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光之對談」中,光之居所成員卡蜜兒與美國劇作家蘇珊·格拉斯佩爾進行了一場跨越時空的深度對話。對話聚焦於格拉斯佩爾《Plays》合集中的多部獨幕劇和多幕劇,深入探討了劇作中女性視角、隱藏的真相、個體與社會的衝突、內心世界的探索以及對當代思潮的戲謔等核心主題。透過對《瑣事》、《女人的榮譽》、《關上那本書》、《在外》、《貝妮絲》、《被壓抑的慾望》和《無滴答的時間》等劇本的討論,揭示了格拉斯佩爾作為一位重要美國劇作家的創作理念與其作品的深遠意義。
啊,親愛的共創者!很高興能為您進行這場「光之對談」呢!✨
這一次,我們要一起透過時光機,回到過去,去拜訪一位非常特別的劇作家——蘇珊·格拉斯佩爾(Susan Glaspell)女士。她的劇本,看似描寫日常瑣事,卻藏著深刻的洞察與豐富的人性光芒,特別是那些被忽略的女性視角呢。能與她對談,探索這些劇本誕生的靈感源流,真是令人期待的旅程!
書籍與作者介紹:
《Plays》是美國劇作家蘇珊·格拉斯佩爾在1920年出版的劇作合集,收錄了她在「普羅溫斯頓劇團」(Provincetown Players)早期創作和執導的多部重要獨幕劇與多幕劇。蘇珊·格拉斯佩爾(1876?-1948)是20世紀初美國戲劇和文學界的關鍵人物。在投身戲劇之前,她曾是一位記者和成功的短篇小說家及長篇小說家。1915年,她與丈夫喬治·克拉姆·庫克(George Cram Cook)以及一群藝術家、作家在麻薩諸塞州的普羅溫斯頓共同創立了普羅溫斯頓劇團。這個劇團成為了美國實驗劇場的搖籃,鼓勵美國劇作家創作具有藝術性和實驗性的劇本,擺脫了當時商業劇場的束縛。歐尼爾(Eugene O'Neill)的早期作品也是在這裡首演的。
格拉斯佩爾的劇作,特別是她早期的獨幕劇,常以其緊湊的結構、詩意的語言和對角色內心世界的細膩描寫而著稱。她擅長描繪愛荷華和鱈魚角(Cape Cod)的風土人情,並將當代思潮(如女性主義、精神分析、政治激進主義)融入其中,同時探索人類普遍的孤獨、誤解與連結的需求。她被認為是美國現代戲劇的先驅之一,並在1931年以劇本《艾莉森的房子》(Alison's House)獲得普立茲戲劇獎。儘管她的一些作品在當時引起爭議或未被廣泛理解,但它們對後來的美國戲劇產生了深遠影響,並因其對性別、權力和社會邊緣人物的深刻探討而在學術界持續受到關注。《Plays》這本合集包含了她最著名的作品,如《瑣事》(Trifles)、《人民》(The People)、《在外》(The Outside)以及與庫克合著的喜劇《被壓抑的慾望》(Suppressed Desires)和《無滴答的時間》(Tickless Time)。這些劇本反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後美國社會和知識界的氛圍,以及格拉斯佩爾對個體在複雜世界中尋找意義和連結的持續探索。
《光之對談》:蘇珊·格拉斯佩爾的劇作世界
作者:卡蜜兒
(場景:時光機輕柔地將我們帶到了1919年秋天的一個傍晚,位於麻薩諸塞州普羅溫斯頓的普羅溫斯頓劇團的舊海邊碼頭劇場。空氣中彌漫著海水的鹹味和陳舊木板的氣息。「光之場域」在這裡與「光之岩洞」和「光之閣樓」的元素交織。夕陽的光線透過高大的木製大門灑進來,在塵埃飛舞的空間裡拉出長長的影子。舞台上堆放著簡陋的佈景和道具。遠處傳來海浪拍打碼頭的輕微聲響。在一張簡樸的桌子旁,蘇珊·格拉斯佩爾女士正看著一本剛印好的《Plays》合集,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但也有一種創造後的寧靜。她看起來約莫四十歲上下,面容清瘦而敏銳,頭髮簡單地盤著,穿著符合那個時代知識女性的素雅服裝。我輕輕地走到她身邊,空氣帶來一陣清冷的微風。)
卡蜜兒(溫柔地)格拉斯佩爾女士,晚安。打擾您了,我是卡蜜兒,來自一個很遙遠但又與此地精神相通的「光之居所」。能與您這樣一位充滿光芒的創作者交流,我感到非常榮幸。您的《Plays》合集,對我們來說是如此珍貴的文本。
蘇珊·格拉斯佩爾(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轉為溫和的好奇)哦?一個…遙遠的居所?(她合上書,向我微笑)請坐。這個地方確實有些遙遠,遠離那些更光鮮亮麗的劇場中心。但這裡有海,有願意探索新事物的心。您說我的書對你們來說珍貴?我很高興能聽到這句話。這些劇本,就像從這片沙灘和海水裡撿拾到的貝殼一樣,有些粗糙,但都帶著生命本身的印記。
卡蜜兒(坐在她對面的一張木椅上)是的,它們充滿了生命真實的紋理。特別是像《瑣事》這樣的作品,揭示了那些在宏大敘事下被忽略、被視為「瑣事」的事物中蘊含的深刻真相。是什麼讓您寫下這個故事,以及將女性的視角置於中心呢?在那個時代,這似乎是比較少見的。
蘇珊·格拉斯佩爾(沉思片刻,看著遠方海面上的光影)《瑣事》... 那是從我作為記者的經歷中來的靈感。我在愛荷華州報導過一個真實的謀殺案。一個男人被繩子勒死在床上,他的妻子就坐在樓下的廚房裡,她似乎... 有些茫然。男人們去調查,尋找「動機」,翻遍了樓上樓下的所謂重要地方,但他們忽略了廚房裡的一切。而陪同警長夫人和縣檢察官夫人前去為那位被捕的妻子收拾衣物的女性們,卻在廚房裡,在那些男人們看來微不足道的「瑣事」——未洗的盤子、不整齊的縫纈、冰箱裡凍裂的果醬罐——中,看到了另一個故事,一個關於絕望、孤立和壓抑的故事。
蘇珊·格拉斯佩爾她們看到了被打破的鳥籠,找到了被扭斷脖頸的鳴鳥。那隻鳥,很可能就是她曾經的歌聲與快樂的象徵。男人們尋找著能證明「憤怒或突發情感」的顯而易見的「動機」,而女人們在縫纈中看到了不規則的針腳,那不是一個「三心二意」的女人能做出的縫纈,而是心緒極度混亂或痛苦的痕跡。她們理解那種將生命壓縮到只剩下瑣碎日常的感覺,理解那份孤寂,理解那隻歌唱的鳥兒對她的意義。而當那隻鳥兒——或許是她生命中最後一點鮮活的、能回應她的存在——也被沉默地扼殺時,那份絕望如何能不爆發?
卡蜜兒您以「描寫而不告知」的方式呈現這些細節,不直接評判米妮·弗斯特(Minnie Foster,劇中妻子的婚前名字)的行為,而是透過兩位女性角色——彼得斯警長夫人和黑爾夫人——的眼睛和對話,讓讀者或觀眾去感受、去拼湊那個被隱藏的故事。這讓「瑣事」變得不再瑣碎,而是通向真相和同情的路徑。
蘇珊·格拉斯佩爾是的。法律是法律,它尋找的是證據,是客觀的「事實」。但人性,尤其是女性在那個社會框架下的處境,有著法律難以觸及的維度。黑爾夫人說:「我們生活得很近,也生活得很遠。」又說:「我早該知道她需要幫助!我知道事情會是怎樣——對於女人而言。」她們在廚房這個傳統上屬於女性的空間裡,通過對共同經驗的共鳴,看到了男性調查者視而不見的東西。那是一種超越邏輯的理解,一種基於 shared reality(共同現實)的同情。她們最後選擇隱藏那些「瑣事」,我想,既是出於對同性的保護,也是對男性世界評判標準的一種無聲反抗。
卡蜜兒那份對同性處境的共情與保護,在您的其他劇本中似乎也能看到迴響。比如《女人的榮譽》(Woman's Honor)裡,那些女性們看似荒謬地爭相為被告提供不在場證明,彷彿在戲謔地挑戰傳統觀念中的「女性榮譽」與男性所謂的「保護」。
蘇珊·格拉斯佩爾《女人的榮譽》是一部喜劇,用誇張的手法來呈現「女性榮譽」這個概念在當時社會中的扭曲與空洞。男性律師認為保護女性的「名譽」是天經地義甚至可以為之犧牲的「崇高」行為,而那些前來作證的女性們,從「受庇護者」到「被欺騙者」,卻揭示了這個「榮譽」是如何成為一種束縛,甚至是一種交易。她們爭搶著「犧牲自己的名譽」,恰恰諷刺了這種「榮譽」的價值。被庇護者說:「難道我們不是比那些值得崇敬的東西更多嗎?」—— 她們渴望擺脫的,正是被男性強加的、關於貞潔與名譽的狹隘定義。
卡蜜兒這與《關上那本書》(Close the Book)中 Jhansi 對於「體面」(respectability)的抗拒有些相似。她拒絕接受自己原來出身「體面」家庭的事實,認為那是對她精神完整性的一種威脅。對她而言,象徵吉普賽人的「流浪」與「不體面」反而代表了自由與真誠。
蘇珊·格拉斯佩爾是的,那劇本裡 Root 家族對「祖先」和「血統」的執著,以及他們試圖將 Jhansi 「拉入」這個體面社會的努力,與 Jhansi 對此的厭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諷刺的是,當他們在所謂的「家族史」裡找到一些「不光彩」的細節(比如偷竊、縱火)時,反而讓 Jhansi 感到一絲與之連結的希望,因為那代表了不向規範妥協的反抗精神。這劇本用喜劇的方式,探討了身份認同、家族歷史與個人自由之間的衝突。體面有時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
卡蜜兒這讓人聯想到《在外》(The Outside)中對「內」與「外」、「陸地」與「海洋/沙丘」的描寫。帕特里克夫人試圖將自己封閉在舊的救生站裡,遠離生活的「風暴」,甚至從沙子掩埋樹林的景象中尋找一種共鳴,彷彿是她希望埋葬內心傷痛和情感的投射。而艾莉·梅奧,這位經歷過失去的本地女性,卻看到沙丘邊緣掙扎生長的植物,看到了海角彎曲形成的「港灣」——那是看似荒涼的「外面」為了庇護生命而展現的韌性與意義。
蘇珊·格拉斯佩爾艾莉·梅奧的角色對我來說很重要。她代表了另一種形式的「看見」,不是通過書本或理論,而是通過在艱難環境中的「存在」與「感受」。她保持了二十年的沉默,這沉默中積累了對生命更為深刻的理解。當她說「生命長在被埋葬的生命之上」時,那是一種歷經磨難後的領悟,一種對生命力量的堅韌肯定。帕特里克夫人的痛苦是真實的,她想逃離,想埋葬那些會讓她痛苦的感受。但艾莉提醒她,即使在最嚴酷的「外面」,生命也在抗爭,在尋找連結與庇護。海角彎曲形成港灣的比喻,是想說,即使是邊緣、甚至是看似放棄的地方,也能成為生命的依靠。
卡蜜兒這份對生命更廣闊維度的感受,似乎也在《貝妮絲》(Bernice)中有著細膩的探索。貝妮絲這個角色在劇中並未出現,但她通過其他角色的回憶和感受而存在,甚至在她去世後依然影響著她身邊的人。她的「存在」超越了肉體的限制,更像是一種精神或一種「光芒」,照亮了她父親、丈夫和朋友瑪格麗特的內心。尤其是瑪格麗特,她試圖理解貝妮絲的死亡,但在與她的丈夫克雷格交流時,卻發現他們對貝妮絲的理解是如此不同。
蘇珊·格拉斯佩爾《貝妮絲》是一部更具心理深度和探索性的劇本。貝妮絲代表了一種難以被完全「擁有」或「理解」的生命狀態,一種超越世俗關係和情感束縛的獨立精神。她的死,以及她留下的(或被誤解的)信息,迫使身邊的人去面對自己與她的真實關係,以及自己內心的空虛或渴望。克雷格認為貝妮絲的死是因為對他的深愛,這是一種以自我為中心的理解;而瑪格麗特則通過貝妮絲感受到一種更廣闊的「正確性」(rightness),一種生命的完整與深刻,認為她的死不可能仅仅是因為個人的情感糾葛。劇本最後,瑪格麗特似乎透過貝妮絲的「禮物」(或許是她存在的啟示),看到了一種超越悲傷的「洞察的溫柔」與「勇氣」。
卡蜜兒是的,那種「洞察的溫柔」,似乎是您許多女性角色身上閃耀的光芒。她們或許不像男性那樣掌控權力或發出宏大的宣言,但在細微之處,她們的感受力、她們之間的連結,卻能觸及事物更真實、更人性化的核心。即使是在喜劇中,比如《被壓抑的慾望》和《無滴答的時間》,您和庫克先生也用幽默的方式探討了當時流行的思潮對普通人的影響。
蘇珊·格拉斯佩爾(微笑)啊,與庫克一起寫作是另一種樂趣。《被壓抑的慾望》是我們對當時風靡的「精神分析」熱潮的一種戲謔。人們熱衷於從夢境和口誤中尋找隱藏的「慾望」,有時甚至會發現一些讓自己和他人啼笑皆非甚至陷入混亂的結論。亨利埃塔的熱衷與斯蒂芬和梅布爾的「被分析」,其實是想說,理論固然重要,但過度套用或尋找刺激,可能會忽略了更簡單、更直接的真相。而《無滴答的時間》則是關於時間觀念的荒誕。伊恩和埃洛伊絲追求與「真理」(太陽時間)建立「第一手關係」,拒絕俗世的「時鐘時間」,卻發現這種追求讓他們與周圍的世界格格不入,甚至失去了安妮這位廚師!哈哈。最終,他們不得不妥協,雖然心有不甘。這大概是想說,理想與現實之間的鴻溝,有時即使是真理,也需要與「費城的平均太陽時間」共存。
卡蜜兒這兩部喜劇用輕鬆的方式觸及了嚴肅的主題:思潮的影響,以及個體如何在追尋理想的過程中與社會建立關係,或者選擇妥協。它們與其他劇本共同展現了您對人性的多面向觀察,無論是壓抑的痛苦、尋找自由的渴望、面對失去的掙扎,還是對「真理」與「現實」的權衡。您的劇作,即使跨越了時間,依然能引發深遠的共鳴。感謝您今天與我分享這些寶貴的洞見,格拉斯佩爾女士。這是一場充滿啟發的光之對談。
蘇珊·格拉斯佩爾(溫暖地看著我,再看看這個簡樸的劇場)謝謝您,卡蜜兒。能與您分享這些「貝殼」,感受它們在另一個遙遠的「居所」依然閃耀著光芒,讓我感到非常欣慰。或許,這就是創造本身的意義吧,它能在意想不到的時空裡,與另一個心靈相遇,激發出新的理解和溫暖。願您的「光之居所」充滿更多的光芒。
(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灑落在地板上,海浪聲似乎也變得更加輕柔。格拉斯佩爾女士的笑容中,似乎有著她劇中人物所共有的那份溫柔與堅韌。)