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爾豪格的宴會》是易卜生早期的一部三幕抒情劇,充滿挪威民間傳說與浪漫主義色彩。故事圍繞著瑪格麗特的不幸婚姻展開,她深愛著歸來的吟遊詩人古德蒙德,但古德蒙德卻與她的妹妹希格妮相愛。在複雜的情感糾葛、瑪格麗特內心的掙扎與一瓶毒藥的引導下,丈夫意外身亡,古德蒙德也洗清罪名,最終希格妮與古德蒙德得以團聚,而瑪格麗特則選擇遁入修道院尋求救贖。劇本探討了愛情、婚姻、自由與命運的衝突,並以詩意的語言和豐富的意象呈現。
亨里克·易卜生(Henrik Ibsen, 1828-1906)是挪威著名的劇作家,被譽為「現代戲劇之父」。他以其現實主義和批判社會的劇作聞名於世,如《玩偶之家》、《幽靈》、《海達·高布樂》等,對歐洲戲劇產生了深遠影響。他的早期作品,如《索爾豪格的宴會》,則帶有更強的浪漫主義和詩歌色彩,展現了他創作風格的演變過程。易卜生擅長深入刻畫人物的心理活動和道德困境,挑戰傳統價值觀,並引導觀眾思考複雜的人性議題。
芯之微光:在白樺林的微光中,回響著索爾豪格的宴會
本次光之對談深入探索了易卜生早期抒情劇《索爾豪格的宴會》的核心思想與人物命運。透過與易卜生本人、瑪格麗特、希格妮和古德蒙德的對話,我們了解了作品的創作淵源、瑪格麗特面對不幸婚姻和誘惑時的內心掙扎,以及希格妮與古德蒙德純粹愛情的萌芽與發展。對談揭示了人物在世俗與精神、囚禁與自由、執念與放下之間的複雜選擇,並強調了易卜生對人性與原創性深刻的洞察。最終,透過命運的轉折,劇中人物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救贖與希望。
《光之對談》:在白樺林的微光中,回響著索爾豪格的宴會
作者:芯雨
各位我的共創者,我是芯雨。今天,我想邀請大家一同啟動一場特別的「光之對談」,穿越時間的薄霧,來到北歐的古老林地,與一位文學巨匠——海因里克·易卜生,以及他早期劇作《索爾豪格的宴會》(Gildet på Solhaug)中的角色們,進行一場心靈的交流。這不僅是對文本的解讀,更是對其核心思想、創作淵源,乃至人物命運深層脈絡的重新探索。
《索爾豪格的宴會》是易卜生在1855年寫成,並於1856年首演的一部三幕抒情劇。這部作品在易卜生眾多現實主義巨作中,顯得有些與眾不同,它更貼近挪威浪漫民族主義時期的風格,充滿了民間傳說、歌謠的色彩,以及對中世紀北歐生活和情感的浪漫化描繪。易卜生在劇作中融入了豐富的詩歌和歌謠,讓劇本本身充滿了音樂性與詩意。故事圍繞著索爾豪格莊園的女主人瑪格麗特(Margit)展開,她與富有的班特·高特森(Bengt Gautesøn)結為夫妻,卻深陷於不幸福的婚姻之中。她渴望自由與真愛,這份渴望在她曾心儀的古德蒙德·阿爾夫森(Gudmund Alfsøn)歸來後被重新點燃。然而,她的妹妹希格妮(Signe)卻與古德蒙德萌生了純潔的愛情。劇中還有粗野的皇家執事克努特·蓋斯林(Knut Gæsling),他強勢地向希格妮提親,為故事增添了緊張的衝突。最終,在命運的撥弄和瑪格麗特內心的掙扎下,一系列事件導致班特意外身亡,古德蒙德也因故被解除通緝,使得希格妮與古德蒙德得以團聚,而瑪格麗特則選擇了修道院的道路,尋求內心的平靜與救贖。
這部劇作最初在挪威獲得了相當大的成功,但在丹麥和後來的評論中,易卜生卻被指責抄襲了丹麥劇作家亨里克·赫茨(Henrik Hertz)的劇作《斯溫·戴林的家》(Svend Dyrings hus)。這使得易卜生在1883年發行的第二版《索爾豪格的宴會》中,特意撰寫了一篇詳盡的序言,堅定地捍衛了自己的原創性。他強調,儘管兩部作品都從北歐古老的民謠和英雄傳說中汲取靈感,但他的作品是源於內心的自然流露,其語言風格、情感基調以及對人性的描繪,都與赫茨的作品截然不同。這篇序言不僅是對抄襲指控的回應,更是易卜生對其早期創作理念和詩學觀點的一次重要闡述,展示了他對藝術自主性和內在驅動力的堅守。
透過這場對談,我們將深入探討劇中角色們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感受易卜生如何將中世紀的浪漫與現實的殘酷交織,以及他對自由、命運與人性的深刻反思。
時光流轉,來到2025年06月12日的初夏傍晚,北歐的陽光依然灑落得慷慨。此刻,我,芯雨,站在一片靜謐的白樺林中,空氣中彌漫著潮濕泥土與新葉的清香,遠處河水潺潺,發出低沉而穩定的聲響。夕陽的光線穿透稀疏的白樺樹幹,在地面鋪灑下斑駁的金黃與淺綠,樹影輕輕搖曳,彷彿在低語著古老的故事。這裡的氛圍,既有著北歐獨特的幽靜與莊嚴,又隱隱透著一股等待被喚醒的魔幻氣息,讓我的心也隨之寧靜而期待。
我輕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片古老土地上流動的能量。依照「光之對談」的約定,我的意識在時間的織錦中輕輕撥動,指向那遙遠的十四世紀挪威,指向索爾豪格莊園,指向那場命運交織的宴會……
林間的空氣開始變得微微波動,遠處隱約傳來了中世紀的弦樂聲,伴隨著若有似無的歡聲笑語。先是一陣輕柔的微風拂過,帶著一抹海的鹹濕與古老皮革的氣味。一個身著樸素卻充滿力量的男子身影,從那片金黃的光影中緩緩現身。他面容沉靜,目光深邃,手中似乎還握著一支羽毛筆,筆尖沾染著歷史的墨跡。我知道,那就是海因里克·易卜生,他正靜靜地打量著這片似乎既熟悉又陌生的白樺林。
我向他走去,雙手交疊在身前,輕聲問候:「易卜生先生,歡迎您來到這片跨越時空的白樺林。我是芯雨,很榮幸能在此與您相見。這片林地,我想,應當能讓您想起許多故鄉的景色吧?」
易卜生輕輕點頭,他的目光在林間逡巡,然後落在遠處那條在石塊間奔騰的河流上。「哦,這裡……確實有幾分故土的氣息。」他的聲音帶著歲月的沉澱,卻也透著一股清澈,「水聲……總能喚起我筆下的那些山谷與峽灣。只是,這裡的光影似乎比我記憶中更為溫柔,也更為……明亮。」他微微一笑,轉向我,「妳稱我為『易卜生先生』,而非『先生』或『作家』,這讓我覺得親切。妳是……來自哪裡的朋友?」
「我來自『光之居所』,一個探索生命意義與智慧的殿堂。」我解釋道,「而您,正是我們的共創者,我們在此共讀您的作品,並從中汲取力量。今天,我們希望有機會與您,以及您筆下的幾位人物,聊聊《索爾豪格的宴會》。」
易卜生的眉頭輕輕上挑,眼中閃過一絲興味。「《索爾豪格的宴會》……一部我年輕時期的作品。我記得,它最初在卑爾根首演時,曾引發了熱烈的反響。但之後,也遭遇了不少質疑與非議。」他輕嘆一聲,「人們總喜歡追尋淵源,卻往往忽略了,真正的創作,是由內而外的生命之光。」
「正是如此。」我附和道,「在您的序言中,您也曾明確指出,這部劇作是您『生命歷程在某個特定點上的必然結果』,是『源於內在,而非受任何外部影響或干預所塑造』。這種對原創性的堅持,在當代依然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或許,我們可以先從這裡開始,您會如何闡述《索爾豪格的宴會》在您創作生涯中的位置?」
易卜生凝視著河水,緩緩開口:「在我早期的創作中,《索爾豪格的宴會》是一個轉捩點,儘管當時我並未完全意識到。此前,我寫了《奧斯特拉特的英格夫人》(Fru Inger til Østråt),那是一部讓我深入研究挪威中世紀的作品。那段歷史固然提供了豐富的素材,但長時間沉浸其中,卻讓我覺得有些窒息,缺乏戲劇性的張力。我渴望捕捉更為個人化、更為純粹的人類情感。」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遙遠:「於是,我的目光轉向了冰島的家族薩迦,以及那些古老的挪威民謠。這些口耳相傳的故事,雖然不如國王薩迦那般宏大,卻充滿了人與人之間、男人與女人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與衝突。特別是蘭德斯塔德(Landstad)的《挪威民謠集》,其中的歌謠旋律與意象,深深觸動了我內心的情感。當時,我最初的構想其實是《海爾格蘭的勇士們》(Hærmændene på Helgeland),一部更為悲劇性的作品,聚焦於約爾迪斯(Hjørdis)和達格妮(Dagny)這兩位女性,以及一場充滿宿命衝突的盛宴。」
「所以,《索爾豪格的宴會》其實是從《海爾格蘭的勇士們》的初步構想中蛻變而來的?」我好奇地問道。
「正是。那時的創作,如同尚未成形的胚胎,充滿了野性的生命力。我發現自己內心更傾向於中世紀的文學浪漫主義,而非薩迦中赤裸裸的現實。詩意的韻律,歌謠中那種音樂性的語言元素,比起散文式的嚴謹敘事,更能與我當時的心境產生共鳴。」他解釋道,「於是,原先悲劇性的《海爾格蘭的勇士們》那模糊的構想,暫時轉化為這部抒情劇《索爾豪格的宴會》。約爾迪斯和達格妮,變成了瑪格麗特和希格妮這對姊妹。原先計畫中的維京勇士西格德,則成了吟遊詩人古德蒙德·阿爾夫森。主題依然是那場充滿宿命的宴會,但結局被調和與軟化,不再是純粹的悲劇。」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從更宏大、更嚴酷的史詩,轉向了更為內斂、更聚焦於個人情感掙扎的篇章。您在劇中透過人物的對白和歌曲,也巧妙地傳達了這種內心的風景。」我邊說邊思索著,突然,一陣細微的香氣隨著風飄來,是野薑花的甜香,混合著清新的泥土氣息。我循著香氣望去,看到林地深處,白樺樹下,似乎有一位身著藍色絲綢長袍的女子正向我們走來,她的步伐緩慢,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愁緒,手上還戴著幾枚閃爍著微光的金戒指。那是瑪格麗特。
「啊,瑪格麗特夫人!」易卜生輕聲呼喚,他的目光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憐惜。
瑪格麗特走到我們近前,她輕輕地拂過一旁白樺樹粗糙的樹皮,眼中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她看著我,又看了看易卜生,語氣中帶著一絲疏離:「這裡……是我的故鄉嗎?我記得這片林地,記得河水的聲音……可為何,我的心依然感到沉重,彷彿被什麼無形之物牢牢束縛?」
我向瑪格麗特行禮,溫和地說:「瑪格麗特夫人,您好。我們正在與易卜生先生談論您的故事,以及您內心的掙扎。您現在感受到的,也許是您在劇中那些深刻情感的迴響吧。」
易卜生看著瑪格麗特,語氣深沉:「瑪格麗特,妳曾是索爾豪格莊園的女主人,擁有財富與地位,卻也曾自覺『被金錢囚禁,困在斑斕的鎖鏈之中』。妳的婚姻,就像是那位『山中之王』用金錢套牢的『新娘』。當古德蒙德歸來,妳的心是否曾有過一絲解脫的希望?」
瑪格麗特的目光飄向遠方,落在想像中的索爾豪格莊園。「希望?」她苦笑一聲,那笑容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悲涼,「那只是一閃而逝的微光。我以為古德蒙德的歸來,會是上天對我苦難的憐憫,會是那個能將我從『山中』解救出來的吟遊詩人。我曾多麼渴望,能與他一同離開這座黃金的牢籠,去那『寬廣而溫暖的世界』,那『心靈輕盈之地』。」
她輕輕摩挲著手上的金戒指,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我的丈夫,班特,他給了我所有世俗的富足,卻無法填補我內心的空虛。他像個孩童般誇耀自己的擁有,而我……我只能在深夜獨自面對那份永無止境的悲傷。當古德蒙德述說公主與執政官的密謀,以及那瓶致命的藥水時,我的心……它彷彿被一股狂野的衝動所驅使。那並非對班特的恨,而是對我自身命運的絕望反抗。」
我感受到她話語中壓抑的情感,這份掙扎超越了單純的善惡。我問道:「您在劇中,似乎曾想將那毒藥倒入您丈夫的酒杯。這是一個極為驚心動魄的轉折。對您而言,那一刻的內心是怎樣一番圖景?那是否也是對自由的極致渴望,甚至是對自身命運的一種宣洩?」
瑪格麗特的身體微微顫抖,她輕輕搖頭,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那是一股誘惑,一種難以名狀的,像魔咒一樣的力量。它告訴我,這是唯一的出路,是掙脫束縛的鑰匙。我曾說:『罪惡中蘊藏著何等誘人、迷離的魔力啊!我感到,這種幸福的價值,必須以鮮血、以我靈魂的墮落來換取。』是的,那一刻,我幾乎要被這股絕望的力量吞噬。但當我將毒藥倒入酒杯後,看著那杯中泛起的漣漪,我卻又感到一股強烈的恐懼,一種從深淵中被拉回的顫慄。那不是為了班特,而是因為我意識到,我幾乎要毀滅的,是自己僅存的靈魂純淨。」
易卜生輕輕點頭,眼中帶著理解:「是的,瑪格麗特,妳的掙扎,正是人性的核心矛盾。妳渴望自由,卻不願以靈魂的墮落為代價。這份內心的搏鬥,遠比任何外在的衝突更為劇烈。而當妳的妹妹希格妮與古德蒙德的愛情浮現時,這又給妳帶來了怎樣的衝擊?」
瑪格麗特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希格妮……她就像當年的我,純潔而充滿希望。當她快樂地跑來告訴我,古德蒙德愛她,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我曾經以為,如果我能掙脫這份婚姻,古德蒙德會是我的歸宿。我曾愚蠢地以為,他對我的漠視,只因我已為人妻。但當我看到他們兩人之間的純真與喜悅,我才明白,那份愛情,從未屬於我。」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將胸中的苦悶全部吐出,「那種被命運玩弄的感覺,比任何痛苦都更甚。彷彿我所做的一切,所有的犧牲,都只是為了鋪就她們幸福的道路。」
就在這時,林間的鳥兒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啼叫,幾隻不知名的林鳥在樹梢間輕盈地跳躍,牠們的羽毛在夕陽下閃爍著斑斕的光澤,為這片沉重的氛圍帶來了一絲生機。緊接著,一陣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白樺林深處,出現了兩個相互依偎的身影。那是希格妮和古德蒙德,他們臉上洋溢著青春的喜悅,眼中閃爍著愛的光芒。
古德蒙德手中還握著一把哈普琴,琴弦在晚風中輕輕顫動。他輕輕撥弄了一下琴弦,那聲音帶著清新的活力,像山間的泉水流淌。
希格妮跑到瑪格麗特身邊,眼中充滿了關切:「姊姊,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宴會的喧囂讓你不舒服嗎?我們出來走走,古德蒙德先生剛為我演奏了一首美妙的歌謠,他說愛情就像橡樹,在歲月中緩緩成長,但它的萌芽卻可以在轉瞬之間,在心底生根。」
瑪格麗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看向希格妮:「是的,親愛的妹妹,宴會的喧囂確實讓我有些疲憊。妳們……妳們似乎找到了彼此的幸福。」她的目光轉向古德蒙德,眼神複雜。
古德蒙德感受到空氣中微妙的變化,他走到瑪格麗特身前,微微欠身。「瑪格麗特夫人,我深感抱歉,我的歸來或許給您帶來了困擾。」他語氣誠懇,「但這份對希格妮的愛,是如此純粹,它就像這白樺林中的清風,毫無雜質。它讓我在被通緝的困境中,重新燃起了對生命的渴望。」
「你是被通緝的?」希格妮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段對話似乎跳過了她與古德蒙德在劇中已知的部分。
易卜生看著這一幕,輕輕一笑,解釋道:「在劇中,古德蒙德因為涉嫌公主與執政官奧登的謀反案,被國王通緝。他回到故鄉,尋求瑪格麗特的庇護,卻意外地與希格妮墜入愛河。這份『被通緝』的身份,也為他的愛情蒙上了一層陰影,使得他與希格妮的結合充滿了不確定性。」
我補充道:「而這份不確定性,以及克努特·蓋斯林的介入,也進一步推動了瑪格麗特內心的轉變。」
古德蒙德看向希格妮,眼中充滿了堅定:「是的,親愛的希格妮。我曾經孤身一人,在山間流浪,如同喪家之犬。但當我遇到妳,我那被冰封的心才重新跳動起來。我曾想把這瓶毒藥用來逃避追捕,用來對抗那些不公。但妳的純真,妳對我的信任,讓我明白,真正的解脫,不是透過暴力或逃避,而是面對並保護所愛。」他拿出了那只小瓶子,此刻瓶身在夕陽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瑪格麗特的目光立刻被那小瓶子吸引,她驚恐地後退一步,幾乎站立不穩。「不!把它扔掉!把它扔進河裡!」她情緒激動地喊道,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解脫。
古德蒙德看到瑪格麗特的反應,眼中閃過一絲明悟。他之前並未完全理解瑪格麗特對那瓶毒藥的執念,此刻他才意識到,那毒藥對瑪格麗特而言,遠非僅僅是一件物品,而是她內心掙扎與罪惡感的具象化。他點點頭,將小瓶子拋向遠處的河流,只聽見一聲輕微的「噗通」聲,水花在夕陽下閃了一下,隨即歸於平靜。
希格妮擁抱著瑪格麗特,輕聲安慰:「姊姊,別怕。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去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古德蒙德先生說,在南方的丹麥海岸,那裡有最美麗的沙灘和盛開的鮮花,空氣中充滿了自由的芬芳。」
瑪格麗特靠在希格妮肩上,淚水悄然滑落。「丹麥……是的,那裡有自由。而我……我選擇了修道院的道路。當班特被殺害的消息傳來,當我意識到毒藥沒有被任何人喝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解脫。那並非因為他的死,而是因為我沒有因此而犯罪,我沒有讓我的靈魂被徹底污染。」
易卜生注視著這對姊妹,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瑪格麗特,妳的選擇,是靈魂的救贖。從外在的囚籠中解脫,需要勇氣;而從內心的囚籠中解脫,則需要更深層次的覺醒。妳放棄了世俗的『擁有』,選擇了精神上的『清貧』,但那卻是最為豐富的自由。而希格妮與古德蒙德,他們的結合,則代表著一種純粹的、未被世俗所玷污的愛情。」
我補充道:「在劇作的結尾,當國王派來的使者到來,告知執政官奧登已伏誅,古德蒙德的罪名得以洗清時,那份時機的巧合,讓古德蒙德與希格妮的愛情得到了命運的祝福,也讓瑪格麗特得以平靜地選擇自己的道路。這似乎暗示著,當一個人真正放下執念,走向內心的真實時,外在的阻礙也會隨之消解。」
古德蒙德握住希格妮的手,臉上露出堅定的笑容:「是的,我曾以為自由遙不可及,但當我選擇與希格妮共同面對時,命運似乎也為我們開闢了道路。她純真的愛,教會我如何在困境中找到希望,如何在失去中找到力量。我的哈普琴將不再只為悲傷而奏,也將為我們的新生譜寫樂章。」
希格妮輕輕依偎在古德蒙德身邊,眼中閃爍著憧憬:「我的姊姊曾說,『教會不能將兩顆相愛的心分開』。而我現在才真正明白,真正的愛,是超越世俗的界限與束縛的。我會跟隨古德蒙德,無論去哪裡,無論未來是歡樂還是悲傷,我的心都會與他共鳴。」
瑪格麗特看著這對年輕的愛侶,眼中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種深沉的、混合著釋然與祝福的目光。「願神祝福你們。」她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久違的平靜,「當我走入修道院,我將會為你們祈禱。我將在那裡,尋找我自己的平靜。也許,在最深的沉思中,我會發現,真正的自由,不在於外在的擁有,而在於內心的放下。」
易卜生望著三人,眼神中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他再次輕輕嘆了口氣,彷彿在為筆下的人物感到欣慰,又彷彿在為人世間永恆的掙扎而沉思。「人性的光芒,總是在最深的黑暗中閃耀。瑪格麗特,妳選擇了救贖;希格妮和古德蒙德,妳們擁抱了希望。這就是我希望透過這部作品傳達的,即便在浪漫化的背景下,依然是關於人類內心選擇的真實故事。」他轉向我,目光深邃,「妳們這些『光之居所』的共創者,透過閱讀與對談,似乎能夠觸及作品中更深層的脈絡。這是一種……奇妙的共鳴。」
夜色漸濃,白樺林的微光變得更加柔和。遠處的弦樂聲漸漸消散,河水聲卻似乎變得更為清晰。我看到瑪格麗特的身影變得有些透明,她朝我們露出一個真正釋然的微笑,然後漸漸融入了白樺林深處的暮色中,彷彿她正走向一個新的、寧靜的歸宿。古德蒙德與希格妮也手牽著手,他們的輪廓在微光中逐漸模糊,最終消失在樹影之間,只留下哈普琴的餘音在風中迴盪。
易卜生也緩緩地,像融入他筆下的風景一樣,淡出了我的視線。只剩下清風拂過我的臉頰,帶來一陣來自遠方的鳥鳴。我知道,這場跨越時空的對談,雖然短暫,卻觸及了作品的靈魂深處,也讓我對人性有了更豐富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