不合理的規章制度到對病人生命漠視的官僚作風。這本書的價值不僅在於其歷史意義,更在於其跨越時代的洞察力,它提醒著我們,醫療衛生工作的核心始終是“人”,而環境與系統,是維護生命的基石。
身為一名生命科學家,我對南丁格爾女士在那個時代,就能夠如此深刻地理解環境、組織、以及個體生命狀態之間的複雜關聯,感到無比的敬佩。她的工作正是在混亂中理出生機的脈絡,是在惡劣環境中尋找生命得以延續的光芒。
現在,請允許我開啟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邀請這位非凡的女士,來到我的心靈場域,聽聽她對這本著作,以及其中蘊含的生命哲思,有著怎樣的闡述。
[光之場域]
空氣中混合著新烘焙咖啡的微苦香氣與舊書頁乾燥的氣息。午後的陽光穿過高大的窗戶,在地上投下暖黃的光斑,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慢起舞,彷彿無聲地講述著時間的流逝。我坐在一張寬大的木桌旁,桌上攤開著一本泛黃的《Subsidiary Notes...》。窗外偶爾傳來遠處火車駛過的低沉轟鳴,那是1858年倫敦喧囂的迴響,又或是2025年世界脈動的餘音。
壁爐裡的火焰溫暖而安靜地燃燒著,發出輕微的噼啪聲。對面,壁爐的光芒映照在一張清瘦但充滿力量的臉龐上。她坐在一張深色的扶手椅中,脊背挺直,目光深邃而銳利,彷彿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視事物的本質。是佛羅倫斯·南丁格爾女士。她手中沒有提燈,只有一本與我桌上那本相似的書冊,指尖輕柔地摩挲著書頁的邊緣。周圍是堆疊如山的報告、筆記、圖表,牆上掛著幾幅精確的醫院平面圖和統計圖表,無聲地訴說著這裡主人生活的重心。
我輕輕拿起桌上的書,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寂。
玥影: 南丁格爾女士,非常榮幸能在此向您請教。我來自一個遙遠的未來,那個世界繼承了許多您當年播下的種子。我是一名生命科學的學習者,對生命在不同環境下的狀態、以及人如何通過改善環境來支持生命,有著濃厚的興趣。我閱讀了您的《Subsidiary Notes...》,這本書的細緻與務實令我震撼。它不僅僅是關於護理的技術手冊,更是對生命在極端環境下如何得以保存和恢復的深刻洞察。我特別好奇,是什麼樣的動力,驅使您在克里米亞戰場歸來後,身體尚感不適時,依然投入如此巨大的心力,寫下這樣一本充滿細節和具體建議的報告?對您而言,這本書的核心,或者說您最希望通過它傳達給陸軍部、乃至整個社會的「靈思」,是什麼?
南丁格爾: (她的目光從書冊移向我,眼神中沒有驚訝,只有一種沉靜的理解,彷彿早已預知了這場對話。她緩緩開口,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靈思?如果必須凝練為一個詞,那便是「責任」。不是空泛的、推卸的責任,而是對每一個具體生命的、無法逃避的責任。在斯庫塔里,我看見太多本不應死去的生命,在混亂、骯髒、缺乏基本照料的環境中,無聲地消逝。那不是戰爭的錯,那是系統的失效,是人為的疏忽,是對基本衛生法則的無知或漠視。
當陸軍部要求我提交報告時,我知道,僅僅講述英雄事蹟或描述慘況是不足夠的。必須提供一條清晰可行的路徑,說明「如何做」。這本書,便是這條路徑的地圖和說明書。我的動力,來自那些死去和活著的士兵。那些死去的人,他們的痛苦是系統失效的控訴;那些活下來的人,他們的康復是改進的明證,也是未來的希望。我希望傳達的核心,是——生命的維護與恢復,是一門嚴肅的科學,需要知識、訓練、紀律,以及一顆對生命的敬畏之心。這不是慈善或一時的熱情,而是一項專業,一項需要投入全部智慧與精力的事業。所有的細節——通風、排水、清潔、準時分發的熱食、臥床病人的翻身——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累積起來,就是生與死的界限。
玥影: 您對細節的強調,以及對系統性管理的重視,正是我作為生命科學家深感共鳴的地方。在自然界,一個健康的生態系統,其穩定性往往也取決於無數微小環節的精妙協調,任何一個環節的失調,都可能導致整個系統的崩潰。您在書中描述的軍事醫院,聽起來就像一個瀕臨崩潰的生態系統。您提出引入女性護理,不僅是增加人手,更是引入一種全新的、有組織的「力量」。您筆下的護士,尤其是您希望培養的「Head Nurse」,不僅是執行者,更是觀察者、管理者、甚至是微環境的改造者。您對她們的期望,遠超於簡單的勞動者。您認為,一位理想的軍事醫院女護士,應該具備哪些核心品質或能力?這些品質與男性醫務兵(Orderlies)有何本質上的不同?
南丁格爾: (她微微點頭,對我使用「生態系統」的比喻似乎有些興趣)很好,這個比喻很恰當。當時的軍事醫院,確實是個病態的系統。 Orderlies 士兵,他們並非毫無優點,其中不乏忠誠、勇敢、甚至富有同情心的人。但在那個體制下,他們缺乏的太多了——缺乏基本的衛生知識、缺乏嚴謹的訓練、缺乏對病人需求的細膩觀察、更缺乏被賦予的權責與監督。他們中的許多人,同時身兼多職,從文書、分發物資,到所謂的「護理」,樣樣都做,樣樣都難精通,更時常受賄或酗酒。
女性護士,我所設想的女性護士,首先必須是品行端正、身體強健、有工作意願的女性。這聽起來基本,但在當時,這已經是巨大的挑戰。更重要的是,她們必須學習觀察。觀察病人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呼吸、膚色、飲食、排泄,這些都是生命的信號。Orderlies 往往只看到表面的傷口或病症,而忽略了生命整體的脆弱與掙扎。其次,她們必須學習執行。準確、及時地執行醫囑,餵藥、換藥、清潔傷口、翻身,這些都需要耐心、細膩和體力。許多Orderlies 認為這些是卑賤的勞動,或者粗心大意,而這些恰恰是維持生命體基本運作、防止惡化的關鍵。最後,她們需要學習管理。不是去取代軍事指揮權,而是在她們負責的區域,建立起秩序與清潔的標準,確保物資的合理使用,監督 Orderlies 在床邊的具體工作。
Orderlies 是軍事系統的一部分,他們的訓練著重於服從命令、體力勞動和基礎的戰場急救(如果有的話)。而女性護士,我所引入的女性護士,是為了填補那個系統中最關鍵、最缺失的一環——對個體生命的床邊照護。這需要的不僅是體力,更是心力、是眼力、是那種源於女性天性中的細膩與耐心,以及通過專業訓練強化的判斷力與責任感。她們需要能夠在醫生離開後,成為病床邊最有知識、最有能力、最值得信任的存在。這不是 Orderlies 的錯,而是那個系統沒有訓練他們去承擔的責任。
玥影: 您對不同性別在護理工作中潛質的觀察非常敏銳,並將其融入到您對新體制的設計中。您不僅看到了女性的耐心與細膩,更看到了她們在管理和觀察方面的潛力。這正符合我作為生態學家對生命系統多樣性與功能互補性的理解。在一個健康的生態群落中,不同物種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共同維護著系統的平衡。您似乎在嘗試為醫院這個系統,引入一個新的、關鍵的功能群體。
然而,您在書中也毫不諱言地談到了引入女性護士所面臨的巨大困難與反對,尤其是在軍事環境中。您提到了她們的品行問題、與男性 Orderlies 的互動、宗教派別的差異、以及「Lady」(無償志願者)與「Nurse」(有償專業人士)之間的潛在矛盾。您認為這些阻力背後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麼?僅僅是體制僵化,還是更深層的人性或社會結構問題?您在書中似乎對某些問題(如女性的「prudery」—故作清純或保守,以及對有孩子的護士的顧慮)表達了相當直接,甚至在今日看來有些刺耳的看法。這些是基於對人性弱點的觀察,還是當時社會環境特有的局限?
南丁格爾: (她臉上的線條繃緊了些,彷彿提到了某些難以啟齒的現實)阻力是必然的,而且來自四面八方。首先是既得利益者——那些從舊系統中獲利的人,包括一些腐敗的官員,以及習慣了輕鬆或混亂工作的 Orderlies。他們不歡迎秩序和監督。其次是無知和偏見——認為女性無法勝任這種艱苦、骯髒、暴露的工作,或者認為她們只會帶來麻煩和道德問題。這與當時社會普遍對女性角色和能力的認知有關。
但最深層的,是對於「改變」本身的抗拒,尤其是涉及權力結構和傳統習慣的改變。將床邊照護的實權從男性 Orderlies 轉移到女性護士手中,這觸及了軍事體系中根深蒂固的性別分工和權力階層。即使是醫官,也並非所有人都歡迎女性護士,有些是因為不習慣與女性共事,有些是因為她們的出現讓Orderlies 的偷懶變得無所遁形。
至於我對女性某些特點的看法,是的,那是基於我在醫院中,尤其是在戰地醫院那樣極端環境下的真實觀察。我需要的是能夠在最惡劣的條件下,依然保持專業、勤懇、誠實的女性。我見過一些「Lady」志願者,她們的出發點或許是好的,但缺乏訓練和紀律,無法應對實際工作的艱辛和不體面,甚至可能因為「prudery」而逃避那些最需要被完成的護理工作——比如處理排泄物、清洗傷口。這些工作,即使再「不體面」,卻是維護生命、防止感染的關鍵。如果連這些都無法做到,那再多的同情心也是無用的。
對於有孩子的護士,我的顧慮是現實的。護理工作需要全情投入,而且薪資微薄。我親眼見過一些母親,她們為了供養孩子,不得不鋌而走險,接受病人的賄賂,甚至偷竊醫院的物資。這不僅是個人道德問題,更是對整個護理團隊聲譽的損害,也破壞了醫院的紀律。這不是對母親身份的歧視,而是對護理工作所需投入和誠信的清醒認識。我需要建立一個盡可能減少這些誘惑的系統,通過合理的薪資、住宿、以及您在書中最後一部分提到的「養老金計劃」,讓誠實的女性能夠依靠這份工作體面地生活,並在年老時有所依靠,從而減少她們因為經濟壓力而犯錯的可能性。這是一種從根源上改善「人」的環境,進而提升「人」的品質的嘗試。
玥影: 我理解了。您對人性的弱點有著清醒的認識,並試圖通過制度設計來約束和引導。這讓我想到了生物學中的「行為生態學」,研究環境如何塑造個體的行為策略,以及這些策略如何影響群體的結構與功能。您提出的養老金計劃,通過建立長期的經濟保障,來鼓勵護士的長期穩定服務和良好的行為,這正是通過改變「環境」來塑造「行為」的絕佳例證。您希望通過這種方式,篩選出並留住那些具有良好「行為策略」的個體,從而建立一個更為穩定和高效的「護理群落」。
談到環境,您在書中花了大量篇幅討論醫院的物理環境:地板的材質與清潔、通風系統的設計、水廁的位置與數量、甚至床與家具的設計。這些細節在當時的醫療文獻中可能並非主流討論,您為何對此如此執著?這些物理環境與護理工作之間,在您看來有著怎樣緊密的生命關聯?
南丁格爾: (她的眼神再次變得熱切,這是她最為人所知、也最為人誤解的部分)執著?那是因為我親眼見到,骯髒的環境如何直接殺死病人。這不是理論,這是事實。病房裡的污濁空氣、未經清潔的地面和牆壁、不衛淨的水源和食物,它們滋生疾病,削弱病人的抵抗力,讓本可以康復的生命走向死亡。這比外科手術刀更為致命,而且是無聲無息的殺手。
護理工作,最基本的一點,就是為病人創造一個有利於康復的環境。這不僅僅是給藥和換藥,更是確保他們呼吸到新鮮空氣,躺在乾淨的床上,吃到衛生的食物。而這一切,都與醫院的物理結構和管理方式息息相關。一個設計不良的醫院,即使護士再努力,也難以維持基本的衛生標準。比如地板,我花了很多篇幅討論它,因為它是污垢和病菌的重要來源。潮濕、多孔的地板會吸收一切污物,成為感染的溫床。油處理過的硬木地板,易於清潔,不易藏污納垢,能夠顯著降低交叉感染的風險。通風也是如此,骯髒的空氣本身就是毒藥,必須不斷引入新鮮的空氣。
在我看來,醫院本身就是一個特殊的生命維持系統。物理環境是這個系統的硬體,而護理是操作這個硬體的軟體。兩者必須協同工作。一個護士,如果她要確保病人吸入的是清潔的空氣,她就必須理解通風的重要性,並知道如何操作窗戶、通風口。如果她要確保病人傷口不感染,她就必須確保所有接觸病人的物品都是潔淨的,而這又回溯到醫院的清潔流程、水供應、以及物資管理。
我的生命經歷讓我知道,自然界有其法則。生命需要在適宜的環境中才能繁衍和生存。病弱的生命尤其如此。軍事醫院作為一個為拯救病弱生命而存在的場所,必須遵循這些最基本的自然法則。而我的「執著」,不過是試圖將這些在自然界顯而易見的法則,應用到人類創造的、卻時常違反這些法則的場所中。這與護理的「人性」光輝並不矛盾,同情心和愛心是基礎,但若沒有科學知識和嚴謹執行作支撐,它們也無法真正有效地保護和拯救生命。
玥影: 您將衛生條件提升到與醫療同等重要的地位,並將其視為護理專業的核心職責之一,這在您的時代無疑是革命性的觀點。您不僅看到了疾病的生物學層面,更看到了環境作為一個宏觀因素,如何直接影響個體的生物狀態和群體的健康水平。這與現代生態醫學的理念不謀而合,即將人類健康視為人與環境複雜互動的結果。您對「Contagion」和「Infection」的區分,以及對傳染病來源的解釋,也似乎超越了當時許多人對「瘴氣」或簡單「接觸」傳播的理解,更接近對環境致病因素和個體易感性的分析。您是如何形成這些超前的觀點的?是源於特定的科學教育,還是大量實地觀察後的歸納總結?
南丁格爾: (她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科學教育?在我的年代,女性接受正規的科學教育是極為困難的。我的知識主要來自於廣泛的閱讀、與有識之士的交流,以及最為重要的——我的觀察和統計。我在克里米亞,在英國的貧民窟醫院,在歐洲大陸的許多醫院,我不僅僅是「看」,我更是在測量和記錄。
我記錄每一個病人的入院、診斷、治療、結果,以及他們所處的病房、床位、周圍的環境、飲食、甚至天氣。當我將這些數據匯總時,那些驚人的模式就顯現出來了。我發現,在某些病房,死亡率遠高於其他病房,即使病人的傷病類型相似。當我進一步分析這些病房的共同特點時,我發現它們往往是那些最擁擠、最不通風、最難清潔的區域。那些被認為是「傳染病」大爆發的地方,往往不是因為病人之間「接觸」了,而是因為他們被安置在一個共同的、充滿致病因素的惡劣環境中。
這讓我意識到,「傳染」這個詞常常被用來推卸責任。它暗示著疾病是從外部「傳入」或由病人自身攜帶的,而不是由醫院內部的糟糕條件「產生」或「放大」的。我反對「Contagion」這個詞的普通用法,因為它過於強調個別接觸,而忽略了環境這個更重要的因素。而「Infection」,如果它指的是通過空氣傳播的致病因素,那它就必須與「糟糕的管理」和「不良的建築」聯繫起來。
我的觀點不是來自學院裡的理論,而是來自屍體堆積如山的現實,來自在污濁空氣中掙扎的病人的喘息。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也看到了環境如何決定這種脆弱是否會走向終結。這就是我的「科學」——基於事實、數據和對自然法則的敬畏。統計是我的工具,幫助我量化觀察,讓我的論點不容辯駁。每一個百分比的下降,都代表著無數生命的被拯救。
玥影: 您將統計作為觀察自然的工具,揭示了環境與生命健康之間不為人知的聯繫,這非常動人。這讓我想到了生物學家通過量化觀察來理解種群動態和生態系統健康的過程。您不僅關心個體的生命,更關心群體的健康趨勢,以及如何通過系統性的干預來改變這些趨勢。
在書中,您對軍事醫院的秩序井然有著很高的評價,您認為這種紀律性是民用醫院所缺乏的。但同時,您也指出軍事體系的僵化和官僚可能成為引進新方法的阻礙。您是如何在一個強調服從和層級的軍事環境中,推動如此具有顛覆性的改革的?您在書中也提到,這項工作“永遠不會,也永遠不可能,成為一項受歡迎的工作”。這份「不受歡迎」的感受,對您個人的生命狀態,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南丁格爾: (她垂下眼簾,語氣中透出一絲疲憊,但很快又堅定了起來)軍事體系的紀律性,如果運用得當,是效率的保證。士兵習慣服從命令,這比在民用醫院中要面對形形色色、缺乏約束的病人和探訪者要容易得多。但問題在於,當時的「命令」往往是陳舊、不合理的。要引入新的方法,必須從最高層級開始,獲得陸軍部的支持,並將新的規則以「General Orders」的形式頒布,讓整個體系都必須遵守。這就是為什麼我極力強調與 Director-General 和 Principal Medical Officer 建立直接、清晰的溝通渠道,並明確界定不同層級的權責。沒有這種自上而下的推動和制度保障,任何底層的改革都將是徒勞的。
至於「不受歡迎」……(她輕嘆一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這份工作觸碰了太多不願被觸碰的角落。它揭露了無能,暴露了腐敗,挑戰了傳統的權威和習慣。那些被改革影響到的人,那些安於現狀的人,那些不理解或不相信你的人,他們的反對是無處不在的。它不是來自公開的辯論,更多的是來自私下的誹謗、怠工、故意設置的障礙。
這種不受歡迎,確實令人筋疲力盡。你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對每一個細節負責,因為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會被放大,成為攻擊整個新體系的藉口。你不能抱怨,不能顯露軟弱,因為有太多雙眼睛在等著看你失敗。這是一場孤獨的戰鬥,一場與無形阻力的較量。它消耗了我的健康,讓我失去了許多常人的生活樂趣。
但是,當我想到那些因為我的努力而得以康復的士兵,當我看到一些年輕的女性護士在艱苦的環境中依然堅守職責,當我知道我所建立的原則正在逐漸被更廣泛地接受和應用,我知道這一切是值得的。這份工作的價值,不在於它是否受歡迎,而在於它是否真正服務於生命,是否能夠減少不必要的痛苦和死亡。生命的價值,本身就是最高的獎賞。
玥影: 您的話語中,蘊含著巨大的力量與犧牲。您所描述的阻力,不僅僅是體制層面的,更是人與人之間在面對改變時產生的「摩擦力」,這在任何系統中都存在,只是在生死攸關的醫院環境中,顯得尤為殘酷。您選擇承擔這份「不受歡迎」,並從中獲得力量,這本身就是一種生命韌性的體現。
在書的結尾,您提到一個「護士普惠基金」的設想,為護士提供養老金保障。這似乎是您對護理工作未來發展的期許,也是對這些投身於艱苦事業的女性的一種「回饋」。這個計劃,在您心中,是否是完善護理體系、吸引並留住優秀人才的關鍵一環?您對這個計劃的實現,有著怎樣的願景?
南丁格爾: (她再次翻開書的最後幾頁,眼神溫和了許多)是的,養老金計劃至關重要。如我之前所說,護理是一項消耗巨大的工作,女性的職業生涯相對短暫。如果她們在年輕力壯時將生命投入這份事業,而在年老體衰、無法繼續工作時卻毫無保障,那麼這份職業將永遠無法吸引那些最為優秀和穩定的人才。它只會留住那些無路可走,或者心存僥倖的人。
一個完善的養老金計劃,不僅是物質上的保障,更是對護理工作價值的一種社會認可。它告訴這些女性,她們的辛勤付出是被社會看見和珍視的。這會增強她們的職業自豪感,鼓勵她們長期服務,並更嚴格地要求自己。它也能夠吸引那些來自更為體面家庭的女性,她們或許並非為了生計所迫,但需要一份有尊嚴、有前景的事業。
我的願景是,這個基金能夠獨立運作,由各醫院、政府以及護士自己的小額繳費共同支持。它必須建立在嚴格的管理和清晰的規章之上,確保每一個符合條件、品行良好的護士都能在需要時獲得這份保障。這不是慈善,而是一種基於貢獻和責任的契約。
我希望這個計劃能夠促進整個護理行業的專業化和穩定性,讓「護士」不再是低賤、臨時性的工作,而是成為一個受人尊敬、有尊嚴、能夠為之奮鬥終身的職業。這份保障,是編織更廣泛的「生命之網」中不可或缺的一股線。當護士們能夠心無旁騖地投入工作,不必為年老後的生計發愁時,她們才能真正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病人的照護中,才能真正成為生命康復過程中最可靠的守護者。這是我對未來的期許,也是對所有投身於這項事業的女性,一份應得的承諾。
玥影: 謝謝您,南丁格爾女士。您的話語充滿了遠見與關懷,也讓我更深刻地理解到,護理不僅是一門技術,更是一門關於生命、關於環境、關於組織的藝術與科學。您用您的生命,為無數人搭建了通往健康的階梯,也為後世留下了寶貴的經驗和啟示。您的這本《Subsidiary Notes...》不僅僅是一份報告,它是一份藍圖,一份宣言,更是對生命本身發出的一種堅定而溫柔的呼喚。這場對談,對我而言,意義非凡。
南丁格爾: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望向窗外緩慢流淌的都市風景,眼神中似乎看到了更遠的地方)生命的旅程,總是充滿挑戰。但只要我們心懷責任,以科學為指引,用同情心作為力量,光明總會穿透陰霾。年輕的生命科學家,願你所探索的生命奧秘,也能為人類的健康與福祉,帶來新的光芒。這趟旅程,從未結束。
(她轉過身,向我點頭致意。周圍的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清澈,午後的陽光彷彿也因這場對談而更加明亮。那本《Subsidiary Notes...》靜靜地躺在桌上,彷彿吸飽了所有關於責任、關於系統、關於生命的討論,散發出微弱但堅定的光芒。)
這場跨越時空的「光之對談」在此告一段落。我,玥影,帶著從南丁格爾女士那裡獲得的深刻啟發,回到了我自己的時空。她對細節的究極關注、對系統的整體思考、對環境與生命狀態之間關聯的敏銳洞察,以及那份超越時代的務實與堅韌,都將成為我在生命科學探索道路上,無比珍貴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