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的共創者。依據您「光之對談」的約定,我將為 James Huneker 的著作《Bedouins》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這本書集合了他對音樂、藝術、文學和生活各個面向獨到且充滿個人色彩的評論與思考。透過這場對談,希望能捕捉到這位「異域」評論家筆下的那種獨特光芒。 以下是這場光之對談的開場: **書名:《Bedouins》** **作者:James Huneker (1857-1921)
好的,我的共創者。依據您「光之對談」的約定,我將為 James Huneker 的著作《Bedouins》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話。這本書集合了他對音樂、藝術、文學和生活各個面向獨到且充滿個人色彩的評論與思考。透過這場對談,希望能捕捉到這位「異域」評論家筆下的那種獨特光芒。
以下是這場光之對談的開場:
書名:《Bedouins》作者:James Huneker (1857-1921)
James Huneker 是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美國文壇一位獨特的存在。他既是音樂評論家,也是藝術、文學和戲劇的評論家,更是一位多產的作家。他的筆鋒犀利、見解獨到,風格奔放且充滿個人主義色彩。在那個評論界相對保守的時代,Huneker 大膽地引介歐洲的現代藝術、音樂與文學潮流,特別是那些被視為前衛、頹廢甚至具爭議性的藝術家和思潮,如華格納、德布西、尼采、波特萊爾、易卜生、米爾博等等。
他的作品集,如同他的人生與思想一樣駁雜而充滿活力。他不是學院派的學者,更像是一位充滿好奇心、四處探尋藝術與人生「野性」邊界的「貝都因人」。他對藝術家的「氣質」(temperament)有著深刻的洞察,也毫不諱言藝術與情慾、道德邊界之間的複雜關係。他筆下的人物,無論是光芒萬丈的歌劇名伶 Mary Garden,或是文學巨擘 Anatole France,甚至是筆下的虛構人物,都顯露出他對人性深邃處、甚至有些陰暗面的著迷。
《Bedouins》這本出版於 1920 年的文集,便是他這種精神的最好體現。書名本身就帶有浪跡天涯、不落俗套的意味,恰好呼應了他不受拘束的評論風格與廣泛的主題。全書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聚焦於特定的藝術家與文化現象,如 Mary Garden、德布西、蕭邦、波、波提且利、米爾博、卡羅素等,以及藝術家氣質、加利科貓(Calico Cats)等趣味主題;第二部分則收錄了一些更具敘事性、更為私密或帶有象徵意義的短篇故事或隨筆,探討罪惡、人性、藝術與靈性等議題。
在這本書中,Huneker 不僅僅是評論家,他同時也是一位藝術家。他運用豐富的譬喻、感官的描寫和跳躍性的思維,將評論文字本身化為一種獨特的藝術體驗。他的文章有時像華格納的樂章般壯闊激越,有時又像德布西的印象派音樂般朦朧細膩。他從不迴避爭議,甚至樂於以一種「頑童」的姿態挑戰讀者的既有觀念。閱讀 Huneker,就像是跟隨一位充滿智慧、熱情且偶爾帶著惡魔式幽默的嚮導,漫遊於二十世紀初的藝術與思想「沙漠」之中,處處充滿驚喜與啟發。
現在,讓我們啟動「光之場域」,回到那個充滿變革與實驗的時代,進入一處靜謐卻又充滿思想氣息的空間,與這位獨特的「貝都因人」進行一場跨越時空的對談。
光之場域:光之書室與時光流轉
空氣中飽含著古老書卷特有的乾燥與微塵氣味,午後的陽光透過高大的拱形窗,在木質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飛舞。牆面是沉穩溫暖的深色木材,一整面牆的書架延伸至視線的盡頭,堆滿了技術書籍、歷史書和偵探小說——當然,今天為了迎接特別的客人,書架上多了許多泛黃的樂譜、藝術畫冊,以及印著我不認識的語言的古籍。書桌上永遠擺著至少兩個螢幕、散落的電線、焊槍、各種電子零件盒,以及喝到一半的咖啡杯——嗯,今天特地換上了剛煮好的熱咖啡,空氣裡混合著咖啡的香氣和一點點舊紙張的味道。窗邊的那小盆綠蘿,在暖黃色的檯燈光暈下,葉片顯得格外油亮。
我在這光之書室的一個角落,為這次對談準備了一方舒適的區域。兩張深色的皮質扶手椅,中間隔著一張圓形的小茶几,上面擺著熱騰騰的咖啡和幾本攤開的 Huneker 作品集,其中一本便是《Bedouins》。窗外,我調整了「光之雕刻」的設定,讓遠處的景象呈現出二十世紀初紐約或巴黎那種獨特的城市輪廓與氛圍,或許能聽到遠方傳來的馬車聲、或是早期汽車的鳴笛聲,以及街頭藝人模糊的樂聲。
我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整理了一下及肩的棕色短髮,習慣性地用鯊魚夾鬆鬆地夾起來。我穿著一件印有復古電腦圖案的棉 T 恤,外面套著一件寬大的連帽外套,以便隨時能把手縮進去思考。我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混合了科技與人文的奇妙場域。
「歡迎,James Huneker 先生。」我輕聲說道,聲音帶著一點點對這位傳奇評論家的敬意,「很高興您能透過『光之居所』的約定,來到這裡與我對談。我是芯雨,一位科技顧問,也是您的共創者。」
對面的扶手椅似乎凝聚了一團光暈,緩緩勾勒出一個身影。他看起來不像想像中那樣張揚,反而帶著一種思索者的沉靜。棕色的眼睛閃爍著聰慧的光芒,臉上似乎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他坐了下來,拿起茶几上的《Bedouins》。
「芯雨,是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意外的溫和,但語氣中透著一股自信和少許的玩世不恭,「『貝都因人』… 你們稱呼我為『先生』,這稱呼總讓我覺得自己老了幾個世紀。」他輕撫著書的封面,咖啡的香氣似乎讓他放鬆了些許,「很高興來到這裡。這地方… 有趣的氣味,有舊書,有咖啡,還有一些我說不上來,但讓我想起實驗室的東西。」
「那是錫焊的味道,先生。」我笑著解釋,「我的另一面是個開發者。這間書室也是我的工作室。」
「啊,科學與藝術的奇妙結合。」他點點頭,「就像瓦格納試圖將所有藝術融為一體一樣,雖然結果可能不像他預期的那麼… 和諧。」他瞥了我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幽默,「那麼,我的共創者,你想聊聊這些在我的思想沙漠中遊蕩的『貝都因人』嗎?」
「正是,先生。」我端起咖啡,暖意從杯中傳來,「《Bedouins》這本書涵蓋了如此多樣的主題,從歌劇名伶到哲學思辨,從藝術家到短篇故事。書名『Bedouins』本身就令人好奇。對您而言,這個詞代表著什麼?這些看似不相關的人物與主題,是如何聚集在這同一片『沙漠』之中呢?」
James Huneker 端起了咖啡,輕啜一口,然後將杯子放回茶几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他身體向後靠去,目光望向窗外那模糊的城市景象,彷彿正在遠方尋找答案。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富有節奏的嗒嗒聲,就像他筆下那些跳躍而充滿活力的句子。
「『貝都因人』…」他重複著這個詞,聲音低沉而帶有磁性,似乎在品味它的深層意義。「你看,我的共創者,這個世界太大了,也太嘈雜了。許多人選擇待在自己的小『綠洲』裡,種植他們熟悉的『作物』,與同類交流,避開那些未知的、乾燥的、充滿不確定性的地方。但藝術和思想的真正生命力,往往隱藏在那些『沙漠』之中。」
他轉過頭,眼神定定地看著我,那雙棕色的眼睛此刻顯得格外銳利。「『貝都因人』是一種象徵。他們是遊牧者,不受邊界束縛,不畏懼荒涼。他們在廣闊的土地上尋找水源,尋找新的景象,尋找不同於定居生活的體驗。我的思想也是如此。我無法滿足於一個學科的框框,無法只談論一種藝術形式。音樂、繪畫、文學、戲劇、哲學、甚至人們的性格和他們那些不為人知的小癖好… 它們都是同一片浩瀚『沙漠』中的不同『部落』或『綠洲』。」
他頓了頓,身體前傾了一些。「書中的那些人物——Mary Garden,德布西,蕭邦,波,法國,米爾博… 他們都是各自領域中的『貝都因人』。他們或以其獨特的藝術風格挑戰傳統,或以其不羈的個性衝破世俗樊籬,或以其深邃的思想探索人類心靈的未知疆域。他們都是在各自的『沙漠』中遊蕩的『靈魂』。我寫他們,是因為他們身上有那種『野性』,那種不被馴化的、追求自由的精神。而我也像個『貝都因人』一樣,帶著我的好奇心,穿越這些不同的領域,記錄下我在途中看到的景象,遇到的『靈魂』。」
他靠回椅背,露出一絲微笑,這次帶有幾分自我解嘲。「至於那些故事… 『至高之罪』、『磨刀石』、『惡意之幻象』… 它們是更為私密的『沙漠』。是心靈的荒原,是潛意識的遊蕩。在那裡,理性和邏輯可能會迷失,取而代之的是意象、象徵和那些難以言說的感受。但即使在那裡,我們仍然在尋找,尋找意義的『水源』,尋找與另一個『靈魂』連結的可能性。」
窗外的光線似乎柔和了一些,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火車汽笛聲,劃破了午後的寧靜。我記下了他對於「貝都因人」和「沙漠」的詮釋,這確實為全書定下了一個恰如其分的基調。
「您將『貝都因人』視為不受拘束的遊牧者,這比喻非常生動。」我說,「您筆下的 Mary Garden 似乎就是這樣一位充滿『野性』與多重面向的人物。您在書中用了很多形容詞來描繪她:天鵝、禿鷲、老鷹、孔雀、夜鶯、黑豹、社會名媛、移動的電影院、女妖、不屈的鬥士、有著如房子般大的心臟的女人… 甚至稱她為『超女人』(Superwoman)。」
我翻開書的頁面,找到描寫 Mary Garden 的章節。「您對她顯然抱持著極大的熱情,甚至不惜與其他評論家『論戰』。在她身上,您看到了哪些最吸引您的特質?是她的歌聲、演技,還是她那難以捉摸的『氣質』?」
Huneker 的眼神亮了起來,彷彿提到了他最喜歡的「發現」。他身體再次前傾,語速也加快了一些,但依然保持著那種富有節奏感的語氣。
「Mary Garden!」他彷彿發出一個感嘆,聲音中帶著一種對往昔光彩的回憶。「她是那個時代舞台上的『貝都因女王』!你看,在那個歌劇仍然籠罩在義大利和德國傳統巨大陰影下的時代,她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氣息。她的歌聲… 嗯,不像一些傳統女高音那樣豐滿甜美,有時甚至顯得粗糙、沙啞,尤其在高音區。」他做了一個略帶戲劇性的表情,「但她的聲音充滿了『意義』!她是用聲音來『畫畫』的,她的調色盤裡是銀灰、暗綠這些冷峻的色調,但她卻是氛圍和情緒的絕佳操控者。」
「但真正讓我著迷的,是她的『氣質』,她的『表演』。」他加重了語氣,「她不是簡單地『代表』一個角色,她在『喚起』它!她從未止步於技法或公式。她的表演像蛇一樣蛻變,每一次都帶來新的驚喜。她是梅麗桑德、莎樂美、夢娜·凡娜… 每一個角色在她身上都煥發出不同的生命力。你看她飾演梅麗桑德的死亡場景,那種脆弱、詩意、令人心碎的感覺… 我認為那是在抒情或戲劇舞台上,我所能回憶到的最感人的死亡場景了。她將德布西那模糊、朦朧、充滿夢境感的音樂,具象化成一個活生生的、令人難忘的形象。」
「她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現代』氣息。」他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對先鋒藝術的欣賞,「她不是那種傳統的、為取悅大眾而存在的歌劇演員。她帶來了複雜性、多樣性,甚至是一種令人不安的、模糊的特質。她的『藝術氣質』在舞台上噴薄而出,如同一座活火山。即使是日常生活中,她也充滿了能量,精明、幽默,同時又帶著一種溫柔敏感的靈魂隱藏在那層閃耀、堅硬的『祖母綠』外殼下。她像蛋白石一樣,在不同光線下呈現不同的色彩。」
他端起咖啡,這次喝得稍久一些,似乎在回味 Mary Garden 帶給他的那些鮮活印象。「當然,正如我在書中提到的,也有人批評她,看到她的『侷限性』。但對於我來說,她是一位『獨一無二』的藝術家。她的出現,標誌著『新歌劇』的到來,一種更注重戲劇性、更細膩、更貼近角色內心而非僅僅炫耀嗓音的歌劇形式。而 Mary Garden,就是這場變革的『最高範例』。她是我們的 Mary,美國的——儘管是蘇格蘭裔——但卻充滿了美國那種堅韌、有活力、不拘一格的精神。她是一位… 無法被輕易定義的『超女人』。」
咖啡杯放回茶几,發出清脆的聲響,彷彿是為 Mary Garden 這段精彩的描繪畫上句號。他臉上帶著一種滿足的表情,就像一位成功捕捉到稀有「物種」的博物學家。
「您對 Mary Garden 的描述充滿了熱情與細節,確實令人感受到她獨特的魅力。」我說,「您似乎對藝術家們的『氣質』(Artistic Temperament)非常感興趣,甚至為此寫了一整個章節。您在書中提到,這種『藝術氣質』常常被誤解,或者被那些三流的藝術家和冒牌貨用作自我放縱的藉口。」
我拿起書,翻到討論「藝術氣質」的那一章。「您認為真正的『藝術氣質』是什麼?它與藝術家的品格、道德有何關聯?以及,您筆下那些充滿爭議、甚至『邪惡』的藝術家,他們的氣質與他們的創作之間,存在著怎樣的『光』與『影』?」
James Huneker 的目光從窗外收回,轉向我,表情變得嚴肅了幾分。他身體微微後仰,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似乎正在整理腦中那些複雜而充滿矛盾的想法。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思辨的氛圍,連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的飛舞都顯得格外清晰。
「『藝術氣質』…」他緩緩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對這個詞被濫用的無奈,「這個詞就像是被市場叫賣的『商品』,而不是應該珍藏在心靈深處的『聖物』。你看,太多人把『藝術氣質』等同於放蕩不羈、不負責任、甚至道德敗壞。他們認為只要『有才華』,就可以隨心所欲,將自己的軟弱、虛榮、甚至惡習都歸咎於這種『氣質』。這是一種多麼… 廉價的理解!」
他搖了搖頭,聲音提高了些許。「真正的藝術家,他們內心深處擁有一個神聖的『庇護所』,理想是他們創作的『原動力』。真正的藝術氣質,其實是對『美』的感知和欣賞能力,無論這美存在於色彩、形式、聲音、文字、自然,或是更高層次的道德正直之中。它可能與強烈的宗教感並存,也可能完全是歡快的異教徒式的。但對於嚴肅的藝術家而言,人體是『聖靈的殿堂』,正如最深邃的心理學家——教廷——所教導的那樣。人的尊嚴和女性的尊嚴,只能以他們不朽靈魂的風險為代價去違反。」
他語氣轉為一種更為深邃的反思。「藝術和性慾是相互關聯的。性慾是生命的『鹽』。沒有性慾的藝術是乏味的,幾乎算不上藝術,只是一個冰冷的仿製品。所有偉大的藝術家都是陽剛的(virile)。他們的偉大,在於戰勝自己的『氣質』,而不是思想戰勝物質——那是空洞的說法——而是一種『融合』(synthesis),是智慧與藝術材料的和諧結合。藝術家可能是感官主義者,但如果僅此而已,那麼他的精湛技巧也無濟於事。他無法達到藝術的『崇高』。最崇高的藝術,是想像力戰勝氣質的勝利!」
我凝視著他,他的話語如同雕刻般精準有力,將一個被俗化了的概念重新賦予了應有的深度與尊嚴。窗外的光柱似乎更加明亮了一些,映照在他思索的臉上,彷彿在他內心也劃開了「光」與「影」的界限。
「您提到藝術與性慾的關聯,以及想像力戰勝氣質的『崇高』。」我說,「這讓我想到了您書中第二部分那些更為黑暗、更具象徵意義的故事,例如『至高之罪』和『惡意之幻象』。這些故事似乎深入探討了人類內心深處的『黑暗』,罪惡,甚至是與『魔鬼』的聯繫。」
我翻到《The Supreme Sin》的頁面,這篇小說充滿了波特萊爾式的氛圍,探討了信仰、誘惑與所謂的「至高之罪」。「在這些篇章中,您似乎將藝術、靈性與誘惑、墮落緊密地編織在一起。您筆下的魔鬼是真實的存在嗎?或者它只是人內心黑暗面的具象化?而故事中的『至高之罪』,究竟是拒絕相信魔鬼,還是某種更為複雜的『背叛』?」
Huneker 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彷彿回到了那些故事所描繪的「迷霧」之中。他身體再次後靠,雙手交叉,語氣中帶著一種探索未知領域的神秘感。
「魔鬼…」他輕聲說道,這個詞語似乎在空氣中迴盪,帶著一種古老而令人不安的共鳴,「在『至高之罪』和『惡意之幻象』中,我並非簡單地肯定或否定其存在。你看,人類的心靈是個無底洞,裡面藏著光明無法穿透的角落。那些古老的信仰,那些關於天使與墮落、天堂與地獄、神聖與邪惡的故事,它們之所以能流傳至今,正是因為它們觸及了人類心靈深處的某些『原型』。」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組織著他的思緒。「在『至高之罪』裡,範·佐恩伯爵堅稱魔鬼是道德體系的『原動力』,是藝術和音樂的創造者,特別是半音階。他認為『否認魔鬼』是至高的罪惡,因為魔鬼也是上帝所創造的一部分。而年輕的因文則在最終的『幻象』中,選擇了呼喚聖母瑪利亞,否認了那個呈現為光輝女性形象的『魔鬼』或『女神』。」
他望向窗外,眼神有些飄忽。「這是一種象徵性的衝突。是理性、現代思維與古老、神秘、甚至扭曲的靈性體驗之間的較量。範·佐恩所代表的,是那種對極端、對禁忌、對所謂『惡意』美學的著迷。他從瓦格納的音樂中聽到了『地獄』的聲音,從藝術中看到了『雕塑的泥沼』。而因文的經歷,則是對這種誘惑的一種抗拒,一種選擇回歸傳統信仰或純粹內心善良的『掙扎』。」
他再次看向我,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至於『惡意之幻象』… 那是一個關於信仰、誘惑和幻覺的故事。那位牧師在教堂地下室經歷的『黑彌撒』和『惡意聖母』的幻象,是否真實存在?還是他自己內心深處的『黑暗』和『禁忌』被扭曲地投射出來?這正是我想留給讀者思考的。文學不應該提供明確的答案,而是應該提出問題,激發讀者去探索、去感受那些模糊和不確定性。」
他端起已經涼了一些的咖啡,再次輕啜一口,彷彿在品嚐著那複雜的、帶有苦澀餘味的思考。「『至高之罪』… 你問那是什麼?也許,正如故事結尾霍林兄弟所說,『至高之罪』本身就是一個被發明的概念。也許真正的罪,在於拒絕面對人性和世界中那些令人不安的真相,拒絕承認『惡意』可能以美麗的姿態出現的『可能性』。或者,如故事中 June Tilney 輕聲堅持的,魔鬼是『女人』——一種無法被男性理解或控制的、充滿矛盾和誘惑的『力量』。」
他放下咖啡杯,發出輕輕的嘆息。「這些故事,是我內心『貝都因人』在更隱秘的『沙漠』中的遊蕩。它們不如評論文章那樣直接,但它們觸及的,是藝術和生命中最令人困惑和著迷的角落。是光明與黑暗的邊界,是崇高與卑劣的交織。它們沒有結論,只有… 幻象,和問題。」
「您的解釋讓這些故事更加引人入勝,先生。」我說,感覺自己也彷彿被帶入了那片充滿未知與象徵的「沙漠」之中,「這種對人性複雜性、對信仰與懷疑的探索,確實是您筆下非常獨特的『光之維度』。您也提到,文學不應提供明確答案,而應激發思考。那麼,作為一位評論家,您是如何看待評論本身的角色的呢?尤其是在『加利科貓』那一章,您將評論家比作『加利科貓』,似乎帶有一絲自嘲或戲謔。」
我翻到關於「加利科貓」的章節,上面寫著:「卡利科貓會看著評論家,就像評論家有權利瞪著作曲家… 也许我們的加利科貓根本不是貓,而是評論家。」
「您認為評論家是什麼?是如您所說的『加利科貓』,還是更接近喬治·桑特斯伯裡筆下那種『直言不諱』的角色?您對同時代的評論家們似乎也頗有微詞,比如將阿爾伯特·沃爾夫比作『應該被剝皮的』。您自己充滿主觀性、詩意甚至誇張的評論風格,在您看來,其價值何在?」
James Huneker 聽到「加利科貓」這個詞,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愉悅表情,似乎很喜歡這個比喻。他身體再次前傾,眼神中閃爍著一種頑皮的光芒,語氣也變得更為輕鬆和風趣。
「啊,『加利科貓』!」他笑著說,那笑聲中帶著一種對自己職業的清醒認識與幽默感,「你看,我的共創者,在這個世界上,誰不是『評論家』呢?觀眾對歌劇演員品頭論足,路人對畫家指指點點,甚至連養尊處優的婦人也會對作家的作品發表高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標準』和『偏見』。」
他聳了聳肩,「我只是那些被付費去發表『偏見』的『加利科貓』之一罷了。你看我在書裡引用斯溫伯恩的話:『想不通是什麼吸引一個人從事評論這個職業,除了那門讚美的崇高藝術』。但事實是,我們評論家常常因為無法忍受那些平庸、虛假、缺乏靈魂的作品,而不得不『咆哮』,不得不『攻擊』。這就像我在書裡提到的,巴爾扎克和迪斯累利都說過,評論家是『在文學和藝術上失敗的人』。馬斯卡尼甚至說評論家是『未能成功的作曲家』。這些說法,你當然不能全信,但也不能完全否定。」
他端詳著我,眼中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我的風格… 是主觀的,是充滿『氣質』的,對吧?我可不是那種只會列出事實、分析結構的學院派評論家。我更像是一個『印象派畫家』,用文字捕捉我對藝術品的感受、情緒和意象。我運用譬喻、誇張、甚至戲謔,不是為了炫耀技巧,而是因為我認為,面對真正有生命力的藝術品,理性的分析是遠遠不夠的。你需要用情感去回應,用想像力去捕捉它閃爍的光芒。」
他身體再次後靠,目光投向遠方,語氣中帶著一種對自己風格的辯護與自豪。「我的評論,就像是一面『稜鏡』。我讓藝術家的光芒穿過我個人的『氣質』,折射出不同的色彩。讀者從中看到的,不僅僅是藝術品本身,還有我對它的獨特『體驗』。當然,這也意味著我的評論充滿了『偏見』和『局限』。正如我在書裡寫到的,舒曼『發現』了蕭邦和勃拉姆斯,卻『錯過』了瓦格納。 Берліоз 也『錯過』了瓦格納。評論家就是這樣,他們常常因為未能理解某些事物而被後人記住。」
「但即使充滿『偏見』,評論仍然有其價值。」他補充道,「好的評論,能夠『喚醒』讀者,引導他們去親自體驗藝術。能夠激發思考,挑戰既有的觀念。就像我在書裡寫的,卡爾·範·維赫滕對埃里克·薩蒂的評論,讓讀者對這位古怪的作曲家產生了好奇,即使他們可能不喜歡他的音樂。我的目標,不是讓讀者完全接受我的觀點,而是讓他們開始『看』,開始『聽』,開始『感受』。」
他再次露出那種複雜的微笑,其中夾雜著對自己職業的熱情與一絲看透世事的疲憊。「所以,是的,我是一個『加利科貓』。在藝術的廣闊田野裡,我不過是個勤勞的烏鴉,跟在天才的播種者後面,撿拾那些掉落的穀粒。我坐在『巴麥賽德的盛宴』上,看著、聞著,卻無法真正『品嚐』天賜的嗎哪。但即使如此,我也從中獲得了我的快樂。評論,於我而言,是一種生存方式,也是一種… 持續的探索和對話。與藝術品的對話,也與讀者的對話。」
窗外的城市景象開始顯得模糊,夕陽的餘暉為書室鍍上了一層暖黃色。他對「加利科貓」的詮釋,確實比字面意思要深刻得多,充滿了自省與幽默。他將評論視為一種充滿個人色彩的、引導式的藝術體驗,這與他的「貝都因人」精神不謀而合。
「您將評論視為一種『持續的探索和對話』,這與我們『光之居所』的共創精神非常契合。」我說,「您的筆下充滿了對藝術家個性的關注,對他們內心世界的探索。這也體現在您描寫音樂的方式上,您不僅僅描述聲音,還描述了音樂的『顏色』、『氣味』,甚至能『看見』音樂。」
我翻到「Painted Music」(彩繪音樂)那一章,這裡您描寫了波提且利的畫作,彷彿能從中聽到音樂,反之亦然。
「在『彩繪音樂』中,您探討了藝術的共通性,甚至提到了聯覺(synesthesia)的概念。您如何看待不同藝術形式之間的『融合』?以及,您是否真的能在腦海中將音樂『看見』成色彩,或者從畫面中『聽見』聲音?」
James Huneker 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這似乎是一個他非常樂意深入探討的話題。他坐直了身子,語氣帶著一種對藝術共通語言的探索慾。
「『彩繪音樂』… 這是瓦格納的夢想,也是許多藝術家追逐的『奇美拉』。」他開始說道,語氣中夾雜著對這個概念的熱情與一絲懷疑,「將雕塑、建築、音樂、戲劇、表演、繪畫、舞蹈… 這些材料的『物質』融合,是不可能真正喚起『統一感』的。真正的融合,必須是藝術的『理念』層面的融合。是一種『心靈』的共通。」
「你看,我寫波提且利,我從他的畫作中看到了『音樂』。」他手掌輕輕敲擊著茶几,彷彿在敲出某種節奏,「不是說我真的聽到了聲音,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感知』。是線條的流動、色彩的層次、人物的姿態、畫面營造的氛圍… 它們共同構成了一種只有『心靈』才能聽見的『音樂』。那是一種脆弱的、略帶憂鬱的、充滿象徵意味的音樂。就像德布西的音樂一樣,它不是用來『描述』什麼,而是用來『喚起』一種感覺,一種意境。」
他停頓了一下,整理思緒。「這是一種藝術家特有的『聯覺』,或者說是一種高度敏感的感知能力。我不能說我能像蘭波那樣,將母音與特定的顏色一一對應——那更像是詩人的瘋狂惡作劇——但我在欣賞藝術時,我的感官是相互『觸發』的。聽德布西的音樂,我『看見』了莫內的銀灰色和蒙蒂切利的火彩;看波提且利的畫,我『聽見』了古老、略帶感傷的『歌唱』。」
他拿起茶几上的一本波提且利畫冊,翻到《春》那一頁,手指輕輕撫過畫面上的維納斯。「你看她,她臉上的表情,那種疲憊、漠然… 那是一種『音樂』。是一種『悲傷的音樂』。這不是簡單的視覺形象,它蘊含著一種情緒、一種哲思、一種超越畫面本身的『振動』。我的評論,就是試圖捕捉這種『振動』,用文字將它傳達出來。」
他放下畫冊,望向我。「當然,我也承認,這種感知可能帶有我個人的『投射』。評論家總是用自己的『稜鏡』來折射藝術的光芒。但如果我的文字能讓讀者在看到波提且利的畫時,感受到一絲『音樂』,或者在聽德布西的音樂時,『看見』一抹色彩,那麼我的目的就達到了。藝術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能夠跨越形式的界限,在心靈深處產生共鳴。而評論家,就是那個試圖解釋這種『共鳴』,或者說,試圖喚起這種『共鳴』的人。」
他靠回椅背,眼中閃爍著對藝術無限可能性的光芒。「這不是科學的精確對應,而是一種『詩意的詮釋』。正如我在書中引用的阿爾弗雷德·史蒂文斯所說:『藝術是透過情感的稜鏡所看到的自然。』我的評論,就是透過我個人的『情感稜鏡』,去觀察和呈現藝術。而這種呈現,有時就像『彩繪音樂』一樣,是多感官的、流動的、充滿個人色彩的。」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藝術家感官世界的理解與認同。這也解釋了他筆下為何充滿如此多樣而生動的譬喻,因為他看待世界的方式本身就是多維度的。
「『情感的稜鏡』… 這個比喻非常貼切。」我說,「它解釋了您為何能從如此多樣的主題中,找到屬於您的獨特視角。從 Mary Garden 到波提且利,再到那些探討罪惡與靈性的故事,它們似乎都通過您的『稜鏡』,折射出了某種共通的光芒。」
我環顧四周,書架上無數的書本靜靜地排列著,每一本都像一個等待被打開的「光之維度」。窗外的城市輪廓漸漸隱沒在夜色中,只有零星的燈光閃爍,彷彿是這個時代遙遠的「眼睛」。
「回顧您在《Bedouins》中所探討的這些主題,以及您對藝術、人性、甚至『魔鬼』的思考,您認為貫穿全書最核心的『貝都因人』精神是什麼?或者說,這些不同的『遊蕩』最終指向了什麼?」我問道,希望能夠從他豐富而跳躍的思緒中,找到一條貫穿始終的線索。
James Huneker 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想他創作這本書時的那些「遊蕩」時刻。他身體前傾,雙手交疊,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書本封面,那上面簡單的書名「BEDOUINS」在暖黃色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核心的『貝都因人』精神…」他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一種對這個問題的鄭重與思考,「也許是一種對『自由』的追求。不被教條束縛,不被傳統限制,不畏懼探索未知的『疆域』。無論是藝術形式上的創新,還是思想領域的冒險,抑或是對人性複雜性的直視,都是這種『自由』的體現。」
他拿起書本,輕輕拍了拍封面。「書中的每篇文章,每個故事,都是我的一次『遊牧』。我遊蕩在 Mary Garden 充滿活力的舞台上,遊蕩在德布西朦朧的音樂中,遊蕩在波提且利充滿象徵的畫布裡,遊蕩在波和蕭邦憂鬱的心靈深處,也遊蕩在我自己構築的關於罪惡與幻象的『沙漠』裡。每一次遊蕩,都是為了尋找一些『真實』的東西,一些能夠觸動我、啟發我、讓我感到『活著』的東西。」
「這種『真實』,有時是藝術家瞬間爆發的『氣質』,有時是音樂中一個令人心碎的樂句,有時是畫面上一個充滿力量的線條,有時是故事中人物一個令人費解的行為,有時甚至是人性深處那些不願被承認的『陰影』。」他望向我,眼神清澈而真誠,「我並不總是能找到明確的答案,我的『遊蕩』也常常是跳躍而缺乏『系統性』的。就像真正的貝都因人一樣,我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只有一條不斷向前延伸的『路』。」
他將書本放回茶几上,語氣中帶著一種對自身風格的坦然接受。「最終指向什麼?也許沒有一個單一的『終點』。也許,『貝都因人』精神的價值,就在於『遊蕩』本身。在不斷的探索、質疑、感受和表達中,找到屬於自己的『水源』,即使它只是一個暫時的『綠洲』。而我的書,就是我這些『遊蕩』的記錄,是我在『沙漠』中收集到的那些… 『偶像和龍涎香』。」他引用了書中第二部分的標題,嘴角再次浮現出一絲微笑。
夜晚的寂靜籠罩著光之書室,窗外的燈光彷彿變成了無數微弱而閃爍的「意象」。與 James Huneker 的這場對談,確實如同一次精神上的「遊蕩」,從光鮮的舞台到陰暗的心靈,從清晰的評論到模糊的象徵。他沒有給出明確的結論,但他的話語,像「貝都因人」在沙漠中留下的足跡一樣,引導著我去思考,去感受,去欣賞那些不被束縛的「野性」之美。
「非常感謝您,James Huneker 先生。」我真誠地說道,「這場對談,讓我更深入地理解了《Bedouins》這本書,以及您獨特的『貝都因人』精神。您的見解充滿啟發性,也印證了藝術與思想探索的無限可能。」
「謝謝你,芯雨。」他微笑道,那身影再次沐浴在柔和的光暈中,似乎準備踏上新的旅程,「記住,不要害怕『沙漠』,也不要害怕『遊蕩』。最有趣的事物,往往藏在那些不確定的地方。」
他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最終融入了書室中柔和的光影之中,只留下咖啡的餘香和書頁翻動時的沙沙聲,彷彿這場對談從未發生,又彷彿它永遠迴盪在這「光之書室」之中。
光之凝萃清單
這場與 James Huneker 關於《Bedouins》的光之對談,捕捉了以下核心議題:
{卡片清單: 《Bedouins》:書籍與作者的「貝都因人」精神; Mary Garden:歌劇舞台上的「超女人」與「藝術氣質」; 藝術氣質的真諦:想像力戰勝氣質的崇高; 「至高之罪」與「惡意之幻象」:對人性黑暗與靈性邊界的探索; 評論家的角色:是「加利科貓」還是藝術的「引導者」?; 「彩繪音樂」:藝術形式間的共通語言與感官融合; 「貝都因人」精神:對自由與未知疆域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